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竹马离别
<p>天色更加暗淡，罗可修的棋局也早已散去赏花赏月的江湖贵人们都已进房歇息，许开颜却半天不见人影，窗外蝉声不断，扰得肖若唐在床上辗转反侧更加烦躁。</p>
<p>窗外月色皎皎，斑驳的树影打在纸窗之上，肖若唐起身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心里百感交集。</p>
<p>一个黑影快速从窗前闪过，虽然动作极快，可仍被肖若唐捕捉到了，于是她披上外衣，轻轻下床，走到门边悄悄将门打开，但院中并无一点动静，奇怪。</p>
<p>肖若唐穿好衣服，踱步到陶祁华的房前，轻轻叩门。</p>
<p>“咚咚咚~”</p>
<p>无人回应。</p>
<p>“华哥哥。”肖若唐又趴在门缝小声道。</p>
<p>仍然毫无回应，肖若唐轻轻推木门，木门便吱呀一声打开，月色趁势从门口涌进，勾勒出的是肖若唐孤单的身影。</p>
<p>肖若唐在心里大道不妙，莫非是独自寻仇去了？</p>
<p>可是这大半夜的，又不知道武成河的卧房在哪，如何去寻？陶祁华又是一身的伤，根本不允许他有什么动作。</p>
<p>肖若唐急匆匆地来到许开颜的房前，有些颤抖地拍打着木门。</p>
<p>听到外面急促而又礼貌的敲门声，许开颜确定不是罗可修也不是山庄的下人，于是慌忙地穿好夜行衣悄悄凑到门口。</p>
<p>小心翼翼地问道:“谁？“</p>
<p>“我。”肖若唐趴在门口着急道。</p>
<p>“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你趴在我的门口恐怕不成体统吧？”许开颜凑到门缝只开了一条缝。</p>
<p>肖若唐顾不上许开颜说什么，顺势一个箭步跨进许开颜的房间，然后反手将门关上。</p>
<p>“你、你要干什么？我要喊人了~”许开颜瞪着眼睛道。</p>
<p>“要去哪？”肖若唐直接将许开颜堵到墙上，看了看他一身的装扮，心里也明白了几分。</p>
<p>“出去转转。”许开颜低声道。</p>
<p>“你以为我是罗可修吗？一句出去转转就打发了？我没看错的话你身上的衣服还是夜行衣吧？”肖若唐不依不饶道。</p>
<p>“哎呀，穿着夜行衣出去转转！”许开颜一脸无奈，又不好说的过于直白。</p>
<p>“华哥哥呢？他那么重的伤，不要带上他胡闹。”肖若唐焦灼道。</p>
<p>“这不是发现他不见了才换上衣服要去找找，哪想到被你发现了。”许开颜坦白。</p>
<p>“夜行衣借我一用，我出去便可。”肖若唐一副不给就要强扒的架势。</p>
<p>“哎哎哎，我再去给你弄一身，冷静一下。”无奈，许开颜只好深夜去而珂那拿来了一身夜行衣。</p>
<p>“你要做什么？”许开颜眯起眼睛，似乎已经看出了肖若唐的小算盘。</p>
<p>“出去散散步。”肖若唐抱着衣服转身欲走。</p>
<p>“在下也是效命于肖庄主的。”简简单单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肖若唐的头上，她迈出的脚停在半空中。</p>
<p>“你说什么？”肖若唐十分地难以置信。</p>
<p>许开颜看见肖若唐顿了顿，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之所以我敢来这儿，是因为只有肖老庄主个济从长老知道我的存在！”</p>
<p>说罢，又补充道:“当然，罗可修是个例外。”</p>
<p>“我说呢，你和罗可修就不像是初见那般简单。”肖若唐收回脚步，月色下许开颜的那张脸显得更加白净清秀，乍一看倒像是在看一副干净利落的水墨画。</p>
<p>因为祸福难测，身在江湖总得隐藏一点实力，所以肖念替肖若唐布下了许开颜这枚可以力挽狂澜的暗棋。</p>
<p>“这事回头再说，得去救人，别跟着我，分头行动！”说罢肖若唐转身离开。</p>
<p>虽是深夜，可海阔仍不安静，时不时会有几个巡夜的下人突然出现。</p>
<p>“我跟你们说啊，那天香楼的头牌真是个尤物，老子花了两个月的饷银买了她一晚，那滋味，真是死去活来……”</p>
<p>“是吗？哥们到时候攒攒银两也去那玩玩，平时都是晚上去小巷子里光，还真没尝过抹上等胭脂的姑娘是什么味道。”</p>
<p>“都是咸的。”</p>
<p>“未必，还有的真的是甜。”</p>
<p>“哈哈哈。”</p>
<p>……</p>
<p>几个挑灯的下人巡逻无聊，开始说起了昏段子。</p>
<p>肖若唐眉头轻锁，海阔留下来的都是这样的货色吗？到时候这样的人她可不要！</p>
<p>为了不被发现，这一路肖若唐只能躲在暗处悄悄寻找陶祁华，摸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肖若唐还是没有找到他，干脆直冲武成河而去。</p>
<p>然而武成河的卧房同样难找，这么大的一个海阔，往哪去找？</p>
<p>“快，抓刺客！”犹豫之际，肖若唐听到有人喊刺客，不妙，八成是华哥哥被人发现了！ </p>
<p>肖若唐隐匿在暗处偷偷观察，但是没有发现陶祁华的身影，如果他能跑回自己的房间是最好，可若是跑不到那就麻烦了。</p>
<p>外面的守卫越来越多，看着样子是调动了山庄的大半力量，如此严密地搜寻，怕是那武成河多少吃了些亏，这些守卫在外面严密搜寻也不是一件坏事，这至少意味着他们并没有抓到陶祁华，想到这儿，肖肖若唐终于松了口气，马上回西院去看看，万一华哥哥回去了呢。</p>
<p>然而山庄守卫的脚速度快肖若唐一步，肖若唐偷偷回到西院的时候，守卫们已经一个个地敲门检查了。</p>
<p>许开颜见肖若唐独自跑去有些不放心，但是在屋顶上纠缠起了一个似乎有点熟悉的蒙面人，此人功夫并不高，不然也不至于被许开颜拖这么久也无法脱身，双方僵持下来时，西院的拐角处又遇到了一个杀回来蒙面人。</p>
<p>“什么情况？”许开颜愣住，怎么两个黑衣人？</p>
<p>“报上名来！”另一个黑衣人低声喝道。</p>
<p>“你们？”陶祁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许开颜顿时分清了对面的两个黑衣人。</p>
<p>陶祁华是最为明白了，一个是许开颜，另一个则是下午与罗可修下棋的人！</p>
<p>海阔的守卫正在下面挨个房间盘查，而房上三个黑衣人正僵持着，许开颜这才明白过来，方才自己一直牵制的就是陶祁华，那么另外一人是谁？肖若唐又去哪了？</p>
<p>弄清了敌友，三人没了办法只能随意闯进别人的房中暂时先躲一下，没想到却闯进了女儿家的房间。</p>
<p>房间内，女子穿着一身红色丝质睡衣，长发垂在肩上，前凸后翘的身材十分惹眼，只是有些不协调的是手中还握着长剑。</p>
<p>“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暂时进来避避风头。”许开颜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意思，立马解释道，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乐意，许开颜也自知理亏。</p>
<p>“现在就出去。”看着面前的三个来历不明的蒙面男人，女子不依不饶，大半夜闯了闺房不说还扰人清梦。</p>
<p>“司徒沁？”秦奋一把揭下陶祁华的蒙面。</p>
<p>许开颜和陶祁华被秦奋的举动镇住……</p>
<p>“陶公子？”的确是司徒沁，她开心丢下手中的长剑，语气中似乎还有一丝惊喜。</p>
<p>“嘘，你再大点声让你的陶公子被抓出去。”许开颜拿捏住司徒沁的小尾巴提醒道。</p>
<p>司徒沁傲娇的哼了一声便也没再言语。</p>
<p>“你们……”陶祁华觉得许开颜的话欠妥，欲言又止。</p>
<p>真是食色性也，果然美色在某种情况下还是十分有用的，许开颜默不作声，心里添油加醋地酸着。</p>
<p>院外此时已经被搜索了大半，男客住的厢房已经被搜遍，不见人影，山庄的侍卫犹豫了片刻开始搜查女客住的厢房。</p>
<p>事情闹得哄哄嚷嚷，男客都被吵醒，见山庄的下人要搜女客的厢房许多人都很反对，山庄的下人无奈只能在男客的监督下，礼貌的敲门，等女客们开门了再进去礼貌地搜查。</p>
<p>这大半夜的，起来让陌生人搜房自己好歹也是要稍微收拾一下的，至少要将外套披上。如此一来，搜查的时间增长了不少，这也给陶祁华他们腾出了足够多的时间。</p>
<p>糟糕，肖若唐也出去了，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若是等会查到她的房间发现无人，那么她也脱不了干系，许开颜只想起起肖若唐在外面未归却忘记了他们三人也不在房间。</p>
<p>这厢房中的窗户不在后面而是面对着院子，所以绝不能从窗口出去，只能上房小心揭开砖瓦从房顶出去，然后再从房顶进去。</p>
<p>此时院中下人的注意力是全部放在搜查房间上的，根本没有人会往屋顶上去想,三人爬上房顶，发现房顶还有一人，此人一身黑衣头戴面纱。</p>
<p>月***，院中一片喧嚣，房顶上几个猫着腰的人目光碰撞了一下，皆会心一笑。</p>
<p>肖若唐从屋顶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几人才松了一口气，索性直接趴在屋顶上等他们搜查完毕。</p>
<p>别人没有发现房顶的几人，但是罗可修却看到了猫在房顶的许开颜，比起眼前的乌烟瘴气，屋顶上的才是好戏，他独自站在一旁时不时将目光移到屋顶，嘴角里全是笑意。</p>
<p>回到房间不出多久，陶祁华又听到了敲门声，于是嘴里喊着肖若唐的名字，开门时却看到另一张面孔。</p>
<p>“你？”陶祁华防备起来。</p>
<p>“别紧张，我们聊聊。”秦奋说着进门顺手将门合上。</p>
<p>“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刚才不在房间山庄的守卫也没有发觉？”</p>
<p>“这……”细细想来，的确是如此。</p>
<p>“那是因为我们的房间被罗可修派人顶了上去！”</p>
<p>……陶祁华无言。</p>
<p>“陶祁华，大学士陶岸然之子，那位肖姑娘……”说到这里，秦奋的目光全部放在了陶祁华的身上，仔细地观察着他脸上微妙的变化。</p>
<p>“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一时间，陶祁华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要帮他还是要要挟他。</p>
<p>“没有恶意，在下乃振亲王身边的副将，过来为你们指条路，免得弯路走太多。”</p>
<p>……</p>
<p>一夜，二人聊了许久。</p>
<p>第二日清晨，薄雾渺渺，陶祁华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轻轻地来到肖若唐的门前，犹豫了片刻想要离开，转身走了几步还是敲响了肖若唐的房门。</p>
<p>木门打开，只见陶祁华背着包袱有些落寞地站在门口低头不语。“华哥哥，你这是要走？”肖若唐将陶祁华拉进自己的房间，以为他想带她走，自己也开始收拾起东西来。</p>
<p>“若唐你先等一下……”陶祁华顿了顿，又道，“我要离开这儿，自己去本个前程。”</p>
<p>“那又如何，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又何必离开呢？”肖若唐从未想过陶祁华会离开自己。</p>
<p>虽然十分不舍，可是陶祁华觉得自己必须要离开，若是一直呆在肖若唐的身边，他会有太多危险是事情不能放手去做，又或者是，呆在肖若唐的身边，自己会迷失自我，很多问题是以前不曾想过的，很多事情经历过之后，陶祁华才觉得，如果肖若唐是一只还未飞上天的凤凰，那么自己并不是一棵让她落脚的梧桐树，他想为肖若唐遮风挡雨，可结果总是强差人意。</p>
<p>“若唐，对不起。许开颜是个好人，一定要记得不要自己硬撑。”说罢陶祁华转身离开，想了想昨晚秦奋说的话，他硬是咬了咬牙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p>
<p>这次的背影是肖若唐从未见过的决绝，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若是不幸命陨，那么只有来生再见了，要理解她的华哥哥，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最后，陶祁华连背影都消失了，肖若唐眼前只剩下薄薄的迷雾。</p>
<p>“他的伤还没好利索，你放心吗？”许开颜不知神不知鬼不觉德出现，站在一旁默默道。</p>
<p>“不放心。”肖若唐已经想不出什么牵强的理由了，她只希望陶祁华是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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