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真相大白

　　
就这样又过了四日，除了竹韵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躲着封玉珩外，一切都很平静，灾民们仍然在饿肚子，苗晃仍然在监牢里见不到面，府尹冯大人仍然在府衙内处理公事，只有钦差大人李臣要回京了。
封玉珩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太过平静了，他们去夜探镇江府的事无人追查，府尹冯大人和陈岳似乎完全忘记了这回事，这太不寻常了。
这一日，钱老爹早早地把三四十个灾民秘密聚集到驿馆附近，在李臣起程之时，将他堵在了驿馆内。
初时，为防消息泄露，钱老爹不敢告诉更多的灾民，可今时今日就不怕了，消息被他们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播开来。
灾民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驿馆前，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山呼：“冤枉啊，我们要状告镇江府尹贪赃枉法，侵吞赈灾粮，置百姓于不顾，请钦差大人为民作主，解百姓之困苦，救黎民于倒悬。”
冯觉礼知道李臣今日要走，他穿着紫色的官服，带着本地的地方官员和乡绅一早就过来送李臣，看着堵在驿馆外告状的灾民，他镇定自若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请百姓们相信本官，本官一定会自证清白的。”
灾民们群情激奋，大喊：“我们不相信你，你这狗官。”
烂菜叶，石子等从四面八方一起向冯觉礼砸来，顷刻间，他被砸得头破血流。
李臣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前几日，他便已秘密命人把赈灾粮分期分批地运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树大招风，用自己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可保证赈灾粮被顺利地运出镇江，原本计划得天衣无缝，他不知为何会有人在此时当街状告冯觉礼贪墨赈灾粮，难道是走露了风声？
眼见自己被愤怒的灾民重重围困，围得水泄不通，大部分手下兵将又被分派了出去，被逼无奈，他只能明哲保身，拿冯觉礼作替罪羊了，“来人啊，将冯觉礼拿下，百姓们请放心，本官一定会秉公办理，你们都先散了吧。”
看到冯觉礼被摘去官帽，脱了官服，押解了起来，灾民们纷纷给李臣叩头，“感谢青天大老爷为民作主。”
封玉珩更加疑惑重重，计划进行得太过顺利，反而有些不正常了，陈岳不知去向，冯觉礼似乎毫无反抗之意，若是别人，或者会巧言令色，或者会求助李臣，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服绑的，他以为冯觉礼被抓会有官兵发难，毕竟是一府高官，可等了很久都是风平浪静的。
……
留下灾民们继续盯着驿馆，封玉珩竹韵钱家父女回到宅院里，意外的发现苗晃回来了，还带来了陈岳。
陈岳没带一兵一卒，只身前来。
苗晃嬉皮笑脸地道：“大哥，姐姐，老爹，巧儿，想我了吗？我想死你们了，相信我，这位陈大哥是个好人，他有话想要和你们说。”
钱巧儿听他点了自己的名，又说的不伦不类地，双眼一瞪，“你竟然还活着？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苗晃眨了眨桃花眼，“巧儿妹妹，别说的这么无情嘛。”
钱巧儿哼了一声，脸扭到一边，不再理这个脸皮厚如城墙的人。
众人请陈岳在院内坐定，然后也都纷纷落了座。
封玉珩和陈岳对视着彼此，一个俊逸挺拔举止端方，一个高大魁梧粗率豪放，二人相见竟有英雄惜英雄，相见恨晚之感。
封玉珩抱拳施礼道：“在下封玉珩，不知府尹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陈岳同样还了一礼，“在下陈岳，与封公子相识数日，一直未缘得见，今日前来，是有些实情不吐不快，在下知道封公子侠肝义胆，希望你在得知实情后，可助在下一臂之力。”
封玉珩道：“陈公子但讲无妨。”
“关于镇江赈灾粮一事，我义父并未贪墨，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封玉珩：“愿闻其详。”
陈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义父来镇江上任后不久，此地周边便发生了水患，灾民们越聚越多，义父几次上疏恳请，终于申调了一批赈灾粮下来，可万万没想到负责此次赈灾的钦差大人竟然是李臣。”
这些情况，众人都大致了解，没有人提出任何疑问，安静地听他继续说。
“李臣是秦桧门生，亦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他既想侵吞赈灾粮，又不想辱没了名声，义父知道自己即便上疏陈情，也无法直达圣听，奏章必定会被秦桧截留，无可奈何之下，为保这批粮食顺利运到镇江，义父只好与他虚以委蛇，为他出谋划策放松他的警惕。”
封玉珩打断了陈岳，“那粮食可曾运到镇江？李臣为何会相信冯大人？”
陈岳点了点头，“李臣为保戏作得逼真，已将粮食运到了镇江，分发给灾民一小部分，藏匿了一大部分，我们不知道粮食被他藏在何处，抢粮藏粮均是他一手策划，我们几经周折，才终于查探出粮食所藏的大概位置。”
“我们知道李臣回京，肯定会提前转移粮食，便想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我们的人去抢粮再分发给灾民，就在此时，你们来了，想用状告我义父贪墨赈灾粮的办法来牵制李臣，我原想将实情告诉你们，可义父却说这也不失为一条妙计，若抢粮不成，还有此后着，届时他便可将李臣拉下马。”
众人错愕不已，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冯大人不是受了莫大的冤枉。
“我所说的这些，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曾经施粥舍饭的人家问问，大部分都是我义父遍卖祖产和田地买来的，也可以问问苗公子，李臣这几日晩上转移的赈灾粮，我和他带着人截住了三批，另外还有两批正在追查，李臣的人已被我扣押，可以为扳倒李臣作证，我的人正在分发粮食，应该有一部分灾民已经拿到了。”
陈岳娓娓道来言辞恳切，苗晃则不住地点头称是。
众人对陈岳所说的话将信将疑，可同时又觉得他没必要骗大家，事到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府尹冯大人成为李尘的替罪羊更是很难改变的事实，毕竟秦桧一党只手遮天颠倒黑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封玉珩相信陈岳所说的话怪不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没有人追查他们夜探镇江府的事，所有的事都进行得异常顺利，原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府尹冯大人早就知道了，看样子应该是苗晃了解了他所说的情况后，告知他们的。
他原本也担心苗晃会在严刑逼供之下，把所有的一切都泄露出去，可据他这段时间对苗晃的观察和了解，他知道苗晃是个明辨是非的聪明人，只要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可能脱罪，若是招供了，反而会罪加一等。
陈岳接着道：“义父想若有机会便去御前状告李臣，不让他继续为官鱼肉百姓，可我们知道这种机会微乎其微，秦桧为保李臣，不会让义父见到皇上的，但我有办法也有把握可以见到，只是义父不让我做。”
封玉珩有些疑惑，“不知陈公子见到皇上的办法是什么？”
陈岳低着头沉郁地道：“封公子不必问我用什么办法，我有我的难言之隐，而且你们还是不知为好。”
封玉珩问：“好吧，那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忙？我们只是一介布衣，恐怕能帮你的实在有限。”
“我到御前陈情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搭救我义父了，希望封公子可以把我义父为官清廉爱民如子的作为告知百姓，莫让他一世清名就此蒙尘。”说到此，陈岳的声音竟然有些暗哑低沉。
封玉珩不知为何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陈岳似乎在交待后事，“陈公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么多年以来，义父将我视若己出，为我付出了所有，我不能让义父含冤受屈，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陈岳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视死如归和一往无前的决绝。
一直未曾插话的竹韵突然道：“陈公子，既然面圣如此危险，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她暗中观察了陈岳很久，她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信任，他说的话是不是实情？可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可信之人。
封玉珩明白她想做什么，如果陈岳所说的一切都是实情，那冯大人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清官，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陈岳怀疑地看向眼前这个廋弱漂亮的男人，“你能有什么办法？”
竹韵坚定地看着陈岳，“陈公子不必怀疑，你若相信我们，便和我们去金陵，至于办法，也请恕我暂时不能直言相告。”
陈岳看了看封玉珩，看到他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好，那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对于眼前的这些人，他是信任有加的，毕竟没有几人愿意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助那些素不相识的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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