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化外之地
令五常夜里跑回家，睡在家里破败的炕上就一病不起。
他娘一开始也没当回事，摸他额头就是有些发烧。嘴里还说些胡话，闭着眼用拳脚对空乱蹬一气。累了就睡，醒了又开始胡说……
古兽村村民们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被吓得够呛。那尊不知多少年月的石穷奇不见了，只留下四个脚窝子在村南口。
石世通和玄孤闻讯而来，都傻了眼，那亘古就有的大石块，居然消失了。
它真的飞走了！
石世通只觉眼前一黑，蹲在地上掩面而泣，少顷又嚎啕大哭。村民们一看，也跟着一起大哭不已。虽说谁都说不清楚哭的究竟是什么。
玄孤心里却一喜。昨天他与族长说的话，虽然有点胡诌的成分，不过自己还是猜准了，这大石头果真是妖孽。这下族长应该更相信自己了。自己就是继续往下编，妖孽飞走是因为自己进了村，也说得过去。
玄孤心想，这妖孽走了，自己是不是道行会恢复几成呢。他暗中一试，还是没什么变化。
他心里一惊，妖孽都走了，咋还是这样呢？这地方的古怪还真得好好探看一番。
他也懒得凑那些村民的热闹，就自己在村子睃巡。发现这地方看似超脱在三界之外：荒僻闭塞，四周高山嶕峣，跟外界唯有一条大路，且村民愚钝。别说这些村民知不知道三界，绝大多数人恐怕连村子都没出过。也没有人热衷于修炼道法，要是真有什么事来了，只怕都是待宰的羔羊。
玄孤并不是在替村民担忧，他心底恰恰有见不得人的想法。他希望自己的判断是准确的，此地可能是一个炼丹的吉地。
他又到朝村子北边，去看传说中的“仙人泪”。到了村北口时，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老家伙，站在村北口的路中央拦路。
玄孤仔细看了几眼。那疯子一脸凶巴巴的，目不转睛盯着他，也不说话。罡风刮得他一头乱发飞舞，几块麻布片似有天元之力护身。
只可惜眼神一交错，玄孤看出这就是个疯子。
他自顾而去，没理会疯子，就朝村外走。疯子看他朝北走，在他背后哇哇乱叫。玄孤心想，这疯子还是个哑巴？
走了不远，就看见一大片的草甸子，有凌凌波光闪烁。走近后，那些草甸子上，的确星罗棋布着大小差不多的小水潭应该有一百多个。一眼望不到边，非常的震撼。
这些水潭都一般大，一般的形状。长不过一丈，宽不过三尺，确实像是一滴巨大的眼泪。水潭里一汪碧水，清澈如镜，让站在水潭边上的人，有种跳进去的欲念。
一到这地界，玄孤发现手里的罗盘都不管用了，乱转不停，然后指针砰一声就断了。
他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如此凶险？
他不觉喃喃自语：“这地方恐怕已沦为了化外之地了吧？”
这么大一个地方沦为化外之地，最大可能是被妖降了“空华水月咒”。“空华水月咒”在世间并不多，像这样对一个村落施咒更是闻所未闻。
玄孤是炼丹弟子，除了擅长丹药之外，也善辨妖孽法门。所谓“空华水月咒”，是妖界一种厉害法术。施咒后，仙道法器、道派功力，会被“空华水月咒” 消失如幻翳。
强大的法力让一个村落道行消失，背后一定是令人无法想象的缘由。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妖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一个村落施以法力，除非这里曾经有过斗法，甚至是惊天动地的斗法……
玄孤觉得自己的猜想很可怕，可又最有可能。
若干年，村子表面的平静、波澜不惊，村民于此繁衍生息，而极可能是被笼罩在妖界魔咒之下。
“化外之地……方有不速之客……不速之客……”
玄孤自语重复着这些话，脸上竟渐渐的浮起了冷冷的笑意。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三天后，令五常从炕上爬了起来。他娘还来不及把粥端给他，他翻身就跑出了门。
一溜烟就跑到村口，远远的看着村南口的空地，他才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它飞走了，还是因为自己不再恐惧了。
他睡了三天，石穷奇在梦里一直紧追不舍，吓得他一路逃，直逃得筋疲力尽。
正在他遐想之际，后背被人猛一拍，吓了他一跳。回头看，是石吞云。
笑盈盈的石吞云拉住他的手，就往槐树下跑。
两人站定，石吞云说：“我到你家都看了你好几回，刚你娘说你出门了，我就知道你又跑这里来了。”
“嗯……”令五常懒洋洋的。
石吞云卖弄着自己的机灵劲，“你病倒后，石穷奇就飞走了，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令五常有些心虚，“什么？”
“你是不是那晚看到它飞走被吓着的？”
“你是不是想说，我没敢爬它？”令五常一激，就说出了不想说的话。
“要是爬上去了，我还能见到你？你一定是被它吓傻了……”
令五常推了他一把，是真的生气了，“你懂个屁，你不知道不要乱说，我是吓怕的人？”
“谁睡了三天三夜呀？”石吞云语带讥讽。
令五常恼怒得如一头小狮子，又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他，毕竟自己昏睡数天是事实。
“我……从它身上下来的，我看见它那晚上复活了……往北边飞过去了，那边……”
“你还没醒呢？”石吞云笑指着令五常，“你娘都说你闭着眼一直都在胡说八道。不然，我怎么知道你那晚来过这里。”
令五常知道自己给任何人说这件事都不会有人信，要认真的讲出来，别人只会看贬自己吹大牛。
“你不信就算了，我也懒得给你说。以后就知道了，我在它背上是刻了字的，它以后是我的，飞再远也是我的，不再是你们石姓人的。”
石吞云笑够了，他把令五常拉到大树一角。看看四周，无人注意他俩，他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很精致的绒布袋摊在手里。
“你知道这什么？”
令五常摇摇头。
“这是我答应要给你的东西。”
令五常想起石吞云说过要给自己两锭银子。而石吞云从布袋里取出的，却是一粒闪着幽光的珠子。这粒珠子晦暗又明丽，荧光未敛，似有无尽的光芒要迸射而出。
“这什么？”
石吞云压低声音道：“从我爹书房里拿的，好看吧？比两锭银子值钱吧？”
“你把这个给我？”
“是啊！”
令五常觉得这东西太贵重，自己不能要。他连连摇头，“你别给我，那石疙瘩背上的银子我已经取下来了。你也不欠我的。”
“你是不是嫌我没早给你拿过来……”
“不是，那么贵重的东西，你是逗我玩呢？不是逗我的话，你爹知道了还不打死你。”
“我爹不会知道的，他哪里知道……”石锦天没敢往下说，这东西可是他偷了他爹书房院子的钥匙，然后靠记忆点画了书房门上的符咒，才从书房里那屏风后取来的。
“反正我不要。”
“我……偷的，你不要？”
“说不要就不要！”
……
两人正争执，就听有村民在喊，快看！快看！看山那边。有人发出了惊呼声，然后，很多人在惊呼。
两人也望向村子北边的玉淮山，果然看见天际之处，数朵黑漆漆的云团飘在玉淮山上。
这云团可不像平素下雨时的乌云，淡墨色渲染着天空。而是黑得如漆，成团的翻滚涌动着。黑云在玉淮山上悠悠的停留片刻，悠忽一下就消失进山林里。
村民连日都在议论石穷奇飞走的事，人们都惊惶不安，总觉得石穷奇飞走不是什么好事。以往石穷奇在，大家都相安无事。它一飞走，今次黑云隐入玉淮山，这一走一来，要生什么变故吗？
村民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几团黑云，把人心弄得惶惶不安，没人觉得是吉兆。
有人提议，派几个青壮年到山脚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村里那个疯子倒是来了精神，他满村跑着，手里挥舞着一根柳枝，一边跳一边喊着：“妖怪来喽！妖怪来喽！”
他这一喊，喊得村民的恐慌更甚了。
“这疯子从不说话，他今儿一开口，就是山里有妖！”
“他从外乡来，几时说过话，别被他一口说准了啊。”
“那么黑的云，你们谁见过？能是好事？”
“走，大伙去听听族长怎么说。”
“……”
村民们都去找石世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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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一开始也没当回事，摸他额头就是有些发烧。嘴里还说些胡话，闭着眼用拳脚对空乱蹬一气。累了就睡，醒了又开始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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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世通和玄孤闻讯而来，都傻了眼，那亘古就有的大石块，居然消失了。
它真的飞走了！
石世通只觉眼前一黑，蹲在地上掩面而泣，少顷又嚎啕大哭。村民们一看，也跟着一起大哭不已。虽说谁都说不清楚哭的究竟是什么。
玄孤心里却一喜。昨天他与族长说的话，虽然有点胡诌的成分，不过自己还是猜准了，这大石头果真是妖孽。这下族长应该更相信自己了。自己就是继续往下编，妖孽飞走是因为自己进了村，也说得过去。
玄孤心想，这妖孽走了，自己是不是道行会恢复几成呢。他暗中一试，还是没什么变化。
他心里一惊，妖孽都走了，咋还是这样呢？这地方的古怪还真得好好探看一番。
他也懒得凑那些村民的热闹，就自己在村子睃巡。发现这地方看似超脱在三界之外：荒僻闭塞，四周高山嶕峣，跟外界唯有一条大路，且村民愚钝。别说这些村民知不知道三界，绝大多数人恐怕连村子都没出过。也没有人热衷于修炼道法，要是真有什么事来了，只怕都是待宰的羔羊。
玄孤并不是在替村民担忧，他心底恰恰有见不得人的想法。他希望自己的判断是准确的，此地可能是一个炼丹的吉地。
他又到朝村子北边，去看传说中的“仙人泪”。到了村北口时，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老家伙，站在村北口的路中央拦路。
玄孤仔细看了几眼。那疯子一脸凶巴巴的，目不转睛盯着他，也不说话。罡风刮得他一头乱发飞舞，几块麻布片似有天元之力护身。
只可惜眼神一交错，玄孤看出这就是个疯子。
他自顾而去，没理会疯子，就朝村外走。疯子看他朝北走，在他背后哇哇乱叫。玄孤心想，这疯子还是个哑巴？
走了不远，就看见一大片的草甸子，有凌凌波光闪烁。走近后，那些草甸子上，的确星罗棋布着大小差不多的小水潭应该有一百多个。一眼望不到边，非常的震撼。
这些水潭都一般大，一般的形状。长不过一丈，宽不过三尺，确实像是一滴巨大的眼泪。水潭里一汪碧水，清澈如镜，让站在水潭边上的人，有种跳进去的欲念。
一到这地界，玄孤发现手里的罗盘都不管用了，乱转不停，然后指针砰一声就断了。
他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如此凶险？
他不觉喃喃自语：“这地方恐怕已沦为了化外之地了吧？”
这么大一个地方沦为化外之地，最大可能是被妖降了“空华水月咒”。“空华水月咒”在世间并不多，像这样对一个村落施咒更是闻所未闻。
玄孤是炼丹弟子，除了擅长丹药之外，也善辨妖孽法门。所谓“空华水月咒”，是妖界一种厉害法术。施咒后，仙道法器、道派功力，会被“空华水月咒” 消失如幻翳。
强大的法力让一个村落道行消失，背后一定是令人无法想象的缘由。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妖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一个村落施以法力，除非这里曾经有过斗法，甚至是惊天动地的斗法……
玄孤觉得自己的猜想很可怕，可又最有可能。
若干年，村子表面的平静、波澜不惊，村民于此繁衍生息，而极可能是被笼罩在妖界魔咒之下。
“化外之地……方有不速之客……不速之客……”
玄孤自语重复着这些话，脸上竟渐渐的浮起了冷冷的笑意。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三天后，令五常从炕上爬了起来。他娘还来不及把粥端给他，他翻身就跑出了门。
一溜烟就跑到村口，远远的看着村南口的空地，他才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它飞走了，还是因为自己不再恐惧了。
他睡了三天，石穷奇在梦里一直紧追不舍，吓得他一路逃，直逃得筋疲力尽。
正在他遐想之际，后背被人猛一拍，吓了他一跳。回头看，是石吞云。
笑盈盈的石吞云拉住他的手，就往槐树下跑。
两人站定，石吞云说：“我到你家都看了你好几回，刚你娘说你出门了，我就知道你又跑这里来了。”
“嗯……”令五常懒洋洋的。
石吞云卖弄着自己的机灵劲，“你病倒后，石穷奇就飞走了，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令五常有些心虚，“什么？”
“你是不是那晚看到它飞走被吓着的？”
“你是不是想说，我没敢爬它？”令五常一激，就说出了不想说的话。
“要是爬上去了，我还能见到你？你一定是被它吓傻了……”
令五常推了他一把，是真的生气了，“你懂个屁，你不知道不要乱说，我是吓怕的人？”
“谁睡了三天三夜呀？”石吞云语带讥讽。
令五常恼怒得如一头小狮子，又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他，毕竟自己昏睡数天是事实。
“我……从它身上下来的，我看见它那晚上复活了……往北边飞过去了，那边……”
“你还没醒呢？”石吞云笑指着令五常，“你娘都说你闭着眼一直都在胡说八道。不然，我怎么知道你那晚来过这里。”
令五常知道自己给任何人说这件事都不会有人信，要认真的讲出来，别人只会看贬自己吹大牛。
“你不信就算了，我也懒得给你说。以后就知道了，我在它背上是刻了字的，它以后是我的，飞再远也是我的，不再是你们石姓人的。”
石吞云笑够了，他把令五常拉到大树一角。看看四周，无人注意他俩，他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很精致的绒布袋摊在手里。
“你知道这什么？”
令五常摇摇头。
“这是我答应要给你的东西。”
令五常想起石吞云说过要给自己两锭银子。而石吞云从布袋里取出的，却是一粒闪着幽光的珠子。这粒珠子晦暗又明丽，荧光未敛，似有无尽的光芒要迸射而出。
“这什么？”
石吞云压低声音道：“从我爹书房里拿的，好看吧？比两锭银子值钱吧？”
“你把这个给我？”
“是啊！”
令五常觉得这东西太贵重，自己不能要。他连连摇头，“你别给我，那石疙瘩背上的银子我已经取下来了。你也不欠我的。”
“你是不是嫌我没早给你拿过来……”
“不是，那么贵重的东西，你是逗我玩呢？不是逗我的话，你爹知道了还不打死你。”
“我爹不会知道的，他哪里知道……”石锦天没敢往下说，这东西可是他偷了他爹书房院子的钥匙，然后靠记忆点画了书房门上的符咒，才从书房里那屏风后取来的。
“反正我不要。”
“我……偷的，你不要？”
“说不要就不要！”
……
两人正争执，就听有村民在喊，快看！快看！看山那边。有人发出了惊呼声，然后，很多人在惊呼。
两人也望向村子北边的玉淮山，果然看见天际之处，数朵黑漆漆的云团飘在玉淮山上。
这云团可不像平素下雨时的乌云，淡墨色渲染着天空。而是黑得如漆，成团的翻滚涌动着。黑云在玉淮山上悠悠的停留片刻，悠忽一下就消失进山林里。
村民连日都在议论石穷奇飞走的事，人们都惊惶不安，总觉得石穷奇飞走不是什么好事。以往石穷奇在，大家都相安无事。它一飞走，今次黑云隐入玉淮山，这一走一来，要生什么变故吗？
村民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几团黑云，把人心弄得惶惶不安，没人觉得是吉兆。
有人提议，派几个青壮年到山脚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村里那个疯子倒是来了精神，他满村跑着，手里挥舞着一根柳枝，一边跳一边喊着：“妖怪来喽！妖怪来喽！”
他这一喊，喊得村民的恐慌更甚了。
“这疯子从不说话，他今儿一开口，就是山里有妖！”
“他从外乡来，几时说过话，别被他一口说准了啊。”
“那么黑的云，你们谁见过？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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