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260 结案和殒命（四）
曹震出发找张武前打了景飒的电话，她不放心计孝南照顾安卉，抽空就等在重症监护室门前，若是护士有什么需要家属帮忙的，她也好及时搭把手。
曹震将皛皛可能已经逃出来的事告诉了她，要她没事的话，回警局看着点杨悌，张又成毕竟年纪大了，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已经到极限，不比他们年轻人，还能撑得住。
破案要紧，下属的健康也是顶要紧的，他可不想案子破了，张又成却进了医院。
挂了电话后，景飒坐立不安，既担心安卉，又紧张皛皛的安危，所幸计孝南和她在一起，猛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安卉，不让她有后顾之忧。
“曹队真说娘娘逃出来了？”刚才景飒接电话的时候，他离得近，听了个一清二楚。
“嗯，他们猜测楚冉的右眼被皛皛刺伤了！”她将大概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杨悌和楚冉那玄妙的心电感应。
计孝南尽管半信半疑，但一想到楚冉受伤，心里甭提有多爽快了，要是他在场，恨不得能补一刀。
“安卉就拜托你了，我先回警局一趟。”
“去吧，这里有我，你放心！”
景飒穿上大衣便急匆匆的走了，重症监护室也在住院部，和康熙的病房是同一层楼。
不过，重症室在北区，康熙的病房在南区，中间连着一条走廊，本来北区的电梯也能下楼，但凑巧晚上在检修，她便改道去了南区的电梯，路过康熙病房时，耿不寐正在走廊上打热水。
见她风驰电掣，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好奇地问了句，“这是要去哪？”
警察办案所有信息都应该保密，但康熙被楚冉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犯了耿不寐的大忌，气愤之余他要求警方若案子有进展的话，不能隐瞒他们，这么做不止是为了信息共享，更多的是能让他们心里有底，万一皛皛有什么不测，他和卫宝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康熙是爬过天台的人，他们不想他再来第二次。
景飒没有隐瞒，停了脚步，将曹震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耿不寐听闻后，又惊又喜，回到病房后，却不敢对康熙说。
现在不能百分百确定皛皛是不是真的逃了，就算真的逃了，贸然说给康熙听，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山去找人，他又不是特警，帮不上什么忙，身体又虚弱，说不定娘娘没找到，他这条命却丢在了山上。
他决定缄默，等有确切消息了再说，但心里又不忍，便招了招手叫小宝出来。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耿不寐往病房里探了探脑袋，康熙躺在病床上阖着眼，应该是睡了，他将门虚掩上，拉着卫宝去了拐角处。
“刚才遇到景飒，她说娘娘伤了楚冉，自己逃了。”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傍晚的事儿！”他焦躁的搓着手，“小宝，我不敢告诉康熙，怕他会冲动，但我又担心娘娘，你之前说找了一帮熟知雪山救援的人？能力怎么样？”
“我也是为了不时之需，能力方面你可以放心，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雪山救援专家。”
这两年，卫家打算往东北一代开发酒店旅游业，专供滑雪、登山类的项目，国外的雪山攀登已经很成熟了，国内却还在起跑线上，这是个商机，现在的人，有了钱就想玩些刺激的东西，卫家也是投其所好，那些雪山救援专家便是为此项目找来的教练。
刺激归刺激，安全也不能轻忽，否则就成了赔本买卖。
“正好，你让他们上山去，一起帮着找娘娘！”
卫宝点头，“好，我马上联系他们！”
两人不过说了五六分钟的话，可回到病房时，虚掩的门却被打开了，耿不寐一惊，立马冲了进去。
病床上不知何时已空无一人。
康熙不见了！
耿不寐立刻脸发青的咆哮，“这混蛋一定是装睡，然后偷听了我们的话。”
**
雪月花的老板和康熙是莫逆之交，喜欢到处旅行，旅馆生意主要是老板娘舞子负责，舞子是日本人，和老板两人相爱，却没得到女方家里的同意，于是为爱一起私奔，在璃山开了现在的雪月花。
舞子有着典型日本女性的优点，贤惠温柔，一切都以丈夫为先，因此丈夫的好朋友也就是她的好朋友，听到康熙住院，她本想马上过来探望，但快过新年了，正是璃山的旅游旺季，她忙得脱不开身，今天刚好得了个空，便赶紧带着水果篮子过来探望，她怀里还抱着汤圆，小家伙因为好几天不见主人了，心情郁卒，以为被抛弃了，连饭都不肯吃，老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这阵子汤圆都是由她来照顾，已经有了感情，便将它也带了过来，但医院不能进宠物，她只好将它塞进手提包里。
汤圆很乖巧，安静的躲在手提包里，连脑袋都乖乖的没往外露。
舞子在一楼等电梯，电梯门打开时，里头冲出个男人，差点撞上她，她一惊，抬头看了一眼，叫道，“康先生？”
康熙却没回她，飞一样的跑了出去。
“汪汪！”
手提包里的汤圆闻都了康熙的气味，探出了小脑袋，见康熙不理它，着急了，用力跳出手提包，迈着小短腿追了出去。
舞子想唤它都来不及，这时另一架电梯的门也打开了，冲出来的是卫宝和耿不寐，两人面相狰狞，咬牙切齿地咒骂不断，也往康熙跑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舞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水果篮……
这探病的日子好像没选对！
**
山野广大，星斗下白雪皑皑，满目的洁白，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植物、岩石都被雪裹着，在巍峨之中显出清秀，在峻峭之中更见超逸，望着蜿蜒起伏的山脉，皛皛仍不停的奔跑着，下过雪的璃山晚间气温差不多零下十五度左右，呼出的空气是一团团的白雾。
她不知道跑了多少公里，只知道快跑不动了，她手上拖着一根长满树叶的枝条，是在跑的时候沿路折下的，用途是拖在后头扫雪，以掩盖脚印。
血是止住了，但在雪地上奔跑，不可能不留下脚印，在那样慌乱的情况下还能想到用树枝扫雪消灭脚印，她也算够聪明的了。
但，脚印没了，树枝也会留下扫痕，她只能尽可能的掩盖自己的行踪。
她环视着周围的环境，不能再跑了，再跑她就会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一旦倒下，想再爬起来就难了，她需要一个藏身的地方。
不远处有一片灌木从，非常繁茂，她虚软的跨出一步，跑了进去。
灌木丛高一米左右，她匍匐前进的话，能将身影遮去，但匍匐前进更耗体力，匍匐了几十米，她就已经动不了了。
寒风刺骨，皮肤受尽了酷寒，已经开始发青，碰一下就疼得厉害，她看到了一棵倒下的树干，是空心的，这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地，她不顾一切的爬了进去，里头的气味充斥着一股腐烂之味，因为她的侵入，里头的密密麻麻的虫子立刻四散，她素来胆子大，蜈蚣、蜘蛛这些东西，对她形成不了恐惧，它们不太会主动攻击，只会迅速溜走。
里头还有一条冬眠的蛇，手腕般的粗，被皛皛的进入吵醒了，立刻吐着舌头，直起上半身，作进攻状态。
“褐色，非三角脑袋，无毒！”皛皛冷静的判断道，“算你倒霉，借你的血用一下！”
她快速抄手抓住它七寸的地方，然后直接打了个结，咬住它的脖子。
蛇扭曲的嘶嘶乱叫，很快便无力的瘫倒了。
生饮蛇血其实危害很大，容易感染寄生虫，但确实补充体力的好东西，这在求生技能上也是有记载的，但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生饮的好，皛皛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蛇血不仅粘稠，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腥味，但她坚持喝到饱，然后将失血过多而休克的蛇扔了出去。
这地方只能暂时休憩，并不能久留，她也不敢睡，因为太冷了，越是冷，越是要保持清醒，否则很可能会一睡不醒，她不是没有困意，而是高度的警觉让她脑细胞始终处于活跃的状态。
这种机警能维持多久，她也没有底。
“出来，我知道你在这！”楚冉的声音响彻在山野里，回音阵阵。
他的右眼已经简单的包扎过，困着纱布的脸孔异常扭曲狰狞，他拿着枪，一路追了过来，他有猎人的资质，寻着雪地上的痕迹便正确的找到了皛皛逃跑的方向。
皛皛屏息，灌木丛的遮掩，她看不到楚冉，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你不是想破案吗？逃了还怎么破案？”
他想引她说话，她却偏不开口。
楚冉不放弃的继续搜寻她，“你不想知道我和哥哥是怎么相遇的吗？”
皛皛的确很好奇，但好奇通常没有好下场。
楚冉却自己说了出来，他是笃定皛皛就在附近，想通过说话诱使她露出动静。
“十三岁那年，学校秋游，在游乐园门口的垃圾站，我看到了哥哥，他骨瘦如柴，捧着一碗从垃圾堆里捡到的咖喱饭，狼吞虎咽的吃着，我被领养后，他承受了双倍的屈辱和虐待，终于熬不下去了，在八岁那年逃了出来，但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我，也不认识字，只好漫无目的奔波在城市里，后来他被当做孤儿送进了孤儿院，没过多久就被一对夫妇领养了，可那对夫妻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是禽兽，领养他，是想要他的肾脏，他被关了起来，没有自由，和在杜家没有任何区别，逃了几次都被逮了回来，每次都会被毒打，不过那对夫妻的儿子是个傻瓜，竟然放跑了哥哥，这次哥哥虽然成功逃脱，但身无分文，只能乞讨度日，终于辗转来到了璃山遇到了我！”
对于他而言，十三岁那年的相遇是黑暗中绽放起的一道曙光，他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
“为了能和哥哥一起生活，我说服养父，让他单独给我租一套房子，养母……那个女人乐得我能在她眼前消失，也就同意了，我便将哥哥偷偷的接过去同住，我本想让杜亦坚收养他，但想到若是让杜芙知道的话，她是绝不会放过哥哥的，只能继续让他在房子里住着，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等哥哥养好了身体，我便让他变成我，去上学，去接触外面的世界，我们是双生子，性格、喜好、长相一模一样，只要记住每天发生的事，和哪些人说过话，任何人都分不出我们。”
这就是两人变一人的开端。
对于两兄弟的遭遇，皛皛若说不同情，那是假的，这对兄弟从出生就没遇到过好人，命运给了他们太多的悲伤和黑暗，让他们渐渐失去了人性。
但，这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他们杀了十二个女人，加上荣树的话，现在就是十三人。
这份罪孽，比起老天爷给他们磨难，更让人深恶痛绝。
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制裁。
楚冉因为找不到皛皛显得有些焦躁，扣动扳机，对着四周扫射了起来。
无数的铅弹飞散开来，在雪地里，在树干上，在灌木丛里，落下银光闪闪的痕迹。
“杜芙你知道吗，九年前，她在收音机里听到了杨笛的寻人启事，来到了璃山，她太爱杨箫了，想通过杨笛看到杨箫的影子，可惜刚到璃山便病了，进了医院，门诊医生是我，她起初没认出我，当她认出我后，我这辈子都没法忘记她眼里的厌恶和鄙视，他对着我一顿怒骂！哈哈哈！这个死女人，还以为我是那个任她蹂躏的小孩子吗？想继续践踏我，我便要她死！”
杀机就是这么引发的，多年后遭受虐待的孩子早已长大成人，成了独当一面的医生，可杜芙的歇斯底里让隐藏在两兄弟心底的恶魔释放了出来。
“我将她骗到了这里，哈哈哈……杀了她，痛快！无比痛快！”说起往事，他就像一个将军在炫耀自己在沙场的辉煌一样，傲慢中带着自豪。
他闪着恶毒的左眼盯着周边的一切，继续寻找着皛皛的踪迹，“你知道为什么每个尸坑要放九个人吗？”
皛皛暗暗哼了一声，因为‘九’在道家是一个具有净化作用的数字，例如囚禁妖魔的塔，通常都是九层，他杀了那么多泼妇，让她们死前痛苦无比，是为了消除她们在世时的孽障，死后以数字‘九’来埋葬，便是要净化她们肮脏的灵魂。
很多连环杀手都有类似特殊的癖好，她还曾遇到过一个杀人后喜欢在尸体肚子上用血画下五芒星的罪犯。
她实在不想听他再继续自言自语下去，如果就这样等到天亮会对她会十分不利。
不行，她得想法子离开这里。
突然，灌木丛里有了动静，皛皛以为被他发现了，惊出一身冷汗，未曾想是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稍短的前肢正捉着一只栗子，因为它，楚冉的视线扫向了这里，他立刻扣动扳机，铅弹飞散，松鼠躲避不及，立刻一命呜呼，鲜血四溅。
松鼠死了，也曝露了皛皛的行踪，藏身的空树洞，就在松鼠的后头。
楚冉大笑，疾步冲了过来。
皛皛立刻从树洞的另一头爬了出去，往前头的树林跑。
追逐中，她的气力不够，脚下一崴，差点摔倒，直起身体后，她扑入一棵树干后躲藏。
楚冉随后赶了过来，“别再躲了，我看到你了，识相的话就赶紧出来，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咔嚓一声，他上了枪膛。
皛皛知道避无可避，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康熙……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努力的回想着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想再次看到他的笑容，然后用力抱紧他。
拼了！
她捡起地上的石子，扔了出去，想要赢，必须先让楚冉用尽铅弹，趁着眼下还是黑夜，他的右眼又看不见，声东击西是最好的方法。
楚冉的视线的确无法有效的分辨出皛皛的方位，只能通过声音。
可是他的铅弹却像用不尽似的，对准皛皛扔出的石头连番扫射。
皛皛每扔一块石子，便换一个方向，渐渐地来到了楚冉的身后。
机会只有一次！
楚冉没发现皛皛在身后躲着，手里猎枪是他的优势，只要手里有枪，他认为皛皛不会轻举妄动。
皛皛就是知道他这种心理才会采取这种战术，此时此刻，寒风里，她明明已冷得瑟瑟发抖，但仍因为紧张冒出了大量的汗水。
楚冉也不是吃素的，他杀了那么多人，且在杀前用狩猎的方式折磨她们，早已练就了强大的警戒心，静下心后，就不难猜出皛皛的战术，猛然回头。
皛皛躲避不及，让他看了个正着。
他猖狂大笑的奔了过来……
这时的皛皛已失去了先机，体力也殆尽了……
皛皛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时，清亮的眸子里升起绝然。
如果要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无法站立之下，她翻滚了过去，迅速到达楚冉跟前。
楚冉没想她会如此出现，枪口下意识的往下，皛皛要的就是这一刻，直接捉住枪口，用捡到的石头堵住枪头，然后用尽力气反手将抢往自己的方向拉扯。
楚冉重心不稳，她直接扑了上去。
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楚冉是男人，力气大，尽管右眼受伤，但四肢无碍，钳制住皛皛是分秒之间的事。
皛皛被他死死压在身下，掐住了脖子。
他双目赤红，因为捉住了皛皛，他兴奋的使力。
皛皛无法呼吸，脸都白了，混乱中摸索到一块石头，往楚冉脑门上砸去。
楚冉像不知道疼痛似的，反手夺过她手中的石头，砸向她右手的关节处。
咔的一声，皛皛知道自己的手断了，这时候失去一只手，代表了再无翻身的可能，但她从来都不会认命。‘
她的父亲曾告诉过她，人虽然不能像动物一样五感发达，但也有和动物一样的利器。
牙齿是一项，头骨也是一项，还有……
她像野兽一般，用力扑咬了上去，狠狠咬住楚冉的咽喉，再将折断的手敲击向石块，凸起的石块再次重击她的骨关节，将其中手骨的一节击了出来，刺破皮肤，横出体外，毛刺的骨折边缘，相当尖锐，足以当做武器。
巨疼袭来，她两眼发黑，但求生的欲望，让她爆发出惊人的杀意。
毛刺的骨头随着她扬起的手臂，猛然插入楚冉的脖颈，直接横插进咽喉！
他一僵，待皛皛拔出时，血如涌泉……
他睁大眼睛看着皛皛，捂着不断冒雪的喉咙，他已无法说话，窒息让他不自禁的粗喘，身体一抖一抖的。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皛皛，没想到自己会输。
皛皛也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表情。
双目对视，呈现的是成王败寇之势。
他轰然倒下！
死不瞑目！
皛皛瘫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这时，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像天女撒下的玉叶、银花，晶莹而美丽，她望着天空，力气用尽，她连手指都没法弯曲，能杀了楚冉，已是万幸。
雪越下越大……
她的意识也开始涣散了。
不行，要死，也不能死在楚冉身边！
她咬紧牙关，单手抠着地面，拖着沉重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前进，来到了一棵树下。
她喘息着，手臂的骨刺还在外头，没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这招和自杀没什么两样！
如果没人来救她，她绝对熬不过这样的雪夜。
她垂下手，无意间摸到了一个金属状的物体，竟然是支录音笔，看上头的英文缩写，应该是楚冉的，应该是刚才扭打时掉了出来。
他是医生，有录音笔并不奇怪。
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吐出来似的。
还不能死，她还有好多话要对康熙说……
她握起那只笔，打开录音键：
“康熙……我尽力了，可是还是没用，对不起……”滚烫的眼泪不自主滚落，她多想回到他身边，可是她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我死后，只准你伤心一年，只准一年，一年后你必须振作起来，你身边还有父母、姐姐、姐夫、格格、陈妈，还有老耿、老计、小宝，你不会孤单的……咳咳咳咳……”
她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戴在右手上的戒指……
它在月光下闪着瑰美的光华，她忍着剧痛甩着手往雪里蹭，企图将上头的血污弄干净。
“我准你再娶，但不准你娶一个和我相似的女孩，无论是长相，性格，脾气，都不准一样，因为我不想你受罪！我死了，你一定会迁怒阿卉和阿景，可你该知道我的死和她们没关系，如果你还是不能忍，那至少清明的时候让她们来给我扫墓，和说说话，好不好？”
她哽咽的闭上眼睛，滚烫的眼泪在寒风中，很快便失去了痕迹。
“你别想着来下面找我和宝宝，因为我和宝宝是不会等你的，会马上投胎，所以你别白费心思。”
她有点语无伦次，但每一个字，都是不想康熙在她死后，行尸走肉的过日子。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先找到你……所以这一世，就当是我负了你。”
嘟嘟嘟……
录音笔电量即将耗尽，发出了鸣叫。
她没有忘记在录音的最后留下自己的姓名和住址，然后费力的拔下手上的戒指，挂在录音笔的笔夹上，塞进身后树干的一个凹槽里。
这里是山林，若她死了，一定会被动物啃食，她不想戒指和录音毁了，藏在这里，会很安全，录音里也留下了她的信息，如果警方没有找到它，那么期望有好心人找到后，能代她交给康熙。
可以了，她没有遗憾了。
手无力的缓缓垂落……
再无动静……
她闭上眼，显得温柔、恬静……
星光闪烁，月光柔溶，片片大雪像白纱一样覆盖在她身上，就像一张洁白的毛毯，一层层的将她覆盖，直到看不见。
这时，她倚靠的树干上有个树洞，一只小松鼠从里头爬了出来，看样子还很小，估计刚断奶。
“叽？”
可能是出去觅食的母亲还没回来，它饥饿难忍，沿着树干爬了下来，小小的身体看到了凹槽里的戒指，上头的彩钻，颜色靓丽，很像果实，也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它直接拿在手里，往嘴里塞。
啮齿类动物，有一种非常特别的习惯，不管好不好吃，往嘴里塞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吃不了，它也会藏在腮囊里。
它鼓着腮囊，一副憨厚的模样，嗅了嗅鼻子，窜了出去。
另一头，张武等人满山遍野的找着皛皛，直升机在上头飞过，大家分了四个队伍，其中一个队伍打头的就是康熙。
他还没到山下就被耿不寐捉住了，但他的执拗是出了名的，耿不寐根本拿他没办法，随行还有卫宝叫来的救援专家。
没下雪时，已经很难找了，现在大雪纷飞，更阻碍了所有人的视线。
其中一个救援专家提议道：“我们最好找地方避一避，等雪下完了再找，否则大家都会迷路！”
康熙不愿意，每耽误一分钟，皛皛就可能会遇到危险，他坚持要上路，被张武给拖了回来。
“你给老子安静，否则劈晕你！”
耿不寐见张武像头熊一样，赶紧将康熙扯到身后，“张队长，消气，我会看着他，您前头指挥，别管我们！”
卫宝架住了康熙，将他拖了回去。
康熙现在身体虚，谁拖他，都像拖只小鸡似的。
汤圆也一路跟随，学着张武带来的警犬模样，嗅着地面。
可它还小，没受过训练，不过是装腔作势，它蹦跶到一处地方，打算趴着休息一会儿，上头突然掉下一颗栗子，打中了它的脑袋，它吓了一跳，对着栗子汪汪叫。
栗子随着坡度滚了起来，它追了上去。
吃了戒指的小松鼠也在附近寻找食物，看到前头停了一只大栗子，兴奋的扑了上去。
汤圆赶了过来，正巧与它面对面。
小松鼠吓到了，抱着栗子，一副惊恐状。
汤圆第一次看到松鼠，不能确定这是什么生物，嗅了嗅，“汪？”
鼻子一碰到松鼠，松鼠就惊了，张大了嘴，戒指从它嘴里滑了出来。
月光下，戒指闪着漂亮的光芒，一闪闪的，汤圆歪着脑袋，它认识这只戒指。
“汪汪！”
松鼠这等啮齿类动物，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贪心，吃着嘴里的，还会望着锅里的，将栗子吞进了腮囊，然后拿着戒指迅速逃跑。
汤圆一见，汪汪叫的追了上去。
动物都有回到巢穴的本能，松鼠将汤圆带到了树下，它爬上了树，汤圆却爬不了，那个急啊，在树下乱抓，抓挠间，小松鼠差点吓得掉下来，还好稳住了，可前肢一松，戒指掉了下来，滚进了雪里。
汤圆将戒指刨了出来，叼在嘴里，正要回去时，它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嗅了一会儿，汪汪声剧烈，小爪子立刻继续挠，将大片的雪挠下，皛皛的脸缓缓露了出来。
“汪汪！汪汪！”汤圆爬上皛皛的身体，心急的用舌头舔着她的脸。
她却不省人事。
汤圆急躁的叽哩叽哩的嘶鸣，来到皛皛的腹部，嗅了嗅，然后整个身体卷缩在哪里，想用体温温暖她。
她依旧了无生息。
汤圆立刻仰起脑袋，叼起雪里的戒指，撒腿就跑。
康熙正在营地找它，还以为它走丢了。
“汤圆，你瞎跑什么？回来！”
汤圆像个雪球一样飞了过来，将嘴里的戒指放到了地上，“汪汪！”
那只戒指康熙太过熟悉，颤抖的将它拾了起来。
“汪汪！”汤圆撕咬着他的裤脚。
他脑中一个激灵，吼道：“在哪？”
“汪汪，汪汪！”汤圆将脑袋指向南边。
“带我去！”
汤圆立刻超前奔去。
“汤圆找到皛皛了，它找到皛皛了！”
所有人听闻，都看了过来。
“在南边！”
说完，他丢下所有人跟着汤圆向南边狂奔。
脚下的雪地并不好走，他艰难的跟着汤圆，一脚深一脚浅，汤圆在前头带路，可能是怕他跟不上，跑几步便回一次头。
当康熙看到靠在树干上毫无声息的皛皛时，热泪纵横，他急步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皛皛？”
然后，他看到了她骨折的手，那刺在外头的骨头，让他眼睛发黑，差点厥过去。
“在前面！”耿不寐带了人也赶了过来，“真是娘娘！”
救援队立刻一拥而上……
这时，谁也没想起，包括康熙自己，也忘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12月18日！
正好0点！
－－－－－－题外话－－－－－－
还有一个很小的尾巴要收，这案子就结束了。
在此，谢谢大家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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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后，景飒坐立不安，既担心安卉，又紧张皛皛的安危，所幸计孝南和她在一起，猛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安卉，不让她有后顾之忧。
“曹队真说娘娘逃出来了？”刚才景飒接电话的时候，他离得近，听了个一清二楚。
“嗯，他们猜测楚冉的右眼被皛皛刺伤了！”她将大概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杨悌和楚冉那玄妙的心电感应。
计孝南尽管半信半疑，但一想到楚冉受伤，心里甭提有多爽快了，要是他在场，恨不得能补一刀。
“安卉就拜托你了，我先回警局一趟。”
“去吧，这里有我，你放心！”
景飒穿上大衣便急匆匆的走了，重症监护室也在住院部，和康熙的病房是同一层楼。
不过，重症室在北区，康熙的病房在南区，中间连着一条走廊，本来北区的电梯也能下楼，但凑巧晚上在检修，她便改道去了南区的电梯，路过康熙病房时，耿不寐正在走廊上打热水。
见她风驰电掣，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好奇地问了句，“这是要去哪？”
警察办案所有信息都应该保密，但康熙被楚冉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犯了耿不寐的大忌，气愤之余他要求警方若案子有进展的话，不能隐瞒他们，这么做不止是为了信息共享，更多的是能让他们心里有底，万一皛皛有什么不测，他和卫宝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康熙是爬过天台的人，他们不想他再来第二次。
景飒没有隐瞒，停了脚步，将曹震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耿不寐听闻后，又惊又喜，回到病房后，却不敢对康熙说。
现在不能百分百确定皛皛是不是真的逃了，就算真的逃了，贸然说给康熙听，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山去找人，他又不是特警，帮不上什么忙，身体又虚弱，说不定娘娘没找到，他这条命却丢在了山上。
他决定缄默，等有确切消息了再说，但心里又不忍，便招了招手叫小宝出来。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耿不寐往病房里探了探脑袋，康熙躺在病床上阖着眼，应该是睡了，他将门虚掩上，拉着卫宝去了拐角处。
“刚才遇到景飒，她说娘娘伤了楚冉，自己逃了。”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傍晚的事儿！”他焦躁的搓着手，“小宝，我不敢告诉康熙，怕他会冲动，但我又担心娘娘，你之前说找了一帮熟知雪山救援的人？能力怎么样？”
“我也是为了不时之需，能力方面你可以放心，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雪山救援专家。”
这两年，卫家打算往东北一代开发酒店旅游业，专供滑雪、登山类的项目，国外的雪山攀登已经很成熟了，国内却还在起跑线上，这是个商机，现在的人，有了钱就想玩些刺激的东西，卫家也是投其所好，那些雪山救援专家便是为此项目找来的教练。
刺激归刺激，安全也不能轻忽，否则就成了赔本买卖。
“正好，你让他们上山去，一起帮着找娘娘！”
卫宝点头，“好，我马上联系他们！”
两人不过说了五六分钟的话，可回到病房时，虚掩的门却被打开了，耿不寐一惊，立马冲了进去。
病床上不知何时已空无一人。
康熙不见了！
耿不寐立刻脸发青的咆哮，“这混蛋一定是装睡，然后偷听了我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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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花的老板和康熙是莫逆之交，喜欢到处旅行，旅馆生意主要是老板娘舞子负责，舞子是日本人，和老板两人相爱，却没得到女方家里的同意，于是为爱一起私奔，在璃山开了现在的雪月花。
舞子有着典型日本女性的优点，贤惠温柔，一切都以丈夫为先，因此丈夫的好朋友也就是她的好朋友，听到康熙住院，她本想马上过来探望，但快过新年了，正是璃山的旅游旺季，她忙得脱不开身，今天刚好得了个空，便赶紧带着水果篮子过来探望，她怀里还抱着汤圆，小家伙因为好几天不见主人了，心情郁卒，以为被抛弃了，连饭都不肯吃，老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这阵子汤圆都是由她来照顾，已经有了感情，便将它也带了过来，但医院不能进宠物，她只好将它塞进手提包里。
汤圆很乖巧，安静的躲在手提包里，连脑袋都乖乖的没往外露。
舞子在一楼等电梯，电梯门打开时，里头冲出个男人，差点撞上她，她一惊，抬头看了一眼，叫道，“康先生？”
康熙却没回她，飞一样的跑了出去。
“汪汪！”
手提包里的汤圆闻都了康熙的气味，探出了小脑袋，见康熙不理它，着急了，用力跳出手提包，迈着小短腿追了出去。
舞子想唤它都来不及，这时另一架电梯的门也打开了，冲出来的是卫宝和耿不寐，两人面相狰狞，咬牙切齿地咒骂不断，也往康熙跑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舞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水果篮……
这探病的日子好像没选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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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广大，星斗下白雪皑皑，满目的洁白，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植物、岩石都被雪裹着，在巍峨之中显出清秀，在峻峭之中更见超逸，望着蜿蜒起伏的山脉，皛皛仍不停的奔跑着，下过雪的璃山晚间气温差不多零下十五度左右，呼出的空气是一团团的白雾。
她不知道跑了多少公里，只知道快跑不动了，她手上拖着一根长满树叶的枝条，是在跑的时候沿路折下的，用途是拖在后头扫雪，以掩盖脚印。
血是止住了，但在雪地上奔跑，不可能不留下脚印，在那样慌乱的情况下还能想到用树枝扫雪消灭脚印，她也算够聪明的了。
但，脚印没了，树枝也会留下扫痕，她只能尽可能的掩盖自己的行踪。
她环视着周围的环境，不能再跑了，再跑她就会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一旦倒下，想再爬起来就难了，她需要一个藏身的地方。
不远处有一片灌木从，非常繁茂，她虚软的跨出一步，跑了进去。
灌木丛高一米左右，她匍匐前进的话，能将身影遮去，但匍匐前进更耗体力，匍匐了几十米，她就已经动不了了。
寒风刺骨，皮肤受尽了酷寒，已经开始发青，碰一下就疼得厉害，她看到了一棵倒下的树干，是空心的，这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地，她不顾一切的爬了进去，里头的气味充斥着一股腐烂之味，因为她的侵入，里头的密密麻麻的虫子立刻四散，她素来胆子大，蜈蚣、蜘蛛这些东西，对她形成不了恐惧，它们不太会主动攻击，只会迅速溜走。
里头还有一条冬眠的蛇，手腕般的粗，被皛皛的进入吵醒了，立刻吐着舌头，直起上半身，作进攻状态。
“褐色，非三角脑袋，无毒！”皛皛冷静的判断道，“算你倒霉，借你的血用一下！”
她快速抄手抓住它七寸的地方，然后直接打了个结，咬住它的脖子。
蛇扭曲的嘶嘶乱叫，很快便无力的瘫倒了。
生饮蛇血其实危害很大，容易感染寄生虫，但确实补充体力的好东西，这在求生技能上也是有记载的，但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生饮的好，皛皛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蛇血不仅粘稠，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腥味，但她坚持喝到饱，然后将失血过多而休克的蛇扔了出去。
这地方只能暂时休憩，并不能久留，她也不敢睡，因为太冷了，越是冷，越是要保持清醒，否则很可能会一睡不醒，她不是没有困意，而是高度的警觉让她脑细胞始终处于活跃的状态。
这种机警能维持多久，她也没有底。
“出来，我知道你在这！”楚冉的声音响彻在山野里，回音阵阵。
他的右眼已经简单的包扎过，困着纱布的脸孔异常扭曲狰狞，他拿着枪，一路追了过来，他有猎人的资质，寻着雪地上的痕迹便正确的找到了皛皛逃跑的方向。
皛皛屏息，灌木丛的遮掩，她看不到楚冉，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你不是想破案吗？逃了还怎么破案？”
他想引她说话，她却偏不开口。
楚冉不放弃的继续搜寻她，“你不想知道我和哥哥是怎么相遇的吗？”
皛皛的确很好奇，但好奇通常没有好下场。
楚冉却自己说了出来，他是笃定皛皛就在附近，想通过说话诱使她露出动静。
“十三岁那年，学校秋游，在游乐园门口的垃圾站，我看到了哥哥，他骨瘦如柴，捧着一碗从垃圾堆里捡到的咖喱饭，狼吞虎咽的吃着，我被领养后，他承受了双倍的屈辱和虐待，终于熬不下去了，在八岁那年逃了出来，但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我，也不认识字，只好漫无目的奔波在城市里，后来他被当做孤儿送进了孤儿院，没过多久就被一对夫妇领养了，可那对夫妻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是禽兽，领养他，是想要他的肾脏，他被关了起来，没有自由，和在杜家没有任何区别，逃了几次都被逮了回来，每次都会被毒打，不过那对夫妻的儿子是个傻瓜，竟然放跑了哥哥，这次哥哥虽然成功逃脱，但身无分文，只能乞讨度日，终于辗转来到了璃山遇到了我！”
对于他而言，十三岁那年的相遇是黑暗中绽放起的一道曙光，他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
“为了能和哥哥一起生活，我说服养父，让他单独给我租一套房子，养母……那个女人乐得我能在她眼前消失，也就同意了，我便将哥哥偷偷的接过去同住，我本想让杜亦坚收养他，但想到若是让杜芙知道的话，她是绝不会放过哥哥的，只能继续让他在房子里住着，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等哥哥养好了身体，我便让他变成我，去上学，去接触外面的世界，我们是双生子，性格、喜好、长相一模一样，只要记住每天发生的事，和哪些人说过话，任何人都分不出我们。”
这就是两人变一人的开端。
对于两兄弟的遭遇，皛皛若说不同情，那是假的，这对兄弟从出生就没遇到过好人，命运给了他们太多的悲伤和黑暗，让他们渐渐失去了人性。
但，这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他们杀了十二个女人，加上荣树的话，现在就是十三人。
这份罪孽，比起老天爷给他们磨难，更让人深恶痛绝。
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制裁。
楚冉因为找不到皛皛显得有些焦躁，扣动扳机，对着四周扫射了起来。
无数的铅弹飞散开来，在雪地里，在树干上，在灌木丛里，落下银光闪闪的痕迹。
“杜芙你知道吗，九年前，她在收音机里听到了杨笛的寻人启事，来到了璃山，她太爱杨箫了，想通过杨笛看到杨箫的影子，可惜刚到璃山便病了，进了医院，门诊医生是我，她起初没认出我，当她认出我后，我这辈子都没法忘记她眼里的厌恶和鄙视，他对着我一顿怒骂！哈哈哈！这个死女人，还以为我是那个任她蹂躏的小孩子吗？想继续践踏我，我便要她死！”
杀机就是这么引发的，多年后遭受虐待的孩子早已长大成人，成了独当一面的医生，可杜芙的歇斯底里让隐藏在两兄弟心底的恶魔释放了出来。
“我将她骗到了这里，哈哈哈……杀了她，痛快！无比痛快！”说起往事，他就像一个将军在炫耀自己在沙场的辉煌一样，傲慢中带着自豪。
他闪着恶毒的左眼盯着周边的一切，继续寻找着皛皛的踪迹，“你知道为什么每个尸坑要放九个人吗？”
皛皛暗暗哼了一声，因为‘九’在道家是一个具有净化作用的数字，例如囚禁妖魔的塔，通常都是九层，他杀了那么多泼妇，让她们死前痛苦无比，是为了消除她们在世时的孽障，死后以数字‘九’来埋葬，便是要净化她们肮脏的灵魂。
很多连环杀手都有类似特殊的癖好，她还曾遇到过一个杀人后喜欢在尸体肚子上用血画下五芒星的罪犯。
她实在不想听他再继续自言自语下去，如果就这样等到天亮会对她会十分不利。
不行，她得想法子离开这里。
突然，灌木丛里有了动静，皛皛以为被他发现了，惊出一身冷汗，未曾想是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稍短的前肢正捉着一只栗子，因为它，楚冉的视线扫向了这里，他立刻扣动扳机，铅弹飞散，松鼠躲避不及，立刻一命呜呼，鲜血四溅。
松鼠死了，也曝露了皛皛的行踪，藏身的空树洞，就在松鼠的后头。
楚冉大笑，疾步冲了过来。
皛皛立刻从树洞的另一头爬了出去，往前头的树林跑。
追逐中，她的气力不够，脚下一崴，差点摔倒，直起身体后，她扑入一棵树干后躲藏。
楚冉随后赶了过来，“别再躲了，我看到你了，识相的话就赶紧出来，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咔嚓一声，他上了枪膛。
皛皛知道避无可避，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康熙……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努力的回想着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想再次看到他的笑容，然后用力抱紧他。
拼了！
她捡起地上的石子，扔了出去，想要赢，必须先让楚冉用尽铅弹，趁着眼下还是黑夜，他的右眼又看不见，声东击西是最好的方法。
楚冉的视线的确无法有效的分辨出皛皛的方位，只能通过声音。
可是他的铅弹却像用不尽似的，对准皛皛扔出的石头连番扫射。
皛皛每扔一块石子，便换一个方向，渐渐地来到了楚冉的身后。
机会只有一次！
楚冉没发现皛皛在身后躲着，手里猎枪是他的优势，只要手里有枪，他认为皛皛不会轻举妄动。
皛皛就是知道他这种心理才会采取这种战术，此时此刻，寒风里，她明明已冷得瑟瑟发抖，但仍因为紧张冒出了大量的汗水。
楚冉也不是吃素的，他杀了那么多人，且在杀前用狩猎的方式折磨她们，早已练就了强大的警戒心，静下心后，就不难猜出皛皛的战术，猛然回头。
皛皛躲避不及，让他看了个正着。
他猖狂大笑的奔了过来……
这时的皛皛已失去了先机，体力也殆尽了……
皛皛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时，清亮的眸子里升起绝然。
如果要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无法站立之下，她翻滚了过去，迅速到达楚冉跟前。
楚冉没想她会如此出现，枪口下意识的往下，皛皛要的就是这一刻，直接捉住枪口，用捡到的石头堵住枪头，然后用尽力气反手将抢往自己的方向拉扯。
楚冉重心不稳，她直接扑了上去。
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楚冉是男人，力气大，尽管右眼受伤，但四肢无碍，钳制住皛皛是分秒之间的事。
皛皛被他死死压在身下，掐住了脖子。
他双目赤红，因为捉住了皛皛，他兴奋的使力。
皛皛无法呼吸，脸都白了，混乱中摸索到一块石头，往楚冉脑门上砸去。
楚冉像不知道疼痛似的，反手夺过她手中的石头，砸向她右手的关节处。
咔的一声，皛皛知道自己的手断了，这时候失去一只手，代表了再无翻身的可能，但她从来都不会认命。‘
她的父亲曾告诉过她，人虽然不能像动物一样五感发达，但也有和动物一样的利器。
牙齿是一项，头骨也是一项，还有……
她像野兽一般，用力扑咬了上去，狠狠咬住楚冉的咽喉，再将折断的手敲击向石块，凸起的石块再次重击她的骨关节，将其中手骨的一节击了出来，刺破皮肤，横出体外，毛刺的骨折边缘，相当尖锐，足以当做武器。
巨疼袭来，她两眼发黑，但求生的欲望，让她爆发出惊人的杀意。
毛刺的骨头随着她扬起的手臂，猛然插入楚冉的脖颈，直接横插进咽喉！
他一僵，待皛皛拔出时，血如涌泉……
他睁大眼睛看着皛皛，捂着不断冒雪的喉咙，他已无法说话，窒息让他不自禁的粗喘，身体一抖一抖的。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皛皛，没想到自己会输。
皛皛也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表情。
双目对视，呈现的是成王败寇之势。
他轰然倒下！
死不瞑目！
皛皛瘫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这时，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像天女撒下的玉叶、银花，晶莹而美丽，她望着天空，力气用尽，她连手指都没法弯曲，能杀了楚冉，已是万幸。
雪越下越大……
她的意识也开始涣散了。
不行，要死，也不能死在楚冉身边！
她咬紧牙关，单手抠着地面，拖着沉重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前进，来到了一棵树下。
她喘息着，手臂的骨刺还在外头，没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这招和自杀没什么两样！
如果没人来救她，她绝对熬不过这样的雪夜。
她垂下手，无意间摸到了一个金属状的物体，竟然是支录音笔，看上头的英文缩写，应该是楚冉的，应该是刚才扭打时掉了出来。
他是医生，有录音笔并不奇怪。
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吐出来似的。
还不能死，她还有好多话要对康熙说……
她握起那只笔，打开录音键：
“康熙……我尽力了，可是还是没用，对不起……”滚烫的眼泪不自主滚落，她多想回到他身边，可是她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我死后，只准你伤心一年，只准一年，一年后你必须振作起来，你身边还有父母、姐姐、姐夫、格格、陈妈，还有老耿、老计、小宝，你不会孤单的……咳咳咳咳……”
她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戴在右手上的戒指……
它在月光下闪着瑰美的光华，她忍着剧痛甩着手往雪里蹭，企图将上头的血污弄干净。
“我准你再娶，但不准你娶一个和我相似的女孩，无论是长相，性格，脾气，都不准一样，因为我不想你受罪！我死了，你一定会迁怒阿卉和阿景，可你该知道我的死和她们没关系，如果你还是不能忍，那至少清明的时候让她们来给我扫墓，和说说话，好不好？”
她哽咽的闭上眼睛，滚烫的眼泪在寒风中，很快便失去了痕迹。
“你别想着来下面找我和宝宝，因为我和宝宝是不会等你的，会马上投胎，所以你别白费心思。”
她有点语无伦次，但每一个字，都是不想康熙在她死后，行尸走肉的过日子。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先找到你……所以这一世，就当是我负了你。”
嘟嘟嘟……
录音笔电量即将耗尽，发出了鸣叫。
她没有忘记在录音的最后留下自己的姓名和住址，然后费力的拔下手上的戒指，挂在录音笔的笔夹上，塞进身后树干的一个凹槽里。
这里是山林，若她死了，一定会被动物啃食，她不想戒指和录音毁了，藏在这里，会很安全，录音里也留下了她的信息，如果警方没有找到它，那么期望有好心人找到后，能代她交给康熙。
可以了，她没有遗憾了。
手无力的缓缓垂落……
再无动静……
她闭上眼，显得温柔、恬静……
星光闪烁，月光柔溶，片片大雪像白纱一样覆盖在她身上，就像一张洁白的毛毯，一层层的将她覆盖，直到看不见。
这时，她倚靠的树干上有个树洞，一只小松鼠从里头爬了出来，看样子还很小，估计刚断奶。
“叽？”
可能是出去觅食的母亲还没回来，它饥饿难忍，沿着树干爬了下来，小小的身体看到了凹槽里的戒指，上头的彩钻，颜色靓丽，很像果实，也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它直接拿在手里，往嘴里塞。
啮齿类动物，有一种非常特别的习惯，不管好不好吃，往嘴里塞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吃不了，它也会藏在腮囊里。
它鼓着腮囊，一副憨厚的模样，嗅了嗅鼻子，窜了出去。
另一头，张武等人满山遍野的找着皛皛，直升机在上头飞过，大家分了四个队伍，其中一个队伍打头的就是康熙。
他还没到山下就被耿不寐捉住了，但他的执拗是出了名的，耿不寐根本拿他没办法，随行还有卫宝叫来的救援专家。
没下雪时，已经很难找了，现在大雪纷飞，更阻碍了所有人的视线。
其中一个救援专家提议道：“我们最好找地方避一避，等雪下完了再找，否则大家都会迷路！”
康熙不愿意，每耽误一分钟，皛皛就可能会遇到危险，他坚持要上路，被张武给拖了回来。
“你给老子安静，否则劈晕你！”
耿不寐见张武像头熊一样，赶紧将康熙扯到身后，“张队长，消气，我会看着他，您前头指挥，别管我们！”
卫宝架住了康熙，将他拖了回去。
康熙现在身体虚，谁拖他，都像拖只小鸡似的。
汤圆也一路跟随，学着张武带来的警犬模样，嗅着地面。
可它还小，没受过训练，不过是装腔作势，它蹦跶到一处地方，打算趴着休息一会儿，上头突然掉下一颗栗子，打中了它的脑袋，它吓了一跳，对着栗子汪汪叫。
栗子随着坡度滚了起来，它追了上去。
吃了戒指的小松鼠也在附近寻找食物，看到前头停了一只大栗子，兴奋的扑了上去。
汤圆赶了过来，正巧与它面对面。
小松鼠吓到了，抱着栗子，一副惊恐状。
汤圆第一次看到松鼠，不能确定这是什么生物，嗅了嗅，“汪？”
鼻子一碰到松鼠，松鼠就惊了，张大了嘴，戒指从它嘴里滑了出来。
月光下，戒指闪着漂亮的光芒，一闪闪的，汤圆歪着脑袋，它认识这只戒指。
“汪汪！”
松鼠这等啮齿类动物，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贪心，吃着嘴里的，还会望着锅里的，将栗子吞进了腮囊，然后拿着戒指迅速逃跑。
汤圆一见，汪汪叫的追了上去。
动物都有回到巢穴的本能，松鼠将汤圆带到了树下，它爬上了树，汤圆却爬不了，那个急啊，在树下乱抓，抓挠间，小松鼠差点吓得掉下来，还好稳住了，可前肢一松，戒指掉了下来，滚进了雪里。
汤圆将戒指刨了出来，叼在嘴里，正要回去时，它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嗅了一会儿，汪汪声剧烈，小爪子立刻继续挠，将大片的雪挠下，皛皛的脸缓缓露了出来。
“汪汪！汪汪！”汤圆爬上皛皛的身体，心急的用舌头舔着她的脸。
她却不省人事。
汤圆急躁的叽哩叽哩的嘶鸣，来到皛皛的腹部，嗅了嗅，然后整个身体卷缩在哪里，想用体温温暖她。
她依旧了无生息。
汤圆立刻仰起脑袋，叼起雪里的戒指，撒腿就跑。
康熙正在营地找它，还以为它走丢了。
“汤圆，你瞎跑什么？回来！”
汤圆像个雪球一样飞了过来，将嘴里的戒指放到了地上，“汪汪！”
那只戒指康熙太过熟悉，颤抖的将它拾了起来。
“汪汪！”汤圆撕咬着他的裤脚。
他脑中一个激灵，吼道：“在哪？”
“汪汪，汪汪！”汤圆将脑袋指向南边。
“带我去！”
汤圆立刻超前奔去。
“汤圆找到皛皛了，它找到皛皛了！”
所有人听闻，都看了过来。
“在南边！”
说完，他丢下所有人跟着汤圆向南边狂奔。
脚下的雪地并不好走，他艰难的跟着汤圆，一脚深一脚浅，汤圆在前头带路，可能是怕他跟不上，跑几步便回一次头。
当康熙看到靠在树干上毫无声息的皛皛时，热泪纵横，他急步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皛皛？”
然后，他看到了她骨折的手，那刺在外头的骨头，让他眼睛发黑，差点厥过去。
“在前面！”耿不寐带了人也赶了过来，“真是娘娘！”
救援队立刻一拥而上……
这时，谁也没想起，包括康熙自己，也忘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12月18日！
正好0点！
－－－－－－题外话－－－－－－
还有一个很小的尾巴要收，这案子就结束了。
在此，谢谢大家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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