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他认得关听雪的字迹。
“我没有证据。”知月一脸坦然，“关小姐这么说，是有随身带着‘证据’吗？”
关听雪被她问得心里一梗。
正常人谁会随身带着“证据”出门，若不是她心里有鬼，带着这份“证据”做什么。
躺在关听雪袖口的两页琴谱，继续躺着。
“秦桑姑娘言重了，算不上什么证据，不过是想着今天这首曲子头一次现世，找出了自己两年前写的谱子，追忆往昔罢了。”关听雪把所谓的“证据”，化为女儿家的小心思。
两年前她听到这首曲子，当晚在纸上记下曲谱，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有人站出来说这支曲子是她所创，给了她拿出这份“证据”的机会。
“这是我两年前所做，诸位若是有所疑虑，大可上前观看。”关听雪拿出袖口的琴谱，有了这份证据，就算秦桑说这曲子是她所作，也没有人会信。
胡不扶作为评委，同时也是圣上派来监督赛程的官员，一马当先走上了台。
大皇子景济时紧随其后，关听雪乃是关家后人，身后背景不简单。这满京城的贵族小姐里边，唯有关听雪最适合嫁入大皇子府，日后登上后位，亦是名正言顺。
“不错，这确实是关小姐的字迹，与前两年京城第一才女所作诗篇的字迹一致。”胡不扶做出判断。
他身为当朝右相，虽不曾参与这些小姐们私下里的聚会，却不能一无所知。关听雪作为京城第一才女的胜出者，她的诗篇胡不扶自然是见识过的。
是以，能够认出关听雪的字迹。
景济时向前迈了一步，侧身站在关听雪身边，维护之意颇为明显。
“右相能够洗刷关小姐的冤屈，不愧为我朝肱骨。”景济时随声附和，虽然这字迹是胡不扶认出来的，可他想要在关听雪面前博个好感，以便日后相处。
“大皇子过誉了，老臣虽能证明这自己确实是关小姐所写，却无法证实这曲谱确实是关小姐所作。老臣无能，还请大皇子降罪。”
胡不扶躬身抱拳，他这招以退为进，打得景济时猝不及防。
“右相这是何意，你既已证明曲谱确实为关小姐的字迹无疑，就证明了这曲子确实为关小姐所作，怎么就无法证实了呢？”景济时怒目相斥，难不成这胡不扶和这天下第一乐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不成？
“大皇子明察，这字迹随时关小姐亲笔，却不能因为一份曲谱就认定这是关小姐所作。”胡不扶垂眸，没有去看大皇子的表情。
想也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样。
气氛，无能，想在光听雪面前好好表现，却被胡不扶下了面子。
“大皇子请看这份曲谱。”胡不扶将手中的曲谱交给大皇子。
“这不就是刚才关小姐所奏，有什么问题？”大皇子细细查看一番，这才发觉问题所在。
“秦桑姑娘方才说，关小姐弹错四个音。可是关小姐所奏，与琴谱一模一样，根本没有弹错。”
胡不扶想把景济时脑子里的水晃出去。
“大皇子，请看这纸张。”胡不扶避开纸张上的字迹，指着边缘的部分。
“这纸张有什么问题吗？”景济时上下前后翻看了一遍，就是普通的纸啊。
胡不扶看着不开窍的景济时，突然觉得胡莱好像也没那么蠢了。
“大皇子可曾用过京中的纸张？”胡不扶甚至怀疑景济时有没有读过书，做过画，认不认字。
“当然！”景济时挺起胸膛，贵族子弟皆是三岁开蒙，皇家子弟更是要求严格，日日有夫子严格要求，必须日日练字才可。
“大皇子请看。”胡不扶教不会一个傻子思考，只能把答案塞进他装满水的脑子里。“京中纸张细腻光滑，轻薄透明。但大皇子手中这张纸，纸面粗糙，纸张厚实，其中更是掺杂了岭南特有的芸竹纤维，以保证纸张不易裂开。”
“敢问关小姐，当初可是在岭南写下的这首曲子？”胡不扶询问到，一点一点地接近真相。
“胡大人果然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瞒不过胡大人。”关听雪没想到半路杀出的这个胡不扶，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此曲确实是我在岭南所作，两年前跟随学院老师，有幸到岭南执行任务。岭南山水风景与京中不同，看到大盛山河雄浑，有感而发，随手写下了这首曲子。”
关听雪这番解释有头有尾，两年前她确实跟随百里学院的夫子到访过岭南一带，这也让她有机会听到这首曲子。
话里真真假假爱，虚实不清，让她这番解释，更加令人信服。
“如此说来，应该是两年前的冬天。老夫记得，那年百里学院的陈夫子带着几位学生前往岭南，为的是捕获一头木系异兽。”胡不扶像是在闲聊，突然说出了这么一件往事。
“不错，胡相好记性。”关听雪微笑点头，有胡不扶给她做证明，倒也省的她编故事了。
“秦桑姑娘，关小姐说这曲子是她两年前冬日在岭南所作，不知秦姑娘有何见解？”胡不扶转向知月，他虽不清楚这曲子背后的故事，可他相信知月的品性，绝不会抢夺别人的东西。
既然知月要揭穿这事实真相，他自然是要和知月站在一边。
对着关听雪询问那些话，看似是要帮关听雪证明这首曲子是关听雪所作，实则是想问出更多的线索，让知月有所应对。
“冬日所作？”知月笑了，“不知诸位刚才听闻琴声，能否感受到溪水流经山川河海，由山间小溪，逐渐有了奔腾之势呢？”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一边讨论关听雪拿出的证据，一边对秦桑所说的感受点头认可。
“秦桑姑娘所言并不准确。”景慕白站起身来，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方才秦桑姑娘所奏，确实让在下有此感受。可是先前那位……选手弹的，像是在京郊赏花的小孩子，突然看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至于这河水最终流向哪里，谁也不知道，因为它奔腾着，奔腾着，突然变成了一潭死水。”
景慕白的话，用一个简单的比喻，说明白了在场观众的感受。
“不错，夜爵先生所言，确实是我等的观感。”一直坐在自己的轮椅上不曾言语的二皇子景济辰，突然插嘴。
“二弟休要胡言乱语。”景济时等景济辰说完才作势要拦他，老二这番话直指关听雪的错处，站在秦桑那一派，明显着是要得罪关听雪，得罪整个关家。
这样也好，得罪了关家，老二还能有什么资本和他争夺大统。
“臣弟鲁莽，恳请大哥责罚。”景济辰垂眸，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让众人看了难免有些心疼。
本就是不良于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兄长训斥，丝毫不做辩驳低头认错。
如此看来，二皇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两位只是说出自己听曲时所感所想，何错之有？”知月皱眉，如果这病秧子二皇子有错，岂不是说景慕白也有错？
她的人，何时轮得到景济时欺负。
“方才两位都说了，关小姐中间那一段，听之有水流逐渐奔腾之势。”知月看向关听雪，“那么请问关小姐，岭南一带冬日严寒，积雪长久不化，冬日里溪水结冰。”
“关小姐冬日在岭南，又如何看着大盛河山，有感而发，写下这么一首，溪水奔流的曲子呢？”
这一问，让关听雪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突然急转而下。
“秦姑娘，岭南虽然山高天寒，也并非所有的河流都被冰冻。更何况，所谓河流奔腾，这都是大家听曲子的感受罢了，并不能作为证据，证明这首曲子是谁的。”
“我在琴艺上的造诣虽然不如秦姑娘，可秦姑娘若是想要强占我的曲子，这种小人行径，堂堂天下第一乐师做出来，着实有损身份。”
关听雪言辞铿锵，若是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真信了她的一番说辞。
“还是说，秦姑娘之前所弹奏的曲子，也是由这样的方法得来的吗？”
一盆脏水不够，关听雪直接兜头甩了屎盆子扣在知月头上。
知月快要被这人的无耻气笑了，她也确确实实笑了。
“关小姐这是看准备我拿不出证据？”知月叹气，“实不相瞒，我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先前久居汝南一带，随身带入京城的东西并不多。”
“更何况，我作曲也不需要在纸上涂涂抹抹，改来改去。”
知月知道关听雪哪儿疼，直击痛处。
“不过啊——”知月拖长了声音，看着脸色来回变换的关听雪。
今日不让她死个明白，怕是她不甘心啊。
“不过什么，秦姑娘直说便是。”关听雪不虚，既然秦桑亲口说了自己手里没有证据，那么任她怎么说，这曲子都要写上她关听雪的名字。
“不过我有人证啊。”知月粲然一笑。
关听雪瞬间沉了脸色。
“秦姑娘，你莫不是要随便找个人来让他给你作证，两年前就听你弹过此曲，以此证明这是你的吧？”景济时质疑道。
“还是说，你早就在这里安排好了同伙，想要伺机强占选手的曲子。是谁，识相的就赶紧站出来。别以为随随便便找个阿猫阿狗出来，就能作证！”
知月抬手，冲着角落里看戏的人勾勾手。
清笛甩开折扇，戴上一脸假笑，架起“明月公子”悬壶济世的姿态。
“不知道我这个‘阿猫阿狗’能不能作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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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听雪被她问得心里一梗。
正常人谁会随身带着“证据”出门，若不是她心里有鬼，带着这份“证据”做什么。
躺在关听雪袖口的两页琴谱，继续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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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她听到这首曲子，当晚在纸上记下曲谱，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有人站出来说这支曲子是她所创，给了她拿出这份“证据”的机会。
“这是我两年前所做，诸位若是有所疑虑，大可上前观看。”关听雪拿出袖口的琴谱，有了这份证据，就算秦桑说这曲子是她所作，也没有人会信。
胡不扶作为评委，同时也是圣上派来监督赛程的官员，一马当先走上了台。
大皇子景济时紧随其后，关听雪乃是关家后人，身后背景不简单。这满京城的贵族小姐里边，唯有关听雪最适合嫁入大皇子府，日后登上后位，亦是名正言顺。
“不错，这确实是关小姐的字迹，与前两年京城第一才女所作诗篇的字迹一致。”胡不扶做出判断。
他身为当朝右相，虽不曾参与这些小姐们私下里的聚会，却不能一无所知。关听雪作为京城第一才女的胜出者，她的诗篇胡不扶自然是见识过的。
是以，能够认出关听雪的字迹。
景济时向前迈了一步，侧身站在关听雪身边，维护之意颇为明显。
“右相能够洗刷关小姐的冤屈，不愧为我朝肱骨。”景济时随声附和，虽然这字迹是胡不扶认出来的，可他想要在关听雪面前博个好感，以便日后相处。
“大皇子过誉了，老臣虽能证明这自己确实是关小姐所写，却无法证实这曲谱确实是关小姐所作。老臣无能，还请大皇子降罪。”
胡不扶躬身抱拳，他这招以退为进，打得景济时猝不及防。
“右相这是何意，你既已证明曲谱确实为关小姐的字迹无疑，就证明了这曲子确实为关小姐所作，怎么就无法证实了呢？”景济时怒目相斥，难不成这胡不扶和这天下第一乐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不成？
“大皇子明察，这字迹随时关小姐亲笔，却不能因为一份曲谱就认定这是关小姐所作。”胡不扶垂眸，没有去看大皇子的表情。
想也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样。
气氛，无能，想在光听雪面前好好表现，却被胡不扶下了面子。
“大皇子请看这份曲谱。”胡不扶将手中的曲谱交给大皇子。
“这不就是刚才关小姐所奏，有什么问题？”大皇子细细查看一番，这才发觉问题所在。
“秦桑姑娘方才说，关小姐弹错四个音。可是关小姐所奏，与琴谱一模一样，根本没有弹错。”
胡不扶想把景济时脑子里的水晃出去。
“大皇子，请看这纸张。”胡不扶避开纸张上的字迹，指着边缘的部分。
“这纸张有什么问题吗？”景济时上下前后翻看了一遍，就是普通的纸啊。
胡不扶看着不开窍的景济时，突然觉得胡莱好像也没那么蠢了。
“大皇子可曾用过京中的纸张？”胡不扶甚至怀疑景济时有没有读过书，做过画，认不认字。
“当然！”景济时挺起胸膛，贵族子弟皆是三岁开蒙，皇家子弟更是要求严格，日日有夫子严格要求，必须日日练字才可。
“大皇子请看。”胡不扶教不会一个傻子思考，只能把答案塞进他装满水的脑子里。“京中纸张细腻光滑，轻薄透明。但大皇子手中这张纸，纸面粗糙，纸张厚实，其中更是掺杂了岭南特有的芸竹纤维，以保证纸张不易裂开。”
“敢问关小姐，当初可是在岭南写下的这首曲子？”胡不扶询问到，一点一点地接近真相。
“胡大人果然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瞒不过胡大人。”关听雪没想到半路杀出的这个胡不扶，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此曲确实是我在岭南所作，两年前跟随学院老师，有幸到岭南执行任务。岭南山水风景与京中不同，看到大盛山河雄浑，有感而发，随手写下了这首曲子。”
关听雪这番解释有头有尾，两年前她确实跟随百里学院的夫子到访过岭南一带，这也让她有机会听到这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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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应该是两年前的冬天。老夫记得，那年百里学院的陈夫子带着几位学生前往岭南，为的是捕获一头木系异兽。”胡不扶像是在闲聊，突然说出了这么一件往事。
“不错，胡相好记性。”关听雪微笑点头，有胡不扶给她做证明，倒也省的她编故事了。
“秦桑姑娘，关小姐说这曲子是她两年前冬日在岭南所作，不知秦姑娘有何见解？”胡不扶转向知月，他虽不清楚这曲子背后的故事，可他相信知月的品性，绝不会抢夺别人的东西。
既然知月要揭穿这事实真相，他自然是要和知月站在一边。
对着关听雪询问那些话，看似是要帮关听雪证明这首曲子是关听雪所作，实则是想问出更多的线索，让知月有所应对。
“冬日所作？”知月笑了，“不知诸位刚才听闻琴声，能否感受到溪水流经山川河海，由山间小溪，逐渐有了奔腾之势呢？”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一边讨论关听雪拿出的证据，一边对秦桑所说的感受点头认可。
“秦桑姑娘所言并不准确。”景慕白站起身来，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方才秦桑姑娘所奏，确实让在下有此感受。可是先前那位……选手弹的，像是在京郊赏花的小孩子，突然看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至于这河水最终流向哪里，谁也不知道，因为它奔腾着，奔腾着，突然变成了一潭死水。”
景慕白的话，用一个简单的比喻，说明白了在场观众的感受。
“不错，夜爵先生所言，确实是我等的观感。”一直坐在自己的轮椅上不曾言语的二皇子景济辰，突然插嘴。
“二弟休要胡言乱语。”景济时等景济辰说完才作势要拦他，老二这番话直指关听雪的错处，站在秦桑那一派，明显着是要得罪关听雪，得罪整个关家。
这样也好，得罪了关家，老二还能有什么资本和他争夺大统。
“臣弟鲁莽，恳请大哥责罚。”景济辰垂眸，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让众人看了难免有些心疼。
本就是不良于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兄长训斥，丝毫不做辩驳低头认错。
如此看来，二皇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两位只是说出自己听曲时所感所想，何错之有？”知月皱眉，如果这病秧子二皇子有错，岂不是说景慕白也有错？
她的人，何时轮得到景济时欺负。
“方才两位都说了，关小姐中间那一段，听之有水流逐渐奔腾之势。”知月看向关听雪，“那么请问关小姐，岭南一带冬日严寒，积雪长久不化，冬日里溪水结冰。”
“关小姐冬日在岭南，又如何看着大盛河山，有感而发，写下这么一首，溪水奔流的曲子呢？”
这一问，让关听雪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突然急转而下。
“秦姑娘，岭南虽然山高天寒，也并非所有的河流都被冰冻。更何况，所谓河流奔腾，这都是大家听曲子的感受罢了，并不能作为证据，证明这首曲子是谁的。”
“我在琴艺上的造诣虽然不如秦姑娘，可秦姑娘若是想要强占我的曲子，这种小人行径，堂堂天下第一乐师做出来，着实有损身份。”
关听雪言辞铿锵，若是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真信了她的一番说辞。
“还是说，秦姑娘之前所弹奏的曲子，也是由这样的方法得来的吗？”
一盆脏水不够，关听雪直接兜头甩了屎盆子扣在知月头上。
知月快要被这人的无耻气笑了，她也确确实实笑了。
“关小姐这是看准备我拿不出证据？”知月叹气，“实不相瞒，我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先前久居汝南一带，随身带入京城的东西并不多。”
“更何况，我作曲也不需要在纸上涂涂抹抹，改来改去。”
知月知道关听雪哪儿疼，直击痛处。
“不过啊——”知月拖长了声音，看着脸色来回变换的关听雪。
今日不让她死个明白，怕是她不甘心啊。
“不过什么，秦姑娘直说便是。”关听雪不虚，既然秦桑亲口说了自己手里没有证据，那么任她怎么说，这曲子都要写上她关听雪的名字。
“不过我有人证啊。”知月粲然一笑。
关听雪瞬间沉了脸色。
“秦姑娘，你莫不是要随便找个人来让他给你作证，两年前就听你弹过此曲，以此证明这是你的吧？”景济时质疑道。
“还是说，你早就在这里安排好了同伙，想要伺机强占选手的曲子。是谁，识相的就赶紧站出来。别以为随随便便找个阿猫阿狗出来，就能作证！”
知月抬手，冲着角落里看戏的人勾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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