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就是想分家

　　
当天晚上，肖小小失眠了。
肖小小向来睡眠浅，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睡不着觉，每天晚上身边的男人鼾声如雷，她瞪着眼睛得迷迷糊糊的熬到后半夜去。
今天好不容易男人不在家，肖小小原本以为终于能睡上个安稳觉了，却不想女儿张思思不知道受了什么惊，一晚上哭醒三回。
她一胎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长得一模一样，性子却是天差地别。
老大张思思胆子比男娃还大，上树掏鸟，下河洗澡，徒手抓蛇，撵鸡逗鹅，没少给她惹事生非。
老二张程程却是个怂蛋，这也不敢，那也不敢，连半夜起床尿尿都得拉上个人一路去，更叫肖小小发愁。
就算是做了噩梦被吓哭，那也该是张程程才对，这思思怎么也变胆小了？
肖小小担心女儿，爬起来点了蜡烛，走到女儿的小床前。
小床挨着窗户放着，夏天屋子里闷热，窗户大开着，月光正好照在两个孩子身上，张程程一张小脸埋在枕头里睡得正香，张思思却是鼻子眉毛皱成一团，哭得耳朵都红了。
肖小小将掉在地上的薄布毯子捡起来，给两个女儿的肚子盖上，然后轻轻摇醒了思思，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了，却不想这孩子说什么也不肯开口，只是红着眼睛，一个劲的捂着嘴巴，连声儿也不敢出。
没了法子，肖小小刚想接着睡觉去，等明天天亮再慢慢询问女儿，却听得窗户外边也传来一阵一阵若有似无的哭声。
肖小小竖起耳朵来听了片刻，那哭声似乎是从隔壁房子，老二家里传出来的。
于是她眼珠溜溜一转，吹熄了蜡烛，借着月光，推开门往院子里去，假意上茅房，在路过老二家窗户口时，一猫腰，便蹲在了墙根儿处。
“哭哭哭，成天就晓得哭，再哭撕烂你的嘴！”谢艳尖利着嗓子，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往旁边的小女孩大腿上拧了一把。
女孩子不过六七岁，腿上吃痛，嘴一瘪，牙齿咬上嘴唇，硬生生收了声，只余下一串眼泪扑簌簌往地上落。
“看着你就来气！”谢艳左右手齐动，一连拧了女孩大腿胳膊数下，“你要是个带把儿的，我哪里还需要这样费心思谋划？”
这女孩是谢艳的女儿张来笛，本来谢艳给她取的是来弟，只盼着再来个弟弟。
可眼下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孩子，这弟弟是盼不来了，前年村委会上门来登记户口时，许如芳做主，将来弟改成了来笛。
“本来一大家子人就多，眼下又来个光吃不做的赔钱货，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憋屈！”谢艳想到那个林琴心就一肚子的气，“拿我们张家的钱去养那林家的种，妈真是老得糊涂了，要再不分家，只怕以后剩不下几粒米来分给我们！”
谢艳越想越气，一脚踹在张来笛的小腿上：“明天等你爸回来，你可得给我好好表现，听到没有？这家要是没分成，你就别想再吃饭了！”
张来笛被突如其来的一踢给踹得跪在了地上，夏天穿着短裤光着腿，膝盖磕到地面上瞬间便破了皮，起了两团血印子。
不过这印子在她的身上并不明显，因为她一双细瘦的腿上满是乌紫的伤痕。
肖小小在墙根蹲得腿都麻了，却是不虚此行，没想到这老二媳妇竟然暗戳戳的想要分家！
若真要分家，那这家里三间土屋谢艳她势必要分去一间，前院的鸡舍后院的猪圈还有旁边的柴房又该怎么分？
依谢艳的性子绝不会把这些拱手给让出来，可眼下鸡圈是自己在顾，猪圈又是自家男人在管，不管这姓谢的分走哪一个，自己都吃亏，可不能让自家费心费力养大的猪仔和小鸡白便宜了老二家。
肖小小想到这儿恨不得立马扑许如芳房里去告状，可眼下夜正深，只得等到明日再去了……
肖小小打定了主意，刚要起身，却不想蹲得太久，腿麻了，扑腾一下，给跪在了窗户下。
“谁？谁在外边？”谢艳一个激灵蹦了起来，趿着鞋便往窗户边来。
肖小小吓了一跳，捏着嗓子学了两声狗叫后，连忙四脚并用的窜了出去，往茅房里爬……
……
当天晚上，同样失眠的还有李晴美。
林远辉下午去的医院，按理傍晚就该回来的，可直到吃完晚饭，李晴美也没见到林远辉。
李晴美心下着急，收拾碗筷的时候，林妙雪也跟了过来，她扯了扯李晴美的衣角，甜着嗓音道：“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家呀，雪儿想爸爸了。”
林妙雪也等着林远辉赶走林琴心的消息呢，可她左等右等，等到天黑，实在等不及了，于是向李晴美接着开口：“妈妈给爸爸打个电话吧，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李晴美也怪自己急糊涂了，连电话也忘了，当下就给林远辉的传呼机去了好几个电话，只是等到睡觉，她也没接到回电。
李晴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座钟敲响了十二下，这才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小汽车的声音。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拧开了台灯，拿起床头柜上的杂志，眼睛却往房门处瞄。
待林远辉一进门，李晴美便放下杂志，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来：“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远辉背对着李晴美，让她看不清他的脸色，一边脱衣服，一边不带感情的开口：“厂里有点事，我过去处理了一下。”
“累坏了吧。”李晴美走上前去双手环抱住林远辉的腰，将脸贴在他温热的背上。
林远辉扭身转了过来，挣开了李晴美的手：“累了，快睡吧。”
李晴美不甘心，随着林远辉往床边走，忍不住又问：“医院的事怎么样了，你……给琴心说了吗？”
“琴心琴心！又是琴心！”林远辉忽然就发了怒，一脚踢在身旁的凳子上，“一个刚满六岁的小孩子，你为什么总是容不下她？”
“什么叫我容不下她？”李晴美也生起了气，她苦苦等到半夜，没等到赶走林琴心的好消息，却等来林远辉的一通脾气，“你自己也看到了的，有林琴心在，我们雪儿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不心疼心疼雪儿吗？”
李晴美说完一扬眉，又道：“再说了，今天也是你自己主动向雪儿保证以后林琴心都不会再回来了，你不忍心送琴心走，自己跟雪儿解释去，冲我发什么火！”
林远辉脸一阵白一阵红，心里一会儿是对林妙雪的怜惜，一会儿又是对林琴心的愧疚。
最后，他铁青着脸开了口：“琴心已经被她外婆接走了。”
卧室房间外，三楼楼梯口，黑暗的阴影里，光着脚，侧起脸聆听的林妙雪，直到此刻，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上一世，她是林家养在外边的私生女，饱受流言蜚语嘲讽谩骂，不仅没有丝毫的父爱，更没有享受到林家的富裕。
而如今，林琴心也要尝尝她上一世的经历，这一次，她要让林琴心变成那个养在外边的女儿，在乡下农家长大，滚进泥地里再洗不净身上的脏印子，从此，林家的小姐就只有她林妙雪一个。
以后，林远辉的所有家产，也都统统落入她林妙雪的囊中。
林妙雪含着笑，慢慢转身走回了房间。
她刚走，三楼卧室里，林远辉就抬起眼，看向李晴美：“两个都是女儿，我两个该一样的疼，要不然别人知道，都该骂我林远辉不是东西。”
“等厂子里的事一忙完，我就去秀吉乡把琴心给接回来。”林远辉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晴美，“你放心，我会自己向雪儿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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