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中怪人

　　
“这好好的藿香，老爷爷，你怎么给拔了？”林琴心大惊。
她一方面肯定了自己并没有猜错，这片藿香确实是这老爷爷种的，看起来这老爷爷似乎是久居山林里边，衣着打扮竟似几十年未与外界沟通过。
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个老爷爷是个十足十的怪人，怎么亲手把这长得这样好的藿香全给糟蹋了！
“你认得这是藿香？”老爷爷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也没回头，只是语气中有些许的惊讶。
林琴心眯起眼，回想起了当初演戏时那厉害的中医师傅说得话，口一张便原封不动的念了出来：“藿香，味辛性温，归脾胃肺经，全草可入药，可解暑化湿，醒脾辟秽。”
林琴心优点不多，最突出的长处就是记忆力好！
从前一本书厚的台词本，她只需要看一遍，便可以大差不差的演出来了。
这下，老爷爷扭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林琴心一眼。
他的眸光亮了亮，然后又重新低下头去，将脸埋于土木之间。
片刻之后，林琴心才听那老爷爷慢条斯理的接着答话：“二十年前，我就靠着这片藿香，用以橘皮煎服，不知救下多少霍乱腹痛垂死的人。”
“二十年前……”林琴心喃喃。
看来这个怪人在山林里住了不到二十年，算起来应该是六七十年代的时候。
入山林闭而不出，想来只能是不想与外面的人接触。
林琴心忽然明白了老爷爷为什么要拔掉这些辛辛苦苦种下的藿香了：“爷爷，你把这些藿香拔去，是因为前几日村里的许多人进入山林，你怕他们发现你，是吗？”
“你这女娃娃，年纪不大，人倒挺聪明的。”老爷爷呵呵一笑，笑容刚起，他忽地又落寞的沉下了脸。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了，别说笑，这寂寂二十年的山林岁月，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为了不遗忘语言，他都只能每日里和这些花花草草，和树林间的飞禽走兽自言自语几句。
这林子隔三差五的，也有些不听大人话的小娃娃跑进来，他都是能躲则躲，有好几个甚至都看得眼熟了。
在这山林里跑难免危险，有时候见到小娃娃们遇到困难，他也暗中帮一把手，却从没露面过。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的，他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娃娃竟产生了些亲近感，他想起了自己那刚刚出世就没了命的孙女。
自己的孙女要是能平安的长大，或许也会像这个女娃娃一样，伶俐可爱……
老爷爷收回思绪，手脚动起来，三两下把拔起来的藿香拢成一丛，拖着扔到了山壁旁边的石缝里去，然后又抱了些落叶和树枝来，凌乱的铺在种过藿香的那片土上。
如此，便一点种植过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老爷爷没有再搭理林琴心，慢慢地往山壁那边走，走到一半，才又忽然开口：“你这骨头好不了，是因为身子弱，长骨要先强身。”
老爷爷这话一出，林琴心就明白他乐意帮助自己。
本来林琴心还寻思着，这老爷爷一出口就知道是个中医高手，可看着不太好接近，她想着今天先不缠着他惹得他烦，放他离开，等过两天再来，水滴石穿，总有让他搭理自己的时候。
没想到，峰回路转呀！
林琴心瘸着一只脚，蹦蹦跳跳的往那老爷爷身后追了上去。
稍微离得近了点，她便笑嘻嘻的开口道：“那爷爷，你快快帮我把骨头给治好吧，这样我就能来林子里做你的小帮手了，不然种药收药都是你，浇水除草还是你，你可太累了。”
老爷爷哈哈一笑，停下脚步，转回身来等着林琴心，“照你这样说，我不是帮你治骨头，我是帮我自己了？”
“嗯……”林琴心歪了歪头，圆溜溜的黑眼睛轻轻一眨，“也可以这样说吧。”
“行！那我就帮帮我自己！”老爷爷又接着往前走，“我姓吴，你可以叫我吴爷爷。”
林琴心应声跟了上去，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回头，往身后四处仔细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她从陷阱里上来就四下里看过，想看到那个学狼叫害她的人，可看了一圈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眼见吴爷爷越走越远，林琴心不再想了，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不用她去找，想害她的人自然会主动来找她的。
林琴心跟着吴爷爷往山谷另一头的山壁走去。
这山谷不大，山谷一头倒有两座巨大的如同屏风一般的山壁合围着，山壁底下有许多或宽或窄的石缝。
缝隙间要么填满了碎石，要么长满了野草。
只见吴爷爷走到一个长满野草的石逢前头，拔开缝隙前的草丛，里边露出一人来宽的一条羊肠小道来。
往小道里进去不过数十步，石道戛然而止，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山坡，这里边果子更多，紫彤彤的山捻子红树莓，还有一树一树挂得满满的八月瓜。
在一小丛香樟树的后边，还有一座茅草屋，草屋背后是大片种植的草药。
林琴心也认不完全种的都是些什么中药，只依稀能认出田七黄连什么的常见的。
待走到草屋跟前，林琴心又发现屋子旁边还用竹篾子编了几个鸡笼，一些驯化了的野鸡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一只只长得又大又胖。
这个村里的大人们反复叮嘱不许小孩子进的，人迹罕至的山林里，竟还有这样一方天地，林琴心实在是忍不住称叹。
本来见吴爷爷穿着兽皮做得短衣短裤，还以为他的日子过得潦草，却不想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而茅草屋里更加让林琴心吃惊。
屋子里归置得整整齐齐，一大排树干做的小柜子上放满了一个个干枯了的硬壳小柚子，木板的墙中间更是用两张芭蕉叶和红彤彤也不知是什么植物的汁水，写了“热闹”两个大字。
闹中取静，静中便取闹，这热闹两个字仿佛有声音一样，一下子便将这简单的小屋变得鲜活而又充满生机。
只见吴爷爷走到那排小柜子前，拿起其中一个硬壳小柚子来，转身交到林琴心的手里：“这是强身健骨丸，里边有大概二三十粒，你每日口服一粒，吃完了你的腿也便好了。”
林琴心接过硬壳小柚子时才发现，原来这柚子是掏空了内囊后风干的，正好用来做装药丸的小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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