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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谁是谁非,孰忠孰奸?

小说:无争吟作者:顾熙和字数:4549更新时间 : 2020-12-02 16:03:00
  燕归来叹道:“大师真神人也,非一身神通无以自创绝技,非一身修为无以突破人寿所限,小可恨不能立时就能见到他老人家,向他请教才好。”悠然神往顷许,回头对唐聪道:“少林七十二绝艺,每一技均博大精深,俱各不凡,不弱于《七伤拳》、《紫霞神功》等,唐兄以为如何?”

  唐聪在听他与三僧交谈的第一句话时就心中一动,忖道:“他在这紧要当口却与三僧闲聊是何用意?”心念电转,忽闪过一个念头:“他说达摩为少林创新绝艺,开不朽基业,又言少林寺中有人能身兼数种武功,莫非是说杀我三伯的凶手乃少林寺人?是了,少林寺乃为胡魏所建,为他们所用也不是不可能!达摩大师乃世外高人,不会下此毒手,但他寺中的僧众就说不得了。至于七弟的猜测其发生极微,想归元教暗害各派人士,就贵在各派之间互不知晓,否则天下与闻,大家均知其中必有蹊跷,而我唐门也早有了预知预防,又哪来今日之事!”忽心下一凛,若少林寺出手相助归元教,那归元教无异如虎添冀,势力大涨。及听燕归来见问,微一沉吟,出言试探道:“少林功夫我未见识过,但说起它来谁不佩服。想一人或一派能有一两长技傍身,赖以成名就已了不得了,何况有七十二绝艺之多,要是能将之一一学全,岂不直追达摩大师!”

  一僧人听了摇头苦笑,道:“唐施主说笑了,敝寺绝艺虽多,然需循序渐进,一技练罢方可再练另一技。而一技练至小成三五七年乃至十数年不等,所以终其一生也是练不完七十二技的。”

  唐聪道:“哦,那达摩大师何以能为?”燕归来也凝神瞧来。

  那僧人道:“达摩大师天纵奇才,似他的自古以来又有几人,除他老人家外,敝寺历来练会最多者也不过二十五种罢了。”

  唐聪憾道:“那既然无人能学全,绝技再多岂非也无用。”

  那僧人道:“那也不尽然,敝寺弟子众多,天资各不相同,有了这许多绝艺,大家俱可挑选合适者练之。人择艺,艺何尝不择人。”

  唐聪抚掌叹道:“大师此言大有妙理,难怪少林寺短短数十年便可独步武林,哪像我等小门小派便是想再学其它技艺也不可得,自然越落越后。想七十二绝艺,当无所不包无所不容了,闻听贵寺的《大慈大悲千叶手》、《千手如来掌》及《左右穿花手》等都与敝门的《分光捉影手》类似,打在人身上估计也差不多?”

  那僧人一顿,明白他已疑心到少林寺上,连忙道:“各门各派的练功诀要,运使法门绝不相同,纵招式相似,细微之处也是千差万别,似是而非。”

  唐聪道:“那就不存在鱼目混珠,混淆视听,或刻意模仿,甚至触类旁通将别人之艺学来的情况吗?”

  那僧人道:“模仿混淆能瞒得了一般人,又岂能骗过高手的法眼!至于触类旁通别人的技艺,若无师传,无法门窍要,便是私下琢磨最终也只形似而神不似,尤以内家功法来说。”

  唐聪道:“这么说来法不外传,技不自失了?”

  那僧人道:“当然。”

  忽听唐决在一旁冷冷地道:“少林寺在武功一道上虽多建树,但却无大是大非之念,胡汉不分,想是贵教原来自胡地之故,因而数典忘祖了吧!”他与唐聪同作一想,是以出言刁难少林寺。

  那僧人不为所动,道:“胡人也好,汉人也罢,大家都是人,又何分彼此贵贱?在我佛看来,一切皆是虚妄,众生平等,无我,无你,无胡,无汉。”

  唐决道:“好个无胡无汉,不愧善打机锋!不过你们此来又是为何,可也是有同门死于非命?现下知道了元凶非我唐门,而是归元教却又如何?”眼露嘲弄之意。

  那僧人道:“阿弥陀佛,敝寺并未有人遭害,此来是劝各位放下屠刀的。”

  唐聪等三人身子一震,互看了一眼,讶然之情形于颜色。唐决急声道:“什么,这么说你少林寺早就得到消息?”

  那僧人摇头道:“只知唐门要大起干戈,至于何事此前却是不知。”

  唐决道:“那你这消息却是如何得来的?”

  那僧人仍是摇头,道:“来至于敝寺大雄宝殿佛祖神像下的一张纸条,至于是何人所留却不得而知。”想少林寺中香客信众络绎不绝,有人要是留下什么纸条确实难以觉察。

  唐决眼睛眯缝,说道:“你这话不尽不实,又叫谁信来?”

  那僧人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唐聪忖道:“如这和尚所说的不假,难道是归元教故意拖少林寺下水?想是他们认为只止华山派、崆峒派等还不足以与我唐门相抗,因而又引来少林寺。之所以不按之前暗害的方式加害少林寺弟子,估计是不愿在事情败露后,惹怒少林寺,毕竟少林寺的实力不小,又心向魏朝。但又怎知这和尚说的不是假的呢?如像燕归来暗示的所说,凶手说不定是少林寺,那他这番话就是花言推脱。可想不通的是他们即下了毒手,又为何要在三伯的身上留下他少林寺的掌印,难道是想惑人耳目,以为在这些来人中独善其身,反更惹人注意?”心里一边寻思,口中却道:“你们佛教既悲天悯人,引人向善,劝人放下屠刀,为何不去劝说归元教?”

  那僧人苦笑道:“我教何曾未向魏帝进言,劝朝廷少动刀兵,放百姓们休养生息,奈何兵家之事,岂容我们插嘴。”

  他们这边说话,那边太行诸雄及各派却将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停地在人群里来回搜寻,将眼睛都看得花了,也无所得,气得太行诸雄对着人群大骂:“刚才是谁暗下的黑手,害死咱们寨主,怎又不敢站了出来。”

  又有人骂道:“他妈的,有胆子下手,没胆子承认吗?”

  亦有人骂道:“没卵子的东西,只敢背地里出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有人接口道:“也不见得就是男的出手,这里也有不少女人,但既不敢承认,总之是无胆鼠类。”

  还有人将刀一摆,喝道:“只敢偷袭没胆子出来也很正常,这样吧,咱们也不欺你,你只要敢出来与咱们三当家公平决斗,赢了咱们也不难为你,就此放你回去,算咱们没本事为寨主报仇!”

  银链婆婆一死,太行诸人以三当家武功最高,若三当家也不敌偷袭之人,那么其他人也不是对手。

  三当家一听,忖道:“这人要是死不出来也没办法,不如就这样激他一激,大不了我拼死以报寨主就是。”说道:“不错,我太行山说话算话,你可敢出来一战?”

  太行余人也哄然应道:“是啊,可敢出来一战,赢了算你狗命大,死了也是一报还一报。”

  有人道:“江湖汉子,刀头舔血,快刀快决,别他妈婆婆妈妈的,咱们不来以众凌寡,再怂蛋,就回你婆娘的怀里与你儿子抢奶去。”

  还有人道:“这样再不敢应战也算怂到家了,你祖宗十八代都要为你蒙羞,耻于认你这个不肖子孙。”

  太行诸雄乃草莽汉子,骂什么的都有,众人喧闹了一阵,仍不见有人出来,人群也在互相打量,各自狐疑提防。

  唐聪明白凶手若不是唐门弟子,那必藏在尚未站出的外来人中,当然已站出来的门派之中也不无燕归来未抓获的归元教漏网之鱼。他暗中做了个手势,人群哗地退开,只留下一拨人来。

  那些人猝不及防,有的立即拔刃在手,警惕地看向两边,他们乃是未被唐决点名而没现身的其他武林人士,只少数人神色微变或不动,看其气度想是各派首脑的人物。

  其中有三人猛然一惊,看着退去的人群,及留下的这拨人,不知是该退还是该留,进退失措。

  唐聪喝道:“将这三人拿下了。”不言而喻,这三人定是归元教众无疑,否则不会两不相靠,恐怕他们混在人群中,绝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太行群雄不待唐门弟子上前,便已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他们既愤银链婆婆之死,又觉在众人面前大丢脸面,因而恨这三人入骨,恨不能将他们一刀两断。

  那三人里的其中一个暴喝道:“走。”齐往街边的店铺里冲去。此时街道上人多,从一排屋中穿壁越墙而过反有一线生机。

  太行群雄与唐门弟子齐发一声喊,都往店铺里紧追而去。唐聪高叫一声:“留活口。”

  但听一阵“乒乒乓乓”的破碎打斗之声由近及远而去,接连有人破门或破窗跌出,又或越顶跃墙追逐。

  过得一刻,方见人们奔回,唐门弟子挟着两具死尸丢在唐聪等人之前,其后又将另一名归元教众押至。该教众浑身浴血,伤势颇重。太行山诸雄阴沉着脸随后而来,亦有几人受伤,显然要非唐门弟子阻止,这余下的一名归元教众也非给他们砍死不可。

  唐聪向那人沉声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混入我唐家镇来,可是北魏派你们来的,银链婆婆也是你们下的毒手?还有是否确如这位燕公子所说,在场的这些门派的惨案都是你们所为,欲嫁祸给我唐门?”

  那人挣扎欲起,斜睨着唐聪,道:“我归元教虽与众位为敌,但这些案子却不能随便认下,谁知道这个姓燕的是不是你们安下的,用以摆脱罪责,栽赃给我归元教?反正我归元教恶名在外,正是最佳的背罪对象。”

  众人一震,这人所说的并非没有可能,眼见众人来寻仇,唐门安下这等脱身奇计来也是有的,要不然哪来突然冒出一个燕归来来,有这么大的能力,偏巧又盯上归元教,撞破他们的阴谋诡计?

  唐聪道:“胡说八道,我唐门为何要加害这么多人,得罪诸多武林同道,并还留下证据来,莫非是嫌他人不知道是我唐门所为,我唐门不想立足江湖了?”

  这也正是众人的难解之处,那人哈哈笑道:“谁知道你们唐门为何这么做,也许是疯了,也许你们想称霸武林,自认无敌于天下。”

  众人一凛,当今时局动荡不堪,政权更迭频繁,众多外族逐鹿中原,群雄并起,诸国林立,好不容易魏朝一统了北方,与南朝对峙,相对安稳了几年,但难知这唐门就没有这样的野心,也欲有一番作为,做那皇图霸业之想。看那山上绵延的屋脊,及巍巍大山,其中隐藏数千精兵亦难看出,以唐门积蓄多年的势力,萌此野心也不足为奇。而欲行大事,首先便要面对武人的反对,在此当下,百姓们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唯练武之人尚有一丝血气之勇,唐门铲除异己就不难想象了。

  唐聪见众人似有信色,喝道:“休得妖言惑众,你教的诸多恶行,阴谋诡计还做的少吗,少再费尽心机挑拨离间,引起武林的动  乱,使我们同道相残,到得如今安再上尔等的恶当!”

  众人听这两人互相指责,不禁有些迷糊,不知这两人的话究竟谁是谁非,均觉各有可能。燕归来叹道:“想不到我为大家费心捉来了奸细,揪出了原凶,反遭人诬陷。如此也还罢了,我亦不求回报,但诸位居然听信一个奸人的片面之词,就对我起疑,岂不叫人心寒?我知大家都是热血男儿,不忘汉身,但敌人的一个小计,便叫你们信任轰塌,互相猜疑,此不可悲乎?”

  众人一听,心头巨震,这燕归来所言确大有道理,不禁面面相觑。燕归来顿了一下,又道:“大家明知此人是归元教众,擒后更是胡言乱语,随口攀咬,不足为信,为何仍不自禁起疑?”

  龙其扬道:“只因唐门本就疑点重重。”

  燕归来摇头道:“非也,非也。”

  龙其扬道:“哦,那倒要请教?”

  燕归来道:“事情不在唐门,而在你们以派为别,一盆散沙,各自为营,自行其是,自也不信任别人。今日便算没有唐门之事,而是归元教另施它计,你们照样会掉入敌人的彀中,相互生隙,为人各个所击破。”

  众人默然,这句话委实切中要害,诚如人与人又哪有十足的信任,更不用说派别之间了。龙其扬道:“那也没办法,人既不能离群索居,又以群分,互相猜忌那是避免不了的。”

  燕归来道:“那也不尽然,只要利害一致,大家便会齐心协力。我们现在所面对的便是外族的进犯,和归元教的屠杀镇压,若不联合,迟早会逐一被灭,你道归元教会放过你们吗?原汉人多于外族数倍,何以至今却成为他人的奴仆,任人宰割?盖因内乱不休。为何武悼天王振臂一呼,胡人人头滚滾?大家齐心也。由此可见,胡人非不可敌,而在于汉人的人心齐与不齐。今日你我互相攻讦,犹如当日之八王内乱,不仅让背后之人耻笑,亦复我们先人之前辙。”

  这番话直说得众人内心震动不已,前汉朝之时边境亦不安稳,时时受那匈奴的侵犯骚扰,汉武帝一声令下,即将匈奴赶往漠北,此后数十年不再受它威胁,不仅如此,还东并朝鲜,南吞百越,西征大宛,那是何等的威风。究今日之失,确在于汉人的自我攻伐,才致异族趁势而起,侵占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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