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姜妄
漠北边境上的一家客栈内，一身着白衣，模样俊秀的男人正领着一个红衣小姑娘用早膳。
不过一会，客栈的门被人大力推开，卷带着外头的风沙也吹了进来。
来人头戴斗笠，一袭黑色劲装，周身气质凌厉。
客栈老板见了他人，忙笑着迎了上去，白衣男子淡淡瞧了来人一眼，随即去捏了捏红衣小女孩的脸，含笑道：“小妄儿，接你的人来了。”
姜妄打掉他的手，面无表情道：“为什么不自己去？”
白衣男子无奈的摆了摆手，道：“这是天一叔的安排，你若是不高兴也别朝我发火。”
“很麻烦。”姜妄皱眉扔下一句话，转头用筷子去戳盘子里的糕点。
-
“姜女郎呢？”来人取下了斗笠，斗笠之下，是一张模样苍老的脸。
“女郎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将军请随我来。”客栈老板引着他往两人处来。
隔着二人还有些距离，李延便看见朝他微笑的白衣男子，皱眉侧头问老板道：“怎么女郎身边还有个男子？”
“那人自称是女郎的夫子，我瞧着女郎也极依赖他。”老板低声解释，李延闻言点头，朝二人走去。
到面前时，李延从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密旨，撩袍子朝着姜妄下跪，口中恭敬道：“女郎，我乃是负责漠北边境的将领，奉命前来接应女郎。”
下跪时他偷偷撇了一眼姜妄，小小的姑娘眉眼与京中的和羲公主有八分相像，只是身上没有京中贵女的气息，倒是满含杀伐之气。
有人上前挡住了他的目光，含笑着将他扶起，他抬头望去，原是姜妄身边的那个男子。
白衣男子将他扶起，随即作揖介绍自己道：“将军大安，我乃是女郎的夫子，名唤云愁，此次陪同女郎一道入京。”
李延含笑，丝毫不敢怠慢，朝他回了一礼。
他早已接到朝廷密旨，这位姜女郎，是当今天子的胞姐，和羲长公主流落在外的女儿，人都还未到京便被封了郡主，可见皇室对其的重视，那么她身边的人，又怎会是他一个小小的戍边将领得罪得起的呢。
“夫子有礼了，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女郎同夫子与我回去，公主派来迎接的仪仗，早已在临安城内等着了。”
云愁摆手，道：“将军莫急，还请将册封郡主的诏书与郡主印章交予我。”
前往尚京皇宫内来的赵嬷嬷早已交代过，务必要满足姜妄的一切要求，将人早早带回去，这诏书与印鉴他自然也是带着的。
李延迟疑了一下，将袖中的诏书与印鉴拿了出来，呈给姜妄。
云愁本欲去接，却见他将东西递给了姜妄，又笑着将手收回来。
姜妄淡淡瞧了他一眼，道：“我不要，你拿给他。”李延愣住，云愁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女郎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愣了半晌，李延才问道。
姜妄：“知道。”
既然姜妄知道，那么他也不必再说什么惹人厌烦。
待手中的卷轴被收走，他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恭敬道：“请女郎跟我走罢。”
-
靠在马车上，姜妄瞧了四周一眼，问云愁道：“千机呢？你不是说她不日就会来。”
云愁笑笑，回她道：“千机是挂了名的杀手，此番要长久的陪你在尚京，自然是要把手中的单子做完才行。”
头一次出漠北深山，又不见千机，她眼中止不住的躁郁。
云愁抬手遮住她的目光，温声道：“别这样，叫人瞧见了可就不好了。来前天一叔不是交代过你了么，要听我的话。”
姜妄抬手打掉他的手“很麻烦，我独自入京，杀了她。”
云愁往后一靠，将车上的窗户打开，瞧着外面道：“你瞧，外头的月亮好不好？这儿，已是要到临安城了，想必你从未来过吧!我们可靠近不了这里，山海楼本是江湖上做正经生意的人，却被那个女人卷入了皇室内斗，驱逐到了这漫天黄沙的地界，只能靠着接单杀人养活自己。当年你是那个女人的筹码，她利用肚子里的你让你父亲倾尽楼中之力杀了前朝太子，事后却抛下了你父亲带着你跑了。她也没有带好你，将你遗失在半道，落入药王谷之手，成为那鬼医无灭的药人数年，现还背弃了她与你父亲的诺言，改嫁他人，将你父亲活活气死。我相信妄儿可以轻易杀了她，可妄儿舍得赔掉我们的命么？”
姜妄靠着车沿，没有说话，心中却道：“我舍得的。”
“妄儿当然舍得，毕竟除了你爹与你的千机，你谁都舍得。”
似是想起什么，云愁自嘲的笑了笑。
“我们被姜老楼主搭救，又被姜楼主从小养到了大，教给我们谋生的本事，即便是为楼主去死，也是可以的。只是我们还有你，若是放任你如我们一般颠沛流离，只怕下了地狱无言面对老楼主与楼主。你放心，我们早与建安王合盟，等他夺得了皇位，你手中也会有他的把柄，到那时你会是真正的贵族女郎，嫁给天底下最好的郎君。”
姜妄想起姜潮去世前苦口婆心的交代，让她务必要听步天一等人的话，她朝云愁点头，道：“随意吧，能杀了她就行。”
云愁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会的，会帮你杀了她的。”
已经走了半日的马车突然停下，云愁朝外看了一眼，发现已是在大魏边境的主城临安城境内了。
望着那些带有大魏气息的建筑，云愁长长吐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
马车在一处华贵的府邸停下，府邸门前，已是站着许多人了。
李延从自己的马上下来，朝马车内恭敬道：“女郎，到了，请下车。”
一个老嬷嬷含笑走到马车前，朝着马车内行礼道：“老奴恭迎郡主。”她朝着马车伸手，预备去扶即将下马车的人。
云愁先出了马车，朝那嬷嬷作揖，道：“劳烦嬷嬷了，我是女郎的夫子，此番陪女郎一同入京。”
和羲公主早就交代她过，对待姜妄身边的人一定要谦顺恭敬，钱嬷嬷收回手，含笑朝他福礼“夫子有礼了，老奴乃是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此番公主本欲亲自来接郡主，奈何京中事物繁杂，公主身份特殊，不便离京，便只能派遣老奴前来接郡主回京。”
云愁作揖，并不答话，下首的人梯已跪地许久，云愁见了眉头微微蹙起，十分不喜这样的做派，足尖轻点，他施施然的落在了人梯前面，朝后的马车内喊道：“妄儿，下来吧。”
车上的帘子被挑开，露出一张稚嫩可爱的脸来，站在府邸门口的人儿纷纷下跪，口中道：“奴婢恭迎郡主。”
钱嬷嬷见她出来，忙要伸手去扶，姜妄也见了跪在地上的人梯，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钱嬷嬷前去扶人的手落空。
见姜妄举止粗鲁，带着一身江湖草莽的气质，钱嬷嬷心道：“好没规矩的女郎，也不知能不能撑得起这个身份。”
“云愁，她们跪我做甚？”见朝她跪作一地的人，姜妄不解的问道。
云愁还未接话，钱嬷嬷便上前来道：“这些人日后便是郡主你的奴婢，是公主精挑细选出来的，今日头一次见她们的主子，况且郡主身份尊贵，自然是要拜的…”
“哦，那你怎么不拜？”她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被姜妄掐着脖子提了起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曾想，这小小的女郎，力气竟如此之大!她自是和羲的身边人，在尚京也是人人尊敬的嬷嬷，方才自己已然朝着她躬身福礼，又哪里会想得到同她一个小小女郎行跪拜之礼。
跪在地上的一干女婢见钱嬷嬷就要被姜妄掐死，忙齐齐开口求道：“请郡主饶命。”
“好了妄儿，快松手。”见钱嬷嬷脸颊充血，似要晕厥，云愁才开口道。
李延跪在一旁，偷偷看着这位皇室新寻回的郡主，从漠北而来不说，人也是好大的气性，竟是什么人也不放在眼里，好在自己一路上也没有得罪过她，想必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得见了，想到这，他才松了口气。
姜妄松手，前面嬷嬷如同一摊烂泥，瘫软在地上。
“我要休息了。”她看着云愁。
云愁点头，往地上跪着的女婢中挑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老实的吩咐道：“劳烦女郎带郡主去一下厢房，再给我安排一间离郡主近一些的厢房。”
那女婢颤颤起身，福礼请道：“郡主与夫子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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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会，客栈的门被人大力推开，卷带着外头的风沙也吹了进来。
来人头戴斗笠，一袭黑色劲装，周身气质凌厉。
客栈老板见了他人，忙笑着迎了上去，白衣男子淡淡瞧了来人一眼，随即去捏了捏红衣小女孩的脸，含笑道：“小妄儿，接你的人来了。”
姜妄打掉他的手，面无表情道：“为什么不自己去？”
白衣男子无奈的摆了摆手，道：“这是天一叔的安排，你若是不高兴也别朝我发火。”
“很麻烦。”姜妄皱眉扔下一句话，转头用筷子去戳盘子里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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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女郎呢？”来人取下了斗笠，斗笠之下，是一张模样苍老的脸。
“女郎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将军请随我来。”客栈老板引着他往两人处来。
隔着二人还有些距离，李延便看见朝他微笑的白衣男子，皱眉侧头问老板道：“怎么女郎身边还有个男子？”
“那人自称是女郎的夫子，我瞧着女郎也极依赖他。”老板低声解释，李延闻言点头，朝二人走去。
到面前时，李延从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密旨，撩袍子朝着姜妄下跪，口中恭敬道：“女郎，我乃是负责漠北边境的将领，奉命前来接应女郎。”
下跪时他偷偷撇了一眼姜妄，小小的姑娘眉眼与京中的和羲公主有八分相像，只是身上没有京中贵女的气息，倒是满含杀伐之气。
有人上前挡住了他的目光，含笑着将他扶起，他抬头望去，原是姜妄身边的那个男子。
白衣男子将他扶起，随即作揖介绍自己道：“将军大安，我乃是女郎的夫子，名唤云愁，此次陪同女郎一道入京。”
李延含笑，丝毫不敢怠慢，朝他回了一礼。
他早已接到朝廷密旨，这位姜女郎，是当今天子的胞姐，和羲长公主流落在外的女儿，人都还未到京便被封了郡主，可见皇室对其的重视，那么她身边的人，又怎会是他一个小小的戍边将领得罪得起的呢。
“夫子有礼了，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女郎同夫子与我回去，公主派来迎接的仪仗，早已在临安城内等着了。”
云愁摆手，道：“将军莫急，还请将册封郡主的诏书与郡主印章交予我。”
前往尚京皇宫内来的赵嬷嬷早已交代过，务必要满足姜妄的一切要求，将人早早带回去，这诏书与印鉴他自然也是带着的。
李延迟疑了一下，将袖中的诏书与印鉴拿了出来，呈给姜妄。
云愁本欲去接，却见他将东西递给了姜妄，又笑着将手收回来。
姜妄淡淡瞧了他一眼，道：“我不要，你拿给他。”李延愣住，云愁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女郎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愣了半晌，李延才问道。
姜妄：“知道。”
既然姜妄知道，那么他也不必再说什么惹人厌烦。
待手中的卷轴被收走，他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恭敬道：“请女郎跟我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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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马车上，姜妄瞧了四周一眼，问云愁道：“千机呢？你不是说她不日就会来。”
云愁笑笑，回她道：“千机是挂了名的杀手，此番要长久的陪你在尚京，自然是要把手中的单子做完才行。”
头一次出漠北深山，又不见千机，她眼中止不住的躁郁。
云愁抬手遮住她的目光，温声道：“别这样，叫人瞧见了可就不好了。来前天一叔不是交代过你了么，要听我的话。”
姜妄抬手打掉他的手“很麻烦，我独自入京，杀了她。”
云愁往后一靠，将车上的窗户打开，瞧着外面道：“你瞧，外头的月亮好不好？这儿，已是要到临安城了，想必你从未来过吧!我们可靠近不了这里，山海楼本是江湖上做正经生意的人，却被那个女人卷入了皇室内斗，驱逐到了这漫天黄沙的地界，只能靠着接单杀人养活自己。当年你是那个女人的筹码，她利用肚子里的你让你父亲倾尽楼中之力杀了前朝太子，事后却抛下了你父亲带着你跑了。她也没有带好你，将你遗失在半道，落入药王谷之手，成为那鬼医无灭的药人数年，现还背弃了她与你父亲的诺言，改嫁他人，将你父亲活活气死。我相信妄儿可以轻易杀了她，可妄儿舍得赔掉我们的命么？”
姜妄靠着车沿，没有说话，心中却道：“我舍得的。”
“妄儿当然舍得，毕竟除了你爹与你的千机，你谁都舍得。”
似是想起什么，云愁自嘲的笑了笑。
“我们被姜老楼主搭救，又被姜楼主从小养到了大，教给我们谋生的本事，即便是为楼主去死，也是可以的。只是我们还有你，若是放任你如我们一般颠沛流离，只怕下了地狱无言面对老楼主与楼主。你放心，我们早与建安王合盟，等他夺得了皇位，你手中也会有他的把柄，到那时你会是真正的贵族女郎，嫁给天底下最好的郎君。”
姜妄想起姜潮去世前苦口婆心的交代，让她务必要听步天一等人的话，她朝云愁点头，道：“随意吧，能杀了她就行。”
云愁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会的，会帮你杀了她的。”
已经走了半日的马车突然停下，云愁朝外看了一眼，发现已是在大魏边境的主城临安城境内了。
望着那些带有大魏气息的建筑，云愁长长吐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
马车在一处华贵的府邸停下，府邸门前，已是站着许多人了。
李延从自己的马上下来，朝马车内恭敬道：“女郎，到了，请下车。”
一个老嬷嬷含笑走到马车前，朝着马车内行礼道：“老奴恭迎郡主。”她朝着马车伸手，预备去扶即将下马车的人。
云愁先出了马车，朝那嬷嬷作揖，道：“劳烦嬷嬷了，我是女郎的夫子，此番陪女郎一同入京。”
和羲公主早就交代她过，对待姜妄身边的人一定要谦顺恭敬，钱嬷嬷收回手，含笑朝他福礼“夫子有礼了，老奴乃是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此番公主本欲亲自来接郡主，奈何京中事物繁杂，公主身份特殊，不便离京，便只能派遣老奴前来接郡主回京。”
云愁作揖，并不答话，下首的人梯已跪地许久，云愁见了眉头微微蹙起，十分不喜这样的做派，足尖轻点，他施施然的落在了人梯前面，朝后的马车内喊道：“妄儿，下来吧。”
车上的帘子被挑开，露出一张稚嫩可爱的脸来，站在府邸门口的人儿纷纷下跪，口中道：“奴婢恭迎郡主。”
钱嬷嬷见她出来，忙要伸手去扶，姜妄也见了跪在地上的人梯，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钱嬷嬷前去扶人的手落空。
见姜妄举止粗鲁，带着一身江湖草莽的气质，钱嬷嬷心道：“好没规矩的女郎，也不知能不能撑得起这个身份。”
“云愁，她们跪我做甚？”见朝她跪作一地的人，姜妄不解的问道。
云愁还未接话，钱嬷嬷便上前来道：“这些人日后便是郡主你的奴婢，是公主精挑细选出来的，今日头一次见她们的主子，况且郡主身份尊贵，自然是要拜的…”
“哦，那你怎么不拜？”她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被姜妄掐着脖子提了起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曾想，这小小的女郎，力气竟如此之大!她自是和羲的身边人，在尚京也是人人尊敬的嬷嬷，方才自己已然朝着她躬身福礼，又哪里会想得到同她一个小小女郎行跪拜之礼。
跪在地上的一干女婢见钱嬷嬷就要被姜妄掐死，忙齐齐开口求道：“请郡主饶命。”
“好了妄儿，快松手。”见钱嬷嬷脸颊充血，似要晕厥，云愁才开口道。
李延跪在一旁，偷偷看着这位皇室新寻回的郡主，从漠北而来不说，人也是好大的气性，竟是什么人也不放在眼里，好在自己一路上也没有得罪过她，想必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得见了，想到这，他才松了口气。
姜妄松手，前面嬷嬷如同一摊烂泥，瘫软在地上。
“我要休息了。”她看着云愁。
云愁点头，往地上跪着的女婢中挑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老实的吩咐道：“劳烦女郎带郡主去一下厢房，再给我安排一间离郡主近一些的厢房。”
那女婢颤颤起身，福礼请道：“郡主与夫子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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