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世上本没有妖

　　
“你去哪啊？”破风带着夔霓和夔影追在叶知秋身后。
叶知秋抱着斑斑，头也不回地说：“找个给你们换衣服的地方。太扎眼啦。”
破风这才放心地跟着，对后面的夔影夔霓说：“一会儿我先挑，知道了？”
“行行行。”夔霓和夔影懒得搭理他，他们想知道叶知秋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
找到一处有茶桌的大帐篷，叶知秋前脚迈进去，店家后脚就将还在喝茶的人给轰出去了。他可是见到这位爷和那位祖宗在一起过，要是得罪了游家大少爷，那他们在这里的生意也就别想再做了。
叶知秋坐到座位上，招呼老板过来。
“爷，什么吩咐？”老板直接拿着袖子就在桌子上蹭了起来。
“也没什么，你先和你的伙计出去，我和朋友们要借贵宝地一用。”
“妥，没问题。”老板什么也不问，放下一壶茶，一个招手，将伙计都唤了出去。
叶知秋把衣服找出来，让几个人换好。
还是没有破风能穿的衣服，叶知秋只好让他继续穿着那套红肚兜和豹纹内裤。夔霓和斑斑虽然都挑了露腰的上衣和短裙，但至少比之前的布料多很多了。夔影挑了和叶知秋差不多的黑色劲装，跟夔霓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斑斑施了法力，将裙子烧出个洞来。
叶知秋不解地问：“好好地裙子，干嘛烧个洞？你们魔族的时尚吗？”
斑斑甩了甩尾巴，炸毛地问：“我不烧个洞，尾巴放哪？”
叶知秋笑着摆手说自己忘了。
几个人都在摆弄自己的新衣服，叶知秋看着默默坐在一边的破风，走了过去。搂住有些低落的破风，安慰地说：“这都不是什么好衣服，等出了森林，我给你买最好的。”
破风抬起眼，眼里闪出一丝光芒，问：“真的？”
叶知秋点头，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当然。我永远都不会骗你，也不会不要你。”
破风咬着嘴唇，这些天的不愉快都一扫而光了，这个蠢女人，就欺负他听不了这些。
“你永远也不要和我分开，好吗？”破风小声地回应。
“什么？”
破风抱住叶知秋的脖子，踮起脚在她的耳边说：“我也不会骗你，不会不要你。”
叶知秋从心里乐出了花，紧紧抱了一下脸红成苹果的破风，重重点头。
“拉钩。”叶知秋伸出手。
破风刚要伸手，见斑斑和夔霓看过来，忙推开叶知秋，走到一边，盘起胳膊，不屑地说：“本王最讨厌这一套了。”
叶知秋白了他一眼，对他的突然改变选择了无视。她站起身说：“大家换好了，那好，我说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几个人敛了神色，气氛严肃起来。
“刚才我听到那游家卫兵说，植楮果快要成熟了，要让游子衣不要耽搁，快些到十二峰去，各大家族和佣兵团已经严阵以待。所以我们也要快些行动，早日赶到十二峰去。”
“主人，你也想要植楮果吗？”夔影问道。
“当然。”
“可是对主人你，没什么用啊。”
“牛牛哥，你可真笨，主人还可以把这东西卖了啊。”斑斑又变成花猫，衣服也跟着缩小，看起来萌极了。
“骚猫！”夔霓护食地把夔影拽到身后，狠狠地踩了一脚，夔影吃痛地直跺脚，也不敢喊出来。
斑斑示威地摇摇尾巴，喵了一声，缩在叶知秋的怀里。
“行啦，斑斑，你知道还有什么路可以避开那些大部队进山吗？”
“路是有很多条啦，但是估计不是人就是魔兽，那些灵果对魔兽的诱惑力也很大。”
叶知秋思索了一下，说：“咱们就还是多多避开人群吧，我总觉得和魔兽打交道比和人更容易些。我们也要尽快赶路，凡事我都喜欢早一点。”
斑斑眨了眨金瞳，说道：“好，放心吧。”
叶知秋急急上路还有一个原因，她听说佣兵团也到了许多，便猜想，或许卫东也会在那里，自己早些去与他相见，也能让卫东安心。手里的黑晶石很久都没有卫东的传信了，她有些焦急和忐忑。
又是几日的路程，叶知秋这一行人，因为抱着一只花猫和带着一个小孩子而受到很多人关注，经常有女性的冒险者对着叶知秋犯花痴，一个俊朗的男子，温柔地抱着猫，还亲自给小孩子喂水喝，和身边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比，简直如三月春风。
熟不知，叶知秋经常是一手按着被破风惹炸毛的斑斑，一手拿身边的食物堵住破风啰嗦的碎嘴，满脸讨好地看着夔霓，希望她能来管管她下的这个独角兽。可在那些女人眼里，却成了有爱心喜欢小动物的暖男了。
叶知秋尽量挑人少的路，走得筋疲力尽，这斑斑和破风还真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夔霓和夔影经常被破风爆发出的威压压得喘不上来气。林子里蛰伏的魔兽也纷纷惊醒，四处逃窜，奔走相告，那个杀千刀的独角兽又犯病了。
又走了半日路程，人声渐渐吵杂，叶知秋跳上一棵巨树，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真的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帐篷和来来往往的人群。有规模的家族和佣兵团沿着十二锋的最高峰搭起帐篷，接下来依次往外，最外围的都是些单打独斗的冒险者，估计只是来凑凑千年一次的热闹。
叶知秋放大视觉感知，几个月的修炼，她可以精确地看清千米内的东西，她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一个威龙佣兵团的帐篷。
难道卫大哥的家里，没有参与抢夺？
叶知秋带着疑问跳下树，斑斑仰着头问：“主人，我们走哪一条路？”
叶知秋拍拍手上的灰，没想到爬个树，竟然有这么脏。
“就走你说的第三峰，从第三峰中穿过去，直接到达十二峰山脚，那时候，咱们就不要管他们了，直接上山。”
“好。”
几个人在斑斑的带领下，在密林里迅速穿梭，只是偶尔能从树叶的缝隙中看见高耸入云的最高峰，嶙峋又阴森，像是烧得焦黑的木塔，随时有倒塌的可能。
十二峰最高峰脚下，密布着大陆各国的高手，植楮果在佣兵工会的任务等级，从来都是S级，很多人在半年前就已经到这里安营扎寨，探索地形了。可一旦到了三千瀑布，总是被一股无形的威压逼得无法前行。
三千瀑布在最高峰的中央部分，因为倾泻的高度差达到三千米而得名。十二峰的其他地方几乎是寸草不生，也正是有了三千瀑布，才有了十二峰脚下唯一的一处低洼密林。可瀑布水压可怕，倾泻而下时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像是仙界的巨雷，让人望而生畏。更别说打在人身上了，那一定是可以将人洞穿的力量，所以自古以来几乎无人可以爬上峰顶。
虽然艰险无比，可同样激发了人们的好奇心，人们越发地想看看那峰顶到底生着什么宝物，能孕育出植楮果这样逆天的灵果。也就有了，每一千年规模扩大一倍的夺宝之战。
果实成熟时，人们斩杀彼此，斩杀魔兽，血流成河，混着三千瀑布流向低洼森林，孕育出一批又一批嗜血的变异魔兽。
而此刻飞奔不知停歇不知外界险恶的叶知秋一行人，正在低洼森林里穿梭，夔影夔霓二人威压一开，各类变异魔兽纷纷匍匐在地，不再惹事。几人不到半天时间就到了第三峰。
太阳渐渐落下，余晖照亮了三千瀑布，飞迸出来的水珠绘成一条浅浅的彩虹，叶知秋坐在第三峰的一处崖口休息，在往上绕着第三峰走个一千米，就可以到了最高峰和第三峰相连的山脉。
叶知秋决定休息一会儿，半夜再赶路。
斑斑和破风静静地坐在叶知秋的一左一右，也不再吵闹。夔霓靠在夔影肩膀上，看着前面三人的背影，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叶知秋指着天际紫色的晚霞说道：“仙界就在那晚霞上面，稽芮原来也在那上面。可他们不曾见过这么美的晚霞吧。”
斑斑喵了一声，尾巴轻扫叶知秋的后背。
“我知道一个故事，是一只石猴和紫霞仙子的故事。特别感人。”叶知秋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看过的一部电影，那是她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电影之一，也是她最爱的电影。
“石猴？那到底是猴是妖啊？”破风两个小腿晃荡着，问道。
“呵呵，妖？”斑斑想起樱花树下的一对佳人，想起樱花树下的亲人朋友，他们曾那么开心……他们称自己为魔，就像人称自己为人，仙人称自己为仙一样，只是一个种族的名字。他们就想活得自由和快乐，他们和天地万物做朋友，没有压迫和拘束，没有奴隶和战争，怎么就，成了妖呢？
斑斑跳出叶知秋的怀抱，弓身幻成人形站起来，踱着步走到阴影里，双手环膝，头埋得低低的。她的声音闷在她小小的世界里，却震得叶知秋一惊，斑斑说：“我们本来不是妖的。”
叶知秋突然明白了那只无畏石猴的命运，也突然明白了斑斑的痛苦。苦笑一声念道：“原来，无法掌控者即是妖。”
清冷的女声像叹息般吐露出来，仙界中闭关千年的仙帝突然睁开金色的双眼。
天际划过一道无声闪电，撕裂了美好晚霞，刺痛了叶知秋的眼，随后震耳惊雷乍现，轰隆隆像是一句警告。
叶知秋仰天哈哈大笑，笑得仰倒在地，嘲笑地指着天空，那双金色双眸所在的地方。
“狂妄吧！继续悲悯吧！我会亲手撕掉你们虚伪的面皮！我要让你们通通跪地求饶！我会让你们付出成倍的代价！”
“轰隆”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大雨倾盆落下，浇了叶知秋一个通透，而那穿透云霄的笑声却未减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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