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同风起
楚幻儿似乎有些发愣，良久，一动不动。
那一低头垂眸间，眼光闪动。她手中的银针刹时向背后那团黑影袭去，只听一声惊呼，那人应针而倒。楚幻儿得意一笑，回头冷声道：“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做什么？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她踉跄着走向黑衣人，一把扯下她的面罩，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脸，是个姑娘。楚幻儿有些惊讶，这一路她还没怎么碰见女杀手呢，而且这杀手似乎有些不中用，在银针下不停呻吟，痛苦地看着她。
“你是谁？”楚幻儿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我，我来找人……”那姑娘虚弱地道；
“找谁？这山上并无旁人！”楚幻儿咄咄逼人。
“我，我是玲珑宫的人，我来找我家公子……”那姑娘看楚幻儿一眼，飞速低一头。楚幻儿心中大惊，不自觉踉跄着后退两步。半天才缓和过来，冷声道：“玲珑宫，你，你是玲珑宫的人？”
她当初身陷碧水山庄的时候，可是没少听凝安给她讲玲珑宫。作为江湖上多年的对手，没有人比冷苑阁更了解玲珑宫了。凝安口中的玲珑宫，江湖势力比冷苑阁要庞大得多，而且，玲珑宫的杀手组织名震武林，但凡他们出手，向来鸡犬不留。楚幻儿心中一直有一丝疑虑，她隐隐觉得师父说的那个组织，就是玲珑宫。
她虽然心惊，却被不怎么害怕。只上下打量那女子，看她低头不语，便冷哼一声，一把抬起她的下巴，右手用匕首在她如花的小脸上比划，冷笑道：“玲珑宫我倒是早有耳闻，那里的杀手一个个高深莫测，你这样的功夫，也敢冒充玲珑宫？说！到底谁派你来的？你若敢骗我，我便一刀刀划烂你的脸，再把你的头发一根根拔光，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切下来，最后再把你的眼睛挖出来……”那姑娘被被吓得瑟瑟发抖。正在这时，忽听背后一个声音厉声道：“幻儿，你在做什么？”楚幻儿回头，便看到玉枫林一脸惊慌，吃惊的看着她们。
楚幻儿轻笑一声，道：“小枫哥，我捉到个骗子，她刚才鬼鬼祟祟的跟着我。”
玉枫林似是有些难堪，走上前看看地上的姑娘，低声道：“你怎么来了？”那姑娘双目含泪，一把拉住他，痛苦万分，低头不语。玉枫林看她面有异色，关切道：“你，你受伤了？”又回头对楚幻儿痛道：“幻儿，你，你伤了她？”
楚幻儿的脸色已由欣喜转为惊讶，她看着玉枫林的样子，心中似一道惊雷闪过。她盯着玉枫林，又看看地上的姑娘，颤声道：“你，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又转向玉枫林，恐慌道：“你，是玲珑宫的公子？”玉枫林有些诧异，又有些不安。正待开口，忽听前方一人朗声道：“没错，这位便是我玲珑宫少宫主。”楚幻儿这才注意到，在他们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出现了四位披黑袍的中年妇人。那四人同时向玉枫林行礼，其中一人道：“少宫主处理司徒府一案，多日不归，我等实在不放心，这才出来寻找。如今，事情既已了结，请少宫主回宫。”玉枫林听罢，脸色铁青，一语不发。
又听那人冷声道：“桥珊，药仙的事既已解决，你又为何不回宫复命？”
听到此，犹如一道惊雷劈到了楚幻儿身上，瞬间只觉心中一阵刺痛，猛的呼吸都要停住了。只见她浑身发抖，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走向玉枫林。惊恐地看着他，又望望地上的桥珊，心中刹时有无数个念头闪过。她明白了，明白了这个小枫哥为何要不离不弃，始终相陪。明白了师父为何看见小枫哥时那么激动，明白了师父说万不可轻信于人……原来，真正的仇人一直就在身边，如影随行！她对此人深信不疑，不曾算计，不曾防备，不曾伤害。她以诚相交，便以为也会得到诚心。却不曾想到这世间终究容不得太傻太天真。
楚幻儿，这世间却只留你一人，你该如何？
楚幻儿，这世间若只余你一人，你也要勇敢！
她拼命想抑制住心底的恨意，想把这些羞辱，欺骗、仇恨、眼泪、利用全都克制住。可是，可是她只觉全身血脉逆行，这一口气，憋得她要爆炸了……
良久，她用尽全力朝天大喝一声，又低下头狂笑不止。玉枫林看她状似癫狂，又惊又急，喊道：“幻儿，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幻儿……”玉枫林飞奔过去，想要扶她，被她大吼着狠狠推开。
半晌，她抬起头，双眼似笑非笑地盯住玉枫林，一语不发。
她在极力地隐忍克制，不为别的，只为她是司徒府唯一的活人，她是那一百多条冤魂唯一的希望，所以她要活着。她得活着啊！
她双手捂住心口，面目变得通红，到了眼眶里的泪还是被逼了回去。强撑着蹲到地上。
挣扎半天又听她发出一声嚎叫，惊得林中鸟儿四处飞散。
“幻儿……”玉枫林又急又怕，上前欲扶她。只见她忽然抬头，双手一扬，一片银针向玉枫林袭来，玉枫林慌忙躲开。只听见一声鸣响，她袖中短箭飞也似地射向地上的桥珊。玉枫林心中大惊，慌乱中一把拉过桥珊，那袖箭结结实实刺进他臂中，直穿透手臂。
那四位妇人见楚幻儿出手伤人，四条长鞭同时向楚幻儿袭来。四人同时出手，威力巨大，楚幻儿躲避不开，结结实实挨了两鞭。这两鞭子打得她是魂飞魄散，五脏皆碎。她双眉一紧，“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四人毫不手软，收力又发鞭。眼看第二鞭就要袭来，只听玉枫林大喝：“护法，不可！”飞身上前，把楚幻儿护在身下。那四鞭子结结实实挨在了身上。
楚幻儿神志恍惚，惊恐中抬头看到玉枫林就在眼前，心中恨意暴增，只觉这些人皆是蛇鼠一窝，本该千刀万剐。她忽然运力，死命刺出一剑。这一剑凝聚楚幻儿全身的力量，剑尖瞬间穿过胸膛。玉枫林毫无防备，生生挨了这一剑，他满脸惊愕，似是不敢相信。
半晌，他抽搐着，咳出几丝血丝，身子颤了几颤，缓缓向下滑。双眼却一直看着楚幻儿，不自觉流出泪来。似有千言万语，却真的不知从何说起。我本不曾想过要骗你，只是不知如何说出口。自小便习惯了暗无天日的玲珑宫。你的出现，就像是我苦涩生活里的雪莲花，照亮了整个黑暗，驱赶了所有严寒。如今，有了这天大的误会，我更是不知如何解释。我一路跟随，不过是因为，在我心里，你是我第一重要的人。时至今日，我方能明白。我想尽办法，护你周全。我怕你有丝毫的闪失，我不想再让你孤苦无依，我只想在身旁陪着你，看到你，就很好很好了。有些隐瞒，终是迫不得已啊……
楚幻儿惊住了。她似看到了他未曾说出口的情意，看到了他今日的拼死相护，看到了他曾数次救她于危难之间。可是，为何，为何你要杀我满门？为何要处处算计？为何要这么欺骗我……
“幻儿，走，快走……”玉枫林轻声在她耳边私语，“向左走数十步，便看到一个山洞，穿回去，从后山下山，快走。”楚幻儿呆呆地，颤抖着，惊恐着，实在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眼看那四个妇人已奔到眼前，玉枫林把她向左边猛地一推，顺势拔出胸口长剑掷地。转身迎上来人，一句话不说，举刀便砍。四人一下子被他缠住，分不出身去追楚幻儿，又不敢真失手伤了他。楚幻儿踉跄向前跑，路过桥珊时脚下不稳，忽然一个趔趄，直跌山崖。玉枫林扫到楚幻儿失足，大惊，弃了众人，一跃而下，朝山崖深处落去。
人生的不得已，不像选择黑白那么简单。千丝万缕的牵连，哪里分得清对错，哪里能有非黑即白的利落？
可人生到了极致，也不过是一死。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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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低头垂眸间，眼光闪动。她手中的银针刹时向背后那团黑影袭去，只听一声惊呼，那人应针而倒。楚幻儿得意一笑，回头冷声道：“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做什么？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她踉跄着走向黑衣人，一把扯下她的面罩，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脸，是个姑娘。楚幻儿有些惊讶，这一路她还没怎么碰见女杀手呢，而且这杀手似乎有些不中用，在银针下不停呻吟，痛苦地看着她。
“你是谁？”楚幻儿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我，我来找人……”那姑娘虚弱地道；
“找谁？这山上并无旁人！”楚幻儿咄咄逼人。
“我，我是玲珑宫的人，我来找我家公子……”那姑娘看楚幻儿一眼，飞速低一头。楚幻儿心中大惊，不自觉踉跄着后退两步。半天才缓和过来，冷声道：“玲珑宫，你，你是玲珑宫的人？”
她当初身陷碧水山庄的时候，可是没少听凝安给她讲玲珑宫。作为江湖上多年的对手，没有人比冷苑阁更了解玲珑宫了。凝安口中的玲珑宫，江湖势力比冷苑阁要庞大得多，而且，玲珑宫的杀手组织名震武林，但凡他们出手，向来鸡犬不留。楚幻儿心中一直有一丝疑虑，她隐隐觉得师父说的那个组织，就是玲珑宫。
她虽然心惊，却被不怎么害怕。只上下打量那女子，看她低头不语，便冷哼一声，一把抬起她的下巴，右手用匕首在她如花的小脸上比划，冷笑道：“玲珑宫我倒是早有耳闻，那里的杀手一个个高深莫测，你这样的功夫，也敢冒充玲珑宫？说！到底谁派你来的？你若敢骗我，我便一刀刀划烂你的脸，再把你的头发一根根拔光，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切下来，最后再把你的眼睛挖出来……”那姑娘被被吓得瑟瑟发抖。正在这时，忽听背后一个声音厉声道：“幻儿，你在做什么？”楚幻儿回头，便看到玉枫林一脸惊慌，吃惊的看着她们。
楚幻儿轻笑一声，道：“小枫哥，我捉到个骗子，她刚才鬼鬼祟祟的跟着我。”
玉枫林似是有些难堪，走上前看看地上的姑娘，低声道：“你怎么来了？”那姑娘双目含泪，一把拉住他，痛苦万分，低头不语。玉枫林看她面有异色，关切道：“你，你受伤了？”又回头对楚幻儿痛道：“幻儿，你，你伤了她？”
楚幻儿的脸色已由欣喜转为惊讶，她看着玉枫林的样子，心中似一道惊雷闪过。她盯着玉枫林，又看看地上的姑娘，颤声道：“你，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又转向玉枫林，恐慌道：“你，是玲珑宫的公子？”玉枫林有些诧异，又有些不安。正待开口，忽听前方一人朗声道：“没错，这位便是我玲珑宫少宫主。”楚幻儿这才注意到，在他们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出现了四位披黑袍的中年妇人。那四人同时向玉枫林行礼，其中一人道：“少宫主处理司徒府一案，多日不归，我等实在不放心，这才出来寻找。如今，事情既已了结，请少宫主回宫。”玉枫林听罢，脸色铁青，一语不发。
又听那人冷声道：“桥珊，药仙的事既已解决，你又为何不回宫复命？”
听到此，犹如一道惊雷劈到了楚幻儿身上，瞬间只觉心中一阵刺痛，猛的呼吸都要停住了。只见她浑身发抖，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走向玉枫林。惊恐地看着他，又望望地上的桥珊，心中刹时有无数个念头闪过。她明白了，明白了这个小枫哥为何要不离不弃，始终相陪。明白了师父为何看见小枫哥时那么激动，明白了师父说万不可轻信于人……原来，真正的仇人一直就在身边，如影随行！她对此人深信不疑，不曾算计，不曾防备，不曾伤害。她以诚相交，便以为也会得到诚心。却不曾想到这世间终究容不得太傻太天真。
楚幻儿，这世间却只留你一人，你该如何？
楚幻儿，这世间若只余你一人，你也要勇敢！
她拼命想抑制住心底的恨意，想把这些羞辱，欺骗、仇恨、眼泪、利用全都克制住。可是，可是她只觉全身血脉逆行，这一口气，憋得她要爆炸了……
良久，她用尽全力朝天大喝一声，又低下头狂笑不止。玉枫林看她状似癫狂，又惊又急，喊道：“幻儿，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幻儿……”玉枫林飞奔过去，想要扶她，被她大吼着狠狠推开。
半晌，她抬起头，双眼似笑非笑地盯住玉枫林，一语不发。
她在极力地隐忍克制，不为别的，只为她是司徒府唯一的活人，她是那一百多条冤魂唯一的希望，所以她要活着。她得活着啊！
她双手捂住心口，面目变得通红，到了眼眶里的泪还是被逼了回去。强撑着蹲到地上。
挣扎半天又听她发出一声嚎叫，惊得林中鸟儿四处飞散。
“幻儿……”玉枫林又急又怕，上前欲扶她。只见她忽然抬头，双手一扬，一片银针向玉枫林袭来，玉枫林慌忙躲开。只听见一声鸣响，她袖中短箭飞也似地射向地上的桥珊。玉枫林心中大惊，慌乱中一把拉过桥珊，那袖箭结结实实刺进他臂中，直穿透手臂。
那四位妇人见楚幻儿出手伤人，四条长鞭同时向楚幻儿袭来。四人同时出手，威力巨大，楚幻儿躲避不开，结结实实挨了两鞭。这两鞭子打得她是魂飞魄散，五脏皆碎。她双眉一紧，“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四人毫不手软，收力又发鞭。眼看第二鞭就要袭来，只听玉枫林大喝：“护法，不可！”飞身上前，把楚幻儿护在身下。那四鞭子结结实实挨在了身上。
楚幻儿神志恍惚，惊恐中抬头看到玉枫林就在眼前，心中恨意暴增，只觉这些人皆是蛇鼠一窝，本该千刀万剐。她忽然运力，死命刺出一剑。这一剑凝聚楚幻儿全身的力量，剑尖瞬间穿过胸膛。玉枫林毫无防备，生生挨了这一剑，他满脸惊愕，似是不敢相信。
半晌，他抽搐着，咳出几丝血丝，身子颤了几颤，缓缓向下滑。双眼却一直看着楚幻儿，不自觉流出泪来。似有千言万语，却真的不知从何说起。我本不曾想过要骗你，只是不知如何说出口。自小便习惯了暗无天日的玲珑宫。你的出现，就像是我苦涩生活里的雪莲花，照亮了整个黑暗，驱赶了所有严寒。如今，有了这天大的误会，我更是不知如何解释。我一路跟随，不过是因为，在我心里，你是我第一重要的人。时至今日，我方能明白。我想尽办法，护你周全。我怕你有丝毫的闪失，我不想再让你孤苦无依，我只想在身旁陪着你，看到你，就很好很好了。有些隐瞒，终是迫不得已啊……
楚幻儿惊住了。她似看到了他未曾说出口的情意，看到了他今日的拼死相护，看到了他曾数次救她于危难之间。可是，为何，为何你要杀我满门？为何要处处算计？为何要这么欺骗我……
“幻儿，走，快走……”玉枫林轻声在她耳边私语，“向左走数十步，便看到一个山洞，穿回去，从后山下山，快走。”楚幻儿呆呆地，颤抖着，惊恐着，实在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眼看那四个妇人已奔到眼前，玉枫林把她向左边猛地一推，顺势拔出胸口长剑掷地。转身迎上来人，一句话不说，举刀便砍。四人一下子被他缠住，分不出身去追楚幻儿，又不敢真失手伤了他。楚幻儿踉跄向前跑，路过桥珊时脚下不稳，忽然一个趔趄，直跌山崖。玉枫林扫到楚幻儿失足，大惊，弃了众人，一跃而下，朝山崖深处落去。
人生的不得已，不像选择黑白那么简单。千丝万缕的牵连，哪里分得清对错，哪里能有非黑即白的利落？
可人生到了极致，也不过是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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