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暗棋
乌云压城, 像是打散了墨一样扣在苍穹，蓬莱岛上孟家主宅化作焦土，不论是这天还是这地是一样的黑。
消息压不住, 已有人报官, 官府的人马上就要上蓬莱岛，如果想走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孟家人失去了主心骨六无主，四公子甚至去账房卷了钱财提前跑了, 大公子孟归宁长吁短叹，他一直坐在百灵楼的废墟中, 看着那些被挖出来的尸体, 想不通这些东西怎么突然出现的？有仆人看出百灵楼已要倒, 连夜离岛找新东家。
九公子见过孟夺峰之后就离岛了, 没人知道他去往何处。
徐云骞留了来处理后事, 开云寨的人大张旗鼓上的蓬莱岛, 接来百灵楼就失火, 这件事跟开云寨脱不开干系，他得准备一番说辞, 怎么样在保孟夺峰的前提将自己折出去。他最厌烦做这种事, 这次却没什么怨言。
徐云骞在人前遮掩, 顾羿负责偷偷把孟夺峰运出蓬莱岛，等在登州城外汇合。
顾羿又不是真的疯子, 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如果他不做, 最后来做这事儿的可能是徐云骞，他可见不得徐云骞背着别人走。
蓬莱岛医庐地处偏僻，医庐如今已空了，两位大夫被叫过去问话, 此地一个人没有。海浪拍打着礁石，旁边停靠着一艘小船，隐藏在礁石之间不是起眼。
一道人影疾奔而来。
顾羿背着孟夺峰，脚如同生风，在背着人的前提没有一点脚步声，他足尖一点，如同在山壁上行走，踩着个凹陷，眨眼间已停在船头。
顾羿踩到船头时，小船猛地晃动一，等里掀开帘子后顾羿愣了。
竟然是薛林海。
顾羿和薛林海上次匆匆见过一之后就没交涉过，也不知道他这日在忙什么，薛林海笑着同顾羿打招呼，“好久不见。”
薛林海从顾羿手上将孟夺峰抱起，小心翼翼放在船舱中，船舱不大，里视线有些昏暗，孟夺峰脸色惨白坐在其中，薛林海甚至为他盖上薄被，顾羿越看他的动作越觉得不，问：“认识他？”
薛林海头也没回，正在查看孟夺峰的伤势，道：“谁不认识十三公子？”
他说得隐晦，顾羿倒被他噎了一，问：“是他的人？”
薛林海并不答话，大概是受了训练，不得出卖主子，还是孟夺峰说的：“外撑船的，名叫南宫玉树。”
顾羿眉头一跳，南宫玉树，耳熟了，时顾羿问薛林海有什么法子能潜入百灵楼，薛林海给了顾羿一块百灵楼腰牌，说他的同僚已死，凭借此腰牌可进入蓬莱岛。
时顾羿想过薛林海瞒同僚之死应该是心深的一个人，只不过没多想。
现在想来果然如此，孟夺锋再厉害也不猜到顾羿把玉佩送给了徐云骞，这么隐秘的事，除了时在富贵楼的人没人知道，看来是薛林海给他传递了消息。
顾羿道：“玩儿我啊？”他语气中倒是没多大怒意，技不如人被人玩了也只能认栽。
薛林海朝顾羿拱手，道：“不住了，十三公子我有救命之恩。”
孟夺峰之前的计划里无法确定徐云骞是否出现，薛林海传给他的消息是徐云骞要上天樾山。孟夺峰退而求其次，想引顾羿上岛，特地留了一块腰牌，可惜最后顾羿没用到，他用了另一种式进了蓬莱岛。
孟夺峰既然掌握过百灵楼的实权，那就一定培养过自己的暗线，那场大火……顾羿又开始想这个问题，孟夺峰是个残废，起火时他跟徐云骞在一起，哪怕提前准备好了，也缺一个放火的人。
薛林海跟着徐云骞上岛，之后就不见踪迹，放火之事大概就是他和南宫玉树所为。
孟夺锋没有把全的赌注压在顾羿和徐云骞身上，假如顾羿和徐云骞这条路走不通，薛林海和南宫玉树这两枚暗棋同样派上用场。
百灵楼出事，各地的暗探一点风声没有。顾羿猜测，百灵楼可能不是真的倒了，孟夺锋已暗自把一分力量牢牢拽在自己手中。
孟夺峰什么时候盯上他的？顾羿刚山就在富贵楼遇到了薛林海，这人突然出现在乐秀镇，他只说来此地查探消息，一直到现在，顾羿不清楚薛林海跑到富贵楼干什么。
时顾羿向他询问关于顾天青的消息，薛林海快就帮他查到，现在想来简直有些怪了，他只是一个百灵楼的小小暗探，怎么这么清楚一个宫中宦官的动向？
薛林海写信给百灵楼时，顾羿还在旁边看着，亲眼看着自己消息被送回百灵楼孟夺峰的手上。
顾羿那一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从山起就走进了孟夺峰的陷阱。
连顾羿不得不佩服孟夺峰的智，这人是个善于玩弄人心的高手，假如不是被困百灵楼，他应适合给人军师。
孟夺峰大腿骨折，薛林海给他照看伤势，顾羿道：“我来吧。”
顾羿懂医理，但这条腿就是顾羿打碎的，薛林海有些犹豫，知道顾羿这人脾气有些无常，生怕顾羿把孟夺峰另一只腿也拧断，孟夺峰却道：“多谢。”
顾羿给他上了些药，找了两个板子为他固定，他动作称不上轻柔，孟夺峰竟然哼不哼一声，应是极能忍痛，最让顾羿意外的是他的态度，孟夺锋开诚布公，完全不怕顾羿他毒手。
孟夺锋顾羿有过算计，两个人针锋相互相拆招，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又态度坦然，既然结盟就放戒心，此等胸怀实属难得，绝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顾羿心想，九公子竟然没被孟夺峰玩死也是稀奇。
·
顾羿走后官府上岛，来了一个捕头叫张富春，岛上一片混乱，孟家的位公子哥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为了争夺家产，老三甚至把大公子打伤，该跑的跑该走的走，生怕父亲的罪责连累自己，孟夺峰此时消失不见竟然也不那么突兀。
岛上留来的只有一个孟归宁，孟归宁管不了这烂摊子，拖着一条伤腿，看到张富春后想让官府主持公道。
张富春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还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百灵楼地埋着的尸体比想象中的更多，他们又挖了一个密室出来，里尸体堆积在块儿，挖挖不出来，尸气熏天，有个仵作刚去就昏迷不醒中了尸毒。
光是解剖外加挖尸体可能就要花上数月。
张富春觉得这事儿已没有再挖的余地，按照徐云骞的说法孟令望大概是为了制药人，可是现在孟令望已死，死无证，连个人证没留，张富春连夜审理，突然巡抚大人给他了一纸文书。
张富春知道这事儿已不能碰了。
官府昭告天，孟令望制造药人残害人命六十条，自食其果被烧死在百灵楼。
百灵楼被官府查封，所有暗探被迫跟主楼切断联系，孟家公子哥一夜之间成了通缉犯，跑得早的那个暗自庆幸，跑得慢的比如孟归宁已被官府捉拿归案，等候发落了。
那一夜，江湖人只知道一件事，从此之后武林再无百灵楼。
顾羿在登州城外客栈得知的这个消息，已传遍了，现在谁提起百灵楼不是群情激愤，恨不得把孟令望这人从孟家挖出来再鞭尸。
“听说没？最小的孩子三岁，怎么得去手？”有食客感叹。
“快别说了，吃饭呢。”另一人有些犯恶心，他听说了，挖出来的尸体死状恐怖，多骨头是碎的。
“孟令望我还见过一次，本来为是个正道大侠，他之前给香积寺捐了不少钱。”
“做贼心虚呗。”
“现在最好别让我见到孟家人，见一个我杀了一个。”
说起这个，那人更加愤恨，“他家人倒是跑得快，卷了钱就跑，不过也没用，三公子刚跑出城就被打了，听说要死不活的，现在留在义庄喘气呢。”
“现在谁敢跟孟家人沾惹上啊？”
顾羿听到这里觉得有点意，偏头看了看孟夺峰，孟夺锋名义上也算是孟家的十三公子，可色淡淡，好像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追杀，孟夺峰第一次出门，就是在这间客栈里，孟夺峰表镇定，内心却有些慌乱，假如已到了这个处境，那孟归雨现在怎么样了？
他那天跟自己交谈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也遇害了吗？
顾羿和孟夺峰在客栈等了三天，第三天徐云骞从百灵楼事物中抽身而出，人多眼杂不便在大堂交涉，开了间雅间，人挤在其中。
徐云骞进门时，顾羿正靠在椅子上擦刀，他的动作漫不心，要把那把刀擦得一尘不染。
天纵还在徐云骞手里，徐云骞刚开始为顾羿手中的刀是把匕首，仔细看去发现极为眼熟，那是顾家刀照月，之前在富贵楼被胥阳咬碎，只剩半把，被顾羿磨成了一柄短刀，工艺不怎么好，但刀刃锋利，显然是用了心日日打磨。
于顾羿来说，顾家灭门案就是这么重要，一柄碎了的刀不舍得扔。在他心中，报仇第一，师兄第二，这不是说着玩的。
该处理的处理完了，就只剩唯一的问题，徐云骞和顾羿自从百灵楼一行还未聊过，两人像是刻意避开这件事。顾羿沉默，沉默到不正常的地步。
徐云骞道：“聊聊？”
顾羿抬起眼皮，狭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徐云骞，指腹抚过刀刃，这个动作危险，刀刃锋利稍不留就能刺入皮肤。
徐云骞话音刚落，只感觉到眼前寒光一闪，顾羿手中刀骤然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的伏笔暗线收回来啦~
看了好多评论，大家好暖啊，感谢各位小可爱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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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纵还在徐云骞手里，徐云骞刚开始为顾羿手中的刀是把匕首，仔细看去发现极为眼熟，那是顾家刀照月，之前在富贵楼被胥阳咬碎，只剩半把，被顾羿磨成了一柄短刀，工艺不怎么好，但刀刃锋利，显然是用了心日日打磨。
于顾羿来说，顾家灭门案就是这么重要，一柄碎了的刀不舍得扔。在他心中，报仇第一，师兄第二，这不是说着玩的。
该处理的处理完了，就只剩唯一的问题，徐云骞和顾羿自从百灵楼一行还未聊过，两人像是刻意避开这件事。顾羿沉默，沉默到不正常的地步。
徐云骞道：“聊聊？”
顾羿抬起眼皮，狭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徐云骞，指腹抚过刀刃，这个动作危险，刀刃锋利稍不留就能刺入皮肤。
徐云骞话音刚落，只感觉到眼前寒光一闪，顾羿手中刀骤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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