【067】六国宫宴
燕京贵族向来行事豪奢，就拿李纾来说吧，从前他还是个小兵头子的时候，就常常混迹在一众高阶将领手底下，跑腿的事儿干了不少，以此求得一顿上好的饭食。
贵人们高兴了，别说金贵的肉食，好酒也是赏过不少的。
因此李纾在登上高位之后就极爱设宴，犹好恩赏，但凡会来事儿的总想着凑到他身边去讨些恩赏，这些对李纾来说不过是费点银钱的事儿，那些人却都感恩戴德，恨不得替他肝脑涂地。
不得不说，李纾确实是个笼络人心的好手。
李慕宜跟在谢六身后，厅中有男有女，相府经常设宴，往来宾客众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随着她进屋，院子里的人也跟着她进来了。
乌压压的一大片，绝非一桌这么简单。
李慕宜皱眉，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这么热闹的场面。
人一多，话就多，而她喜欢清静，总觉得自己跟他们有些不合群。
许是扶姬的血脉使然。
“姐姐真是威猛，连号称草原第一勇士都打不过你，经此一战，姐姐的威名怕是要传遍大燕了呢。”刚落座，就有一蓝衣少女靠了过来。
这话听着不大顺耳，李慕宜顺着那‘天真活泼’的声音看去，瞧见少女扒在丞相夫人身边，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
原来是李妙仪。
这一桌都是相府自家女眷，多了许多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李慕宜重疾初愈，不愿同她计较，只淡淡笑了一下。
“扶姬素来善战，在扶姬，若是儿郎想要求娶某个姑娘，也是得靠武力来争取的。”这一桌好菜，李慕宜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鲜香汁浓，令人食指大动。
李妙仪哼了一声，“粗鲁蛮人，自是像那等未受过教化的野禽一般，只晓得动手。”她是喜欢那种矜贵的世家公子，面白无须，美姿仪。
至于那等蛮人，瞧一眼都觉得难受。
“不说这些，平白倒人胃口。”丞相夫人笑眯眯的，打了个圆场。
自打她回到燕京，李慕宜敏锐的察觉到丞相夫人对她的态度和善了不少，她抬头，丞相夫人正小口小口的品着吃食，眉眼温柔，瞧见她看过来，还笑着点了下头。
几月不见，府里似乎变了不少。
“扶姬战败，可会像从前一样求娶公主和亲？”众人吃着饭，唯有这一句冷不丁冒了出来，李慕宜循声看去，对上一双清冷的眉眼。
她没说话，事实上扶姬战败，本来没有资格求娶公主，可先帝开了先例，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今陛下年纪尚小，根基未稳，此次说不准还会送公主前往扶姬和亲。
王室可无适龄公主……
“令仪姐姐莫不是高热烧坏了脑子？”李妙仪带着嘲讽笑了一下，“扶姬乃是战败之国，有什么颜面求娶大燕的公主，非但如此，明年进贡之资都得翻上一番。”
女子们不关心国之大事，这些东西她也是听李慕恩说的，觉得十分有道理，便拿出来说了。
果不其然，她一说，在座的女眷都很认同，李妙仪顿时满足，觉得她知道些旁人都不知道的事儿，便跟这群人不一样了。
“姐姐打扶姬回来，快说说是不是这样？”李妙仪望过来。
满桌人拿着筷子的手都慢了下来，李慕宜含糊说道，“些许是吧，倘若真要和亲，也是从大臣之女里头选，未必非得是公主。”
……
家宴气氛放松，许是她打退扶姬有功，这几日格外清闲，再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了。
混着日子，她和谢六的婚期就快到了，李慕宜掰着手指头算，总觉得是时候找秀坊把嫁衣拿回来了。
只是还没等来嫁衣，天子就在无极殿广宴五国，素来不入流的漠北五胡也各自派来了使节。
宫门守卫明显多了不少，李慕宜从马车上下来，就见身后窜出来一人抱上了她的胳膊。
“慕宜姐姐，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我扶着你。”
“有劳了。”瞥了眼紧紧挽住她胳膊的手，李慕宜不咸不淡的说了三个字。
这个态度算不得亲近，李妙仪却像没看到似的，一路挽着她进了皇宫，李令仪跟在两人身后，孤零零的，倒不见失落。
凡三品以上的朝臣及家眷都聚在了太极殿里，李令仪虽不是嫡出，李纾却也让她跟来了，这倒有些反常，显然李令仪也发觉了，神色有些忧愁，闷闷的不说话。
李慕宜看了一圈儿，正想着坐在哪儿，就见一宫婢走到她面前，领着她入座。
好巧不巧，正在庆阳公主旁边。
位置分为左右两边，男左女右，相对而坐，按身份，她怎么都排不到公主旁边。
李妙仪顿时黑了脸，“这是我亲姐姐？凭什么我不能坐她旁边，定是你把位置看错了！”她的声音有些尖，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李慕宜撇开她的手，气定神闲的坐下，不打算替她说话。
“莫闹，快去寻你自己的位置吧。”
显眼的位置不一定好，除了固定的几个座位，剩下的都是随意坐，李妙仪忿忿不平，挑了个离她最近的，气哼哼的坐下。
李令仪无法，只得跟着她一同坐下，同为相府姐妹，若是分开坐，指不定受到什么闲言碎语呢。
“你旁边该是南乡公主的位置吧。”李令仪轻轻说了句。
“那又怎样，反正这个位置没人坐。”李令仪低下头，掩住了眸中暗色。
在这种天潢贵胄集聚的地方，抢着露面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个位置，在几百来号女眷里算得上最靠前，别人第一眼看过来，就是大燕王室最尊贵的公主，往下该是郡主才对……
她们没有品级，怎么着都不该坐在这里，这么一想，李令仪如坐针毡，望了眼上头，最终还是默默起身，挑了个靠后的位置。
殿中人还不太多，许是相府离得近，他们的马车又快，因此是最先来的那批。
李慕宜靠在座上假寐，瞧见李令仪的动作，浅浅一笑。
这个妹妹，倒是个机灵的。
“哎，你怎么走了——”李妙仪瞪大了眼，她孤零零地坐着，周围都没有人，唯一一个离她最近的还在打瞌睡，没人有陪着难受极了。
对面坐了不少朝臣，皆是她在府里见过的一品大员，她动了动身子，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人越来越多，李慕宜坐得腿都麻了，一睁眼，惊觉已过了小半个时辰，殿里吵吵嚷嚷的，她竟像入了迷，什么都没听见，仿佛做了个梦。
“大意了。”轻轻拍了拍腿，李慕宜灌了一口水，身边坐了不少人，皆是些生面孔。
冰凉的水入喉，方才听宫人传报：“陛下到、庆阳长公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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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们高兴了，别说金贵的肉食，好酒也是赏过不少的。
因此李纾在登上高位之后就极爱设宴，犹好恩赏，但凡会来事儿的总想着凑到他身边去讨些恩赏，这些对李纾来说不过是费点银钱的事儿，那些人却都感恩戴德，恨不得替他肝脑涂地。
不得不说，李纾确实是个笼络人心的好手。
李慕宜跟在谢六身后，厅中有男有女，相府经常设宴，往来宾客众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随着她进屋，院子里的人也跟着她进来了。
乌压压的一大片，绝非一桌这么简单。
李慕宜皱眉，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这么热闹的场面。
人一多，话就多，而她喜欢清静，总觉得自己跟他们有些不合群。
许是扶姬的血脉使然。
“姐姐真是威猛，连号称草原第一勇士都打不过你，经此一战，姐姐的威名怕是要传遍大燕了呢。”刚落座，就有一蓝衣少女靠了过来。
这话听着不大顺耳，李慕宜顺着那‘天真活泼’的声音看去，瞧见少女扒在丞相夫人身边，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
原来是李妙仪。
这一桌都是相府自家女眷，多了许多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李慕宜重疾初愈，不愿同她计较，只淡淡笑了一下。
“扶姬素来善战，在扶姬，若是儿郎想要求娶某个姑娘，也是得靠武力来争取的。”这一桌好菜，李慕宜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鲜香汁浓，令人食指大动。
李妙仪哼了一声，“粗鲁蛮人，自是像那等未受过教化的野禽一般，只晓得动手。”她是喜欢那种矜贵的世家公子，面白无须，美姿仪。
至于那等蛮人，瞧一眼都觉得难受。
“不说这些，平白倒人胃口。”丞相夫人笑眯眯的，打了个圆场。
自打她回到燕京，李慕宜敏锐的察觉到丞相夫人对她的态度和善了不少，她抬头，丞相夫人正小口小口的品着吃食，眉眼温柔，瞧见她看过来，还笑着点了下头。
几月不见，府里似乎变了不少。
“扶姬战败，可会像从前一样求娶公主和亲？”众人吃着饭，唯有这一句冷不丁冒了出来，李慕宜循声看去，对上一双清冷的眉眼。
她没说话，事实上扶姬战败，本来没有资格求娶公主，可先帝开了先例，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今陛下年纪尚小，根基未稳，此次说不准还会送公主前往扶姬和亲。
王室可无适龄公主……
“令仪姐姐莫不是高热烧坏了脑子？”李妙仪带着嘲讽笑了一下，“扶姬乃是战败之国，有什么颜面求娶大燕的公主，非但如此，明年进贡之资都得翻上一番。”
女子们不关心国之大事，这些东西她也是听李慕恩说的，觉得十分有道理，便拿出来说了。
果不其然，她一说，在座的女眷都很认同，李妙仪顿时满足，觉得她知道些旁人都不知道的事儿，便跟这群人不一样了。
“姐姐打扶姬回来，快说说是不是这样？”李妙仪望过来。
满桌人拿着筷子的手都慢了下来，李慕宜含糊说道，“些许是吧，倘若真要和亲，也是从大臣之女里头选，未必非得是公主。”
……
家宴气氛放松，许是她打退扶姬有功，这几日格外清闲，再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了。
混着日子，她和谢六的婚期就快到了，李慕宜掰着手指头算，总觉得是时候找秀坊把嫁衣拿回来了。
只是还没等来嫁衣，天子就在无极殿广宴五国，素来不入流的漠北五胡也各自派来了使节。
宫门守卫明显多了不少，李慕宜从马车上下来，就见身后窜出来一人抱上了她的胳膊。
“慕宜姐姐，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我扶着你。”
“有劳了。”瞥了眼紧紧挽住她胳膊的手，李慕宜不咸不淡的说了三个字。
这个态度算不得亲近，李妙仪却像没看到似的，一路挽着她进了皇宫，李令仪跟在两人身后，孤零零的，倒不见失落。
凡三品以上的朝臣及家眷都聚在了太极殿里，李令仪虽不是嫡出，李纾却也让她跟来了，这倒有些反常，显然李令仪也发觉了，神色有些忧愁，闷闷的不说话。
李慕宜看了一圈儿，正想着坐在哪儿，就见一宫婢走到她面前，领着她入座。
好巧不巧，正在庆阳公主旁边。
位置分为左右两边，男左女右，相对而坐，按身份，她怎么都排不到公主旁边。
李妙仪顿时黑了脸，“这是我亲姐姐？凭什么我不能坐她旁边，定是你把位置看错了！”她的声音有些尖，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李慕宜撇开她的手，气定神闲的坐下，不打算替她说话。
“莫闹，快去寻你自己的位置吧。”
显眼的位置不一定好，除了固定的几个座位，剩下的都是随意坐，李妙仪忿忿不平，挑了个离她最近的，气哼哼的坐下。
李令仪无法，只得跟着她一同坐下，同为相府姐妹，若是分开坐，指不定受到什么闲言碎语呢。
“你旁边该是南乡公主的位置吧。”李令仪轻轻说了句。
“那又怎样，反正这个位置没人坐。”李令仪低下头，掩住了眸中暗色。
在这种天潢贵胄集聚的地方，抢着露面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个位置，在几百来号女眷里算得上最靠前，别人第一眼看过来，就是大燕王室最尊贵的公主，往下该是郡主才对……
她们没有品级，怎么着都不该坐在这里，这么一想，李令仪如坐针毡，望了眼上头，最终还是默默起身，挑了个靠后的位置。
殿中人还不太多，许是相府离得近，他们的马车又快，因此是最先来的那批。
李慕宜靠在座上假寐，瞧见李令仪的动作，浅浅一笑。
这个妹妹，倒是个机灵的。
“哎，你怎么走了——”李妙仪瞪大了眼，她孤零零地坐着，周围都没有人，唯一一个离她最近的还在打瞌睡，没人有陪着难受极了。
对面坐了不少朝臣，皆是她在府里见过的一品大员，她动了动身子，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人越来越多，李慕宜坐得腿都麻了，一睁眼，惊觉已过了小半个时辰，殿里吵吵嚷嚷的，她竟像入了迷，什么都没听见，仿佛做了个梦。
“大意了。”轻轻拍了拍腿，李慕宜灌了一口水，身边坐了不少人，皆是些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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