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鬼兵
世道不好，必出妖邪。
微笑面对着这一大波漂移的“僵尸”，大家的心里都挺不是个滋味。
鬼城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僵硬的乐曲和机械的敲打声已经近在耳畔。浪子用余光瞥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小二，现在的小二面露一种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两只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王正的笑容十分爽朗，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摆在桌旁的金刀，已经被他无声地拽出了巴掌宽的一截。
“问你一个问题。”
浪子用极小的声音问王正。
“你问。”
王正用点头和眼色回答了浪子。
“你看这群鬼里，谁是鬼头？”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作为行走江湖的老手，王正也一直都在寻找这个鬼头，可是在迎亲的队伍里，只有四个轿夫，六个吹鼓手，再没有其他角色。
“真看不出来，莫非是藏在轿子里？”
浪子轻轻哼了一声，示意义侠留意周围的变化。
王正左右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随着轿子的移动，他们所到之处，原本各司其事的各色人等，无一例外地停下了原本的动作，笑容僵硬，目露绿光。
“你怎么想？”
浪子问王正。
“怪不得一到这里，就再没人给咱买单了，原来一路上安排咱们的不是人，真他娘晦气！”
他们的交谈声虽然很小，可还是引起了店小二的不满，还用凄凉的眼光死死盯住了他们。
据说，鬼也是心灵相通的。
所以此时，想走已经迟了。
鬼役停下轿子，愤怒地望向这里。
六个鬼仆吹鼓手已不再吹奏，还把手中的乐器丢在了地上。
街市两旁原本欢笑的各色人等，全都表情僵硬地退到两边，他们如出一辙的垂手驻足，把幽怨的目光投向这里。
热闹的街市顷刻间陷入了死寂。
这时，一队黑盔黑甲黑马的黑骑兵飞驰而至，远处的城门随即吱吱呀呀的关闭。
浪子与王正对视了一眼，把最后的酒一饮而尽。
“你找的鬼头，已经来了。”
浪子提醒义侠，注意鬼兵当中，那个怀抱黑色令旗令箭的高大鬼将。
“我去会会他！”
然而没等王正抬腿迈步，那个鬼将已在一群鬼兵的簇拥下，居高临下把他们围在中间。
店小二已经开始剧烈颤抖，想来事情出在他这，他也受到了可怖的牵连。
果然，两个鬼兵长刀一点，不由分说就将店小二砍翻在地。
一道金光暴涨，王正出手了。
这一刀划出了一个扇面般的弧度，直取两名鬼兵的脖颈。但是义侠王正一贯威猛的金刀，此时的力道与速度竟然大大折扣，根本伤不到鬼兵的丝毫皮毛。
伤不到敌人，自己就会受伤。
鬼兵的两把长刀后发先至，同时削向义侠的面门。
王正闪身避让，但他的身法明显又是缓慢了半拍。
“孽障！”
浪子低吼一声，一口酒箭已经分射两名鬼兵。
鬼，没有躲过。酒箭在鬼兵身上激起一阵白烟，瞬间洞穿过鬼兵的心口。
鬼死了。
王正稳住身形，与浪子背靠背站定，把金刀指向骑马的鬼将。
鬼将抖了一下令旗，无数鬼兵催动黑马蜂拥而来，他们的马快刀长占尽了先机。
王正的金刀与鬼兵的长刀磕出了火花，但迟缓的动作明显让他处于劣势。
浪子这边也很窘迫，最近的十余匹黑马已经冲到了面前，有一匹马的鼻子几乎就要撞到浪子的脸。这还不算危及，在他的头顶上，由十数把钢刀组成的刀墙，正在毫无余地的砸了下来。
鬼将还在挥旗调兵，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鬼兵无穷无尽，他们呼啸着如浪的刀风，一层又一层地压了上来。
甚至刚才已经死了的那两个鬼兵，这会又摇晃着爬了起来，仍然把手里的长刀点向那个吓丢了魂的小二。
“救我……”
店小二跪爬几步抱住了浪子的双脚。
“你？”
浪子愕然。
小二的双臂竟犹如铁钳一般牢牢锁住了浪子的下盘，他知道自己又一次着了道，就像是那回白塔寺的媚姬。所不同的，上一次落在肩上的是窜天猴朱雀的铁棒，这一回则是一座刀墙、一座刀山、一片刀的海洋……
每一片刀刃，都闪烁着湛蓝的幽光。
***
杨丹当上了兵部尚书。
他在京城的熟人不多，但一波波赶来庆贺的人却一点不少。
这一天，杨丹在太子赏赐的府邸设宴，这种享受“体制内”正二品部堂待遇的感觉，真是他妈的太爽了。
前几日，有人给他免费赠送了一个豪华装修套餐。甚至就连看家护院的狗，也有人张罗着给他弄来了一条纯黑色的拉布拉多牧羊犬。
今夜他的新宅子灯火通明，高朋满座，门庭若市，热闹喧嚣。
就连初恋，也为他的荣升送上了一份沉甸甸的厚礼。
因为在初恋的眼里，杨丹不只是杨丹，更是她和浪子的“救命恩人”。
其实，天将杨丹不善应酬，他本来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是今天，他想不笑也不行。因为人生得意须尽欢，今天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山海关前孤独的戍边人。
今天前来庆贺的来宾，多是兵部各司的属官，还有京城附近的林林总总各级武官。至于那些倚仗兵部赏饭的巨贾富商，更是殷勤备至，暗通款曲。
杨丹心里有数，若想今后不被他们糊弄，今天他必须提前对这些人进行提点和敲打。
“请问诸位，那只黑狗是谁送的？”
酒过三巡，必要的官场客套已经结束，杨丹忽然拉下了脸，冲着大伙厉声发问。
“是卑职。”
左侍郎单奎紧张地应了一声，把惶恐的目光投向杨丹。
“敢问杨大人，有啥不妥吗？”
杨丹扫视了一圈显露惊惧之色的众人，然后骤然收敛了怒容。
“没啥没啥，待会吃完饭，这狗子你还是赶紧领回去吧。”
单奎闻言，先是如释重负，紧接着又感觉提心吊胆。
“怎么，您不喜欢吗？”
杨丹听罢哈哈大笑了两声，听起来要多假就有多假。
“那倒也不是，天上的二郎神是我偶像，我还巴不得弄一条哮天犬养养。”
“哦，那还是留下吧……”
“不行啊，你这条狗子脾气太大，不听我令，我训它不过两天，这个狗子先是咬主，后是绝食，这几天又开始跑着玩撞墙自杀，气得我差点就把它做成今天的一道菜。”
杨丹哈哈大笑。
众宾客赶紧随声附和，同时在心里品着，这个武人粗浅易懂的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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