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飞
永亲王的话犀利，只是，洛白的心头不起丝毫波澜，她的脸上也一派的云淡风轻。
那样子，就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似的。
上前两步，将信封以及那沓厚厚的银票放在桌上，洛白轻声道，“王爷处处为世子着想，着实辛苦，民女见王爷眉头紧锁，眼下青黑，当是烦忧过甚，夜不成眠的结果。所谓肺主烦肾主燥，心虚胆虚夜难眠，长久下去，可不是好事。款冬花润心肺，王爷不妨试试，顺便让人用蜂蜜将白鸭煮汁服用，也有很好的安眠效果，王爷也可以尝尝。”
没有被人戳破心思的恼怒，也没有被人驱赶的卑微，洛白平静的出人预料，她的回应更与永亲王的预想完全不同。
看着她那模样，永亲王的脸色不由的更冷了些。
“你这是在跟本王装糊涂？”
“王爷说笑了，在王爷面前，民女哪敢装糊涂啊？民女只是有感于王爷爱子情深，所以多为王爷的身子考虑两分而已。王爷也放心，民女虽然有求于世子爷，但还真没有登堂入室的想法，这些银票，大可不必。”
官宦王侯之家说来尊贵富足，可祸福难料，他们又何尝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荣宠加身时千般好，□□宠不再时呢？
那种日子，她避之不及。
毕竟，夜夜被噩梦折磨的日子，她真的已经过够了。
也不多解释什么，洛白笑着福了福身，全了礼数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她脚步轻快从容，一如来时，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在云来阁门口，洛白正好碰上了匆匆赶来的夜晟泽。
大约也接到了消息，夜晟泽的脸色阴沉沉的，身上少了纨绔痞气，多了几分凌厉之态。见到洛白，他的目光在洛白身上扫了一圈，僵硬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许，“查案时挺聪明的，关键时候，脑子怎么就不够用了？”
“我……”
“去用早膳，一会儿去醉红楼。”
话音落下，夜晟泽错身越过洛白，直接进了云来阁。
挥手让一旁侍候的王路退下去，夜晟泽直接坐到了永亲王对面，瞧着永亲王青黑的脸色，知道他没占到便宜，夜晟泽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痞笑来，“老头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大早的就拿着这张老脸吓唬小姑娘，这算什么本事啊？传出去，你就不怕人说你这王爷有失风度？你心里不痛快，那冲着我来啊，何苦去折腾不相干的人？”
永亲王冷哼，“你倒是护着她。”
“虎父焉有犬子？我这怜香惜玉的性子，还不都是祖传的。”
一边说着，夜晟泽一边瞟了瞟桌上的银票，根本不用多问，他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顺手把银票拿过来，夜晟泽数了数，脸上尽是嫌弃。
“老头子，没看出来，你够抠的啊。这么点银子就想打发人，你这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永亲王府世子妃的位置啊？”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洛白油盐不进，夜晟泽更是个浑的，永亲王气的直拍桌子。
夜晟泽不以为意，他熟练的把银子揣起来，看着永亲王，笑着回应，“我倒是盼着你好好的，可你偏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我能怎么办？说真的老头子，我承认，我虽然长得好，性格好，家世好，有身份有地位有银子，可也不是人人都能瞧得上我的，你就别闲操心了。折腾人家小姑娘这种事，以后还是免了吧。要不然……”
凑近永亲王，夜晟泽眨着眼睛，俊朗的容颜上尽是坏笑。
“老头子，你也知道我有多浑，把我逼急了，我真给你弄出两个孙子来，那时候你就是想赶人走，都张不开嘴。”
“夜晟泽……”
“得了，别气别气，我不说就是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的歇着。”
话说完了，也不等永亲王说什么，夜晟泽转身便离开了。他脚步飞快，任凭永亲王怎么喊，他都没有停下。
夜晟泽出了云来阁，便去找洛白。
彼时洛白已经用了早膳，在等着他了。他到了后，也没耽搁，两个人很快就上了备好的马车，奔着醉红楼去了。洛白心里盘算着，去过醉红楼之后，再去义庄瞧瞧。在没有什么线索的情况下，那两具尸体，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洛白想案子想的入神，一路上都没有开口，马车里静静的，夜晟泽以为她是因为永亲王的事而心中不快，他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洛洛，老头子就那个脾气，他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
“世子爷，那个买小船的人的画像呢？好了吗？”
也不知是没听到夜晟泽的话，还是不想深谈关于永亲王的话题，洛白还不等夜晟泽说完，便开口询问。夜晟泽揉了揉鼻子，倒也没坚持聊下去，他点头回应。
“早就好了，已经有人在排查了，不过目前还没有消息。”
“能找一张给我看看吗？”
“这没问题，”掀开马车帘子，夜晟泽探头对旁边跟着的人交代了一声，立刻有人去办。夜晟泽安排好了，这才问洛白，“洛洛，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记得卖船的老汉说过：他皮肤白皙，眉眼精致，那样子别说是男人，纵使是女人，怕是也比不过。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倒也不算奇怪，可是好看到这种地步的，怕也不多。刚刚，我想到了一个人。”
“杨玉笙？”
几乎是本能的，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夜晟泽就摇了摇头。
“杨玉笙也算得上是京城名角儿了，若真的是他，那就算老汉不认识，其他人也该能认出来才对。更何况，之前咱们在玉湖桥上见到杨玉笙的时候，那老汉也在沁芳湖畔，若是他，那老汉早该认出他了。”
夜晟泽说的不无道理，这些，洛白心里也明白。
只是，她心里总觉得杨玉笙有些奇怪，以至于一些本不相干的事，也下意识的要往他身上想想。
洛白苦笑的叹息了一声，“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马车辚辚而行，没多久就到了醉红楼，洛白和夜晟泽下了马车，就见醉红楼门口男男女女的围了不少人。
秦姑姑站在醉红楼门口，插着腰指着那群围看的人，破口大骂，“都给我滚滚滚，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再让我听见这些，我撕烂你们的嘴。老娘开这醉红楼也有些年头了，你们真当我好欺负呢？全都给我滚听到没有？不然的话，我可叫人动手了。”
夜晟泽和洛白心中疑惑，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忙越过人群上前。
醉红楼的门前放着棺材，还摆了桌案香火，地上放了蒲团火盆，火盆里还有些未烧完的纸钱。棺材边上，站了不少姑娘，大约都是醉红楼的人，一个个面露愤慨。至于围着的其他人，则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哪怕是秦姑姑骂得凶悍，他们也没停下。
人多口杂，事情是怎么回事，洛白和夜晟泽随便听两嘴，就知道了个大概。
柳如月死时，大家还对她有几分怜惜，觉得她死的凄惨。
可是，昨夜里路明修又死了，还有人说，在路明修出事之前，曾见到过一个红衣女子拦住了他的马，和他一起离开。也有人说，拦住路明修的人与柳如月模样相似。因为这，原本鬼神杀人的流言，就演变成了柳如月阴魂不散，化作厉鬼杀人行凶。
一个个的，说的有模有样的。
秦姑姑在醉红楼外祭奠柳如月，又是摆棺材，又是烧纸钱的，来来往往的都说不吉利，更有甚者，还有人说这会把柳如月的鬼魂给招回来，再继续杀人。
秦姑姑气不过，就吵起来了。
秦姑姑倒是眼尖，夜晟泽一过来她就瞧见了，像是找到了靠山撑腰似的，她脸上露出殷勤之态，连带着声调也提高了不少。
“世子爷，你来啦，你快来给我们评评理。”
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遭，夜晟泽上前两步，冷眼扫过众人，他轻蔑的低吼。
“案子还在查，京兆府还没查出个所以然呢，你们都是哪出来活祖宗，开了天眼了？见到鬼怪杀人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有本事，你们倒是抓出几个鬼来给本世子瞧瞧啊。活到这么大，恶鬼本世子是没见过，一张嘴顶八张嘴用，乱嚼舌根，以讹传讹的长舌怪物，今儿本世子倒是见了不少。”
在醉红楼周围这一片的秦楼楚馆里，就少有不认识夜晟泽的，就算没见过真人，可这一声“世子爷”，也足够让人对上号了。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的脾气，自然没人上赶着去他那找晦气。
一时间大家都闭上嘴，不再言语了。
秦姑姑看着大家的反应，心里舒坦了，她仰着头恨不能尾巴都翘起来。轻哼了两声，秦姑姑这才道，“世子爷里面请吧，外面乱糟糟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不适合说话。”
“嗯。”
夜晟泽应了一声，便跟着秦姑姑进了醉红楼。
醉红楼里的姑娘，知道夜晟泽是为了柳如月来的，也都陆陆续续的跟了进去。洛白倒不着急，她静静的站在原地瞧着。
不论是昨夜在义庄出现的，那个貌似柳如月的红衣女子，还是柳如月死的那夜，在画舫外出现的女人，她们速度很快，即便不是绝顶的高手，但也一定是练家子。这样的人下盘稳脚步轻，从走路上多多少少都能看出点端倪来。
今儿人齐，她倒是可以好好瞧瞧。
洛白眼睛微眯，瞧得认真。
一圈看下来，洛白倒是没找到谁可能是练家子，反而认出了夜晟泽说的醉红楼前花魁仙儿。由两个小丫鬟搀扶着，仙儿转身一跛一跛的往回走，左腿使不上力，她速度很慢，每一步都很艰难。
可洛白瞧着，眼底却氤氲出了一抹冷笑。
一条走起来如此吃力的腿，却在仙儿旋身的时候，下意识的成了她身体的支撑……看来，这腿也没那么废。
这个仙儿，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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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子，就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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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被人戳破心思的恼怒，也没有被人驱赶的卑微，洛白平静的出人预料，她的回应更与永亲王的预想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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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跟本王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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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去用早膳，一会儿去醉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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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晟泽……”
“得了，别气别气，我不说就是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的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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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白想案子想的入神，一路上都没有开口，马车里静静的，夜晟泽以为她是因为永亲王的事而心中不快，他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洛洛，老头子就那个脾气，他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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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卖船的老汉说过：他皮肤白皙，眉眼精致，那样子别说是男人，纵使是女人，怕是也比不过。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倒也不算奇怪，可是好看到这种地步的，怕也不多。刚刚，我想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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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晟泽说的不无道理，这些，洛白心里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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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月死时，大家还对她有几分怜惜，觉得她死的凄惨。
可是，昨夜里路明修又死了，还有人说，在路明修出事之前，曾见到过一个红衣女子拦住了他的马，和他一起离开。也有人说，拦住路明修的人与柳如月模样相似。因为这，原本鬼神杀人的流言，就演变成了柳如月阴魂不散，化作厉鬼杀人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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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醉红楼周围这一片的秦楼楚馆里，就少有不认识夜晟泽的，就算没见过真人，可这一声“世子爷”，也足够让人对上号了。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的脾气，自然没人上赶着去他那找晦气。
一时间大家都闭上嘴，不再言语了。
秦姑姑看着大家的反应，心里舒坦了，她仰着头恨不能尾巴都翘起来。轻哼了两声，秦姑姑这才道，“世子爷里面请吧，外面乱糟糟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不适合说话。”
“嗯。”
夜晟泽应了一声，便跟着秦姑姑进了醉红楼。
醉红楼里的姑娘，知道夜晟泽是为了柳如月来的，也都陆陆续续的跟了进去。洛白倒不着急，她静静的站在原地瞧着。
不论是昨夜在义庄出现的，那个貌似柳如月的红衣女子，还是柳如月死的那夜，在画舫外出现的女人，她们速度很快，即便不是绝顶的高手，但也一定是练家子。这样的人下盘稳脚步轻，从走路上多多少少都能看出点端倪来。
今儿人齐，她倒是可以好好瞧瞧。
洛白眼睛微眯，瞧得认真。
一圈看下来，洛白倒是没找到谁可能是练家子，反而认出了夜晟泽说的醉红楼前花魁仙儿。由两个小丫鬟搀扶着，仙儿转身一跛一跛的往回走，左腿使不上力，她速度很慢，每一步都很艰难。
可洛白瞧着，眼底却氤氲出了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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