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滴答。
从少女脖颈中浸出血液, 顺着红线滴落在卡厄斯脸上。
好一会儿，卡厄斯才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坐在他身上尤莉穿着那件单薄白蕾丝睡裙。
窗外月光盈满少女骨骼纤细锁骨。
阿德拉向她手里塞了一柄致命武器，却没想到握着利器并非恶狼, 而是一只懵懂天真羔羊。
“……脑子里就装了这些吗？”
卡厄斯很轻笑了一声, 稍纵即逝。
在听清阿德拉对尤莉所下命令之时，卡厄斯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最不能深思, 即是人之恶意。
卡厄斯做好了最坏打算, 但尤莉仍然超出了他预料。
……说她单纯吧，这恶意也确实挺见不得人。
……说她邪恶吧，但她能想到最不可饶恕事情，竟然就只是这种事情。
尤莉血液化成红线仍然紧紧束缚着他。
在不知道弄断这些线是否会伤害到尤莉情况下，卡厄斯没有轻举妄动。
但被人用绳子捆住这种经历，对于毁天灭地创世神而言, 大约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坐在卡厄斯身上尤莉其实不能算是全无意识, 因为阿德拉是无法对她做出明确指令, 控制她只能是她自身潜意识。
尤莉认真严肃地俯视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男人。
如鸦羽一样漆黑发丝。
在月光下映出雪色冷白皮肤。
偏偏被赤红线一层一层紧紧束缚，令这样不可亵渎容貌蒙上了一层暧昧异色。
面无表情少女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邪魅狷狂笑容：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卡厄斯：“……”
卡厄斯：“……这话你最好敢当着我面再说一次。”
话虽如此，但现在尤莉确实什么话都敢当着卡厄斯面说。
当卡厄斯起身将骑在他身上尤莉掀翻，两人姿势颠倒之时，尤莉脸上依然挂着不知天高地厚邪魅笑容：
“这么主动吗？哼, 那就坐上来，自己动。”
卡厄斯：“……”
他现在真很想知道，尤莉清醒以后到底还会不会记得这期间发生事情。
被震撼到不只是此时卡厄斯, 连同藏在公寓里阿德拉, 也被这个始料不及发展震撼全族。
所谓最不可饶恕恶意——
血族最邪恶恶意释放——
就这？
就这？？？？
可以说, 在血族漫长历史上，他作为血族始祖操控过手底下无数血族，见识过最菜弱鸡，也会在内心深处潜藏着杀人恶念。
但像尤莉这样，没有杀人念头只有艹……艹哭别人想法人——
血族始祖阿德拉。
平生所见，只有她这么一个奇葩。
当然，阿德拉并不知道尤莉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长在红旗下，沐浴着和平社会光辉长大普通少女，说过最血腥话也不过是宣誓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这种。
她成长历程也相当普通，没经历过校园暴力，没遇见过欺骗感情渣男，和所有人一样上着普普通通大学，毕了业干着普普通通工作。
烦恼是有，但是烦恼到需要杀人才能解决问题，她是真没有。
所以他命令抵达尤莉那小脑袋瓜里之后，所能勾起最恶毒事情，也不过就是——她看过那些古早霸总语录。
面无表情卡厄斯与霸总上脑尤莉面面相觑。
“看什么看。”尤莉抬抬下颌，“你惹火，你自己灭。”
卡厄斯：……
硬了。
拳头硬了。
被五花大绑卡厄斯握着那些红线，红线一头在尤莉身上，另一头一直延伸到窗外某个遥远彼端。
是阿德拉所在方向。
“阿德拉。”卡厄斯嗓音森冷，“记得藏好了，等我找到，我就把你，还有帮你人全杀了。”
阿德拉：“……”
这件事确实是超出了阿德拉预料。
他原以为，就算这个名叫“莉莉娅”少女是受神明眷顾幸运儿，但也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少女，神愿意垂怜她赐予她一点力量，就如同他对黛西，愿意在合适时机随手关照一二那样。
可他着实没想到，他挑了一个深夜悄然下手，而神就守护在这少女枕侧！
阿德拉深知他不可能抢到这个少女成为自己血奴了，不过拿到了一点这女孩新鲜血液，倒也不算太亏。
临逃跑之前，阿德拉似乎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还强行嘲讽：
“连自己神格都丢失了神啊，您还是先管好您自己吧。”
阿德拉语调神秘，暗示着自己已经知道了卡厄斯秘密。
然而卡厄斯丝毫没有动摇，平静地答：
“连神格都没有低级生物，当初我就不该造出你。”
对于已经得知卡厄斯创世神身份阿德拉而言，这句话就差把“我是你爹”意思怼他脸上了。
最关键是——
他还不能还嘴。
因为卡厄斯真算是他物理意义上爹。
阿德拉只能愤然逃走。
他意识撤离同时，那些细长血线粉碎成血雾，飘散回到了尤莉身体里面。
卡厄斯也自然脱离了束缚。
“……卡厄斯大人？”
尤莉平躺在床上，立在她床边青年身形修长，垂眸看了她两眼，俯身用手掌碰了碰她侧脸。
青年睫毛浓密卷长，时常淡漠地半敛，有些游离于世冷清。
“等找到阿德拉，就杀了他。”
尤莉：……刚刚一时觉得他温柔自己一定是被美貌糊眼了。
“阿德拉？”
“不记得了？”卡厄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白天你下颌上伤口是他让人做，他控制了你。”
控制……
尤莉意识刚刚回笼，还有些恍恍惚惚懵。
她视线从卡厄斯脸上往下挪了挪，被细线勒出红痕还残留在他脖颈和手腕上，痕迹很浅，但卡厄斯原本就有种白雪公主式唇红齿白感觉，这样痕迹就显得格外明显。
还别说，看上去竟然有一种别样刺激！
“……不记得。”
尤莉眨眨眼。
“我刚刚难道不是在睡觉？在我睡觉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少女神态看上去单纯又无辜，让人全然看不出她几分钟前脸上还挂着邪魅狷狂笑容。
“不记得就算了。”
卡厄斯好像是信了，又好像没信。
尤莉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扯开话题：“阿德拉控制了我吗？这太可怕了，那我们一定得提高警惕……”
“梅宁根骑士会负责找到他。”
卡厄斯一边淡淡地说，一边掀被上床。
尤莉感觉到自己旁边位置往里微微凹陷。
“但我觉得，我也应该对你提高一点警惕。”
尤莉当场头皮发麻。
“……为什么要对我警惕？”尤莉努力地装成一个无知少女，“我神术在您看来如此不值一提，有什么值得警惕呢？”
卡厄斯微妙地弯了弯唇角，弧度很轻，几乎让尤莉以为是自己错觉。
“你虽然神术弱小，但胆子却很大。”
“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复述一遍——”
尤莉觉得自己离当场去世只差一点点，立马扑上去想要捂住卡厄斯嘴。
“没错，就是这样。”
毫无抵抗之意卡厄斯任由尤莉压在他上方，涨红了脸少女显然并不是像她说那样什么都不记得。
她记得清清楚楚。
“师父别念了别念了徒儿知道错了——”恼羞成怒少女咬牙切齿，说着卡厄斯有些不太能理解话，“我都记着呢，不用您复述一遍了谢谢。”
卡厄斯并不喜欢有人凌驾于自己之上感觉。
作为创造万物神明，他习惯了世间一切对他俯首帖耳。
但——
不知为何。
他此时觉得，这种感觉似乎也并不坏。
“如果我一定要说呢？”
从不听从任何命令神，眼中倒映着少女那明亮而潋滟目光。
“小女孩，你准备让我怎么哭？”
在那看似如常淡漠面容之下，有什么与以往不同炽热火焰，灼灼燃烧着。
尤莉：………………
尤莉：“我哭行吗？嘤嘤嘤？惨不惨？”
“……”
经历了昨晚大型社死现场，如果阿德拉能再控制尤莉一次，那么他一定能欣慰地在尤莉身上找到纯粹杀意。
没错，就是针对他。
可惜阿德拉错失了机会，卡厄斯晚上睡前琢磨了一会儿，第二天一早就对着尤莉下颌上那道细小伤口施加了一个神术。
“……这是什么？”尤莉捂着伤口，有些疑惑。
“一个感知神术而已，还没有命名。”卡厄斯又随口说出了不得了话，“以后我可以通过这个神术感知到你状况，避免今后再发生类似事情。”
“状况？”尤莉有些警惕，“比如什么状况？我痛经你也能感觉到？”
卡厄斯显然被她问题噎了一下。
“……你重点不该是这个。”卡厄斯放下刀叉，解释道，“这个感知神术理论上是相互，但因为我们力量悬殊，所以你并不会受到我影响，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就行了。”
尤莉依然一脸戒备：“那你到底能不能感觉到我痛经？”
卡厄斯：“……”
“变态。”
“？”
由于昨晚尴尬社死现场冲击太大，尤莉只要静下来，脑子里就还会时不时回放自己那句“艹哭你”，神殿已经够大了，尤莉不希望自己再就地抠出一座芭比梦想城堡，她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于是她准备在宿舍门口那片空地种上点什么。
“哼，品味低俗平民啊，你也终于做一点正经女孩子该做事情了吗？”
正在挖坑尤莉听到这个熟悉反派女配语调，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位人傻钱多温妮公主。
她独栋小屋就在尤莉隔壁，两人算是邻居。
“要我说，虽然你家世没什么特别，但脸蛋生得还算能看，如果今后能当一个体面神术师，也算是跨越了你那低微平民阶级。”
温妮靠着她漂亮小花园栅栏，摇着精致丝绸折扇，很是不解地看着埋头挖土尤莉。
“别那些平民进入盖亚学院以后，忙着摆脱自己农民身份都还来不及，你怎么还反而拿宝贵神术去做这么低贱活计？”
尤莉头也不抬地拍了拍手上土：
“我看您喝奶茶喝得也挺开心呀，我要是不做了，您可就喝不着这些东西啦。”
温妮被她抓住弱点，有些脸红，气急败坏道：
“胡说！我可是阿尔瓦王国公主，难道就找不出第二个会你那些小玩意儿人吗？我这是对你误入歧途告诫，愚蠢平民，你要是不听我话，迟早会后悔！”
温妮公主话确可以算是友善劝告了。
毕竟在这个社会构架之下，为光明神殿工作才是最体面职业，那些种地农民、制铁铁匠、伐木工人们，不仅被视为对国家毫无贡献，还要缴纳高额税金去供养这些神术师及贵族。
这是社会问题，倒不完全是一种歧视。
因此尤莉并没有生气，只是用自己高中义务教育知识，高深莫测地回答温妮：
“你这是阶级局限性，没事，我不怪你。”
温妮：？
“哼，毫无远见平民，我得去为不久后小神眷仪式做准备了，你就在这里种你水仙花吧！”
刚种出一把韭菜尤莉一脸茫然：
“啊，这不是水仙花，这个叫韭菜，是用来吃。”
“？？？”
恨铁不成钢温妮剁脚。
“你就这点出息吗！那个黛西现在都在彻夜研习神术，想在几日之后小神眷仪式上出头！你有点事业心好不好！”
尤莉瞳孔震惊。
“我怎么没有事业心了！吃事业就不叫事业了吗！韭菜和鸡蛋做成韭菜盒子真很香啊！”
温妮简直要被气吐血了：“你那个什么韭菜比小神眷仪式还要重要吗！”
尤莉满手是土，割下来一茬韭菜，昂着头问：
“……那你要不要吃韭菜盒子？”
被尤莉气成河豚温妮公主鼓着脸，愤怒地盯着她脸看，像是想要看出个窟窿。
“……吃。”
极东学城内某一条深巷。
被大火吞噬公寓燃起滚滚黑烟，带走了里面无数亡灵。
“卡厄斯大人，阿德拉并不在里面。”
红发银甲女骑士身形高大，属于女性身材曲线藏在锁子甲之后，只露出一张并不符合大众审美坚毅五官。
事实上，她容貌生前时常获得“丑陋”评语。
不过好在如今侍奉两位主人，一个对性别外貌都无所谓，一个会用真诚眼夸她好看。
梅露工作积极性因此越发高昂，很快就在伊莱亚斯帮助下找到了阿德拉踪迹。
可惜，阿德拉早有预料，他立马召集了自己爪牙，在血族护送下逃出了此地。
卡厄斯烧死，多是留下来替阿德拉断后一些血族而已。
“他在学院里还有帮手。”
卡厄斯几乎可以笃定。
因为伊莱亚斯继承是纯粹光明神术力量，除此以外任何力量，哪怕是创世神之力，闯入伊莱亚斯领地也会令他有所察觉。
“找出那个人。”
卡厄斯对骑士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刚一回到学院里，就撞上了黛西。
“卡厄斯教授——”
胡桃发色少女抱着一本厚厚神术学古籍，昂着头，有些怯生生地望着他。
“二年级罗斯教授不在，离小神眷仪式举行时间将近，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黛西见那双灰蓝色眼眸落在自己身上，心脏不知为何紧张得飞快跳动。
他没有说话，黛西知道这位教授一贯寡言，因此主动求教：
“……就是这个焰击术，我一直用不太好，您能教教我吗……”
卡厄斯看着这位与尤莉同父异母妹妹，平心而论，两人确实有相似之处，虽然黛西未能继承高贵砂金发色，但她有着一双与尤莉相似瞳孔颜色。
区别在于，如果说尤莉那双眼是阳光下闪耀蓝色宝石，那么眼前这个女孩眼神不过是阴雨笼罩浑浊池水而已。
这样一个人，竟与她拥有一半相同血脉。
碍眼。
“啊——！”
黛西捧着神术古籍来找卡厄斯，是真心想与这位据说有着强大神术力量教授交好。
然而她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见这位寡言冷淡教授忽然抬起食指，微微一动——
炽热焰火围绕着她周身，如牢笼一样将她困在了大火之中！
“救命啊！！救命！我要被烧死了！！！”
黛西惊慌失措，放声惊叫，引来了许多学生围观。
但在他们看来，包围着黛西火焰圈燃得并不算烈，连学城里火焰表演都要比这个夸张，黛西裙摆甚至都没被烧着一点。
再加上有作为教授卡厄斯在场，众人只是围观，并没有去解救黛西。
“好热啊——太热了——我真要被烧焦了——！！”
黛西惊恐地在里面慌忙乱窜，连一个取水术都使不出来。
“卡厄斯教授！求求您！如果是我冒犯了您我向您道歉！您不能这样惩罚我！！”
“惩罚？”
隔着炽热到将四周景物都扭曲高温，卡厄斯一贯冷淡神情在某一瞬间露出了强烈反感。
“这不是惩罚，这是你向我请求，教导。”
黛西在这个眼神交汇瞬间，感受到了从脚底蔓延开来，彻骨恐惧。
“好像有什么烧焦味道。”
尤莉嗅了嗅，总觉得在空气中漂浮着一种灰烬味道。
她抬头看向从食堂外走进来卡厄斯。
“是您带进来吗？”
卡厄斯神色如常，仿佛一个拥有超强心态杀人狂魔。
“不是，你在干什么？”
尤莉刚做好几杯奶茶，一一分装进温妮公主友情提供漂亮玻璃浮雕杯里，闻言随口答：
“很显然，我在做奶茶啊。”
卡厄斯拎起其中一杯，面无表情道：“这不是我杯子。”
“啊，这好像……也并不是给您准备哦。”尤莉虎口夺食，生怕一怒之下卡厄斯捏碎她漂亮杯子，“您那份等我晚点回来再准备也一样……”
卡厄斯：？
他还没来得及拎住尤莉衣领，就见动作灵巧少女端起三杯奶茶拔腿就跑上了食堂二楼。
二楼是属于贵族们下午茶场所，透明玻璃窗映入明媚阳光，在座位上等候温妮公主露出了有些不耐烦傲慢神色，而另一边红发骑士已经换上了学院里白袍，用含着笑意眼神嘱咐尤莉别被椅子绊倒。
尤莉：“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拦下来啦！”
温妮：“没想到卡厄斯教授平时看起来这么严肃冷淡，竟然也喜欢喝奶茶这种东西啊……”
尤莉：“什么叫奶茶这种东西！奶茶就是很好喝你有什么不服吗！梅露你快尝尝！”
尤莉看着梅露非常珍惜地小小地喝了一口奶茶，立马凑上前追问：
“好喝吗好喝吗是不是非常好喝！！”
梅露果然露出了十分惊喜表情，夸赞道：
“……尤莉小姐做东西都非常美味”
卡厄斯看着三人组中眉飞色舞少女，微微蹙起眉头。
……为什么那么开心。
……为什么和别人在一起时候，也会露出那样笑容？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从自己黄金宝库之中，盗走了最重要一件宝物。
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道无法忽视目光，尤莉头皮发麻，只能起身。
温妮奇怪地看着她：“你要去哪儿？”
尤莉严肃道：“我去消灭有可能会影响我们女配茶话会潜在威胁。”
温妮：？神经病。
“——当当当！”
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少女猝不及防地将一根吸管塞进了卡厄斯嘴里。
突然凑近是一张少女灿烂笑容。
“说回去再给您准备是骗您哒！这个是我让人加了冰冰奶茶！提前就给你冰冻上啦！这么体贴服务，您不给您虔诚信徒一点奖励吗？”
尤莉笑眼弯弯，只差把“您能抖点金币下来”写在脸上。
然而嘴里咬着吸管卡厄斯只是淡淡地垂眸看着她。
尤莉：……给钱啦快点！
卡厄斯不解地看着眼前女孩。
……为什么呢？
明明是他将她攥在掌心，为什么却像自己心被她攥住一样，随她一举一动，牵动所有心绪。
他明明，没有创造过这样神术。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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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少女脖颈中浸出血液, 顺着红线滴落在卡厄斯脸上。
好一会儿，卡厄斯才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坐在他身上尤莉穿着那件单薄白蕾丝睡裙。
窗外月光盈满少女骨骼纤细锁骨。
阿德拉向她手里塞了一柄致命武器，却没想到握着利器并非恶狼, 而是一只懵懂天真羔羊。
“……脑子里就装了这些吗？”
卡厄斯很轻笑了一声, 稍纵即逝。
在听清阿德拉对尤莉所下命令之时，卡厄斯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最不能深思, 即是人之恶意。
卡厄斯做好了最坏打算, 但尤莉仍然超出了他预料。
……说她单纯吧，这恶意也确实挺见不得人。
……说她邪恶吧，但她能想到最不可饶恕事情，竟然就只是这种事情。
尤莉血液化成红线仍然紧紧束缚着他。
在不知道弄断这些线是否会伤害到尤莉情况下，卡厄斯没有轻举妄动。
但被人用绳子捆住这种经历，对于毁天灭地创世神而言, 大约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坐在卡厄斯身上尤莉其实不能算是全无意识, 因为阿德拉是无法对她做出明确指令, 控制她只能是她自身潜意识。
尤莉认真严肃地俯视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男人。
如鸦羽一样漆黑发丝。
在月光下映出雪色冷白皮肤。
偏偏被赤红线一层一层紧紧束缚，令这样不可亵渎容貌蒙上了一层暧昧异色。
面无表情少女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邪魅狷狂笑容：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卡厄斯：“……”
卡厄斯：“……这话你最好敢当着我面再说一次。”
话虽如此，但现在尤莉确实什么话都敢当着卡厄斯面说。
当卡厄斯起身将骑在他身上尤莉掀翻，两人姿势颠倒之时，尤莉脸上依然挂着不知天高地厚邪魅笑容：
“这么主动吗？哼, 那就坐上来，自己动。”
卡厄斯：“……”
他现在真很想知道，尤莉清醒以后到底还会不会记得这期间发生事情。
被震撼到不只是此时卡厄斯, 连同藏在公寓里阿德拉, 也被这个始料不及发展震撼全族。
所谓最不可饶恕恶意——
血族最邪恶恶意释放——
就这？
就这？？？？
可以说, 在血族漫长历史上，他作为血族始祖操控过手底下无数血族，见识过最菜弱鸡，也会在内心深处潜藏着杀人恶念。
但像尤莉这样，没有杀人念头只有艹……艹哭别人想法人——
血族始祖阿德拉。
平生所见，只有她这么一个奇葩。
当然，阿德拉并不知道尤莉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长在红旗下，沐浴着和平社会光辉长大普通少女，说过最血腥话也不过是宣誓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这种。
她成长历程也相当普通，没经历过校园暴力，没遇见过欺骗感情渣男，和所有人一样上着普普通通大学，毕了业干着普普通通工作。
烦恼是有，但是烦恼到需要杀人才能解决问题，她是真没有。
所以他命令抵达尤莉那小脑袋瓜里之后，所能勾起最恶毒事情，也不过就是——她看过那些古早霸总语录。
面无表情卡厄斯与霸总上脑尤莉面面相觑。
“看什么看。”尤莉抬抬下颌，“你惹火，你自己灭。”
卡厄斯：……
硬了。
拳头硬了。
被五花大绑卡厄斯握着那些红线，红线一头在尤莉身上，另一头一直延伸到窗外某个遥远彼端。
是阿德拉所在方向。
“阿德拉。”卡厄斯嗓音森冷，“记得藏好了，等我找到，我就把你，还有帮你人全杀了。”
阿德拉：“……”
这件事确实是超出了阿德拉预料。
他原以为，就算这个名叫“莉莉娅”少女是受神明眷顾幸运儿，但也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少女，神愿意垂怜她赐予她一点力量，就如同他对黛西，愿意在合适时机随手关照一二那样。
可他着实没想到，他挑了一个深夜悄然下手，而神就守护在这少女枕侧！
阿德拉深知他不可能抢到这个少女成为自己血奴了，不过拿到了一点这女孩新鲜血液，倒也不算太亏。
临逃跑之前，阿德拉似乎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还强行嘲讽：
“连自己神格都丢失了神啊，您还是先管好您自己吧。”
阿德拉语调神秘，暗示着自己已经知道了卡厄斯秘密。
然而卡厄斯丝毫没有动摇，平静地答：
“连神格都没有低级生物，当初我就不该造出你。”
对于已经得知卡厄斯创世神身份阿德拉而言，这句话就差把“我是你爹”意思怼他脸上了。
最关键是——
他还不能还嘴。
因为卡厄斯真算是他物理意义上爹。
阿德拉只能愤然逃走。
他意识撤离同时，那些细长血线粉碎成血雾，飘散回到了尤莉身体里面。
卡厄斯也自然脱离了束缚。
“……卡厄斯大人？”
尤莉平躺在床上，立在她床边青年身形修长，垂眸看了她两眼，俯身用手掌碰了碰她侧脸。
青年睫毛浓密卷长，时常淡漠地半敛，有些游离于世冷清。
“等找到阿德拉，就杀了他。”
尤莉：……刚刚一时觉得他温柔自己一定是被美貌糊眼了。
“阿德拉？”
“不记得了？”卡厄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白天你下颌上伤口是他让人做，他控制了你。”
控制……
尤莉意识刚刚回笼，还有些恍恍惚惚懵。
她视线从卡厄斯脸上往下挪了挪，被细线勒出红痕还残留在他脖颈和手腕上，痕迹很浅，但卡厄斯原本就有种白雪公主式唇红齿白感觉，这样痕迹就显得格外明显。
还别说，看上去竟然有一种别样刺激！
“……不记得。”
尤莉眨眨眼。
“我刚刚难道不是在睡觉？在我睡觉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少女神态看上去单纯又无辜，让人全然看不出她几分钟前脸上还挂着邪魅狷狂笑容。
“不记得就算了。”
卡厄斯好像是信了，又好像没信。
尤莉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扯开话题：“阿德拉控制了我吗？这太可怕了，那我们一定得提高警惕……”
“梅宁根骑士会负责找到他。”
卡厄斯一边淡淡地说，一边掀被上床。
尤莉感觉到自己旁边位置往里微微凹陷。
“但我觉得，我也应该对你提高一点警惕。”
尤莉当场头皮发麻。
“……为什么要对我警惕？”尤莉努力地装成一个无知少女，“我神术在您看来如此不值一提，有什么值得警惕呢？”
卡厄斯微妙地弯了弯唇角，弧度很轻，几乎让尤莉以为是自己错觉。
“你虽然神术弱小，但胆子却很大。”
“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复述一遍——”
尤莉觉得自己离当场去世只差一点点，立马扑上去想要捂住卡厄斯嘴。
“没错，就是这样。”
毫无抵抗之意卡厄斯任由尤莉压在他上方，涨红了脸少女显然并不是像她说那样什么都不记得。
她记得清清楚楚。
“师父别念了别念了徒儿知道错了——”恼羞成怒少女咬牙切齿，说着卡厄斯有些不太能理解话，“我都记着呢，不用您复述一遍了谢谢。”
卡厄斯并不喜欢有人凌驾于自己之上感觉。
作为创造万物神明，他习惯了世间一切对他俯首帖耳。
但——
不知为何。
他此时觉得，这种感觉似乎也并不坏。
“如果我一定要说呢？”
从不听从任何命令神，眼中倒映着少女那明亮而潋滟目光。
“小女孩，你准备让我怎么哭？”
在那看似如常淡漠面容之下，有什么与以往不同炽热火焰，灼灼燃烧着。
尤莉：………………
尤莉：“我哭行吗？嘤嘤嘤？惨不惨？”
“……”
经历了昨晚大型社死现场，如果阿德拉能再控制尤莉一次，那么他一定能欣慰地在尤莉身上找到纯粹杀意。
没错，就是针对他。
可惜阿德拉错失了机会，卡厄斯晚上睡前琢磨了一会儿，第二天一早就对着尤莉下颌上那道细小伤口施加了一个神术。
“……这是什么？”尤莉捂着伤口，有些疑惑。
“一个感知神术而已，还没有命名。”卡厄斯又随口说出了不得了话，“以后我可以通过这个神术感知到你状况，避免今后再发生类似事情。”
“状况？”尤莉有些警惕，“比如什么状况？我痛经你也能感觉到？”
卡厄斯显然被她问题噎了一下。
“……你重点不该是这个。”卡厄斯放下刀叉，解释道，“这个感知神术理论上是相互，但因为我们力量悬殊，所以你并不会受到我影响，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就行了。”
尤莉依然一脸戒备：“那你到底能不能感觉到我痛经？”
卡厄斯：“……”
“变态。”
“？”
由于昨晚尴尬社死现场冲击太大，尤莉只要静下来，脑子里就还会时不时回放自己那句“艹哭你”，神殿已经够大了，尤莉不希望自己再就地抠出一座芭比梦想城堡，她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于是她准备在宿舍门口那片空地种上点什么。
“哼，品味低俗平民啊，你也终于做一点正经女孩子该做事情了吗？”
正在挖坑尤莉听到这个熟悉反派女配语调，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位人傻钱多温妮公主。
她独栋小屋就在尤莉隔壁，两人算是邻居。
“要我说，虽然你家世没什么特别，但脸蛋生得还算能看，如果今后能当一个体面神术师，也算是跨越了你那低微平民阶级。”
温妮靠着她漂亮小花园栅栏，摇着精致丝绸折扇，很是不解地看着埋头挖土尤莉。
“别那些平民进入盖亚学院以后，忙着摆脱自己农民身份都还来不及，你怎么还反而拿宝贵神术去做这么低贱活计？”
尤莉头也不抬地拍了拍手上土：
“我看您喝奶茶喝得也挺开心呀，我要是不做了，您可就喝不着这些东西啦。”
温妮被她抓住弱点，有些脸红，气急败坏道：
“胡说！我可是阿尔瓦王国公主，难道就找不出第二个会你那些小玩意儿人吗？我这是对你误入歧途告诫，愚蠢平民，你要是不听我话，迟早会后悔！”
温妮公主话确可以算是友善劝告了。
毕竟在这个社会构架之下，为光明神殿工作才是最体面职业，那些种地农民、制铁铁匠、伐木工人们，不仅被视为对国家毫无贡献，还要缴纳高额税金去供养这些神术师及贵族。
这是社会问题，倒不完全是一种歧视。
因此尤莉并没有生气，只是用自己高中义务教育知识，高深莫测地回答温妮：
“你这是阶级局限性，没事，我不怪你。”
温妮：？
“哼，毫无远见平民，我得去为不久后小神眷仪式做准备了，你就在这里种你水仙花吧！”
刚种出一把韭菜尤莉一脸茫然：
“啊，这不是水仙花，这个叫韭菜，是用来吃。”
“？？？”
恨铁不成钢温妮剁脚。
“你就这点出息吗！那个黛西现在都在彻夜研习神术，想在几日之后小神眷仪式上出头！你有点事业心好不好！”
尤莉瞳孔震惊。
“我怎么没有事业心了！吃事业就不叫事业了吗！韭菜和鸡蛋做成韭菜盒子真很香啊！”
温妮简直要被气吐血了：“你那个什么韭菜比小神眷仪式还要重要吗！”
尤莉满手是土，割下来一茬韭菜，昂着头问：
“……那你要不要吃韭菜盒子？”
被尤莉气成河豚温妮公主鼓着脸，愤怒地盯着她脸看，像是想要看出个窟窿。
“……吃。”
极东学城内某一条深巷。
被大火吞噬公寓燃起滚滚黑烟，带走了里面无数亡灵。
“卡厄斯大人，阿德拉并不在里面。”
红发银甲女骑士身形高大，属于女性身材曲线藏在锁子甲之后，只露出一张并不符合大众审美坚毅五官。
事实上，她容貌生前时常获得“丑陋”评语。
不过好在如今侍奉两位主人，一个对性别外貌都无所谓，一个会用真诚眼夸她好看。
梅露工作积极性因此越发高昂，很快就在伊莱亚斯帮助下找到了阿德拉踪迹。
可惜，阿德拉早有预料，他立马召集了自己爪牙，在血族护送下逃出了此地。
卡厄斯烧死，多是留下来替阿德拉断后一些血族而已。
“他在学院里还有帮手。”
卡厄斯几乎可以笃定。
因为伊莱亚斯继承是纯粹光明神术力量，除此以外任何力量，哪怕是创世神之力，闯入伊莱亚斯领地也会令他有所察觉。
“找出那个人。”
卡厄斯对骑士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刚一回到学院里，就撞上了黛西。
“卡厄斯教授——”
胡桃发色少女抱着一本厚厚神术学古籍，昂着头，有些怯生生地望着他。
“二年级罗斯教授不在，离小神眷仪式举行时间将近，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黛西见那双灰蓝色眼眸落在自己身上，心脏不知为何紧张得飞快跳动。
他没有说话，黛西知道这位教授一贯寡言，因此主动求教：
“……就是这个焰击术，我一直用不太好，您能教教我吗……”
卡厄斯看着这位与尤莉同父异母妹妹，平心而论，两人确实有相似之处，虽然黛西未能继承高贵砂金发色，但她有着一双与尤莉相似瞳孔颜色。
区别在于，如果说尤莉那双眼是阳光下闪耀蓝色宝石，那么眼前这个女孩眼神不过是阴雨笼罩浑浊池水而已。
这样一个人，竟与她拥有一半相同血脉。
碍眼。
“啊——！”
黛西捧着神术古籍来找卡厄斯，是真心想与这位据说有着强大神术力量教授交好。
然而她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见这位寡言冷淡教授忽然抬起食指，微微一动——
炽热焰火围绕着她周身，如牢笼一样将她困在了大火之中！
“救命啊！！救命！我要被烧死了！！！”
黛西惊慌失措，放声惊叫，引来了许多学生围观。
但在他们看来，包围着黛西火焰圈燃得并不算烈，连学城里火焰表演都要比这个夸张，黛西裙摆甚至都没被烧着一点。
再加上有作为教授卡厄斯在场，众人只是围观，并没有去解救黛西。
“好热啊——太热了——我真要被烧焦了——！！”
黛西惊恐地在里面慌忙乱窜，连一个取水术都使不出来。
“卡厄斯教授！求求您！如果是我冒犯了您我向您道歉！您不能这样惩罚我！！”
“惩罚？”
隔着炽热到将四周景物都扭曲高温，卡厄斯一贯冷淡神情在某一瞬间露出了强烈反感。
“这不是惩罚，这是你向我请求，教导。”
黛西在这个眼神交汇瞬间，感受到了从脚底蔓延开来，彻骨恐惧。
“好像有什么烧焦味道。”
尤莉嗅了嗅，总觉得在空气中漂浮着一种灰烬味道。
她抬头看向从食堂外走进来卡厄斯。
“是您带进来吗？”
卡厄斯神色如常，仿佛一个拥有超强心态杀人狂魔。
“不是，你在干什么？”
尤莉刚做好几杯奶茶，一一分装进温妮公主友情提供漂亮玻璃浮雕杯里，闻言随口答：
“很显然，我在做奶茶啊。”
卡厄斯拎起其中一杯，面无表情道：“这不是我杯子。”
“啊，这好像……也并不是给您准备哦。”尤莉虎口夺食，生怕一怒之下卡厄斯捏碎她漂亮杯子，“您那份等我晚点回来再准备也一样……”
卡厄斯：？
他还没来得及拎住尤莉衣领，就见动作灵巧少女端起三杯奶茶拔腿就跑上了食堂二楼。
二楼是属于贵族们下午茶场所，透明玻璃窗映入明媚阳光，在座位上等候温妮公主露出了有些不耐烦傲慢神色，而另一边红发骑士已经换上了学院里白袍，用含着笑意眼神嘱咐尤莉别被椅子绊倒。
尤莉：“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拦下来啦！”
温妮：“没想到卡厄斯教授平时看起来这么严肃冷淡，竟然也喜欢喝奶茶这种东西啊……”
尤莉：“什么叫奶茶这种东西！奶茶就是很好喝你有什么不服吗！梅露你快尝尝！”
尤莉看着梅露非常珍惜地小小地喝了一口奶茶，立马凑上前追问：
“好喝吗好喝吗是不是非常好喝！！”
梅露果然露出了十分惊喜表情，夸赞道：
“……尤莉小姐做东西都非常美味”
卡厄斯看着三人组中眉飞色舞少女，微微蹙起眉头。
……为什么那么开心。
……为什么和别人在一起时候，也会露出那样笑容？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从自己黄金宝库之中，盗走了最重要一件宝物。
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道无法忽视目光，尤莉头皮发麻，只能起身。
温妮奇怪地看着她：“你要去哪儿？”
尤莉严肃道：“我去消灭有可能会影响我们女配茶话会潜在威胁。”
温妮：？神经病。
“——当当当！”
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少女猝不及防地将一根吸管塞进了卡厄斯嘴里。
突然凑近是一张少女灿烂笑容。
“说回去再给您准备是骗您哒！这个是我让人加了冰冰奶茶！提前就给你冰冻上啦！这么体贴服务，您不给您虔诚信徒一点奖励吗？”
尤莉笑眼弯弯，只差把“您能抖点金币下来”写在脸上。
然而嘴里咬着吸管卡厄斯只是淡淡地垂眸看着她。
尤莉：……给钱啦快点！
卡厄斯不解地看着眼前女孩。
……为什么呢？
明明是他将她攥在掌心，为什么却像自己心被她攥住一样，随她一举一动，牵动所有心绪。
他明明，没有创造过这样神术。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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