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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北镇抚司,飞鱼服上绣春刀

小说:三尺刀锋问青冥作者:唐三十一刀字数:3416更新时间 : 2020-08-19 10:50:00
镖队首领心中大呼冤枉呐,他区区一介草民,如何知道犯下凶案的是高高在上的仙师啊,早知如此,冒着大雨也要赶回洛阳城镖局,在这鬼地方一刻也不耽搁。

除此之外,他只好在心里祈祷镇抚司的人快快赶来,自古民不与官斗,即便对方只是小小捕头,都说阎王好办,小鬼难缠,拿捏他起来还真易如反掌,在不善的目光下也是坐如针毡。

或许是心诚所致,金石为开,驿站之外,突然传来火云骑独有的嘶鸣声,几名捕头仵作顿时脸色大喜,火云骑是先帝给锦衣卫定下的独有坐骑,缇骑出巡。火云骑至,说明锦衣卫来了,他们可以丢掉这捂在手里的烫手山芋。

捕快仵作们可不是与锦衣卫是死对头的六扇门大人们,不管镇抚司的锦衣卫哪里得来的消息,只要离开此地就好,离得越远越好。

天大地大朝廷大,可自己的命才是最大,同行卷入修行之人案件中,稀里糊涂死去的前车之鉴可不少。

这烫手山芋,要的是命呐!

镖师们见到捕快仵作面露喜色,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总归是好事,脸色同样欢喜起来。

马嘶声停歇,靴子踩踏水面的声音紧随响起。

一袭白色蟒身飞鱼服的年轻男子,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有寒芒。当先走进驿站的院门,手按腰间绣春刀,凛凛刀意外放,漫天大雨中滴点雨水沾身不得。他似寒芒出鞘的目光冷冷扫了镖队一眼,原本有些焦躁四蹄乱动的驮马立即安静,低垂马首,粗气不敢重出。

镖队的镖师们走南闯北,见过仙师,也斗过悍匪,自认也是凶狠之辈,经历过风浪的人,可在这目光中,只感觉脖子上冰凉一片,似是有柄寒刀抵住了喉咙,死亡在即,人人噤若寒蝉。

白衣男子向捕快仵作们瞥去一眼,比起镖队们,这些在刑部中混的人可要识趣多了,几人匆忙的站成一列,低垂下头,以示谦卑,哪敢与白衣男子对视。

这尊杀神怎么来了?他们眼光交错,在心里嘀咕道。

白衣男子便是当今锦衣卫第一人,大名鼎鼎的北镇抚司指挥使楚白,在刑部流传的无数个版本的传说之中,这位可是个凶名赫赫的大人物,刀法说不出的厉害,修为也说不出的高,大理寺几位大人物,都在他手中吃亏,还只能咬牙吞下。

楚白身后,七八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锦衣卫鱼贯而入,镌绣飞鱼的衣服在雨中分外显眼。他们扫了驿站一眼,其中有位黑须大髯客举起了一张黑色铁牌,高声道,“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刑部的捕快仵作们等的就是这句话,匆忙收拾好雨具就走进了院子中,朝着楚白深深作揖,“有楚大人在此,那我等就不打搅大人办案了。”

说罢,匆匆走出了驿站,脚步飞快,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

镖队首领一见捕快仵作们如避凶兽,他走南闯北与人打交道多了去,自来锦衣卫凶名在外,这位白衣飞鱼服,心思活络,猜出白衣恐怕是杀人无数的楚白,招呼着镖队里面的伙计们即刻启程,即便是镖物打湿了也不管不顾了。

镖队和捕快仵作们陆续离开了驿站,站在中央的黑色锦衣卫一扬手,立即有两人知意的走出院门,守在门外,持刀而立,不许闲杂人等进入驿站半步,如有人踏入,等同要向锦衣卫问问刀法。

锦衣卫办案向来如此霸道。

楚白慢慢在屋中走了一圈,瞥了眼趴在桌面上的两具尸首,抬手摸了摸鼻尖,淡漠开口,“魔庭无问堂的化一指,初学不久却得精髓,若不是我来此,多半会被糊弄过去。”

“指挥使大人,这多半又是小黄门的障眼法了。”先前发号施令的大髯锦衣卫抱刀依门而立,说道。

楚白如覆冷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清冷的笑意,抬起手在空中虚抚,残存在伤口上的黑气丝丝缕缕抽离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团翻腾的雾球,“温酒,这些年你还是不见长进,杀人者是正宗的道门练气士,修为恐已过了道门五境。”

“不过,你这般不做多想也好。”

温酒哑然,尔后又觉疑惑,片刻后,惊觉悚然。

朝廷四个拥有修行人的机构,内十二监阉人们背靠司马太后;六扇门被首辅王长安掌控手中;他们锦衣卫镇抚司不想参与庙堂权争,自成一派;至于钦天监练气士,只归皇帝管,可是今朝皇帝是个白痴,钦天监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们听令不听宣,比起锦衣卫更要逍遥自在。

朝廷四宗,没有哪家与正统道门能够扯上半点关系,而山上的道门,早就在开国之初就被定下了规矩,不可涉足庙堂半步。可这两位看似普通驿卒的死,据得来的情报,没有涉及到庙堂上的权争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

“道门中人怎么也掺和到了其中?”温酒迟疑了会,终是问道。

他并不想问,可不得不问,兹事体大,一旦流传出去,青冥天下与浩然人间,都将有场足以摧毁无数池鱼的巨变。

楚白虚弹手指,悬浮在半空的雾球怦然炸碎,淡淡看了眼自己的手下,沉默些许时间,才缓缓开口,说的意味深长,“风起长林,不以去之为之高……长刀持手三千甲,道心浮沉见红尘。”

温酒苦恼的抓了抓脑袋,指挥使大人有时说的太深奥了些,自己怎么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如果今天来的是季墨那个家伙,肯定明白的。

愁啊。

不等他再问,正在小踱的楚白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瘫坐门口的少年一眼,随后眉头微皱的收回目光。

下一刻,猛然扭头再看少年,眼神如电,双眉挑起,快步走到躺在地上昏迷的少年身前站定,俯下身轻轻挥手,一道白色的光芒从衣袖中飞出没入少年的身体不见,几息之后,又化作白色光纹行走少年全身,如此持续了好会儿,终于才消没于肌肤之内。

他脸上的异色一闪即逝,站起身,低声道,“以清离之意蒙蔽天机,收敛气息,当真好手段。这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将两具尸体收拾下。”

几名锦衣卫立即散开,将两具尸体从桌上抬下,有名锦衣卫匆匆上楼又找来两块白布,蒙上了尸体。

楚白这才点点头,向着少年手指虚点,一缕刀意没入少年的体内。

谢玄幽幽转醒,朦胧的双眼刚睁开,他便猛然的坐起身,伸手去摸佩刀,喃喃道,“那个人肯定没走远,我要追过去……杀了他!”

“你醒了。”耳边有淡淡冷冽的声音传来。

谢玄怔了怔,随即才看清周围的一切。他背靠半扇木门而坐,大堂内,站着七八名黑衣飞鱼服男人,腰中佩绣春刀,一脸冷色。开口说话的是站在门边的白衣蟒身飞鱼服,腰间挂着一柄刀鞘简单却极为考究的佩刀的男子,淡漠的眼神中,六角冰霜时隐时现。

锦衣卫。

少年一眼便认出了这几人的身份,两位驿卒大叔谈起的传闻中,有着很多他们的故事,绣春刀飞鱼服,天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有一句,无人不怕。

大堂的中央,桌子已经被挪开了,单王信和郁何的尸体摆在一起,已经蒙上了白布,有血迹映在白布上,如鲜花般绽放。门外的大雨依然不停歇,天色已经昏暗,不时的有闪电掠过,明亮的似刀森冷的滟光。

少年怔怔的凝视两位大叔的尸体,席地而坐,恍惚无神。

“手法是北方的魔庭无问堂。”白衣飞鱼服的楚白又说道,淡然瞥了他一眼,“你想杀人报仇,却要想想,你如何杀得了一位摸进大晋的魔教谍子。”

温酒闻言悄悄的瞧了指挥使大人一眼,他有些不明白,大人为何不向这可怜的孩子说明真实情况。

魔庭?少年愣了愣,片刻后忽然的想起来,在两位大叔酒后胡吹中,曾谈论过魔庭的故事,魔庭和仙师们是同样般的人物,穿天入地,排山倒海,简直无所不能,只不过不同于仙师,魔庭中人心狠手辣,手段残忍,为天下正道和天道所不容。

少年脸色刹时惨白,向后退开一步又跌回在地,只得紧咬牙关,牙齿几欲咬碎,愤怒又无可奈何的重重一拳砸在地板上,地板丝毫未动,他的手背上,猩红的血溢了出来,滴滴凄红。

门外大雨,惊雷阵阵。

少年郎缓缓收起拳头,几近绝望的闭上双眼,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滚落,温热如同灼心烈火。

他恨!恨自己懦弱无能,恨自己普通平凡,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为单王叔、郁叔报不了这血仇!

他只是两拜九真山而被拒的凡人,如何向那些高高在上的魔人讨要血仇!

楚白转身背对少年,手按住佩刀九歌,凝视观摩挂在堂壁上的京畿之地长驿图,眉头挑起,不知在想什么。温酒和一众锦衣卫好奇的上下打量,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少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与往常查案中遭逢重大变故的少年无异。

这样少年,他们没见过一千,也有八百之数,不知为何一向冷漠寡言的头儿,怎么突然会对这个平庸的小家伙感兴趣,蒙蔽天机么?可他们左看右看,却也瞧不出什么天机。

散了散了,平常少年罢了。

温酒打了个手势,其他人深表认同,略有失望的眼光挪开,移到了别处。

半晌后,谢玄缓缓睁开眼,赤红的双眸死死的定在楚白的身上,透着歇斯里地绝望中的一点期盼乞求,微扬起头,沙哑的颤音说,“大人,请问要付怎样的代价,让我找到这个凶手,然后杀了他!即便是命,我也能给你!”

白衣的男子蓦然转过头,微微眯起眼,狭长的凤眸充满了侵略性和压迫感,“好,进入我北镇抚司,答应我以下几个条件,他日缉拿到凶手,我必送予你,让你亲手杀了他!”

谢玄伏地重重叩拜,起身时说话近乎冷酷的平静,“好,大人请说。”

一股杀气油然而起,其气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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