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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第 195 章

小说:女商(大清药丸)作者:南方赤火字数:0更新时间 : 2022-10-03 01:59:09
王全也不知道她在哪解决的茅厕问题,  烦躁地翻开账本对账,冷哼道:“傻瓜!人家看着你稀奇,逗着玩玩,  你还当真了?你懂什么叫做生意?我德丰行要是真留个女人帮工,  阴气煞人,  气运全漏光!”

        店面内几个伙计都笑了,  轻蔑地看着林玉婵,好像看一条死皮赖脸的流浪狗。

        一个膀大腰圆的伙计忽然说:“掌柜的,  做生意自然不能有女人,  但咱们店里倒是还可以养个缝衣服的。你瞧我这身衫子,  都破好几个口了,  家里也没婆娘,到外头补还得花钱……”

        另一伙计也笑道:“掌柜的,  小的们平日在店里站得累了,就想有个婆娘给揉揉腿脚——姑娘,  你会捶腿吗?”

        王全拍板:“叫老二的徒弟以后不用扫地了,那都不是男人干的活,这几个月委屈他了——妹仔,以后你每天来扫地,  知足了吧!”

        他颔首看着林玉婵,  等着她感恩戴德。

        林玉婵:“我……”

        看看周围人的神态,  她压住一肚子话,惜字如金地说:“可以。”

        她手里的那点“少爷要为青楼姑娘赎身,  掌柜的凑趣胡闹”的筹码,分量实在有限,能让王全王掌柜对她说一个“留”字已是侥幸。真把这大资本家惹毛了,把她弄死轻而易举,  就算闹到老爷那去最多也就是一顿骂。

        能摆脱瘾君子爹,能避免被卖到山沟沟里去,她已经谢天谢地,让她干啥都行。

        王全思忖片刻。他给自己找个这个烫手山芋,貌似也只能暂时怎么处理。以茶行的名义招一个扫地丫头,既不算“女人插手生意坏风水”,齐府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随后又想,十五两银子买个扫地丫头还是贵了点。等苏少爷的这笔生意做完,再找个买主把她打发出去。

        眼看林玉婵已经找到扫帚开始干活,王全又想起什么,指点:“对了,这地板上油污多,走起来脚滑,你给我想办法擦干净。柜台是上家留下来的,几十年没动了,你给好好擦擦。墙面的霉看到没有?还有货架,这两日闹曱甴,你给清理了吧——你手指头细,伸进给我缝里一个个的掏!”

        “太特么苦了……我要去传教……”

        扛了大半天的箱子,肩膀都磨出了水泡,又在店面了弯着腰搞卫生搞到天黑,只擦了一半油污的地板。林玉婵全身散架,几乎是爬回宿舍的。

        狭小的耳房里,她像具死尸一样趴在通铺上,感觉自己每根骨头上都挂了秤砣,一寸也不能动弹。

        花钱买来的妹仔,自然要往死里用。也幸亏她脚大,否则今日腿要断了。

        路是自己选的,哭着也要走完。

        当然传教也未必有多好。今日听人闲谈,一个刚皈依的中国教徒跑到乡下去宣讲,被人乱棍打死了,凶手被乡贤联名保下,连板子都没挨。

        她记得上辈子看过一档综艺节目,让那些自以为“只要努力就能逆天改命”的富豪隐姓埋名,到贫民窟体验穷人的生活。雄心壮志的富翁们很快发现,每天超负荷体力工作之后,大脑完全麻木,只想倒头就睡,哪有心思做什么职业规划、储蓄理财……

        现在她也体会到了这种麻木的状态。她原本还在思考“做茶行包身工只是迈出第一步,要想彻底获得自由和温饱,还需要……”

        精神恍惚,什么念头都闪不动,只能复读机似的安慰自己:“又多活一天。”

        秋兰和小凤携手收工进房,脱了鞋,小凤把林玉婵的那双鞋踢得远远的。

        两人嘀嘀咕咕。

        “不是说了要把她配人吗?怎么还在这住?”

        小凤原本以为来了个无依无靠的大脚妹,可以让自己好好的欺负一下。谁知她把一切命令都当耳旁风,也不帮忙倒夜壶,也不给她洗扎脚布,宛如一个痴呆。小凤就没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姑娘,想跟她动手,无奈小脚伶仃,快走都困难,真打起来也不是她对手。

        小凤斜眼看林玉婵的床铺,道:“她不干呀。我听七太太说,老爷在佛山的田庄里有个老长工,卖了一辈子命,上个月为了保护庄稼摔断了腿。七太太心善,许诺要给他配个妹仔传宗接代。房里的那几个舍不得遣走,正好来个新的,配给那长工正好,人家也不嫌弃她的脚——谁知她死活不愿,不知心里怎么想的呢。”

        她的声音有点大,秋兰不免尴尬,朝林玉婵的方向瞥了一眼。

        但秋兰也忍不住附和小凤,轻声说:“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哪个不是盼着做够了年份,能出去嫁人生仔,好歹有个自己的家。她不乐意,那是一时糊涂,过阵子就会想通……”

        小凤恍然大悟:“我听说了。她不知怎么攀上王掌柜,跑到老爷的商铺里扫地……哦不,不是扫地,什么都做!”

        瞟一眼林玉婵悬在床板外的脚丫,夸张地表示惊讶:“就她那么大脚板,谁看得上呀!你说,她不安安心心留在府里,非要往商铺那种男人成堆的地方凑,是个什么意思?”

        林玉婵本来装睡。她觉得小凤她们裹个小脚,这辈子已经算是残疾,自己一个健康人不妨让着点儿,反正小凤也就是过过嘴瘾,给自己卑微的地位找一点优越感。

        但这丫头舌头太长,扰她休息。

        她打起精神,翻身起来烧水喝。水滚后,丢一撮茶叶,托腮等着。

        她被王全吆来喝去的清理卫生。货架的角落里有不少洒出来的茶叶渣,她捡些干净的,不声不响的据为己有,没一点心理负担。

        广东人喜饮茶,从高官到泥腿子都能一天喝几杯。至于干粗活的妹仔,每天只能分几碗刷锅水一般的劣质茶水,用来提神。

        而德丰茶行出售的茶叶是上品中的上品,虽然只是陈年旧渣,但也是渣渣中的王者,一时间满屋清香。

        秋兰很快闻到了香气,讶异道:“好香的茶!”

        林玉婵大大方方:“秋兰姐,你来喝。”

        秋兰扭捏了一下,禁不住那香气诱惑,舀了一碗,喝一大口。

        “这是洋人才喝得起的茶吧!”

        小凤使劲嗅了嗅鼻子,拧着眉毛,喝道:“她又在挑拨离间!秋兰,不许喝!谁知道她在里面放了什么料!——啊,是了,她偷茶叶!她偷老爷家的茶叶!”

        林玉婵吹着茶汤,面不改色:“王掌柜赏的。”

        反正小凤出不得府,也没机会确认。

        林玉婵笑眯眯邀请:“小凤姐,你也来喝点茶?”

        小凤一怔,想说“谁要你的破茶”,没说出来。

        德丰行的茶叶金贵,妹仔们互相吵架的时候,经常会骂人身价贱,“你才值老爷几两茶?”

        这喝上一口,得值一顿饭吧?大脚妹也真财大气粗!

        而且说是“王掌柜赏的”。小凤虽然不信,但万一是真的呢,等于她就有靠山了。

        两相结合,小凤对这个大脚妹,忽然失去了欺负她的兴趣。

        正犹豫,林玉婵又笑道:“你箱子里的吃食太油了,放冷了又腻,喝点茶解腻,别客气。”

        小凤没听完半句,雷劈了似的跳起来,心咚咚跳,下意识挡在自己的衣箱前面。

        “你……你说什……你点知……”

        林玉婵观察了这么多天,发现小凤虽然明着嫌弃别人嘴馋,但她自己每日都会从厨房搜刮剩饭剩菜,用油纸包着,藏在衣摆下面带回来,夜里饿了时,和秋兰分着当夜宵。

        就藏在她床头的衣箱里。

        这当然算偷吃。主人家的剩饭,只有赏赐了奴婢才能享用。但有时太太们不愿意赏太多——还得喂狗呢。

        但小凤和秋兰之间显然有默契,有夜宵大家一块吃,闷声谁也不告诉。如此很久了。

        所以小凤在偷带食物回屋时,也就没那么警觉。况且林玉婵总是装睡装聋装痴,小凤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小凤捂住衣箱盖,张口结舌了一会儿,轻声叫道:“你、你敢告密,我就……他们不会信你的……”

        林玉婵斟满一碗茶:“吃茶?”

        小凤摸不清她意图,犹犹豫豫地接了茶,抿一抿,真香啊。

        她想,莫不是大脚妹认怂示好?

        遂嘴硬道:“别以为给口茶水姐姐就能罩着你。一会儿去把夜壶倒了……”

        林玉婵:“小凤姐,方才忘记告诉你,这茶也是我从茶行偷的。”

        小凤刚咽下最后一口茶,一口气艮在胸口,差点死过去。

        “你……你……你怎么敢……”

        林玉婵收拾锅碗,自去睡觉。

        小凤跟秋兰互相看一眼。秋兰轻声道:“算了。咱们喝都喝了。闹起来咱们也得挨罚。”

        这下小凤有两个把柄攥在林玉婵手里:偷吃、偷喝。林玉婵也贡献了一个把柄。不过偷茶没证据,也许是她随口瞎说。如果她真的偷了茶,小凤也喝了,等于同罪。

        小凤用她有限的智力权衡一下,还是自己吃亏。

        她不服气,跟秋兰咕咕哝哝:“哪天咱们非得抓住她证据不可!”

        衙役狐疑,吐出嘴里的烟草,上下将她打量一阵,道:“我问问他去。”

        “等等……”

        林玉婵赶紧跑上几步,拦住那衙役,“长班……”

        她袖子里摸出二两多银子,乖巧递了上去。

        “长班行个方便。这些当保费够吗?”

        二两银子能让她吃上几个月的饱饭,也能救一条命。

        她穿越得太着急,三观还留在二十一世纪,很容易做出选择。

        至于自己……豁出去了。老天若真要收她,也不是几两银子能解决的事。

        衙役吃了一惊,冷笑凝固在脸上。

        所谓“保费”,还不是官差们中饱私囊的名头,数额不定,越多越好。

        至于“叛匪”,罪名虽大,但也并非不可通融——叛匪头头的脑袋都挂城门外了,这些小虾米何足道哉?就算真把他解送进京,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近年银子虽然贬值,但这白晃晃的一小块,也值他全家老小一个月的嚼用。

        衙役撮牙花道:“小姑娘……”

        林玉婵本来以为他会问“你哪来那么多银子”,也备好了说辞,不料那衙役半句没问,迅速将银子收入怀里,咧出一带烟味的微笑。

        “怎么拖了这么久才来,小心你老公回去打你。”

        林玉婵心中略安。这衙役的轻松态度很说明问题。苏敏官果然是凑数的,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定罪。

        她很入戏地委屈道:“这钱是我偷偷借的,因此耽搁了些时日——不瞒老爷说,这亲事是父母定的娃娃亲,苏敏官对我厌烦得很,从来不愿正眼我一眼。对了,老爷要是问他定没定过亲,他肯定死也不承认。说不定还会假装不认识我。”

        “哈哈哈!”衙役十分了然地大笑,“这点委屈都受不得,往后过门可怎么办!”

        他用手抠着牙缝里的烟叶,指着对面府衙门口空地,命令:“那里等着。”

        林玉婵在衙门口坐到午后。天气逐渐闷热,云层降低,空气中似是能拧出热汤来。

        她倒不太担心衙役出尔反尔。这长班收钱收得如此熟练,说明“交费赎人”已成产业。

        大清真是要完哪。

        衙门口人来人往,有穿着体面的客人,也有挑担送货的小贩。偶尔有几个来去匆匆的兵丁,扛着大刀长矛,看起来威风凛凛,就是不知战力如何。

        没过多久,苏敏官就让人推出来了,手腕刚解了枷,还留着一圈红印。

        不出意料,他满脸莫名其妙,不死心地辩解:“我没未婚妻……”

        衙役收钱办事,有始有终,一把将他推下台阶,笑道:“这女仔有情意,你以后规矩着些,别再让我抓着!”

        苏敏官没刹住步子,踉跄着跑出五六步,一低头,正好跟林玉婵鼻尖对鼻尖。

        “不是……这是谁……”

        没认出来。也难怪,当时他以为自己碰上诈尸,根本没敢细看。

        他赶紧立正站好,左手盖住脖子上的木枷红痕,右手抹了抹蓬乱的头发。胳膊一抬,又发现多日牢狱折磨之后,自己衣衫实在不整,苦于没有第三只手,只好任两片破烂的前襟迎风飘舞,露出胸膛上的几道鞭痕来。

        他索性狼狈到底,也不遮掩了,拱起双手,不修边幅地跟林玉婵作了个揖。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记得自己定过亲。你赎的要是别人,赶紧追上那个长班还来得及。”

        他用辞礼貌,然而语气冷淡,眼中闪着警惕的光。

        林玉婵咳嗽一声,轻声道:“奎宁。”

        苏敏官没了声音,长长的眉梢抖了一抖,快速将她打量了一遍,藏住眼中的惊讶。

        “你哪来的钱?为什么……”

        后半句话他没说,但意思明显是“为什么要花这笔巨款来救我?”

        林玉婵记得,那日乱葬岗收尸,他跟自己这个“死人”柔声细语地谈心。如今见到活人,他反而板起脸,高冷得不得了。

        她微笑:“这你不用管,就当是自己好人有好报。”

        “不过,阿妹,”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一本正经地说,“咱们可要提前讲清楚,你救人一命,苏某深感大恩大德,但在下一穷二白,暂时没有娶亲的打算……”

        林玉婵笑眯眯:“那就好。”

        苏敏官:“……你赎我用了几多银两?”

        林玉婵大度地说:“你都救了我命,这点钱还用还?不过我劝你呢,赶紧找一份正经的营生,攒点家业,免得以后被冤枉的时候都没人捞你……”

        苏敏官的脸色忽然不易察觉地暗了一暗。

        他不冷不热地说:“我有正经的营生,钱我会还的。”

        林玉婵觉得匪夷所思:“那人家方才问你有没有东家,你怎么摇头?”

        苏敏官好像意兴索然,眼帘垂下,礼貌性地问她:“阿妹,你叫什么?你家住哪?我送你吧。”

        林玉婵语塞。这种灵魂拷问她一点也不想答。

        蓦地心中一动。未来还要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广州城里混日子,眼前这一位算得上生死之交,应该能小小地帮她个忙吧?

        她问:“你知不知道有哪里……嗯,招女工的?包吃住就行……”

        要是她能挣钱,林广福也许就不那么着急卖她了。

        “女工?”苏敏官显然对这个概念有些陌生,不过“包吃住”三个字还是很容易理解,“你没有地方住?”

        她忙点头。

        他唇角微微一翘,轻声说:“我真可以不还你钱?”

        林玉婵:“……”

        什么跟什么啊!脑子转真快。

        也许他真的有门路,能给她介绍个工作?

        苏敏官:“跟我来。”

        零落的雨点忽然从天而降。黑云忽地将府前路那一排商铺遮住。突如其来的暗淡里冒出来一串长长的影子。那是个匆匆前进的人力车,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嗒嗒的响声。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打着伞,甩着辫子,跑步跟在旁边。

        车上坐着个洋人,一头浓密的姜黄头发,随着车轮的滚动左右摇摆,好像脑袋上盘踞了一只猫。

        他抱着一杆手杖,不时掏出怀表看,老远就叫道:“停车停车!”

        几个收摊小贩四散而躲。苏敏官转头一望,脸色微沉。

        那洋人跳下车,姜黄头发随风舞动。

        “manqua,  where  have  you  been?”  洋人拄着手杖直奔苏敏官,焦急问,“你擅自离岗已四天了,当我的生意是儿戏吗?今天才有人告诉我,你被官府收押了。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身边小厮适时将伞罩到洋人头顶,让他免受雨淋。

        林玉婵听完这一串,已完全石化了。大清广州府比她想象得要国际化得多。空降短短三日,她已经见过了三个英国人,听口音还是不同地方的,都团聚在广州了。

        富商直接飚英语,而且是对着苏敏官说的!

        苏敏官抿着嘴唇,神色难辨。

        他大概以为林玉婵看到洋人吓坏了,无奈地轻声笑笑,介绍:“这位是怡和洋行的大班渣甸老爷。我的……东家。”

        林玉婵眼睛瞪老大:“怡和洋……行?”

        就是那个远东最大财团jardiheson  holdings,新交所、伦交所上市,投资资产遍布全球,包括置地集团、文华东方、美心、八喜、万宁、711、永辉超市……

        不过,现在的怡和洋行应该还处于野蛮生长的青年时期,利用走私鸦片赚得第一桶金之后,就在中国参与各式各样的投资和倾销。

        渣甸大班年纪不大,两腮胡子乱抖,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也并没有日后“东方巴菲特”的雏形。

        林玉婵:心情复杂。

        苏敏官瞥了一眼她的神色,起身迎上渣甸。

        即便是对着洋人,他也神色冷淡,腰不带弯。

        “是误会。我刚刚被放出来。”他顿了顿,礼貌地加一句,“多谢挂念。“

        林玉婵有点腿软,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满脑子都是“有眼不识泰山”。

        苏敏官也说的是英语。

        而且语音纯正,比渣甸大班那一口苏格兰英语还纯。

        刚刚发觉自己穿越的时候,林玉婵还苦中作乐地庆幸,相比古人,起码自己有超越时代的优势,能说两句得体的外语,让老好人牧师直接给她发神学院offer,最不济当个通译,不至于饿死。

        现在看来,她想得太简单了。

        “古人”的英语完全秒杀多数二十一世纪大学生好么!

        不过话说回来,能在洋行工作的,必定是通晓外语的专业人才。这算是广州独特的地域文化。

        渣甸大班甚是不快,揉着自己脑袋,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好一阵,“还好你自己解决了问题,不用让我跟中国官僚打交道,那简直让人窒息——快跟我回去,你还有好多活儿要做呢……哎,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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