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由
有罪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有罪的，他只担任着救世主的职责，行使着毁灭一切的原罪。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罪恶，无论承不承认，我们生来罪恶。
“为什么...”
许志宁带着泪痕望着眼前的人，身形高大的他瘫在地上像个无力且脆弱的孩子。
“看看你的样子！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那个人一把踢倒许志宁，捏住他的脸狠狠扇了几巴掌。一旁的张雨怡听不懂两人激烈的交谈，只能坐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像一个旁观者。
“侮辱别人就不窝囊了吗？”
“老子告诉过你该怎么做，你不听，那就别怪老子。”
“你怎么能这样？你是我爹！”
“这很常见，并没什么。”
“妈妈说的没错，你就他娘的是个畜生！”
许武像被戳中了痛点，他踹倒许志宁，又在他腰上狠狠补了几脚，许志宁猛地起身扑倒许武，将他推倒在地，自己也倒下。他微笑着，擦拭着嘴角流出的鲜血。
“怎么？害怕提起她吗？”
“小畜生！老子弄死你！”
张雨怡看着两人扭打在一起，也迟迟不敢上前阻拦，即使看到许志宁被打的模样，她也始终没有上前一步。木门外有一双眼睛，狠狠注视着木门内发生的一切，和张雨怡有着惊人的一致性。
“够了！”
许志宁一声大叫，将许武狠狠推开，许武往后倒下，头部狠狠撞在床沿上，他怒目圆瞪着倒在地上，脚还在不断抽搐。许志宁看许武不再动弹，惊恐地牵起张雨怡便向外跑去，张雨怡光着脚跑不动，许志宁便一把抱起她往外跑。他撞开木门，却撞到了杨栀年。许志宁经过她，又停下脚步看着妈妈，妈妈望着他，眼里有什么在闪烁。许志宁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叫住。
“儿子！”
许志宁回过头，他努力忍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他看到妈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他知道是那本书，那本自己无法触碰的书，那个禁地，那个与自己生命相连的人，始终保留的秘密。她将那本书递过来，递给自己，他没想过它到来的如此迅速，如此轻易，永远凿不通的山洞此刻崩塌，无声无息。许志宁示意张雨怡接过，张雨怡伸出双手捧住那本书，那书很软，像自己曾在博物馆的玻璃橱窗里见过的那些古书一样。
“妈妈...”
许志宁的泪绝了堤，往下不停地流。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再停留，一步一步向后退着，终是转过身离开，带着张雨怡和那本书，也带着杨栀年最后的信念。
“别回头!”
许志宁听到妈妈的话，加快了步伐走出了门，杨栀年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捂着嘴哭着，靠着门渐渐坐下，她的手触碰到冰凉的锁链，她回过神来往木门内看去。木门内是许武，瞪着双眼看着自己，他脑后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地面，由于是黑夜，所以看不到那刺眼的红。他脑后的床沿上突出一根钉子，钉子上沾着鲜血，往下滴着。许武用仅剩的力气向杨栀年伸出手，颤抖着，杨栀年的双眼往下压着，她再流不出一滴泪水，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着看着一条生命的流逝。她慢慢走上前，走到许武面前，她站在血泊里俯视他，许武用手勾着她的裤脚，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杨栀年蹲下来，用手用力拔出钉子，鲜血沾了她一手。她握住钉子，没有一刻犹豫，手起钉落，将钉子狠狠扎入许武的眼眶，许武张着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手挥动着试图阻止杨栀年，杨栀年的手又抬起，落下，抬起，落下...直到她没了力气，他也不再挣扎。杨栀年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擦去额头的汗水，血也顺势沾到她的脸上，不知道为何，有泪留下来，她也一并擦去，血伴着泪一起流淌。
雨还未完全停，潮湿的空气夹杂细密的雨丝包裹着奔跑的许志宁和他怀里的张雨怡，张雨怡缩成一团，紧紧抱住那本书，她眯着双眼感受着风的温度。不知跑了多久，跑到许志宁即将虚脱，他看到一个山洞，阴森可怖但足够庇护，他便走了进去。
山洞里的积水很多，地面坑坑洼洼，十分难走，许志宁放下张雨怡，自己则瘫在在山洞的一角大口地喘气。张雨怡举起袖子，用衣服给许志宁擦拭着汗水，许志宁抱住张雨怡，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所有的情绪，放声大哭。张雨怡轻轻拍着他的背，她的心情此刻却异常的平静。这一切，自己从未料到，可也并不惊讶。
仅仅这一夜，两人的人生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啪。”
是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张雨怡从许志宁的怀中挣脱开，她低头发现是杨栀年的那本书掉在了地上，书的一角已经被雨水沾湿。许志宁看到，赶忙捡起书，将书放在衣服上捂干。书掉落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从书里掉了下来，那是一张卡片，张雨怡将它捡起，发现那是一张照片。照片已经泛黄，照片外的蜡保证了它不受太大的损害，看的出它年代已经久远。照片上，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甜甜的笑着，没有美颜软件，没有做作的表情和造型，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笑，她长得好看极了，单纯而美好，那笑让张雨怡想起《山楂树之恋》。照片背后还写着一串数字和文字：1980池城学院。
是大学生吗，那个年代的大学生，那为什么会照片会出现在这？
“是妈妈。”
张雨怡抬起头看着许志宁。
“那是我妈妈，我认得她。”
张雨怡捏着泛黄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她翻开书，里面是自己熟悉的语言，她没想过自己还能看见这些语言，这些信息。
“它们是什么？”
许志宁问出了自己从未问出口的问题。
雨依旧未停，杨栀年在村中的路上走着，她走向小河边，独自一人。
长长的河岸边，只有一个小小的影子，还有动听的女声，吟诵着不为人知的语言，诉说着自己众人皆知的秘密。
‘Freedom from the burden of the ages，
bending your head，
breaking your back，
blinding your eyes to the beckoning
call of the future.’
杨栀年边走边念着，她越念越有情绪，也越念越激动。
“不顾年龄的限制，弯下你的头，折断你的背，望穿了你的眼睛，呼唤着令人心动的将来。”张雨怡辨认着它们，她也曾读过它们。
‘Freedom from the shackles of slumber wherewith
you fasten yourself in night“s stillness，
mistrusting the star
that speaks of truth“s adventurous paths’
杨栀年的声音越念越大，雨也越下越大，她的声音变成了咆哮，变成了嘶吼，她向天空咆哮，向河流嘶吼，她询问着，那不再是诗句，而是自己的哭号。
“撬开那把自己捆绑在黑夜寂静中，而麻木不堪的脚镣手铐，不相信明星为你所指引的，充满艰险的真理道路。”许志宁看着张雨怡念它们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妈妈。
‘freedom from the anarchy of destiny
whole sails are weakly yielded to the blind uncertain winds，
and the helm to a hand ever rigid and cold as death.’
杨栀年怒吼着，哭着，她跪倒在泥土上。
“不去听从无序命运的摆布，整个航程无力地屈从于盲目不确定的风向，手里的驾驶盘永远像死亡那样僵硬、冰冷。”
张雨怡读着读着，泪水从她的脸颊滑下。
‘Freedom from fear is the freedom
I claim for you my motherland！’
杨栀年念出最后一句，彻底趴倒在泥土上哭泣。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硕大的土地上，是可以忽略的渺小无助。上帝关注不到每一个人，它只抓住少数。
“摆脱恐惧是我向您，我的祖国，所要索取的自由！”
张雨怡的泪水已经爬满脸庞，许志宁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一切，妈妈曾无数次重复过的听不懂的话语，他第一次读懂了她，第一次认识了她。
‘Freedom from fear is the freedom
I claim for you my motherland...’
杨栀年还在重复着最后一句，一遍又一遍，她抓散了头发，投身向河里走去。
“它叫什么..”
“《自由》，泰戈尔的《自由》。”
“什么是自由。”
“此刻就叫做自由。”
张雨怡望着许志宁，坚定地说着。
长长的河畔再也没有了小小的身影，那听不懂的语言也随着河流一起，消逝在无人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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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许志宁带着泪痕望着眼前的人，身形高大的他瘫在地上像个无力且脆弱的孩子。
“看看你的样子！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那个人一把踢倒许志宁，捏住他的脸狠狠扇了几巴掌。一旁的张雨怡听不懂两人激烈的交谈，只能坐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像一个旁观者。
“侮辱别人就不窝囊了吗？”
“老子告诉过你该怎么做，你不听，那就别怪老子。”
“你怎么能这样？你是我爹！”
“这很常见，并没什么。”
“妈妈说的没错，你就他娘的是个畜生！”
许武像被戳中了痛点，他踹倒许志宁，又在他腰上狠狠补了几脚，许志宁猛地起身扑倒许武，将他推倒在地，自己也倒下。他微笑着，擦拭着嘴角流出的鲜血。
“怎么？害怕提起她吗？”
“小畜生！老子弄死你！”
张雨怡看着两人扭打在一起，也迟迟不敢上前阻拦，即使看到许志宁被打的模样，她也始终没有上前一步。木门外有一双眼睛，狠狠注视着木门内发生的一切，和张雨怡有着惊人的一致性。
“够了！”
许志宁一声大叫，将许武狠狠推开，许武往后倒下，头部狠狠撞在床沿上，他怒目圆瞪着倒在地上，脚还在不断抽搐。许志宁看许武不再动弹，惊恐地牵起张雨怡便向外跑去，张雨怡光着脚跑不动，许志宁便一把抱起她往外跑。他撞开木门，却撞到了杨栀年。许志宁经过她，又停下脚步看着妈妈，妈妈望着他，眼里有什么在闪烁。许志宁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叫住。
“儿子！”
许志宁回过头，他努力忍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他看到妈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他知道是那本书，那本自己无法触碰的书，那个禁地，那个与自己生命相连的人，始终保留的秘密。她将那本书递过来，递给自己，他没想过它到来的如此迅速，如此轻易，永远凿不通的山洞此刻崩塌，无声无息。许志宁示意张雨怡接过，张雨怡伸出双手捧住那本书，那书很软，像自己曾在博物馆的玻璃橱窗里见过的那些古书一样。
“妈妈...”
许志宁的泪绝了堤，往下不停地流。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再停留，一步一步向后退着，终是转过身离开，带着张雨怡和那本书，也带着杨栀年最后的信念。
“别回头!”
许志宁听到妈妈的话，加快了步伐走出了门，杨栀年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捂着嘴哭着，靠着门渐渐坐下，她的手触碰到冰凉的锁链，她回过神来往木门内看去。木门内是许武，瞪着双眼看着自己，他脑后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地面，由于是黑夜，所以看不到那刺眼的红。他脑后的床沿上突出一根钉子，钉子上沾着鲜血，往下滴着。许武用仅剩的力气向杨栀年伸出手，颤抖着，杨栀年的双眼往下压着，她再流不出一滴泪水，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着看着一条生命的流逝。她慢慢走上前，走到许武面前，她站在血泊里俯视他，许武用手勾着她的裤脚，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杨栀年蹲下来，用手用力拔出钉子，鲜血沾了她一手。她握住钉子，没有一刻犹豫，手起钉落，将钉子狠狠扎入许武的眼眶，许武张着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手挥动着试图阻止杨栀年，杨栀年的手又抬起，落下，抬起，落下...直到她没了力气，他也不再挣扎。杨栀年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擦去额头的汗水，血也顺势沾到她的脸上，不知道为何，有泪留下来，她也一并擦去，血伴着泪一起流淌。
雨还未完全停，潮湿的空气夹杂细密的雨丝包裹着奔跑的许志宁和他怀里的张雨怡，张雨怡缩成一团，紧紧抱住那本书，她眯着双眼感受着风的温度。不知跑了多久，跑到许志宁即将虚脱，他看到一个山洞，阴森可怖但足够庇护，他便走了进去。
山洞里的积水很多，地面坑坑洼洼，十分难走，许志宁放下张雨怡，自己则瘫在在山洞的一角大口地喘气。张雨怡举起袖子，用衣服给许志宁擦拭着汗水，许志宁抱住张雨怡，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所有的情绪，放声大哭。张雨怡轻轻拍着他的背，她的心情此刻却异常的平静。这一切，自己从未料到，可也并不惊讶。
仅仅这一夜，两人的人生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啪。”
是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张雨怡从许志宁的怀中挣脱开，她低头发现是杨栀年的那本书掉在了地上，书的一角已经被雨水沾湿。许志宁看到，赶忙捡起书，将书放在衣服上捂干。书掉落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从书里掉了下来，那是一张卡片，张雨怡将它捡起，发现那是一张照片。照片已经泛黄，照片外的蜡保证了它不受太大的损害，看的出它年代已经久远。照片上，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甜甜的笑着，没有美颜软件，没有做作的表情和造型，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笑，她长得好看极了，单纯而美好，那笑让张雨怡想起《山楂树之恋》。照片背后还写着一串数字和文字：1980池城学院。
是大学生吗，那个年代的大学生，那为什么会照片会出现在这？
“是妈妈。”
张雨怡抬起头看着许志宁。
“那是我妈妈，我认得她。”
张雨怡捏着泛黄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她翻开书，里面是自己熟悉的语言，她没想过自己还能看见这些语言，这些信息。
“它们是什么？”
许志宁问出了自己从未问出口的问题。
雨依旧未停，杨栀年在村中的路上走着，她走向小河边，独自一人。
长长的河岸边，只有一个小小的影子，还有动听的女声，吟诵着不为人知的语言，诉说着自己众人皆知的秘密。
‘Freedom from the burden of the ages，
bending your head，
breaking your back，
blinding your eyes to the beckoning
call of the future.’
杨栀年边走边念着，她越念越有情绪，也越念越激动。
“不顾年龄的限制，弯下你的头，折断你的背，望穿了你的眼睛，呼唤着令人心动的将来。”张雨怡辨认着它们，她也曾读过它们。
‘Freedom from the shackles of slumber wherewith
you fasten yourself in night“s still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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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t speaks of truth“s adventurous paths’
杨栀年的声音越念越大，雨也越下越大，她的声音变成了咆哮，变成了嘶吼，她向天空咆哮，向河流嘶吼，她询问着，那不再是诗句，而是自己的哭号。
“撬开那把自己捆绑在黑夜寂静中，而麻木不堪的脚镣手铐，不相信明星为你所指引的，充满艰险的真理道路。”许志宁看着张雨怡念它们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妈妈。
‘freedom from the anarchy of destiny
whole sails are weakly yielded to the blind uncertain winds，
and the helm to a hand ever rigid and cold as death.’
杨栀年怒吼着，哭着，她跪倒在泥土上。
“不去听从无序命运的摆布，整个航程无力地屈从于盲目不确定的风向，手里的驾驶盘永远像死亡那样僵硬、冰冷。”
张雨怡读着读着，泪水从她的脸颊滑下。
‘Freedom from fear is the freedom
I claim for you my motherland！’
杨栀年念出最后一句，彻底趴倒在泥土上哭泣。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硕大的土地上，是可以忽略的渺小无助。上帝关注不到每一个人，它只抓住少数。
“摆脱恐惧是我向您，我的祖国，所要索取的自由！”
张雨怡的泪水已经爬满脸庞，许志宁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一切，妈妈曾无数次重复过的听不懂的话语，他第一次读懂了她，第一次认识了她。
‘Freedom from fear is the freedom
I claim for you my motherland...’
杨栀年还在重复着最后一句，一遍又一遍，她抓散了头发，投身向河里走去。
“它叫什么..”
“《自由》，泰戈尔的《自由》。”
“什么是自由。”
“此刻就叫做自由。”
张雨怡望着许志宁，坚定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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