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雷雨夜（三）
风雷寺建筑四层，最底层是平常时作为道术师室内训练场的大殿，第二层是派内各位执事的办公场所，第三层是藏经阁，最顶层是掌门人的作息场所。
此时，在最顶层的一间书房里，一位耄耋老者正大开着窗户，任由狂风将屋内的书本吹得哗哗作响，笔架、烛台东倒西歪。
老者银发斑驳，却红光满面，干净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胡碴。他的表情祥和，却镶嵌着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眸，那是阅尽人世才能练就的目光，此时用它来凝望远方隐隐视见的战斗。
这位老者名为应水月，正是湖光山派的现任掌门人。
这时门外响起殷长天叩门求见的声音。
应水月让他进来后，殷长天来到掌门人的身侧立正，同时右手抚左胸先行了个道术师的礼仪，然后道：“禀报掌门人，平岭村大部分的村民都安排进了大殿中，所有的防务也准备完毕。”
应水月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视线从未挪开过那里。
“长天啊，”他这时道，“我听说无忌也过去了。麻烦你过去让方儒他回来吧。记住，不要劝，这孩子从小性子就比较耿直，劝也是白劝。必要时，你也可以将他打晕后带回来。”
殷长天抱拳应诺。
应水月随后以常人难以听清的声音喃喃道：“如果那连无忌也搞不定，我只好请这老家伙出来了！”说着他抚了抚自己的左肩。
在第一层的大殿中，早已人头攒动。
江玲两手分别牵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小心地挤在人群中寻找位置。这里除了她们一家，都是平岭村的村民。而湖光和临海两座村庄，湖光山派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恐慌，徒增管理难度，就没有告知他们真相。
司马无忌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让江玲带着孩子混入风雷寺中。因为只有这里，有应水月——湖光山派最强的道术师——坐阵，才是今夜最安全的地方。
殷长天下至大殿时，不知为什么，他在芸芸众生之中很快就发现了江玲一家的身影，于是连忙挤开人群，尽快来到她的身前。但见到她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就请她们到第二层休息。
江玲本来推托不用，可这时司马飞却不争气地喊站累了，江玲不好再借口拒绝，只得应承殷长天的好意，移步到第二层去。
自从江玲嫁给司马无忌之后，她就主动放弃了湖光山派成员的身份，换而言之她现在不再属于湖光山派，还成为了所有成员眼中的叛徒。
本来让这个“叛徒”进入风雷寺已经是极大的宽容，更遑论升至只有内部成员才能上去的第二层，无奈殷长天在门派中的地位，让其他成员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平岭村村口。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司马无忌就这样牺牲了，但那蓝眼白应龙的嘴角确实还侧漏着他的一小块衣料。
然而蓝眼白应龙却感觉口腔里空荡荡的，正自疑惑，忽觉下颌一阵炽热。弯颈下视，却发现本被自己咬掉的猎物，此时正裸着上身悬在下方的半空中。
原来在蓝眼白应龙即将攻击之前，司马无忌借着夜色的朦胧，用 “幻道•金蝉脱壳”使自己的衣服虚化成他的影子，真身则趁机藏匿在下方。这把戏不仅成功骗过了敌人，就连一直作为旁观者的应方儒等人都没能瞧见出端倪。
司马无忌引起蓝眼白应龙的注意后，卸道自然下落。
蓝眼白应龙智商不低，知道要是让他隐藏在丛林当中，再找出来可就难了，于是也一个猛扎向下俯冲。
司马无忌脚一着陆立即飞奔起来，蓝眼白应龙则停留在树冠上方，用“雷道•电光球”招呼过去。
蓝眼白应龙居高临下，攻击十分便当。而司马无忌在树木间左闪右避，速度又不能丝毫降下，不免心力交瘁。
然而更不幸的是他即将走到树丛的尽头。那是一大片开阔的草地，不论如何，势必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中。但又不能另择其道，因为所有的出路都被对方封死了。
万幸的是，他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知道在那开阔地的左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口枯井，底下与地下暗河相连，如果能逃到那里利用河道遁走，不仅可以摆脱敌方的纠缠，还能使它纠结上一阵子。
主意既定，司马无忌咬紧牙关准备在出树林的那一刻来个最快冲刺。
谁知那蓝眼白应龙忽然兵行诡道，直接对着前方的树林出口用雷柱横扫过去。
幸好司马无忌反应敏捷，连忙一脚踩住一棵大树的根部瞬间停住了速度，否则再稍微出去一些，他正好就撞上了那条雷柱。
“死扑街，你佬尾！”司马无忌回身昂首，他的右拳攥起了一团熊熊火焰，“老虎不发飙，你还真当我姓猫！”
蓝眼白应龙的口中这时也聚积出了雷团。
司马无忌正要和它正面对决，就是这时，一个陶罐准确无误地砸在它脸上，沾染了一种黑色液体。蓝眼白应龙口中的雷道随之消失。
未等它意识过来，陆续又有几个相同的陶罐抛了上来，它的前爪、足部、躯干顿时染上了同样的颜料。
奇怪的是，接触到这种颜料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无法再发挥出道术。
蓝眼白应龙怎会想到，这种液体便是道术师的杀手锏——磁墨。
磁墨并不是一种墨水，对铁镍等金属也不会产生磁性，而是用水银加入一定比例的矿物炮制而成的酌青液体。由于它能像金属导电那样将人体内的道能引导到体外的环境，主要用于道术阵的绘制及发动。倘若沾染在皮肤表面，又能扰乱施术者局部的道能，所以在特殊时候，它也可以充当使道术师失能的一项可怕武器。
这种司马无忌一直期待的东西，终于取过来了。
投掷磁墨的是几个膂力惊人的魁梧大汉；其中应方儒身旁的一位叫“张天下”的壮汉，不仅准头极佳，力量也是最大，相当于一架中型的投石器。
刚才司马无忌为什么冒险吸引蓝眼白应龙下来，就是考虑到他们人力所能投掷的范围之内。
凄凉啊，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啦！
司马无忌正准备靠着那棵树干坐下。
忽然间应方儒那边有一道童臂般粗的电弧扭动下来，应方儒等人连忙躲避起来，有些道术师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电死。
司马无忌在近距离则清楚地看见，那电弧是从蓝眼白应龙头顶的那对角上发出来的。
雷道虽然是八大道系中最为强悍的一项，道术界就广为流传“雷破万物”这一说法。但是雷道也是所有道系中消耗道能最为巨大的一项，相较于消耗最小的金道，一次须臾即逝的雷道所需的道能可以发动一次长达十五分钟的金道。故而精明的道术师都有一种共识：不是特别紧急情况，决不使用雷道。而蓝眼白应龙在追击司马无忌的过程，一直频繁使用雷道，不管它的道值再高，按道理现在也应该是强弩之末。
可是为什么它依然未见衰象呢？
这时，司马无忌看见它停止了对那边的攻击，随后龙角耸立，产生微弱电流，刹时间云层里打下无数道雷电，都聚焦在那对角上，犹如三花聚顶，恐怖至斯。
司马无忌想起它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动作，难道这是它吸收能量的方式吗？
尽管匪夷所思，但不得不承认雷电聚拢过后的蓝眼白应龙确实力量满棚，准备再度攻击应方儒那边。
司马无忌连忙手掌贴在树干上，灌输木道催生其根部，随之不久，无数条根须像黑蟃般破土而出，在他的控制下，直直往上快速延伸过去。
蓝眼白应龙此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如何追杀应方儒等人，浑然不觉有东西靠近，直到被这些根蔓缠住某些部位才有感觉。
这些根蔓犹如蛇的特性，一接触猎物就寻找一切空隙疯狂缠绕，一分钟内便占领了它的整个下身。
可惜下一分钟就被蓝眼白应龙龙角上的雷道电死里面所有的生命活性。
应方儒那边当时留下来的十五名成员，现在能站起来的只剩下这五人，而磁墨也只有一罐完好无损。
应方儒抢先抱住那罐磁墨，对张天下道：“张天下，送我上去！”
“不行……”
“别磨蹭了！再磨蹭我们全死在这里！”
张天下只好艰难地点头应允。
此时司马无忌正在那边不断地用道术干扰它。这边的成员为了掩护应方儒上去，也一齐选择用火道攻击。
应方儒和张天下则在这两边攻击的盲区，应方儒怀抱着磁墨平躺下来，张天下抓起他的两只脚踝扭身回旋一周，然后像甩链球一般奋力将他抛甩上去。
只听耳边风声呼呼直响，云层间电闪雷鸣，地面的视野也随之开阔。很快的，他便来到了蓝眼白应龙的上方。
对，就是那一对角，这是最后一道关卡，只要攻破它，这只恶魔也就成了一只纸糊的风筝。
应方儒高举陶罐猛砸下去，蓝眼白应龙受惊地嘶鸣一声。
谁知它颈部反应敏捷，居然在下一个瞬间用利齿衔住了应方儒的左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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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最顶层的一间书房里，一位耄耋老者正大开着窗户，任由狂风将屋内的书本吹得哗哗作响，笔架、烛台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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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者名为应水月，正是湖光山派的现任掌门人。
这时门外响起殷长天叩门求见的声音。
应水月让他进来后，殷长天来到掌门人的身侧立正，同时右手抚左胸先行了个道术师的礼仪，然后道：“禀报掌门人，平岭村大部分的村民都安排进了大殿中，所有的防务也准备完毕。”
应水月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视线从未挪开过那里。
“长天啊，”他这时道，“我听说无忌也过去了。麻烦你过去让方儒他回来吧。记住，不要劝，这孩子从小性子就比较耿直，劝也是白劝。必要时，你也可以将他打晕后带回来。”
殷长天抱拳应诺。
应水月随后以常人难以听清的声音喃喃道：“如果那连无忌也搞不定，我只好请这老家伙出来了！”说着他抚了抚自己的左肩。
在第一层的大殿中，早已人头攒动。
江玲两手分别牵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小心地挤在人群中寻找位置。这里除了她们一家，都是平岭村的村民。而湖光和临海两座村庄，湖光山派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恐慌，徒增管理难度，就没有告知他们真相。
司马无忌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让江玲带着孩子混入风雷寺中。因为只有这里，有应水月——湖光山派最强的道术师——坐阵，才是今夜最安全的地方。
殷长天下至大殿时，不知为什么，他在芸芸众生之中很快就发现了江玲一家的身影，于是连忙挤开人群，尽快来到她的身前。但见到她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就请她们到第二层休息。
江玲本来推托不用，可这时司马飞却不争气地喊站累了，江玲不好再借口拒绝，只得应承殷长天的好意，移步到第二层去。
自从江玲嫁给司马无忌之后，她就主动放弃了湖光山派成员的身份，换而言之她现在不再属于湖光山派，还成为了所有成员眼中的叛徒。
本来让这个“叛徒”进入风雷寺已经是极大的宽容，更遑论升至只有内部成员才能上去的第二层，无奈殷长天在门派中的地位，让其他成员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平岭村村口。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司马无忌就这样牺牲了，但那蓝眼白应龙的嘴角确实还侧漏着他的一小块衣料。
然而蓝眼白应龙却感觉口腔里空荡荡的，正自疑惑，忽觉下颌一阵炽热。弯颈下视，却发现本被自己咬掉的猎物，此时正裸着上身悬在下方的半空中。
原来在蓝眼白应龙即将攻击之前，司马无忌借着夜色的朦胧，用 “幻道•金蝉脱壳”使自己的衣服虚化成他的影子，真身则趁机藏匿在下方。这把戏不仅成功骗过了敌人，就连一直作为旁观者的应方儒等人都没能瞧见出端倪。
司马无忌引起蓝眼白应龙的注意后，卸道自然下落。
蓝眼白应龙智商不低，知道要是让他隐藏在丛林当中，再找出来可就难了，于是也一个猛扎向下俯冲。
司马无忌脚一着陆立即飞奔起来，蓝眼白应龙则停留在树冠上方，用“雷道•电光球”招呼过去。
蓝眼白应龙居高临下，攻击十分便当。而司马无忌在树木间左闪右避，速度又不能丝毫降下，不免心力交瘁。
然而更不幸的是他即将走到树丛的尽头。那是一大片开阔的草地，不论如何，势必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中。但又不能另择其道，因为所有的出路都被对方封死了。
万幸的是，他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知道在那开阔地的左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口枯井，底下与地下暗河相连，如果能逃到那里利用河道遁走，不仅可以摆脱敌方的纠缠，还能使它纠结上一阵子。
主意既定，司马无忌咬紧牙关准备在出树林的那一刻来个最快冲刺。
谁知那蓝眼白应龙忽然兵行诡道，直接对着前方的树林出口用雷柱横扫过去。
幸好司马无忌反应敏捷，连忙一脚踩住一棵大树的根部瞬间停住了速度，否则再稍微出去一些，他正好就撞上了那条雷柱。
“死扑街，你佬尾！”司马无忌回身昂首，他的右拳攥起了一团熊熊火焰，“老虎不发飙，你还真当我姓猫！”
蓝眼白应龙的口中这时也聚积出了雷团。
司马无忌正要和它正面对决，就是这时，一个陶罐准确无误地砸在它脸上，沾染了一种黑色液体。蓝眼白应龙口中的雷道随之消失。
未等它意识过来，陆续又有几个相同的陶罐抛了上来，它的前爪、足部、躯干顿时染上了同样的颜料。
奇怪的是，接触到这种颜料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无法再发挥出道术。
蓝眼白应龙怎会想到，这种液体便是道术师的杀手锏——磁墨。
磁墨并不是一种墨水，对铁镍等金属也不会产生磁性，而是用水银加入一定比例的矿物炮制而成的酌青液体。由于它能像金属导电那样将人体内的道能引导到体外的环境，主要用于道术阵的绘制及发动。倘若沾染在皮肤表面，又能扰乱施术者局部的道能，所以在特殊时候，它也可以充当使道术师失能的一项可怕武器。
这种司马无忌一直期待的东西，终于取过来了。
投掷磁墨的是几个膂力惊人的魁梧大汉；其中应方儒身旁的一位叫“张天下”的壮汉，不仅准头极佳，力量也是最大，相当于一架中型的投石器。
刚才司马无忌为什么冒险吸引蓝眼白应龙下来，就是考虑到他们人力所能投掷的范围之内。
凄凉啊，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啦！
司马无忌正准备靠着那棵树干坐下。
忽然间应方儒那边有一道童臂般粗的电弧扭动下来，应方儒等人连忙躲避起来，有些道术师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电死。
司马无忌在近距离则清楚地看见，那电弧是从蓝眼白应龙头顶的那对角上发出来的。
雷道虽然是八大道系中最为强悍的一项，道术界就广为流传“雷破万物”这一说法。但是雷道也是所有道系中消耗道能最为巨大的一项，相较于消耗最小的金道，一次须臾即逝的雷道所需的道能可以发动一次长达十五分钟的金道。故而精明的道术师都有一种共识：不是特别紧急情况，决不使用雷道。而蓝眼白应龙在追击司马无忌的过程，一直频繁使用雷道，不管它的道值再高，按道理现在也应该是强弩之末。
可是为什么它依然未见衰象呢？
这时，司马无忌看见它停止了对那边的攻击，随后龙角耸立，产生微弱电流，刹时间云层里打下无数道雷电，都聚焦在那对角上，犹如三花聚顶，恐怖至斯。
司马无忌想起它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动作，难道这是它吸收能量的方式吗？
尽管匪夷所思，但不得不承认雷电聚拢过后的蓝眼白应龙确实力量满棚，准备再度攻击应方儒那边。
司马无忌连忙手掌贴在树干上，灌输木道催生其根部，随之不久，无数条根须像黑蟃般破土而出，在他的控制下，直直往上快速延伸过去。
蓝眼白应龙此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如何追杀应方儒等人，浑然不觉有东西靠近，直到被这些根蔓缠住某些部位才有感觉。
这些根蔓犹如蛇的特性，一接触猎物就寻找一切空隙疯狂缠绕，一分钟内便占领了它的整个下身。
可惜下一分钟就被蓝眼白应龙龙角上的雷道电死里面所有的生命活性。
应方儒那边当时留下来的十五名成员，现在能站起来的只剩下这五人，而磁墨也只有一罐完好无损。
应方儒抢先抱住那罐磁墨，对张天下道：“张天下，送我上去！”
“不行……”
“别磨蹭了！再磨蹭我们全死在这里！”
张天下只好艰难地点头应允。
此时司马无忌正在那边不断地用道术干扰它。这边的成员为了掩护应方儒上去，也一齐选择用火道攻击。
应方儒和张天下则在这两边攻击的盲区，应方儒怀抱着磁墨平躺下来，张天下抓起他的两只脚踝扭身回旋一周，然后像甩链球一般奋力将他抛甩上去。
只听耳边风声呼呼直响，云层间电闪雷鸣，地面的视野也随之开阔。很快的，他便来到了蓝眼白应龙的上方。
对，就是那一对角，这是最后一道关卡，只要攻破它，这只恶魔也就成了一只纸糊的风筝。
应方儒高举陶罐猛砸下去，蓝眼白应龙受惊地嘶鸣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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