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她朝着那个林子走去。
不多时, 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儿在跟着老奶奶采蘑菇。
“这个能吃，采起来。这个不能吃，不采。能吃, 采。能吃。不能吃……”小女孩儿絮絮叨叨着，很快就采了很多蘑菇。
但她采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丢下篮子跑出去玩。
奶奶年纪大了，不停喊她：“你别跑远了。赶紧回来。”
“哎——”她脆生生地应着。
眼前景物一转。小女孩儿再跑回来，已经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她依然和小时候似的，拎着篮子采蘑菇, 奶奶却已经年迈, 只在旁边看着, 没办法和她一起采摘了。
奶奶说：“我觉得他人挺好的。这门亲事, 不如答应下来吧。”
“这事儿你们决定。”女孩子说：“我不管。”
“他是城里的公子哥。来咱们这儿下乡，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走。”奶奶说：“奶奶年纪大了，疼你也只能再疼几年了。他对你那么好, 以后等他回城里，肯定带着你。把你交给他, 我也放心。”
女孩儿把刚摘的蘑菇丢到筐里, 扬着下巴不高兴：“奶奶，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没几年了？您啊, 长命千岁！”
“说正事儿。他不错吧？”奶奶笑呵呵：“想嫁给他吧？”
“想！”女孩儿先是迅速地回答了一句，又歪着头想了很久, 点点头, 再摇摇头：“他是很好。但是他总是很忙, 忙着各种事情。我不耐烦每天等他。”
“可他在的时候。总是对你很好的。”
“但他不在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是很焦虑, 很心慌。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女孩儿眨眨眼，有些迷茫：“奶奶，你说。他对我那么好，我那么心慌是为了什么呢？”
对啊。是为了什么呢。乔麦麦也很好奇，忍不住朝她们靠近了一些。
就在她即将走到祖孙俩跟前的时候。眼前画面一转，就到了结婚的现场。
原本结婚的现场，应该是林中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在穿嫁衣，涂脂抹粉。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
乔麦麦发现，是她在穿嫁衣。然后旁边有一些穿着喜庆衣裳的长辈们，正拿着胭脂盒子往她脸上抹。
她想说弄错了，不是她要出嫁。
然而她们却笑呵呵地和她说，再等一会儿。马上就要好了，不要着急，新郎官一会儿就来接你。
乔麦麦很着急。
怎么才能和她们说明白，结婚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女孩子呢？
但是她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能够听见她说什么。
这时候有人嚷嚷着说，快快快，新郎官快过去接了新娘子。要到拜堂的时间了。
乔麦麦下意识地盯着新郎官看了会儿。
奇了怪了。
乔麦麦看不到他的样子。却隐约觉得，他穿着板正新郎装的样子，莫名有些眼熟。
在这个年代。
人们的个头普遍不似后来那么高。
所以他一米九几的身高，在人群之中显得鹤立鸡群，尤其扎眼。
也正因为如此扎眼。
故而乔麦麦仔细盯着他一会儿后，居然从他的轮廓和他的身材中，隐约猜到了他是谁。
乔麦麦震惊了。
即便是相隔很远。即便是，看不到他的五官和长相。可乔麦麦依然感觉到，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他疾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乔麦麦急了。
一方面，她想说，结婚的不是她。
另外一方面，她又很生气，他居然娶的不是她。
心里头天人交战半晌后，乔麦麦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低头，用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不知道为什么。
钝钝地，一抽一抽地疼。
让她心焦让她难受。
乔麦麦忍不住把衣襟掀开了一点。
看到刀口型伤疤的那一刻。她全身骤然变冷，忽然就没法动弹了。然后脑中嗡嗡嗡作响。
就在脑中那极度刺耳声音的分贝数到达了一个顶点的时候。
乔麦麦全身猛地一跳。
再睁眼，却是刺眼的太阳亮光照得她眼睛难受。
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她看看周围的草地。再瞧瞧不远处高大的树木，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回到了滨海公园里。
“你醒了？”何世箴温和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我看你刚才有点发晕，就抱着你稍微躺了会儿。感觉怎么样？”
乔麦麦的思维有些恍惚。
她脑海中的思绪，都还停留在那个年代的那场婚礼中，一时间转圜不过来。
愣了好一会儿。
她才恍然惊觉发现了一件事。
这次的醒来，和前几次不一样。
前几次都是“梦境”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突然醒来的。
但是这一次。
是她主动去看胸口的伤疤，继而情形过来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次的“不一样”，所以这回醒来之后，刚才所梦到的一切，记忆犹新。
非常清楚。
也正是因为这样。
以前的她醒来后，都是迅速回到了这个时代的乔家小姐的身份上。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而这一回。
她的思绪停留在新郎走向新娘的那一瞬间。好半晌才让思维回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乔麦麦捂着胸口，呼吸困难似的拧着眉头大口大口喘息着。
何世箴吓了一跳。忙过去搂住她，给她抚着背顺着气：“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不用了。”乔麦麦猛地用力，一把推开他：“我自己能行。”
何世箴就这么被她硬生生给推开了。
他的双手还保留着刚刚抱扶着她的样子。
然而她推开他后，还往后挪了挪。
显然是刻意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何世箴看了看自己被她推过的胸膛，再转眸，静静凝视她。
很久后，何世箴缓缓开口：“你刚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乔麦麦慢慢站起来，顺手拍了拍衣角。却在指尖触到衣角的时候，不由得顿了一顿。
衣角根本是干净的，一点都不脏。
原来，何世箴为了让她躺得舒服些，特意脱了他的外套铺在草坪，然后让她躺在他宽大的外套上。
现在乔麦麦起身，也只有裤脚和袜子口的部分沾了些碎草而已，身上其他地方都一点没脏。
反而他的外套，已经沾了灰尘和泥巴，脏兮兮的没法看了。
乔麦麦垂眸，盯着那外套静静看了很久。然后别开眼，轻轻地说：“我想回去了。”
何世箴原本坐在草地上守护着她。
此刻，他缓缓站了起来，温声询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乔麦麦仰头，微笑：“我就是想回去了。没什么不舒服的。”
何世箴死死盯着她的笑颜，看了十几秒钟，方才慢慢说道：“好。那我送你回去。”
坐在车上。
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乔家大门口后，何世箴和以往一样，先下车，打算走到后面给乔麦麦开车门。
然而他刚刚走出驾驶室，乔麦麦已经快速地自己推开门走了下来。
何世箴脚步一顿，硬生生停住。
乔麦麦仰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笑道：“哎，我就不说再见了。我进去了啊，你一会儿路上小心。”
说罢，她低着头匆匆往里走。
何世箴突然心里头有些发慌，忍不住追着她的背影紧走了几步，又失声喊道：“麦麦！”
乔麦麦加快了脚步。
何世箴再喊了一声：“麦麦！”
她深吸口气，微笑，回头：“干吗？”
何世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是想问问，明天你有空吗？晚上拍完剧后，我们再一起出去玩？”
五一的假期，连上周末一共五天。
除去今天外还能再玩四天。
当然了。乔麦麦还有电视剧要拍。
但，剧组也不是非要榨干演员的可怕地方。正常的休息时间还是有的。
比如晚上吃吃饭，逛逛街什么的，都还可以。
“我没空了。”乔麦麦摇着头叹着气：“你也知道的，这个月就要举办生物竞赛的复赛了。我得好好复习几天才行。”
这些话的推拒意味很明显了。
何世箴分明记得，今天早晨一起开车去滨海公园的路上，小丫头还牛气哄哄地说自己已经复习好了，复赛完全没问题。
然而现在她却改了口。
何世箴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他正要绕圈子问上一两句。
冷不防的，乔麦麦突然展颜一笑，问：“何世箴。我记得你前些天对我说，你想和我订婚来着？”
此时此刻，她的笑颜极其明媚。
可见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的笑容是出自内心的。
何世箴莞尔：“对。”
“那你是真的很想娶我咯？”
“嗯。”
乔麦麦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飞奔着跑到自家院内。又回头，朝他挥挥手：“再见！”
何世箴看着她那蹦蹦跳跳的样子，不禁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深浓笑意。
她就是这样。
总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真好。
刚才他还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但看她都能这么自如地谈到了“订婚”话题，显然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她。
挺好。
回到家中后，何世箴先是给大院儿里打了个电话。
——他现在住着的“家”，依然是章正安那儿。
长久住在这里，没有回大院儿。
他也惦记着爷爷奶奶，时常给二老打电话。
简单地问候过长辈，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不放心，保险起见，拨通了宋明言的电话。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宋明言清醒了些，虽然还打着哈欠，思绪却明显活跃了许多。
“世箴。干吗？哦哦……如果她这几天不出去玩的话，你回来住啊。”宋明言说：“刚刚麦麦还给我打过电话，说这几天没法陪你，怕你无聊，让我们几个兄弟陪你玩呢。要不你就回来住吧，反正在那边也没什么事情。”
何世箴这才知道，刚刚他和爷爷奶奶通话的时候，乔麦麦给宋明言打了个电话。
而且她还很贴心地让宋明言提醒他，回去看看爷爷奶奶，趁这个假期多陪陪老人家。
思及此，何世箴有些明白过来。
可能小丫头是觉得长时间霸占着他，不太好。所以这个假期，她也不让他陪着出去玩了，“赶”他去大院儿陪家里人。
这样也好。
两个人适当地分开一下下，让她也多点自己的空间，可以做点她自己喜欢的事情。
何世箴思考过后答应下来：“好。那我明天就回去。对了，明言。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哪怕几率很小，但是也有可能，会记起来以前的事情？”
“有可能吧。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宋明言斟酌着说道：“你也知道的，她神力高强。倘若在抽离魂魄之前，设定个什么能够激起来自己记忆的点，还是能想起来的。但是这也挺难。毕竟魂魄离体的时候那么痛苦，就算她神力再强，那种痛苦也无法忍受。”
何世箴知道，她一向很怕疼。
倘若她是因为恼了他不陪着她这件事，不至于能够忍受着这种痛苦而离去。
之前他和宋明言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是他一口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现在再想想，他还是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或许。
是他刚刚多心了？
今天下午。当他看到她从草地上慢吞吞坐起来时，那种清淡中带着悲悯的眼神时。一个恍惚间，竟然以为是本来的她又回来了。
身为上古神。即便她活泼多变，又是没心没肺的性子。但是眉目间的那抹悲悯，是开天辟地之初便有的。亘古不变。
到底是已经那么多年“不见”。
他曾一度以为，早已忘了她初时的样子。
知道见了今天她那一瞬间的模样。
他才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曾忘记。
只不过硬生生掩埋在心底最深处，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而已。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何世箴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我拿捏不住她现在的想法。也不知道，她肯不肯答应订婚。”
刚才她忽然提起来订婚一事，他自然是欣喜的。
但是欣喜过后，冷静下来，又觉得她提那件事的时机不太对劲。
不过，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初心始终不变。
只等她回心转意就好。
·
何世箴第二天就回了大院儿。
虽然没什么事情。但他在家里看书，陪陪家人，也挺自得其乐。
唯一让他不太开心的事情，便是小丫头这两天没怎么理他。
问起来她在做什么，她都只简单回三个字。
要么是：【在拍戏。】
要么是：【在看书。】
连第三种回法都没有。
何世箴有些心焦。
但，想想看过几天在学校就能见到了，他心里的焦虑就略微少了一点。
无论如何，都等见到了再说吧。他想。
转眼假期过去，到了五月六号。
一大早。
学生和家长们都各自起得早早的，要么去上课，要么去上班。都是带着假期后的疲惫感，怀着对假期的眷恋，奔波起来忙碌起来。
何世箴倒是丝毫都不留恋假期，一大早就叫上了宋明言，一同赶往学校。
小黄开车。
何世箴与宋明言同坐后座。
宋明言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你说你自己去早点就罢了。何苦那么早叫我来着？我去那么早有用？？”
何世箴目光望向车窗外，语气淡淡：“早起好处多。你经常练一练，说不定就可以起很早了。”
宋明言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给他看。
能行早就行了。
还用等到现在？
宋明言抄起袖子缩在后座打瞌睡。到了学校后，他迷迷糊糊地往校园里头走。
半道上，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宋明言正要愤怒地甩头过去呵斥对方，却见背后是杜汀兰，正灿烂地朝他笑着。
“你吓死我了。”宋明言抚抚胸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时候还困着，禁不住吓。”
“咳。我这不是想找麦麦玩，找不到她。所以找你帮忙联系她嘛。”杜汀兰拉了拉书包带子：“我和许婷婷这两天想找她玩来着。结果，没能成。她太忙了，一个电话都不接。我就想让你一会儿帮忙转告她一声，今天晚上给我回个电话。”
宋明言连连点头：“没问题。”又打了个哈欠。
杜汀兰嘲笑他又犯困了。
俩人说说笑笑进了教学楼。
进入教室到了位置，宋明言刚一坐下，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趴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乔麦麦今天居然还没到。
要知道，身为学霸，乔麦麦可是一直都很早到校读书背课文的。非常认真。
这样比他来得很晚的次数，屈指可数。
宋明言只略想了一会儿就沉沉进入了睡眠当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突然就猛地惊醒过来。
侧头一看，乔麦麦依然不在。
宋明言原本也没当回事。
直到他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翻出来手机，偷偷看了看论坛和短视频的时候，才恍然间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现在，短视频热搜第一名的拍摄者是一个高中生。
他今天早晨新拍了个视频，随手发到网上，没想到居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视频中的女孩儿，扎着长长的高马尾，身穿恒城实验中学的校服，正脚步轻快地往学校里面走。
视频配的文字是：
【我去。啊啊啊这是乔麦麦吗？我的女神！怎么到我们学校来了！女神！啊啊啊我要疯！！！】
他真的不过是随手一拍，然后随便一感慨。
结果网友们都热血沸腾起来。
大家纷纷猜测，乔麦麦在岍市一中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去了恒城实验中学。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直接把视频顶上了热搜首位。
宋明言捏着手机，把它揣在兜里，脚步虚浮地跑到数学组办公室，直奔老韩的桌子。
“老师老师。”宋明言发现自己说话居然有点不利索了：“乔麦麦转学了吗？”
“对。”
“您之前怎么不在班里说一声呢？”
老韩猛摇头：“这事儿我也是刚刚听说的。别说我了，教务处几个主任都不知道，也才刚刚听说这事儿。之前就校长和管理档案的老师两个人晓得。听说是乔麦麦拜托了他们，说是假期不好麻烦其他老师，让他们帮忙‘保密’的。这不，我刚才觉得她一直不来，有点不对劲。等校长开完会，问了一声才知道的。”
宋明言忽然有些慌。
教务处都不知道。那基本上就是杜绝了杜汀兰提前知道的可能性——杜汀兰的妈妈是教务处副主任。
宋明言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让人紧张。
他给何世箴打电话。
没打通。
何世箴在通话，没接他的。
宋明言也不等什么呼叫等待了。
他直接挂了电话，拔腿就往楼上跑，想着凑了这个课间的时候，赶紧把消息告诉何世箴。
·
何世箴此时确实接了个电话。而且因为这个电话，他特意从教室走到了走廊，在窗边按了接通。
是谷粱彦打过来的。
一连三十多个。
何世箴顾念着谷粱毅老前辈是爷爷何敬的老战友，这才按了接通。
不然的话。
单凭谷粱彦是麦麦生父这件事，他也万万不可能再搭理这个人。
电话那端，谷粱彦的语气相当急切：“世箴，你最近联系上麦麦了吗？”
阳光有些刺眼。
何世箴转过身，后背倚靠在墙边：“……麦麦？”
“对。”谷粱彦说得又快又急：“我这两天一直想找她，一直想联系她。怎么都联系不上。她以前的电话不用了吗？”
“在用啊。”何世箴道：“她这两天还给我回消息……”
说到这儿他突然发觉了不对劲。
这几天麦麦给他回的消息太过于公式化了。一点都不像她的语气。
何世箴紧紧握住了手机。因为用力过大，指节都泛了白。
“拿着她手机的不是她啊！”谷粱彦急得都要吼起来了：“我前两天打电话不接，发短信她也只回‘在拍戏’‘在学习’。我还以为她很忙，就没多打扰她。刚才，就刚才两三分钟前。我打她电话打通了。对方说，他只是剧组的一个帮忙布置背景的小助理。麦麦把手机给了他，还给了他一千块钱劳务费，让他帮忙回每一条消息的！”
何世箴突然就呼吸困难起来。
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胸膛里泛着疼。
谷粱彦还在喋喋不休：“那个助理说，麦麦特意叮嘱他，假期过去之前不能接电话。电话只能从今天早晨开始接。我这才打通的。”
何世箴啪地挂了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
宋明言拿着自己的手机跑了过来，神色惊慌：“世箴！世箴！麦麦她转学了！”
何世箴缓缓扭头望了过去：“你是说，转学？”
“对啊！恒城实验中学的学生都快乐疯了，说是麦霸女神去了他们学校……”
宋明言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一个黑影闪过。
何世箴已经疯了一样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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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 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儿在跟着老奶奶采蘑菇。
“这个能吃，采起来。这个不能吃，不采。能吃, 采。能吃。不能吃……”小女孩儿絮絮叨叨着，很快就采了很多蘑菇。
但她采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丢下篮子跑出去玩。
奶奶年纪大了，不停喊她：“你别跑远了。赶紧回来。”
“哎——”她脆生生地应着。
眼前景物一转。小女孩儿再跑回来，已经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她依然和小时候似的，拎着篮子采蘑菇, 奶奶却已经年迈, 只在旁边看着, 没办法和她一起采摘了。
奶奶说：“我觉得他人挺好的。这门亲事, 不如答应下来吧。”
“这事儿你们决定。”女孩子说：“我不管。”
“他是城里的公子哥。来咱们这儿下乡，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走。”奶奶说：“奶奶年纪大了，疼你也只能再疼几年了。他对你那么好, 以后等他回城里，肯定带着你。把你交给他, 我也放心。”
女孩儿把刚摘的蘑菇丢到筐里, 扬着下巴不高兴：“奶奶，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没几年了？您啊, 长命千岁！”
“说正事儿。他不错吧？”奶奶笑呵呵：“想嫁给他吧？”
“想！”女孩儿先是迅速地回答了一句，又歪着头想了很久, 点点头, 再摇摇头：“他是很好。但是他总是很忙, 忙着各种事情。我不耐烦每天等他。”
“可他在的时候。总是对你很好的。”
“但他不在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是很焦虑, 很心慌。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女孩儿眨眨眼，有些迷茫：“奶奶，你说。他对我那么好，我那么心慌是为了什么呢？”
对啊。是为了什么呢。乔麦麦也很好奇，忍不住朝她们靠近了一些。
就在她即将走到祖孙俩跟前的时候。眼前画面一转，就到了结婚的现场。
原本结婚的现场，应该是林中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在穿嫁衣，涂脂抹粉。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
乔麦麦发现，是她在穿嫁衣。然后旁边有一些穿着喜庆衣裳的长辈们，正拿着胭脂盒子往她脸上抹。
她想说弄错了，不是她要出嫁。
然而她们却笑呵呵地和她说，再等一会儿。马上就要好了，不要着急，新郎官一会儿就来接你。
乔麦麦很着急。
怎么才能和她们说明白，结婚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女孩子呢？
但是她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能够听见她说什么。
这时候有人嚷嚷着说，快快快，新郎官快过去接了新娘子。要到拜堂的时间了。
乔麦麦下意识地盯着新郎官看了会儿。
奇了怪了。
乔麦麦看不到他的样子。却隐约觉得，他穿着板正新郎装的样子，莫名有些眼熟。
在这个年代。
人们的个头普遍不似后来那么高。
所以他一米九几的身高，在人群之中显得鹤立鸡群，尤其扎眼。
也正因为如此扎眼。
故而乔麦麦仔细盯着他一会儿后，居然从他的轮廓和他的身材中，隐约猜到了他是谁。
乔麦麦震惊了。
即便是相隔很远。即便是，看不到他的五官和长相。可乔麦麦依然感觉到，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他疾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乔麦麦急了。
一方面，她想说，结婚的不是她。
另外一方面，她又很生气，他居然娶的不是她。
心里头天人交战半晌后，乔麦麦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低头，用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不知道为什么。
钝钝地，一抽一抽地疼。
让她心焦让她难受。
乔麦麦忍不住把衣襟掀开了一点。
看到刀口型伤疤的那一刻。她全身骤然变冷，忽然就没法动弹了。然后脑中嗡嗡嗡作响。
就在脑中那极度刺耳声音的分贝数到达了一个顶点的时候。
乔麦麦全身猛地一跳。
再睁眼，却是刺眼的太阳亮光照得她眼睛难受。
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她看看周围的草地。再瞧瞧不远处高大的树木，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回到了滨海公园里。
“你醒了？”何世箴温和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我看你刚才有点发晕，就抱着你稍微躺了会儿。感觉怎么样？”
乔麦麦的思维有些恍惚。
她脑海中的思绪，都还停留在那个年代的那场婚礼中，一时间转圜不过来。
愣了好一会儿。
她才恍然惊觉发现了一件事。
这次的醒来，和前几次不一样。
前几次都是“梦境”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突然醒来的。
但是这一次。
是她主动去看胸口的伤疤，继而情形过来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次的“不一样”，所以这回醒来之后，刚才所梦到的一切，记忆犹新。
非常清楚。
也正是因为这样。
以前的她醒来后，都是迅速回到了这个时代的乔家小姐的身份上。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而这一回。
她的思绪停留在新郎走向新娘的那一瞬间。好半晌才让思维回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乔麦麦捂着胸口，呼吸困难似的拧着眉头大口大口喘息着。
何世箴吓了一跳。忙过去搂住她，给她抚着背顺着气：“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不用了。”乔麦麦猛地用力，一把推开他：“我自己能行。”
何世箴就这么被她硬生生给推开了。
他的双手还保留着刚刚抱扶着她的样子。
然而她推开他后，还往后挪了挪。
显然是刻意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何世箴看了看自己被她推过的胸膛，再转眸，静静凝视她。
很久后，何世箴缓缓开口：“你刚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乔麦麦慢慢站起来，顺手拍了拍衣角。却在指尖触到衣角的时候，不由得顿了一顿。
衣角根本是干净的，一点都不脏。
原来，何世箴为了让她躺得舒服些，特意脱了他的外套铺在草坪，然后让她躺在他宽大的外套上。
现在乔麦麦起身，也只有裤脚和袜子口的部分沾了些碎草而已，身上其他地方都一点没脏。
反而他的外套，已经沾了灰尘和泥巴，脏兮兮的没法看了。
乔麦麦垂眸，盯着那外套静静看了很久。然后别开眼，轻轻地说：“我想回去了。”
何世箴原本坐在草地上守护着她。
此刻，他缓缓站了起来，温声询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乔麦麦仰头，微笑：“我就是想回去了。没什么不舒服的。”
何世箴死死盯着她的笑颜，看了十几秒钟，方才慢慢说道：“好。那我送你回去。”
坐在车上。
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乔家大门口后，何世箴和以往一样，先下车，打算走到后面给乔麦麦开车门。
然而他刚刚走出驾驶室，乔麦麦已经快速地自己推开门走了下来。
何世箴脚步一顿，硬生生停住。
乔麦麦仰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笑道：“哎，我就不说再见了。我进去了啊，你一会儿路上小心。”
说罢，她低着头匆匆往里走。
何世箴突然心里头有些发慌，忍不住追着她的背影紧走了几步，又失声喊道：“麦麦！”
乔麦麦加快了脚步。
何世箴再喊了一声：“麦麦！”
她深吸口气，微笑，回头：“干吗？”
何世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是想问问，明天你有空吗？晚上拍完剧后，我们再一起出去玩？”
五一的假期，连上周末一共五天。
除去今天外还能再玩四天。
当然了。乔麦麦还有电视剧要拍。
但，剧组也不是非要榨干演员的可怕地方。正常的休息时间还是有的。
比如晚上吃吃饭，逛逛街什么的，都还可以。
“我没空了。”乔麦麦摇着头叹着气：“你也知道的，这个月就要举办生物竞赛的复赛了。我得好好复习几天才行。”
这些话的推拒意味很明显了。
何世箴分明记得，今天早晨一起开车去滨海公园的路上，小丫头还牛气哄哄地说自己已经复习好了，复赛完全没问题。
然而现在她却改了口。
何世箴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他正要绕圈子问上一两句。
冷不防的，乔麦麦突然展颜一笑，问：“何世箴。我记得你前些天对我说，你想和我订婚来着？”
此时此刻，她的笑颜极其明媚。
可见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的笑容是出自内心的。
何世箴莞尔：“对。”
“那你是真的很想娶我咯？”
“嗯。”
乔麦麦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飞奔着跑到自家院内。又回头，朝他挥挥手：“再见！”
何世箴看着她那蹦蹦跳跳的样子，不禁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深浓笑意。
她就是这样。
总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真好。
刚才他还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但看她都能这么自如地谈到了“订婚”话题，显然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她。
挺好。
回到家中后，何世箴先是给大院儿里打了个电话。
——他现在住着的“家”，依然是章正安那儿。
长久住在这里，没有回大院儿。
他也惦记着爷爷奶奶，时常给二老打电话。
简单地问候过长辈，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不放心，保险起见，拨通了宋明言的电话。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宋明言清醒了些，虽然还打着哈欠，思绪却明显活跃了许多。
“世箴。干吗？哦哦……如果她这几天不出去玩的话，你回来住啊。”宋明言说：“刚刚麦麦还给我打过电话，说这几天没法陪你，怕你无聊，让我们几个兄弟陪你玩呢。要不你就回来住吧，反正在那边也没什么事情。”
何世箴这才知道，刚刚他和爷爷奶奶通话的时候，乔麦麦给宋明言打了个电话。
而且她还很贴心地让宋明言提醒他，回去看看爷爷奶奶，趁这个假期多陪陪老人家。
思及此，何世箴有些明白过来。
可能小丫头是觉得长时间霸占着他，不太好。所以这个假期，她也不让他陪着出去玩了，“赶”他去大院儿陪家里人。
这样也好。
两个人适当地分开一下下，让她也多点自己的空间，可以做点她自己喜欢的事情。
何世箴思考过后答应下来：“好。那我明天就回去。对了，明言。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哪怕几率很小，但是也有可能，会记起来以前的事情？”
“有可能吧。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宋明言斟酌着说道：“你也知道的，她神力高强。倘若在抽离魂魄之前，设定个什么能够激起来自己记忆的点，还是能想起来的。但是这也挺难。毕竟魂魄离体的时候那么痛苦，就算她神力再强，那种痛苦也无法忍受。”
何世箴知道，她一向很怕疼。
倘若她是因为恼了他不陪着她这件事，不至于能够忍受着这种痛苦而离去。
之前他和宋明言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是他一口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现在再想想，他还是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或许。
是他刚刚多心了？
今天下午。当他看到她从草地上慢吞吞坐起来时，那种清淡中带着悲悯的眼神时。一个恍惚间，竟然以为是本来的她又回来了。
身为上古神。即便她活泼多变，又是没心没肺的性子。但是眉目间的那抹悲悯，是开天辟地之初便有的。亘古不变。
到底是已经那么多年“不见”。
他曾一度以为，早已忘了她初时的样子。
知道见了今天她那一瞬间的模样。
他才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曾忘记。
只不过硬生生掩埋在心底最深处，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而已。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何世箴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我拿捏不住她现在的想法。也不知道，她肯不肯答应订婚。”
刚才她忽然提起来订婚一事，他自然是欣喜的。
但是欣喜过后，冷静下来，又觉得她提那件事的时机不太对劲。
不过，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初心始终不变。
只等她回心转意就好。
·
何世箴第二天就回了大院儿。
虽然没什么事情。但他在家里看书，陪陪家人，也挺自得其乐。
唯一让他不太开心的事情，便是小丫头这两天没怎么理他。
问起来她在做什么，她都只简单回三个字。
要么是：【在拍戏。】
要么是：【在看书。】
连第三种回法都没有。
何世箴有些心焦。
但，想想看过几天在学校就能见到了，他心里的焦虑就略微少了一点。
无论如何，都等见到了再说吧。他想。
转眼假期过去，到了五月六号。
一大早。
学生和家长们都各自起得早早的，要么去上课，要么去上班。都是带着假期后的疲惫感，怀着对假期的眷恋，奔波起来忙碌起来。
何世箴倒是丝毫都不留恋假期，一大早就叫上了宋明言，一同赶往学校。
小黄开车。
何世箴与宋明言同坐后座。
宋明言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你说你自己去早点就罢了。何苦那么早叫我来着？我去那么早有用？？”
何世箴目光望向车窗外，语气淡淡：“早起好处多。你经常练一练，说不定就可以起很早了。”
宋明言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给他看。
能行早就行了。
还用等到现在？
宋明言抄起袖子缩在后座打瞌睡。到了学校后，他迷迷糊糊地往校园里头走。
半道上，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宋明言正要愤怒地甩头过去呵斥对方，却见背后是杜汀兰，正灿烂地朝他笑着。
“你吓死我了。”宋明言抚抚胸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时候还困着，禁不住吓。”
“咳。我这不是想找麦麦玩，找不到她。所以找你帮忙联系她嘛。”杜汀兰拉了拉书包带子：“我和许婷婷这两天想找她玩来着。结果，没能成。她太忙了，一个电话都不接。我就想让你一会儿帮忙转告她一声，今天晚上给我回个电话。”
宋明言连连点头：“没问题。”又打了个哈欠。
杜汀兰嘲笑他又犯困了。
俩人说说笑笑进了教学楼。
进入教室到了位置，宋明言刚一坐下，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趴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乔麦麦今天居然还没到。
要知道，身为学霸，乔麦麦可是一直都很早到校读书背课文的。非常认真。
这样比他来得很晚的次数，屈指可数。
宋明言只略想了一会儿就沉沉进入了睡眠当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突然就猛地惊醒过来。
侧头一看，乔麦麦依然不在。
宋明言原本也没当回事。
直到他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翻出来手机，偷偷看了看论坛和短视频的时候，才恍然间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现在，短视频热搜第一名的拍摄者是一个高中生。
他今天早晨新拍了个视频，随手发到网上，没想到居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视频中的女孩儿，扎着长长的高马尾，身穿恒城实验中学的校服，正脚步轻快地往学校里面走。
视频配的文字是：
【我去。啊啊啊这是乔麦麦吗？我的女神！怎么到我们学校来了！女神！啊啊啊我要疯！！！】
他真的不过是随手一拍，然后随便一感慨。
结果网友们都热血沸腾起来。
大家纷纷猜测，乔麦麦在岍市一中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去了恒城实验中学。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直接把视频顶上了热搜首位。
宋明言捏着手机，把它揣在兜里，脚步虚浮地跑到数学组办公室，直奔老韩的桌子。
“老师老师。”宋明言发现自己说话居然有点不利索了：“乔麦麦转学了吗？”
“对。”
“您之前怎么不在班里说一声呢？”
老韩猛摇头：“这事儿我也是刚刚听说的。别说我了，教务处几个主任都不知道，也才刚刚听说这事儿。之前就校长和管理档案的老师两个人晓得。听说是乔麦麦拜托了他们，说是假期不好麻烦其他老师，让他们帮忙‘保密’的。这不，我刚才觉得她一直不来，有点不对劲。等校长开完会，问了一声才知道的。”
宋明言忽然有些慌。
教务处都不知道。那基本上就是杜绝了杜汀兰提前知道的可能性——杜汀兰的妈妈是教务处副主任。
宋明言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让人紧张。
他给何世箴打电话。
没打通。
何世箴在通话，没接他的。
宋明言也不等什么呼叫等待了。
他直接挂了电话，拔腿就往楼上跑，想着凑了这个课间的时候，赶紧把消息告诉何世箴。
·
何世箴此时确实接了个电话。而且因为这个电话，他特意从教室走到了走廊，在窗边按了接通。
是谷粱彦打过来的。
一连三十多个。
何世箴顾念着谷粱毅老前辈是爷爷何敬的老战友，这才按了接通。
不然的话。
单凭谷粱彦是麦麦生父这件事，他也万万不可能再搭理这个人。
电话那端，谷粱彦的语气相当急切：“世箴，你最近联系上麦麦了吗？”
阳光有些刺眼。
何世箴转过身，后背倚靠在墙边：“……麦麦？”
“对。”谷粱彦说得又快又急：“我这两天一直想找她，一直想联系她。怎么都联系不上。她以前的电话不用了吗？”
“在用啊。”何世箴道：“她这两天还给我回消息……”
说到这儿他突然发觉了不对劲。
这几天麦麦给他回的消息太过于公式化了。一点都不像她的语气。
何世箴紧紧握住了手机。因为用力过大，指节都泛了白。
“拿着她手机的不是她啊！”谷粱彦急得都要吼起来了：“我前两天打电话不接，发短信她也只回‘在拍戏’‘在学习’。我还以为她很忙，就没多打扰她。刚才，就刚才两三分钟前。我打她电话打通了。对方说，他只是剧组的一个帮忙布置背景的小助理。麦麦把手机给了他，还给了他一千块钱劳务费，让他帮忙回每一条消息的！”
何世箴突然就呼吸困难起来。
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胸膛里泛着疼。
谷粱彦还在喋喋不休：“那个助理说，麦麦特意叮嘱他，假期过去之前不能接电话。电话只能从今天早晨开始接。我这才打通的。”
何世箴啪地挂了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
宋明言拿着自己的手机跑了过来，神色惊慌：“世箴！世箴！麦麦她转学了！”
何世箴缓缓扭头望了过去：“你是说，转学？”
“对啊！恒城实验中学的学生都快乐疯了，说是麦霸女神去了他们学校……”
宋明言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一个黑影闪过。
何世箴已经疯了一样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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