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府中事
轩辕府的大厅内此时鸦雀无声，轩辕老家主轩辕鏖一声不发地坐在主座，眼神阴沉，脸上的皱纹都带着怒气。
这个老人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总是一团和气的样子，连对待家中下人也都是公平公正，极为尊重的，因此在鸿德镇口碑极好。
他受到鸿德镇居民的尊崇还因为他在年轻时就是鸿德镇的镇长，曾为这个镇子做过不少贡献。有一次微服出门时，看见行乞的乞儿，主动蹲下身子与他平齐聊天，听到乞儿的坎坷身世，还伤心落泪，这等菩萨心肠的故事，一度成为享誉全国的美谈。
在他退居二线，转而从商时，轩辕商会更是在他操作下，成了和游家同等级的豪门商会。与各国间均有贸易往来，甚至还奇迹般地开通了尼普东海上的贸易航道，功劳甚高。在他成为家主时，年年广施恩德，经常在大陆上各家轩辕商会门前施粥送暖，深受百姓爱戴。
有人开始探讨为何轩辕商会可以把分店开到全国，甚至是整个大陆，其他城镇、国家就让他们这么轻松地分一杯羹吗？
渐渐地大家也都意识到了，这与游家的合作密不可分，游家的根基本就强大敦实，稍稍推波助澜，就可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何况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光靠自身的财力，就已经招揽了大批的江湖高手为之卖命。更别说本身就在大师级别的轩辕鏖了，他的秘籍只会比金钱更吸引武林高手。
还有什么比这对黄金搭档更有吸引力呢？
见过种种大风大浪的轩辕鏖，这个最能忍辱负重的老者，在此时，终于破功，连自身的战气都外漏得无法控制。
轩辕克在下人们的簇拥下踉跄地走了进来，带血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他的头上戴着一个丁晏临时找来的帽子，显得不伦不类。他脸色惨白，恭敬地站在大厅中央。
轩辕申带着夫人走了进来，坐到右侧的位置上，轩辕夫人眼睛红肿，看得出在极力忍住想哭的冲动。她是鸿德镇的本地大族丁家的女儿，是丁杰的二房姨太太所出。是个极坚韧，城府极深的女子，要不然也做不了轩辕家的长房儿媳。可再坚强，她也终归是个母亲，只想自己去替儿子受罪。
轩辕鏖右手一挥，发出战气，将轩辕克头上的帽子打落在地，丁晏扑通跪在地上，大声道：“家主息怒啊！这不是我们爷的错啊！”
轩辕鏖冷笑一声，老人的嗓音沙哑，听起来头皮都跟着发麻。他看向轩辕克缓缓道：“是吗，轩辕克？我们轩辕家的‘爷’！”
轩辕克打了个冷战，不敢抬头，但语气仍然很倔强，道：“孙儿这次没有错。”
“你怎么会错，你是我爷爷。”轩辕鏖收敛战气，直直盯着轩辕克头上那个可怖的疤痕，游家的下人们是第一次看见那个长疤，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纷纷疑惑到底是谁干的，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轩辕克见轩辕鏖怒气极盛，当即跪在地上，不再说话。
轩辕鏖环顾四周或害怕或冷眼的各色人们，冷声道：“大家都退了吧，我要跟我的好孙儿说说话。”
众人退散，走出庭院才敢大口地喘息，差点连小命都交待了。雷少卿和游家人都一溜烟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回到自己的庭院商讨对策。
轩辕克不卑不亢地跪在冰冷的石砖上，轩辕鏖见了，开口道：“克儿怪爷爷没去给你报仇？”
“孙儿不敢。”
轩辕鏖走下高台，走到轩辕克身前，扶起他，苍老布满皱纹的手掌轻轻抚上轩辕克的伤口，问道：“形象毁了，害怕吗？”
轩辕克极力忍住自己的颤抖，他最怕轩辕鏖这样对他，如果像一直以来那样不冷不热，不褒不贬的，他才有对策。
上一次轩辕鏖这样对他，是在他六岁偷偷闯入祠堂，看见了轩辕鏖对自己的母亲行乱x伦之事之后。
他原以为轩辕鏖会杀了他的母亲，或者杀了他。
可轩辕鏖竟然在外面买了十个豆蔻丫鬟给他，亲密地搂着他的脖子告诉他，随便使唤。
轩辕鏖一句也没提祠堂中的事，他没提祠堂中就是轩辕鏖已经归西的结发妻子，也没解释那是在做什么运动，也没嘱咐他不要告诉他的父亲。
轩辕克有眼色地把事情埋在心底，他不敢告诉他那骄傲的父亲，他也不想看那屡屡欲言又止的母亲，更不想听道貌岸然的爷爷说任何的话。
他甚至扭曲地心底一次次渴望，哪怕你们告诉我那是在双修，是在验证欢喜佛的佛法，是在寻求人生长寿，我也好过点！怎么就可以那样无所谓呢！那不是对的啊！那不是一个受人尊重的人该有的做法啊！那不是一个一家之主该有的行为啊！
那一天，轩辕克心中的信仰崩塌了，他的纯真也在那他隐晦懂得的呻X吟中消失殆尽。也从那一天，他逐渐开始变得心机阴沉，冷漠自私，成了世人诟病的辣手恶魔。
于是轩辕克开始乱来，妄图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打破人们对轩辕家的幻想，打破家族对他的幻想。可他招来的不过是轩辕鏖的不管不顾，和轩辕申的恨铁不成钢罢了。
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一如今天，他就算被杀，也改变不了轩辕鏖丧尽天良的拍卖计划。
轩辕克终于轻轻地摇头，苦笑着答道：“不害怕，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他现在只想让轩辕鏖把他的脏手从他的头上拿下去，这样他就不会想起那个阴暗祠堂里，游走在自己母亲腿上的枯枝一般的双手了。
轩辕鏖呵呵地笑了，抬起双手，指了指大厅内的布置，说道：“害怕，可没有这富丽堂皇的生活，害怕，可没有万人敬仰的人生。克儿，一道疤而已，爷爷会让他十道疤还回来的。”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轩辕克面无表情地点头，乖巧地答道：“孙儿不会那么不懂事的。”
轩辕鏖拍了拍轩辕克的肩膀，道：“很好……游子爱那个丫头，你注意点，她爷爷可不是个省油灯，我们现在必须要跟他们缠得越来越紧，这样，外面的事，我才放心。”
轩辕克再次点头，小声地说道：“可是……她不想结婚。”
轩辕鏖走向门外，眯眼看向外面早已经大白的天空，冷声道：“她不想？到了鸿德镇还由得她不想？这不正是你拿手的吗？”
轩辕克背对着轩辕鏖，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低声浅笑说道：“孙儿明白了。”
“孺子可教也。”轩辕鏖满意地大笑离开。
轩辕克踉跄来到椅子边坐好，颤抖着抚摸自己的伤口，神医的药非常有效，已经结痂。只是那可怖的疤痕要跟自己一辈子了，轩辕克笑了笑，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自己这个地头蛇不还是让人家一鞭子给压下去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昏迷时，听见叶知秋对丁晏说了什么，好像是与买卖高手有关。他眼睛一亮，喊了一声丁晏。
丁晏赶紧从门外跑进来，进来就抱住了轩辕克的双腿，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委屈得跟他脑袋上留了一疤似的：“都怪小的没有保护好爷啊，让爷受了这么大的伤，小的应该挡在爷前面去死的，就算杀了我也不能让爷受一点伤啊，都是小的不好啊……”
轩辕克笑着一脚把丁晏踹翻了个跟头，骂道：“少他妈跟我叽叽歪歪的，你那点小胆子我还不知道？”
丁晏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轩辕克，脸上眉毛跟个八字似的，更加委屈了，哭着说道：“爷可不能这样想啊，平时别人骂我打我，我怕，但是那是为了救爷啊，就算让我死个十次八次的，我也心甘情愿啊！爷怎么能这么对待小的的一片赤诚之心啊！”
轩辕克翻了个白眼，佯装要再踹他一脚，无奈道：“你最衷心了，行了吧，叽叽歪歪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丁晏破涕为笑，老实地跪在轩辕克脚边，用袖子不拘小节地擦鼻涕。
轩辕克不顾形象地盘坐在凳子上，指着头上的疤问道：“丁晏，你说我这疤吓人吗？出去砍人时能唬人不？”
丁晏蹭地直起上半身，担忧地问道：“爷不会是要去寻仇吧？咱们可不是那人的对手！虽然爷武力高强，但是家主的态度……”
轩辕克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丁晏才闭嘴，轩辕克皱起眉头，问道：“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老家伙那么生气？”
丁晏左右看了看，极为小心的样子又被轩辕克踹了一脚，这才小声地把叶知秋的话原样转述给轩辕克。
轩辕克这才了然，笑着道：“这人有点能耐，都能把老家伙亲自**的宝贝儿给杀了，还敢公然与轩辕家为敌，有意思，有胆识。”
丁晏试探地问道：“爷看那人真是奔着这批货来的？”
“当然，但他一定不是为了买。”轩辕克肯定地说道：“他如果只是想参加竞拍会，以他的身手如何都能来的了，可他偏偏惹上我，让轩辕家注意，就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什么目的？”
轩辕克嫌弃地看了一眼丁晏，说道：“要么与轩辕鏖有仇，要么就是想救那些四肢发达的傻蛋。”
丁晏恍然大悟地点头，一眼星星地看着丁晏，竖起大拇指吹捧道：“爷不愧是爷，就是不一样。”
轩辕克很受用地笑笑，神思远游，吩咐着说道：“你去调查一下他的住处，看能否将他请来我们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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