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南来北往（3）
最终沈明的巴掌还是没能落下来。
她是个极其在意面子的人, 不可能在所谓的外人面前做这种粗鲁的事，因此更没有办法详谈那些往事，只能眼睁睁看着乔又澄离开。
而那些事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即便乔又澄已经离开, 她仍旧没回神，沉浸在过去的事情里, 反应迟钝到忘记开口说一句话, 等冷风吹动树梢时，她才醒悟过来。
一切都过去了, 无论是好是坏。
夜色里, 一切都显得很寂寥。
尤其是小花园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就跟那年秋天, 惨淡阴冷的季节里的游乐园一样属于寂寥。
沈明克制着不去想那些事。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人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着想，她也是被逼无奈。
她只是让乔又澄不要沉浸在回忆里。
这有什么错？
人怎么可以一辈子活在过去？
可为什么乔又澄不愿意听。她这样叛逆，能管理好沈家吗。但除了她，又能是谁？
沈明没有将乔又澄的话放在心上, 流落在外的小孩子而已, 思想并不成熟, 什么话都做不了数。不仅如此，今天出现的争端对她而言也是不值一提。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方说如何安顿宴会上的宾客。
比方说如何处置那位似乎知道些什么的霍总。
又比方说，如何处理顾国强。
这样隐藏的危机，总不能就留在那里吧。
对她来说, 不沉溺于感情是一种习惯，无论发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永远是权衡利弊做出选择。
而别墅外，与她血脉相连的乔又澄也有这样的习惯。
只是乔又澄的习惯要简单一些。
她仅仅不沉溺于亲情。
别墅外灯光朦胧清冷，比不上大厅歌舞升平的热闹, 一道冰冷的门似乎将世界隔绝出冬春。
乔又澄分不清哪边是冬，哪边是春。对她来说，热闹似乎不是热闹，冷清好像也不是冷清，反正都不属于她。
她只是有些想笑，为刚才花园里，对沈明出现的一秒钟
的退让。她想不通，自己竟然会对沈明退让，对一个抛弃她的人，将她当做棋子的人退让。
“这里不太好约车，还要等一等。”
霍迟站在她身边说。
乔又澄这时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
她偏头看他一眼，就是这个人带她离开了黑暗的花园。似乎，应该也听见了那些不堪的话。
——所以，他会怎么想。
乔又澄情不自禁地想。
她觉得自己应当说句话，可又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或许应该等他开口询问，那时候她再考虑如何回答。
也就是这个时候，霍迟淡声问，“你冷不冷，要不要穿件衣服？”
乔又澄松了一口气，又莫名有些遗憾与失望。
他好像并不关心那些事。
乔又澄平静下来，摇头，“没事。”
霍迟凝视着她，大约两三秒后，他缓缓移开两步，换个位置站着，正好在乔又澄的侧前方，还没有转身的时候，见乔又澄看着他，就解释了一句，“车会从这边来。”
“嗯。”乔又澄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她垂下眼，没再看任何东西，也自然而然没有看到霍迟慢慢悠悠转过去的身影与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是疑惑又是克制，两者相较而言，克制更多，克制引出的心疼也占据上风。
假如乔又澄多看一眼就会明白，不是漠不关心，更不是畏惧害怕，而是不敢问。
两个人站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各自的事，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远处车灯打过来，平静似水的局面才被打破。
乔又澄看过去，是一辆很眼熟的车，价格昂贵，不是网约车能有的类型，于是她移开目光，汽车却不偏不倚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
是霍西廷。
“我送你们。”手持方向盘的霍西廷说。
乔又澄偏头看了一眼霍迟。
这是霍迟的舅舅，估计是他联系的。然而霍迟对上她的目光时，眼里也有疑惑，还顺带摇摇头，很显然，不是他喊的。
霍西廷将两人默契的对视收入眼下，心底
莫名有些不痛快，说不上来，于是说话的语气又生冷一些，“这附近封路了，网约车进不来。”
霍迟对着他过分冷然的眉眼，眉头轻皱，“没事我们可以走……”
霍西廷冷笑一声，“封了三四公里吧。”
他停了停，只望着乔又澄，“而且快要下雨了。”
然而乔又澄一直没有抬眼看他。
仿佛这仅仅是他们叔侄之间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掺和。
于是回话的是霍迟。
他先看了天气预报，确实，五分钟之前，南渔气象局发布了雷电预警，网约车也的确迟迟没有消息。
风雨欲来，他微微侧头看一眼，最终妥协地打开后排车门，“麻烦了，舅舅。”
霍迟咬字清晰，尤其是最后两个字。
霍西廷皱皱眉头，心底莫名的不快又多了一些，但勉强能忍住，直到霍迟跟着要上车的时候，他才要笑不笑地说了句，“怎么，把我当司机？”
霍迟漠然道：“那就麻烦舅舅当一回司机。”
霍西廷：“……”
笑死。
什么奇怪的话，不该顺着人家的意思坐到前排去吗。
乔又澄没忍住轻笑了笑。
笑声在寂静的空间还挺明显。
霍迟侧头看她一眼，也轻勾勾唇角，而霍西廷则嘴角紧绷，狠狠按下窗户升降的按钮。
车窗缓缓升起，所有冷风全部留在外界。
树叶卷落冲击玻璃，啪的一声，跟电视剧里戏剧性的巴掌声一样响亮。
乔又澄看着那片树叶，心中忽然想。
——原来不是车从那边来，是风从那边来啊。
——那是不是其他的东西也会和她想的不一样呢？比如，霍迟态度的由来。
“和沈明吵架了？”霍西廷骤然问。
声音一落，最先有反应的是霍迟。
霍迟当即抬头看向他，眼光沉沉，可霍西廷坦坦荡荡，一点儿也没避讳他，仿佛压根就没觉得霍迟有听懂的可能性。
“吵架是正常的。”霍西廷又说。
乔又澄目光从霍迟身上移开，随便应了
一声，“嗯。”
霍西廷状似无意地说，“那时候，她把你扔在游乐场，你还能原谅她？”
他话音还没落的时候，乔又澄猛地抬眼，眸色冰冷。沈明被拐后生下她，后来几年装作认命，精心策划逃离方案，就是第一回带她去游乐园的时候。
可这些，霍西廷怎么会知道。
他一个豪门贵公子，怎么会明白呢。
他又是谁。
乔又澄没能想通。
没有想明白的时候，骤然开口不会太好，毕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
于是她没说话。
霍迟这时收回落在乔又澄身上的目光，肃声说说，“舅舅，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
霍西廷略有不满地挑眉，“问问而已。”
霍迟：“你和你外祖家关系怎么样？听我母亲说你小时候被拐是因为外祖家想要继承霍家的财产？最后怎么解决的，你被拐到了哪里，怎么跑出来的？”
听见被拐，乔又澄轻挑了挑眉头。
而前排霍西廷表情与语气一起冷了几分：“这不是你该问的。”
霍迟嗯一声，面色平静如旧，说：“那你刚才也不该问。”
霍西廷：“……”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外甥？
不过，霍西廷也没有气愤到当着霍迟的面说出所有事，那应该是他和乔又澄的事。
他只是冷冷地说，“这是我和她的事。”
霍迟：“可她不想听。”
说完，他见霍西廷还在往后面看，直接抬手挡住所有目光，又说，“舅舅不应该逼迫人。”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涩然，但态度依旧坚定，“就算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乔又澄。
乔又澄原本还在想霍西廷被拐的事情，却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想起刚才在大厅里他面对沈明说的话，又想起他从天而降的模样。
那样的姿态，怎么会是不在乎。
或许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才会这样小心翼翼顾忌她所有情绪，比起事情真相，更怕问太
多会触及她所避讳的伤口，即便不是一定，只是可能。
乔又澄忽然确定了。
他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愿问。
“问问而已，”霍西廷语气平淡，轻叩方向盘，“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何况这件事，乔小姐十四年前就走出来了。”
乔又澄收回神，冷眼看向他。
霍西廷语气别有深意，“不是吗？乔小姐？”
乔又澄这时候才直面霍西廷。
从镜子里，她看见了霍西廷云淡风轻的眼。按照她对霍西廷的了解，他的每一句话或许都不是字面上意思。所谓商人，大部分都是精于算计的，尤其是这样成功的商人。
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他又有什么目的。
乔又澄：“嗯。”
她随意应了一声，心下有预感，霍西廷不会仅要这么一个答案。
果不其然，霍西廷眉头似乎松了一下，在镜中看一眼霍迟，轻笑一声，不知道对谁说，“你看，我说了她不介意。”
霍迟没有回复，只有放在腿边的手缓缓紧握。
霍西廷又讲，“我记得，沈总留了一个木马在院子里，当时你还能心无芥蒂地随意玩耍，并不因为是沈总留下的东西而厌弃，春天的时候，你会用一根长绳子做成秋千椅子，当做秋千玩。”
乔又澄有些印象，又嗯了一声。
正好，是红灯了。
霍西廷停下车，漫不经心地问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不过我忘了那是什么树了。”
至此。
乔又澄明白了，他不是在追求真相，或许他也并不了解真相。他是在追求一个答案，印证他心底想的某种想法。到这种时候，再否认似乎没有意义了。
何况。
这是霍迟的舅舅，他知道的过往，是定时的炸/弹。他所说的两人之间的话，也会是眼中的刺。
再者。
霍西廷究竟知道多少。
霍西廷……知道顾右丞的存在吗。
乔又澄目光悠悠扫过身边的人，很无声息，最终坦诚而漠然地回复霍西廷，“梨
树。白梨花。”
“我以前就叫乔梨。”
字音落下的时候，红灯也正好转绿。
可霍西廷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迟迟没能右转。最终，他误了右转的最佳时间，他错过了绿灯。
就和其他所有事一样。
他终于确定了，乔又澄与乔梨是同一个人。不是由侦探的资料推敲确定，是对方亲口承认。
十指紧握方向盘的时候，霍西廷指骨凸显，已经用力到极致，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抓住。
从始至终，要找的人就在身边，可他从没有回头看过一次。于是又错过了。
原本来忏悔的罪与罚又增添了无数难以言说的情感。说不上来，就像在乡村的深夜，风雨交加的那一天所涌现的情感一样，难以言说。只能确定的是，他后悔了。
原本他还在想，乔又澄是乔又澄，乔梨是乔梨，两者互不干扰。偶尔又幻想，两人是同一个人，这样他也不必为了年幼时的一句玩笑话耿耿于怀。
可现在……
霍西廷再度看想后排，与年幼说要嫁给他的小姑娘坐在一起的人，是他外甥。
小姑娘前不久还是他重金聘请的女友。
他还下过不少次脸给她。
她好像似乎，还喜欢过他……
“你……”霍西廷想开口说些什么。
乔又澄已经确定他的目的，就没有听他说话的打算，直接打断他的声音，“对了。”
霍西廷看向她，发现她不是对自己说话，是在对霍迟说话，她的目光看向的也是霍迟。的
她说，“沈明是我母亲。”
霍西廷不是很明白，这件事为什么要和霍迟再重复一遍。
直到乔又澄继续说。
“他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杀过人，害死过人，不止一个。他们向我寻仇，是我咎由自取。我没有母亲教养，我也仍旧恨他，因为她抛弃我，即便她是受害者。”
“所以——”
“你要不要离我远一点。”
不是肯定句，而是疑问句。
是将真心袒露，双手捧出，交予对方做
选择。
一瞬间。
霍西廷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原来并不是似曾相识才做解释，而是担心舅甥关系与私藏秘密会打扰到他们恋爱。
原来，她似乎真的不记得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西廷：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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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又出省了一趟没带电脑……qaq下次一定请假呜呜呜。感谢在2021-04-30 03:54:39~2021-05-15 03:3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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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 一切都显得很寂寥。
尤其是小花园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就跟那年秋天, 惨淡阴冷的季节里的游乐园一样属于寂寥。
沈明克制着不去想那些事。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人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着想，她也是被逼无奈。
她只是让乔又澄不要沉浸在回忆里。
这有什么错？
人怎么可以一辈子活在过去？
可为什么乔又澄不愿意听。她这样叛逆，能管理好沈家吗。但除了她，又能是谁？
沈明没有将乔又澄的话放在心上, 流落在外的小孩子而已, 思想并不成熟, 什么话都做不了数。不仅如此，今天出现的争端对她而言也是不值一提。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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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说如何处置那位似乎知道些什么的霍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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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乔又澄的习惯要简单一些。
她仅仅不沉溺于亲情。
别墅外灯光朦胧清冷，比不上大厅歌舞升平的热闹, 一道冰冷的门似乎将世界隔绝出冬春。
乔又澄分不清哪边是冬，哪边是春。对她来说，热闹似乎不是热闹，冷清好像也不是冷清，反正都不属于她。
她只是有些想笑，为刚才花园里，对沈明出现的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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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太好约车，还要等一等。”
霍迟站在她身边说。
乔又澄这时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
她偏头看他一眼，就是这个人带她离开了黑暗的花园。似乎，应该也听见了那些不堪的话。
——所以，他会怎么想。
乔又澄情不自禁地想。
她觉得自己应当说句话，可又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或许应该等他开口询问，那时候她再考虑如何回答。
也就是这个时候，霍迟淡声问，“你冷不冷，要不要穿件衣服？”
乔又澄松了一口气，又莫名有些遗憾与失望。
他好像并不关心那些事。
乔又澄平静下来，摇头，“没事。”
霍迟凝视着她，大约两三秒后，他缓缓移开两步，换个位置站着，正好在乔又澄的侧前方，还没有转身的时候，见乔又澄看着他，就解释了一句，“车会从这边来。”
“嗯。”乔又澄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她垂下眼，没再看任何东西，也自然而然没有看到霍迟慢慢悠悠转过去的身影与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是疑惑又是克制，两者相较而言，克制更多，克制引出的心疼也占据上风。
假如乔又澄多看一眼就会明白，不是漠不关心，更不是畏惧害怕，而是不敢问。
两个人站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各自的事，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远处车灯打过来，平静似水的局面才被打破。
乔又澄看过去，是一辆很眼熟的车，价格昂贵，不是网约车能有的类型，于是她移开目光，汽车却不偏不倚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
是霍西廷。
“我送你们。”手持方向盘的霍西廷说。
乔又澄偏头看了一眼霍迟。
这是霍迟的舅舅，估计是他联系的。然而霍迟对上她的目光时，眼里也有疑惑，还顺带摇摇头，很显然，不是他喊的。
霍西廷将两人默契的对视收入眼下，心底
莫名有些不痛快，说不上来，于是说话的语气又生冷一些，“这附近封路了，网约车进不来。”
霍迟对着他过分冷然的眉眼，眉头轻皱，“没事我们可以走……”
霍西廷冷笑一声，“封了三四公里吧。”
他停了停，只望着乔又澄，“而且快要下雨了。”
然而乔又澄一直没有抬眼看他。
仿佛这仅仅是他们叔侄之间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掺和。
于是回话的是霍迟。
他先看了天气预报，确实，五分钟之前，南渔气象局发布了雷电预警，网约车也的确迟迟没有消息。
风雨欲来，他微微侧头看一眼，最终妥协地打开后排车门，“麻烦了，舅舅。”
霍迟咬字清晰，尤其是最后两个字。
霍西廷皱皱眉头，心底莫名的不快又多了一些，但勉强能忍住，直到霍迟跟着要上车的时候，他才要笑不笑地说了句，“怎么，把我当司机？”
霍迟漠然道：“那就麻烦舅舅当一回司机。”
霍西廷：“……”
笑死。
什么奇怪的话，不该顺着人家的意思坐到前排去吗。
乔又澄没忍住轻笑了笑。
笑声在寂静的空间还挺明显。
霍迟侧头看她一眼，也轻勾勾唇角，而霍西廷则嘴角紧绷，狠狠按下窗户升降的按钮。
车窗缓缓升起，所有冷风全部留在外界。
树叶卷落冲击玻璃，啪的一声，跟电视剧里戏剧性的巴掌声一样响亮。
乔又澄看着那片树叶，心中忽然想。
——原来不是车从那边来，是风从那边来啊。
——那是不是其他的东西也会和她想的不一样呢？比如，霍迟态度的由来。
“和沈明吵架了？”霍西廷骤然问。
声音一落，最先有反应的是霍迟。
霍迟当即抬头看向他，眼光沉沉，可霍西廷坦坦荡荡，一点儿也没避讳他，仿佛压根就没觉得霍迟有听懂的可能性。
“吵架是正常的。”霍西廷又说。
乔又澄目光从霍迟身上移开，随便应了
一声，“嗯。”
霍西廷状似无意地说，“那时候，她把你扔在游乐场，你还能原谅她？”
他话音还没落的时候，乔又澄猛地抬眼，眸色冰冷。沈明被拐后生下她，后来几年装作认命，精心策划逃离方案，就是第一回带她去游乐园的时候。
可这些，霍西廷怎么会知道。
他一个豪门贵公子，怎么会明白呢。
他又是谁。
乔又澄没能想通。
没有想明白的时候，骤然开口不会太好，毕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
于是她没说话。
霍迟这时收回落在乔又澄身上的目光，肃声说说，“舅舅，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
霍西廷略有不满地挑眉，“问问而已。”
霍迟：“你和你外祖家关系怎么样？听我母亲说你小时候被拐是因为外祖家想要继承霍家的财产？最后怎么解决的，你被拐到了哪里，怎么跑出来的？”
听见被拐，乔又澄轻挑了挑眉头。
而前排霍西廷表情与语气一起冷了几分：“这不是你该问的。”
霍迟嗯一声，面色平静如旧，说：“那你刚才也不该问。”
霍西廷：“……”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外甥？
不过，霍西廷也没有气愤到当着霍迟的面说出所有事，那应该是他和乔又澄的事。
他只是冷冷地说，“这是我和她的事。”
霍迟：“可她不想听。”
说完，他见霍西廷还在往后面看，直接抬手挡住所有目光，又说，“舅舅不应该逼迫人。”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涩然，但态度依旧坚定，“就算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乔又澄。
乔又澄原本还在想霍西廷被拐的事情，却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想起刚才在大厅里他面对沈明说的话，又想起他从天而降的模样。
那样的姿态，怎么会是不在乎。
或许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才会这样小心翼翼顾忌她所有情绪，比起事情真相，更怕问太
多会触及她所避讳的伤口，即便不是一定，只是可能。
乔又澄忽然确定了。
他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愿问。
“问问而已，”霍西廷语气平淡，轻叩方向盘，“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何况这件事，乔小姐十四年前就走出来了。”
乔又澄收回神，冷眼看向他。
霍西廷语气别有深意，“不是吗？乔小姐？”
乔又澄这时候才直面霍西廷。
从镜子里，她看见了霍西廷云淡风轻的眼。按照她对霍西廷的了解，他的每一句话或许都不是字面上意思。所谓商人，大部分都是精于算计的，尤其是这样成功的商人。
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他又有什么目的。
乔又澄：“嗯。”
她随意应了一声，心下有预感，霍西廷不会仅要这么一个答案。
果不其然，霍西廷眉头似乎松了一下，在镜中看一眼霍迟，轻笑一声，不知道对谁说，“你看，我说了她不介意。”
霍迟没有回复，只有放在腿边的手缓缓紧握。
霍西廷又讲，“我记得，沈总留了一个木马在院子里，当时你还能心无芥蒂地随意玩耍，并不因为是沈总留下的东西而厌弃，春天的时候，你会用一根长绳子做成秋千椅子，当做秋千玩。”
乔又澄有些印象，又嗯了一声。
正好，是红灯了。
霍西廷停下车，漫不经心地问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不过我忘了那是什么树了。”
至此。
乔又澄明白了，他不是在追求真相，或许他也并不了解真相。他是在追求一个答案，印证他心底想的某种想法。到这种时候，再否认似乎没有意义了。
何况。
这是霍迟的舅舅，他知道的过往，是定时的炸/弹。他所说的两人之间的话，也会是眼中的刺。
再者。
霍西廷究竟知道多少。
霍西廷……知道顾右丞的存在吗。
乔又澄目光悠悠扫过身边的人，很无声息，最终坦诚而漠然地回复霍西廷，“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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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就叫乔梨。”
字音落下的时候，红灯也正好转绿。
可霍西廷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迟迟没能右转。最终，他误了右转的最佳时间，他错过了绿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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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确定了，乔又澄与乔梨是同一个人。不是由侦探的资料推敲确定，是对方亲口承认。
十指紧握方向盘的时候，霍西廷指骨凸显，已经用力到极致，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抓住。
从始至终，要找的人就在身边，可他从没有回头看过一次。于是又错过了。
原本来忏悔的罪与罚又增添了无数难以言说的情感。说不上来，就像在乡村的深夜，风雨交加的那一天所涌现的情感一样，难以言说。只能确定的是，他后悔了。
原本他还在想，乔又澄是乔又澄，乔梨是乔梨，两者互不干扰。偶尔又幻想，两人是同一个人，这样他也不必为了年幼时的一句玩笑话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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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廷再度看想后排，与年幼说要嫁给他的小姑娘坐在一起的人，是他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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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似乎，还喜欢过他……
“你……”霍西廷想开口说些什么。
乔又澄已经确定他的目的，就没有听他说话的打算，直接打断他的声音，“对了。”
霍西廷看向她，发现她不是对自己说话，是在对霍迟说话，她的目光看向的也是霍迟。的
她说，“沈明是我母亲。”
霍西廷不是很明白，这件事为什么要和霍迟再重复一遍。
直到乔又澄继续说。
“他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杀过人，害死过人，不止一个。他们向我寻仇，是我咎由自取。我没有母亲教养，我也仍旧恨他，因为她抛弃我，即便她是受害者。”
“所以——”
“你要不要离我远一点。”
不是肯定句，而是疑问句。
是将真心袒露，双手捧出，交予对方做
选择。
一瞬间。
霍西廷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原来并不是似曾相识才做解释，而是担心舅甥关系与私藏秘密会打扰到他们恋爱。
原来，她似乎真的不记得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西廷：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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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又出省了一趟没带电脑……qaq下次一定请假呜呜呜。感谢在2021-04-30 03:54:39~2021-05-15 03:3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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