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兄弟反目

　　
张小桐和塞伊王子仍旧扮作进程卖羊的牧民模样，先是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稍事休息。之后张小桐赶了羊群出门赶往牲畜市场，塞伊王子留下来等消息。
张小桐赶着羊群慢悠悠走在街上，一路留神静听，细心观察，见一切如常，没什么动静。
经过塞伊王子府邸时，只见那日严密防守的情形已经不见了，门口只有四个守卫的人，也不见了巡逻的队伍。
也是，现在的塞伊王府里面已经没有了国王忌惮的人，当然也没有必要如临大敌般进行防守了。
张小桐这样想着，来到了牲畜市场，以平常的价钱卖掉了那群羊，之后就像每一个进城售卖完牲畜的牧民一样，来到一个路边的吃食摊边，要了一碗羊肉汤，一个面饼，故意吃相不雅地大吃大嚼起来。
那卖吃食的摊主是一个笑眯眯的中年波山人，好脾气地跟每一个来吃饭的人打着招呼。他见张小桐眼生，就笑着上前行礼，说道：“小兄弟，你是头一回来我这吃饭吧？”
张小桐打着哈哈，用熟练的波山语回答：“是啊！我叔叔病了，我替他来卖羊。他说老板你的羊肉最香，让我务必来吃一碗再回去！”
那摊主笑得更甜了，拿起勺子又给张小桐添了一勺羊肉汤，呵呵笑着说：“那是那是，小兄弟你以后要常来啊！”
张小桐笑着道谢，大口地喝起汤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几匹快马一溜烟儿地来到了食摊边，几个穿着波山军装的士兵下马，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凶神恶煞般将吃饭的人们一个个扯过来对照着一张画像检查。
检查到张小桐时，她故意装作害怕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偷偷看了一眼画像，见上面画的正是塞伊王子。
那头领推搡了张小桐几下，将她推到一边，继续检查其他人去了。
检查完以后，那头领大声说道：“画像上这个人是个大恶人，国王有令，若有人帮助官兵抓到他，赏赐五十头绵羊。”说完，命人将一张画像贴到墙上，又急匆匆带队上马离开，去别处检查了。
这里受到惊吓的食客们待官兵走远，又纷纷坐下来吃饭。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呸”了一声说道：“这世道，骨肉相残，没天理！”
他旁边一个小个子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大哥，不可妄言！小心祸从口出。”
那大汉嘴里嘀咕了几句，低头开始吃饭。
站在一边的食摊老板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长叹一声，转身进到屋子里面去了。
张小桐吃完了饭，结了账，慢悠悠地向着王宫的方向溜达。只见王宫的各个宫门都紧紧关闭着，门外的守卫和巡逻的士兵都一脸紧张，如临大敌。
张小桐不禁暗自偷笑，转身离开王宫，来到大街上，买了一些果脯烤肉酸奶浆汤回到了小客栈。
塞伊王子略显焦急，正在房中踱步。
见张小桐回来，他不禁松了口气，说道：“小桐，你没事吧？”
张小桐行礼道：“主人放心，小桐没事，您先请吃点东西吧！”说着将买来的食物摆在桌子上，请塞伊王子进餐，一面将刚刚探听到的情况做了汇报。
塞伊王子说道：“王兄终于忍不住要公开与我翻脸了！”
张小桐见塞伊脸上露出一抹悲愤之色，不禁温言宽慰道：“主人，您不必难过。国王被权欲和贪念蒙蔽了本心，不念兄弟之情，是他先违背了雪山之神的神谕，必遭报应。如今我们只要救出公主，即可远走高飞，再也不踏入这伤心之地便了。”
塞伊听了，点头不语。
张小桐道：“主人，今夜我要进王宫探明公主的下落，明晚我们再行动，如何？”
塞伊摇头道：“不！小桐，我等不及了。一想到阿齐兹正在王宫里面遭受折磨，度日如年，我的心就如刀割般疼痛。王宫的地形我很熟悉，今晚我们一起进入王宫，伺机救出阿齐兹。届时，若有什么意外，你务必要保全自己，逃出王宫，去与我母妃汇合，替我好好照顾她。”  
张小桐听到塞伊王子的一番话，先是感到惊讶，随即感到心酸，想那塞伊王子与阿齐兹公主情深义重，这次塞伊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营救阿齐兹公主的，所以才说出了这番类似遗言的话。
张小桐看着王子深邃的眼睛，憔悴的容颜，心里不由得涌出一阵难言的情愫。
她湿了眼眶，笑笑说道：“主人，小桐一定会帮您救出公主，让您一家团圆的。”
塞伊看着面前的张小桐，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如今，那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身材高挑、明艳动人的少女。她那么美丽高贵，又那么坚强睿智，对自己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一时间塞伊满心感动，不禁拉住张小桐的手，说道：“小桐，是我连累你受苦了。”
张小桐笑着道：“主人说哪里话来，小桐的命是主人救的，此生注定要与主人生死与共的。”
塞伊王子动情地将张小桐搂到怀中，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说道：“谢谢你，小桐。”
下午，张小桐出门买了一辆马车，又买了很多面饼烤肉之类的食物和几袋酸奶浆以及一些衣物等，统统打包好装到马车之内，然后将马车赶出王城，来到了当初与梅千古经常见面的那座小树林里。
虽说这座树林靠近王城，但是平日里却很少有人来，所以当初张小桐和梅千古才经常在此处会面。
张小桐待在马车里，直到夜幕降临，才将马拴在树上，在城门即将关闭之前，悄悄返回王城。
她回到小客栈，与塞伊王子一起用过了晚餐，就各自在房内打坐休息，养足精神准备夜里行动。
时间已过午夜。张小桐与塞伊两人装束停当，悄悄靠近了王宫。
二人绕到王宫御花园处，想从这里翻墙而入，借着花木的掩护在王宫内行事。
待一队巡逻的士兵离开后，张小桐二人正待施展轻功爬上宫墙，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只健硕的黑猫，因受到惊吓“喵呜”一声，在宫墙下一闪就不见了。
张小桐心生疑惑，走到墙根下查看，拨开一丛草木，一个黑幽幽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原来此处是王宫的排水通道，洞口很宽，足可容一个成年人顺利通过。
张小桐将洞口指给塞伊看，示意他从这里钻进去。塞伊觉得从这里进去要比从宫墙上翻进去要安全并且容易得多，于是点头同意。
张小桐拿出一把匕首，将几根生锈的铁栅栏挑断，率先爬了进去，见四下无人，又小声叫王子也爬了进来。
在塞伊的带领下，二人小心地避开巡逻的士兵，来到了几处宫殿寻找。却只见处处都是一片寂静，除了那几只安静地巡逻的队伍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处于睡梦之中吧！
阿齐兹公主究竟在哪里呢？张小桐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此时二人正处于一座规模不大的宫殿中，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的树木，塞伊王子示意张小桐上树。
二人爬到树顶，四下观望，只见正殿后身的一座偏殿里隐隐透出一点灯光。
二人对视一眼，并不说话，一齐展开身法，向着那里扑去。
这座偏殿不大，院子里种植了一些花草树木，看不见人影，只有正厅里有一盏燃着的灯火，窗子上映着一个长发的人影，端坐着一动不动。
塞伊王子心中一动，就要上前，却被张小桐一把拉住，示意他在原地隐蔽，自己一闪身，几个起落已经来到了正房窗子下。
张小桐见四下无人，便将窗纸弄破了一个小洞，向内观望。只见一个白袍女子背对着窗户坐在桌旁，看身形发饰正是阿齐兹公主！
张小桐不禁心中一喜，起身正要翻窗而入，却见心急如焚的塞伊王子早已忍不住来到门前。
他一把推开门进到厅内，对着那身影叫道：“阿齐兹，我来了！”
张小桐见状只好无奈地矮身躲到窗下。
只听塞伊的声音说道：“阿齐兹，是我，我是塞伊啊！你的塞伊来救你了！”
接下来张小桐并没有听到期待中阿齐兹公主的声音，屋内却忽然传来了塞伊王子一声压抑的痛叫。
张小桐心知不妙，起身迅速翻窗而入！
只见塞伊王子左手捂住左侧小腹，跌坐在地上，手指间正渗出一丝血线，转眼将王子的一只左手染得通红。
对面那身穿白袍的女人则手拿一把滴血的匕首，眼中露出一缕凶光！
这哪里是什么阿齐兹公主，分明是一个女杀手假扮成公主的样子，引诱塞伊王子上当的。
塞伊王子咬牙问道：“你是什么人？阿齐兹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那女子呵呵一阵冷笑，说道：“哼，你的阿齐兹早已在地狱中等着你了，今天就让我送你下去与她相会吧！”
女子说着挺起匕首向塞伊刺去，却被张小桐举剑拦住。张小桐出手都是最凌厉的剑招，她想立即将这女子毙于剑下，离开险境后再做打算。
那女子见自己不是张小桐的对手，便虚晃一招迅速自窗户翻出逃走了。
张小桐无心追赶，上前扶起塞伊王子，急急跨出房门。
此时院内已是一片灯火通明，站满了手拿刀剑的士兵。
波山国王裴力罗一身劲装打扮，手中握着一把宝剑，站在队伍的前面。
见张小桐扶着塞伊出来，裴力罗哈哈一阵狂笑，说道：“我亲爱的弟弟，难得你有情有义，居然真的来救阿齐兹了！那好，谁叫我是个好心的哥哥呢？我就成全你，让你们夫妻团圆了吧！哈哈哈！”
塞伊强忍剧痛，恨声问道：“阿齐兹呢？她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裴力罗又是一阵狂笑，说道：“那个不识时务的女人，枉我对她一片真心，像对待王后般对待她！她居然趁人不注意从祭坛上跳下去自杀了！临死的时候竟然还诅咒我，还说你一定会杀了我为她报仇！哼哼，如今看是谁杀了谁吧！塞伊，你识相点就自我了断了吧！我会念在兄弟之情给你留个全尸，将你跟阿齐兹葬在一起。否则，就别怪我不讲兄弟情分了！”
塞伊王子听到阿齐兹的死讯，不禁心痛如绞，眼前一黑昏迷过去了。
张小桐气得用波山语大骂道：“裴力罗，你这个畜生不如的魔鬼！你根本不配讲什么兄弟之情，因为你根本毫无人性！今天你家小爷就先送你上西天！”
说着她右手连挥，十几枚锋利的铜钱闪电般向着裴力罗射出，自己则毫不迟疑，扶着塞伊几步退回了房中，将房门插上。她迅速从长袍下摆处撕下几条布条，将塞伊的伤口包扎好，顺便塞了几颗摩崖宫的治伤药丸在他的口中。
张小桐将桌上的油灯扔到里间卧室的床上，眼见着见火势迅速变大，她又转身抱起塞伊高大的身体，来到窗前，向窗外观望。
只见裴力罗正站在院子里发火，原来刚才张小桐射出的几枚铜钱不但一下子射中了几个士兵，其中的一枚还擦伤了裴力罗的左耳，几乎将他半个耳朵削掉了，鲜血直流。
现在看到屋子里居然燃起了火光，裴力罗更是暴跳如雷，正指挥着士兵向屋子里冲。
张小桐回头看了一眼塞伊王子，见他已经醒转，此时也正望着自己。
张小桐微微一笑，大声道：“主人，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天咱们二人联手，裴力罗的小小王宫又如何困得住你我？！待来日杀回王宫，再为公主报仇雪恨！”
塞伊王子挣扎着起身，握住张小桐的手，二人一起纵身跃出，冲入敌军，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厮杀。
裴力罗站在战团之外，不停叫嚣。
张小桐眼见着敌人的援兵越来越多，知道今夜是无法刺杀裴力罗的了。于是她用汉语对塞伊叫道：“主人，我们往后花园撤！”
塞伊答应一声，一剑击退了一群围攻的士兵。张小桐也接连挥出几把铜钱，阻住了那些士兵的来势。二人施展轻功，顺着来时的方向迅速逃离。
后面裴力罗一看二人要逃走，连忙领兵追赶。无奈张小桐和塞伊轻功卓绝，竟然被远远地落在后面。
张小桐和塞伊王子很快就找到了来时的那处洞口。回身望去，只见身后的追兵已经渐渐逼近，二人再不迟疑，先后从洞口钻出，跑到王城外的街道上，找到了事先藏好的马匹，催马直奔城门的方向。
此时虽说已是丑时，但是天色未明，城门未开。一队守城的士兵正睡眼朦胧地站在城门口。
张小桐当机立断，身形旋转间将这一队十来个人全部割断了喉咙！可怜这几个士兵连叫声都没有发出一声，就糊里糊涂地被杀红了眼的张小桐结果了性命。
张小桐和塞伊二人下马，合力抽掉了粗大的门栓，将城门开了一道缝隙。之后再次跨上马匹，直奔城外的树林而去。
过了一会儿，从王宫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裴力罗的追兵赶过来了。
且说张小桐和塞伊二人来到树林中，张小桐急匆匆地将马车上的食物和行李挂到马背上。解开拴在树上的马缰绳，将车子赶出了树林。
此时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身后追兵的叫喊声。
张小桐用力在马臀上刺了一剑，那马儿吃痛，“咴咴”痛叫着撒开四蹄，向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张小桐和塞伊刚刚牵了自己的马匹躲进树林中，就见一队追兵足有两三百人向着马车的方向追去，没人注意到二人躲在林子里。
眼见着追兵跑远了，张小桐和塞伊二人也上了马，向着东方奔去。
张小桐和塞伊不敢停留，快马加鞭地赶路。因为那些追兵很快就会发现追错了方向，如果落入他们手中，即使二人武功高强，只怕也很难逃脱，毕竟对方人多势众。
二人马不停蹄地跑了两个多时辰，来到了一个牧民聚集地。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也在地平线上露出了半张红红的脸孔。那两匹普通的牧马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几近虚脱。
张小桐和塞伊经过了一夜的激战，又玩命般奔逃了两个时辰，塞伊王子的伤口崩裂。竟然又开始渗出血来。
只见他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张小桐赶紧下马将他扶住，来到一座毡房前，向一个老妇人讨了一碗水，给塞伊喂了几口，自己也喝了几口。
她与塞伊王子都是一身紧身劲装的打扮，塞伊又受了伤，很快他们的异样就引起了老妇人的怀疑。
张小桐见她起疑，赶紧用波山语解释说，他们本是常年在波山做买卖的汉人兄弟。因为在王城中得罪了人，被抢光了货物，哥哥还被人刺伤了，如今想要逃回中原去，打算跟她买一辆马车，并且用自己的马换两匹好马。
老妇人见张小桐说得诚恳，不禁起了同情之心，又见她拿出了两枚金元宝要买自家的马车，便立即同意了。
她帮助张小桐将自家的两匹骏马套在了马车上，又在车中放了一床干净的羊皮褥子，让塞伊躺在上面。
张小桐将准备好的食物和行李也一并放入马车里，转身对那老妇人行礼道：“阿奶，如果有人问起，千万不要说见过我们兄弟二人，您老人家就算救了我们弟兄们的命了。”
老妇人轻声道：“我知道，我不会说的，我得了你们的金子，若是不能保守秘密，雪山之神会惩罚我老婆子的！你们快赶路吧！”
张小桐这才坐到马车上，吆喝一声，迎着初升的太阳，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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