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墓碑记（五十一）
盘龙江的另一头，一轮血红的太阳正在缓缓下沉，刀俊和姬磊站在怪石嶙峋的盘龙江岸上。江水滔滔，太阳的余晖映红水面，波涛的光刀俊们脸上闪闪灭灭。刀俊一再用力去看清他脸上的伤疤，徒劳无功。
弯腰捡起地面的一块鹅卵石扔向江中，听见“噗通”一声后，刀俊问，三十年前的那晚是怎么回事？姬磊也捡起一块鹅卵石扔向江中，石落江水的噗通声要比刀俊的远。他的说话声音从那里，远远地飘过来。
刀俊和谢永琴家都是穷苦不幸的家庭，他哥哥手脚残疾，三十多岁也娶不到媳妇。刀俊虽然年轻，但天生瞎一只眼，从小自卑，性格乖戾，而父母重病在身，说了几门亲事都不行。不换亲，刀俊们注定终身娶不到媳妇。于是父母就把姐姐和谢永琴作为筹码换亲。姐姐和高胜利当时已经在谈恋爱，死去活来。高胜利是刀俊的生死之交，刀俊希望他能成为一家，一点不愿意因为刀俊而毁掉他们的幸福，一直都往死里反对。但父母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刀俊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以死相逼姐姐。为了他们，为了刀俊，姐姐只有含泪答应。高胜利死的心都有，一气之下去当了兵。可没想，刚办完姐姐的婚事，父母相继病逝，按风俗刀俊三年内不能婚娶。这事就耽搁了下来，姐姐怀了孩子，悄悄告诉刀俊说这是高胜利的。她高兴得糊涂了，结果被谢永胜发现她写给高胜利的信。之后，姐姐告诉刀俊谢永胜对她非打即骂。这时，谢永琴也开始反婚，说刀俊姐怀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把姐姐写给高胜利的信当证据给刀俊看，说这换亲的事情不能算数，她不会和刀俊履行婚约。简直岂有此理，姐姐活着的时候不毁约，人死了还没有冷就不算了，欺人太甚，简直不是人。其实，这时刀俊听人说是谢永胜给姐姐下了打胎药，才导致大出血死亡，正在调查。刀俊这时也已经知道，姐姐死前不久谢永琴就和罗刚好上了。所以，刀俊甚至怀疑谢永琴因为自己，和她哥哥合谋毒死了姐姐。刀俊怎么可能答应她撤销毁约。不但不答应，还威胁她如果不嫁就杀她全家。没想到，她和罗刚倒是在刀俊之前起了真正的杀心。
那天是姐姐的祭日。刀俊一个人，觉得孤苦伶仃，非常想念她和父母，在家里喝闷酒。这时谢永琴和罗刚敲门进来，谢永琴一开口就说她怀了罗刚的孩子，生是罗刚的人，死是罗刚的鬼。叫刀俊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父母尸骨未寒，姐姐尸骨未寒，她真是没一点人性。刀俊还没和她家算账，这个时候她倒好意思来跟刀俊说这个，真想把她掐死。提起酒瓶咕咕灌了两大口，才勉强把怒火压下去。刀俊说不怕，刀俊姐姐嫁给你哥时也是怀着别人的孩子，倒时候刀俊再给你一碗打胎药，刀俊们就平了。罗刚这狗日的就捏紧了拳头，要打刀俊。没想到，这时谢永琴拉住他噗通跪在刀俊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求刀俊放过她。见她服软，刀俊更怀疑姐姐是冤死的，刀俊放了她，谁让姐姐活过来？怒从心头起，刀俊一脚踢到她身上，拿起桌上的一把杀猪刀挥舞，大声吼叫，刀俊姐和孩子被你家害死了，你拿你和你孩子的命来还。其实，刀俊只是要发泄一下，并无杀心。但谁知谢永琴和罗刚来者不善，早准备好谈不妥就对刀俊痛下杀手。趁谢永琴吸引着刀俊的注意力，罗刚拔出插在裤腰上的铁锤就往刀俊脑门上砸。刀俊反应快，挥出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梁上。可是锤子接二连三地落了下来，一会刀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刀俊感到全身冰冷，呼吸困难时已经在江水之中，昏昏沉沉。想游向岸边，但是没有力气，还好身旁飘着一只轮胎，紧紧抱住它，随着它往下漂，才没被淹死。
刀俊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样。你打中罗刚鼻梁后，他一定出了很多鼻血。姬磊气愤，刀俊差点没被他们敲死，你却在关心罗刚流了多少鼻血，看来你也是坏人。刀俊转身，看见落日在他眼球里燃烧得血一样。刀俊说，到现在你还这么恨他们？他低下头看着江面不说话，江水在他眼里浮沉。刀俊说，刀俊是说这终于解释了刀俊的前辈们为罗刚做人身检查，没有发现伤痕，现场却有他血迹的问题。刀俊是警察，刀俊尊重客观事实，刀俊相信法律公平正义。
他弯下腰捡起一块鹅卵石扔向江面，说，你们警察很了不起，这样的事都弄得清。
刀俊跟着捡起一块鹅卵石用力扔了出去，这回刀俊比他扔得远。刀俊说，后来呢？
他说，刀俊再次醒来是在江边。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是谁，脑子一片空白。刀俊失忆了，右手右脚没有力气，走路一瘸一拐，说话结巴。肚子饿得不行，刀俊就去要饭吃。烂头烂脸，痴痴傻傻，一副惨得不能再惨的样子，大家都认为刀俊是一个憨人，不知道在哪里摔着了或者被车撞了，都愿意给刀俊吃的，有些还会给刀俊包药。刀俊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遭遇了什么，就也认为自己是个花子，沿着公路一直乞讨，直到刀俊救了一个要被车撞的老倌。他说刀俊是他的贵人人，收留了刀俊，为刀俊医伤，教刀俊做事，还把他姑娘嫁给了刀俊。虽然他姑娘两只眼睛都看不见，还少了只手，但是他们真的很好，是刀俊的大恩人，亲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和江面的波涛一样柔和。刀俊去看他，这回终于看清了。一头一脸的伤疤，只有来自地狱的魔鬼才有这样的容貌，但是他的笑容却有天使的美。
后来老倌死了，死在刀俊面前。一把从天空中直直落下的锤子砸在了他的头上，血溅进了刀俊的眼里，嘴里。看着他倒下，刀俊的脑子嗡的一声爆炸了，好像载在深水里的潜艇被炸了一个洞，伴随着剧痛，记忆的海水涌进大脑。
记忆恢复了，刀俊就计划着去找谢永琴和罗刚报仇。可是刀俊的身体已经恢复不了，一对一，杀罗刚的机会渺茫，但是对付一个谢永琴绰绰有余。老天有眼，刀俊的运气很好，第一次跟踪谢永琴，她就独自一人走上了通往刀俊们家祖坟的那条路。你知道吗？刀俊随身携带着那把砸死刀俊岳父的钉锤。这是老天的安排，是老天爷让它拿岳父的命唤醒了刀俊，一定也是让刀俊用它去复仇，替天行道。刀俊不能辜负了老天爷，不能让岳父的性命白白牺牲。
她变白变胖了，走在路上像只小鸟一样高兴。她多么幸福，可刀俊多么悲惨，刀俊那可怜的姐姐多么悲惨。刀俊的那个恨啊，可以把她碎尸万段。半道上刀俊把她逼到刀俊家祖坟，让她跪在爹妈坟前磕头，她不跪，刀俊就一钉锤头把她打倒在地。刀俊要羞辱她，要强奸她，本来要成了，但看到父母和祖宗们的坟就不行了。这让刀俊更加的恨，就拿起一块石头，一石头、一石头地砸她，直到累了。刀俊身上没有多少钱，走的时候，就把她的钱拿走。打的时候仇恨就像瀑布一样流泻，刀俊痛快无比，不知道害怕，但事后却害怕了，徒步跑了很远的地方。刀俊知道死了人你们警察一定会追查，要以命抵命。想起媳妇，就想打个电话给她，刀俊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一个人。刀俊的手机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开过机。一开机，亲戚打来的电话有上千个，短信有上百条。短信说，刀俊媳妇病重让刀俊赶紧回去。想起她瞎眼缺手，没有刀俊可活不下去。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后，刀俊就回去了。当时还有一个考虑，如果你们把刀俊抓了，那就一辈子不能找罗刚报仇。所以你们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刀俊。事实上，刀俊一直计划着等媳妇死了，就去找罗刚拼命。但这个愿望不但没有实现，反而害了高胜利。刀俊的大哥啊，姬磊蹲下去无声地流起泪来，泪珠大颗大颗滴滴进江水，随着波涛消失。
噗通，姬磊随着一滴泪珠跳进了滚滚的江水。刀俊大叫着赶紧去拉他，空空的，什么也没拉到。于是大叫着，刀俊醒了，窗外仍然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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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腰捡起地面的一块鹅卵石扔向江中，听见“噗通”一声后，刀俊问，三十年前的那晚是怎么回事？姬磊也捡起一块鹅卵石扔向江中，石落江水的噗通声要比刀俊的远。他的说话声音从那里，远远地飘过来。
刀俊和谢永琴家都是穷苦不幸的家庭，他哥哥手脚残疾，三十多岁也娶不到媳妇。刀俊虽然年轻，但天生瞎一只眼，从小自卑，性格乖戾，而父母重病在身，说了几门亲事都不行。不换亲，刀俊们注定终身娶不到媳妇。于是父母就把姐姐和谢永琴作为筹码换亲。姐姐和高胜利当时已经在谈恋爱，死去活来。高胜利是刀俊的生死之交，刀俊希望他能成为一家，一点不愿意因为刀俊而毁掉他们的幸福，一直都往死里反对。但父母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刀俊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以死相逼姐姐。为了他们，为了刀俊，姐姐只有含泪答应。高胜利死的心都有，一气之下去当了兵。可没想，刚办完姐姐的婚事，父母相继病逝，按风俗刀俊三年内不能婚娶。这事就耽搁了下来，姐姐怀了孩子，悄悄告诉刀俊说这是高胜利的。她高兴得糊涂了，结果被谢永胜发现她写给高胜利的信。之后，姐姐告诉刀俊谢永胜对她非打即骂。这时，谢永琴也开始反婚，说刀俊姐怀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把姐姐写给高胜利的信当证据给刀俊看，说这换亲的事情不能算数，她不会和刀俊履行婚约。简直岂有此理，姐姐活着的时候不毁约，人死了还没有冷就不算了，欺人太甚，简直不是人。其实，这时刀俊听人说是谢永胜给姐姐下了打胎药，才导致大出血死亡，正在调查。刀俊这时也已经知道，姐姐死前不久谢永琴就和罗刚好上了。所以，刀俊甚至怀疑谢永琴因为自己，和她哥哥合谋毒死了姐姐。刀俊怎么可能答应她撤销毁约。不但不答应，还威胁她如果不嫁就杀她全家。没想到，她和罗刚倒是在刀俊之前起了真正的杀心。
那天是姐姐的祭日。刀俊一个人，觉得孤苦伶仃，非常想念她和父母，在家里喝闷酒。这时谢永琴和罗刚敲门进来，谢永琴一开口就说她怀了罗刚的孩子，生是罗刚的人，死是罗刚的鬼。叫刀俊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父母尸骨未寒，姐姐尸骨未寒，她真是没一点人性。刀俊还没和她家算账，这个时候她倒好意思来跟刀俊说这个，真想把她掐死。提起酒瓶咕咕灌了两大口，才勉强把怒火压下去。刀俊说不怕，刀俊姐姐嫁给你哥时也是怀着别人的孩子，倒时候刀俊再给你一碗打胎药，刀俊们就平了。罗刚这狗日的就捏紧了拳头，要打刀俊。没想到，这时谢永琴拉住他噗通跪在刀俊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求刀俊放过她。见她服软，刀俊更怀疑姐姐是冤死的，刀俊放了她，谁让姐姐活过来？怒从心头起，刀俊一脚踢到她身上，拿起桌上的一把杀猪刀挥舞，大声吼叫，刀俊姐和孩子被你家害死了，你拿你和你孩子的命来还。其实，刀俊只是要发泄一下，并无杀心。但谁知谢永琴和罗刚来者不善，早准备好谈不妥就对刀俊痛下杀手。趁谢永琴吸引着刀俊的注意力，罗刚拔出插在裤腰上的铁锤就往刀俊脑门上砸。刀俊反应快，挥出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梁上。可是锤子接二连三地落了下来，一会刀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刀俊感到全身冰冷，呼吸困难时已经在江水之中，昏昏沉沉。想游向岸边，但是没有力气，还好身旁飘着一只轮胎，紧紧抱住它，随着它往下漂，才没被淹死。
刀俊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样。你打中罗刚鼻梁后，他一定出了很多鼻血。姬磊气愤，刀俊差点没被他们敲死，你却在关心罗刚流了多少鼻血，看来你也是坏人。刀俊转身，看见落日在他眼球里燃烧得血一样。刀俊说，到现在你还这么恨他们？他低下头看着江面不说话，江水在他眼里浮沉。刀俊说，刀俊是说这终于解释了刀俊的前辈们为罗刚做人身检查，没有发现伤痕，现场却有他血迹的问题。刀俊是警察，刀俊尊重客观事实，刀俊相信法律公平正义。
他弯下腰捡起一块鹅卵石扔向江面，说，你们警察很了不起，这样的事都弄得清。
刀俊跟着捡起一块鹅卵石用力扔了出去，这回刀俊比他扔得远。刀俊说，后来呢？
他说，刀俊再次醒来是在江边。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是谁，脑子一片空白。刀俊失忆了，右手右脚没有力气，走路一瘸一拐，说话结巴。肚子饿得不行，刀俊就去要饭吃。烂头烂脸，痴痴傻傻，一副惨得不能再惨的样子，大家都认为刀俊是一个憨人，不知道在哪里摔着了或者被车撞了，都愿意给刀俊吃的，有些还会给刀俊包药。刀俊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遭遇了什么，就也认为自己是个花子，沿着公路一直乞讨，直到刀俊救了一个要被车撞的老倌。他说刀俊是他的贵人人，收留了刀俊，为刀俊医伤，教刀俊做事，还把他姑娘嫁给了刀俊。虽然他姑娘两只眼睛都看不见，还少了只手，但是他们真的很好，是刀俊的大恩人，亲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和江面的波涛一样柔和。刀俊去看他，这回终于看清了。一头一脸的伤疤，只有来自地狱的魔鬼才有这样的容貌，但是他的笑容却有天使的美。
后来老倌死了，死在刀俊面前。一把从天空中直直落下的锤子砸在了他的头上，血溅进了刀俊的眼里，嘴里。看着他倒下，刀俊的脑子嗡的一声爆炸了，好像载在深水里的潜艇被炸了一个洞，伴随着剧痛，记忆的海水涌进大脑。
记忆恢复了，刀俊就计划着去找谢永琴和罗刚报仇。可是刀俊的身体已经恢复不了，一对一，杀罗刚的机会渺茫，但是对付一个谢永琴绰绰有余。老天有眼，刀俊的运气很好，第一次跟踪谢永琴，她就独自一人走上了通往刀俊们家祖坟的那条路。你知道吗？刀俊随身携带着那把砸死刀俊岳父的钉锤。这是老天的安排，是老天爷让它拿岳父的命唤醒了刀俊，一定也是让刀俊用它去复仇，替天行道。刀俊不能辜负了老天爷，不能让岳父的性命白白牺牲。
她变白变胖了，走在路上像只小鸟一样高兴。她多么幸福，可刀俊多么悲惨，刀俊那可怜的姐姐多么悲惨。刀俊的那个恨啊，可以把她碎尸万段。半道上刀俊把她逼到刀俊家祖坟，让她跪在爹妈坟前磕头，她不跪，刀俊就一钉锤头把她打倒在地。刀俊要羞辱她，要强奸她，本来要成了，但看到父母和祖宗们的坟就不行了。这让刀俊更加的恨，就拿起一块石头，一石头、一石头地砸她，直到累了。刀俊身上没有多少钱，走的时候，就把她的钱拿走。打的时候仇恨就像瀑布一样流泻，刀俊痛快无比，不知道害怕，但事后却害怕了，徒步跑了很远的地方。刀俊知道死了人你们警察一定会追查，要以命抵命。想起媳妇，就想打个电话给她，刀俊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一个人。刀俊的手机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开过机。一开机，亲戚打来的电话有上千个，短信有上百条。短信说，刀俊媳妇病重让刀俊赶紧回去。想起她瞎眼缺手，没有刀俊可活不下去。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后，刀俊就回去了。当时还有一个考虑，如果你们把刀俊抓了，那就一辈子不能找罗刚报仇。所以你们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刀俊。事实上，刀俊一直计划着等媳妇死了，就去找罗刚拼命。但这个愿望不但没有实现，反而害了高胜利。刀俊的大哥啊，姬磊蹲下去无声地流起泪来，泪珠大颗大颗滴滴进江水，随着波涛消失。
噗通，姬磊随着一滴泪珠跳进了滚滚的江水。刀俊大叫着赶紧去拉他，空空的，什么也没拉到。于是大叫着，刀俊醒了，窗外仍然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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