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旧人
呲啦……
气运之火烧灼，血魔血海留下来的，只剩下一蓬颜色黯淡的余烬，窸窸窣窣散落在地上，被刀意搅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魔气和气运之力全部重新敛入了方然体内，从外表上看，再也看不出任何异象。
身后，羽前辈从先前充斥着魔气的通道之内飞掠而来，先是看了一眼那一蓬飞灰，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方然身上。
他的目光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平和宁静，只是此刻还多了一些温和之色，与先前射出那一箭时展露的强横实力形成非常鲜明的反差。
踏入方然身前三步范围，羽前辈手指一点，立时，就有一道精纯凝炼的灵力渡入了方然体内。
这道灵力比方然所凝炼出来的还要厚重许多，那些翻腾的魔气遇到这道灵力，开始飞速退却，然后被牢牢束缚在灵力囚牢之中，与他的经脉隔绝开来。
“周天镇魔诀？”羽前辈轻声问。
方然有些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暗天君传讯而来的那篇口诀，的确叫这个名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羽前辈声音更加温和，但是也带着一丝责备：“你的境界太低，强行容纳如此数目的魔气，很容易伤到根基。我渡给你的灵力可以暂时压制魔气，但最多也只能帮你延缓七十二个时辰。在这之后，你必须将魔气逼出体外。否则即使我再渡灵力给你，也不一定还能保住你的神魂。”
“……哦。”方然点了点头。
羽前辈也以为，方然只是容纳了魔气。
事实上根本没人能猜到，也没人敢信，魔气对于方然已经几乎没有了威胁。
他是真正地可以吐纳魔气，化为己用。
但这个……确实没办法和人解释，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反而可能会惹出来许多麻烦，甚至有可能会被人当成血魔这样的寄体复苏的存在。
不过羽前辈的这种善意，他还是满怀感激地接受了。
巫翳走上前来，目光闪动地看着方然，绕着他转了三圈。
兽血符篆纹身还在躁动，不过程度已经低了很多，看样子很快就会平缓下来。
域外邪魔在此地残留的最后一点魔念被焚灭，对她的影响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就……死了？”她用脚踩了踩血魔余烬落下的地面，问。
以天机轮盘解析，那团余烬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血魔的气息残留。
方然确认道：“死了，这回应该是死彻底了。”
终于斩了这个棘手无比的血魔，方然也可以稍微舒一口气。
他脸上流露出来一丝肃穆，低声道：“我后来请人查过，血魔在荒野上为了苏生，直接间接所杀的，一共是五万四千七百六十三人……这个债，也算是偿了一部分。”
只是一部分！
还有一部分，彻底覆灭的天雷门已经偿还了。
最后一部分……
千情谷！
下一步，就是要将千情谷彻底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对于这种勾结域外邪魔，屠戮同族的宗派，方然对他们心中不存任何心慈手软！
哪怕只是为了未来没有人会再来打扰荒辰的生意，他也绝对不允许千情谷继续存在下去！
另一边，影若烟早就知道这个数目，默然无语。
她收起来了龙晶石指虎，乌云垂层层褪下，恢复成了一双靴子的模样。然后走上前来，按了按方然的肩膀。
触手之时，她能感觉到方然此刻的身上非常的冰冷，显然“容纳”并且压制那些魔气，对方然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那种冰冷让她的掌心一阵刺痛，但她还是坚定地用力握住了方然的手臂，以此来表示自己绝对会和他共同进退的决心。
而火尊者与巫翳，第一次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都是明显地一惊。
这么多性命，哪怕是渊默之野的罪民，就这么被域外邪魔杀了，也是一件极其令人心痛并且愤怒的事情。
方然看向无力地靠在一边的李长天，沉声道：“血魔复苏背后的推手，是千情谷。千情谷主和成北涂，有些交情。”
李长天目光突然恢复了锋利，他死死盯着方然，像是要从方然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里，看出来刚才那句话里的任何欺诈。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方然的表情，非常的严肃。
他说的是事实！
但李长天依旧抱着侥幸，低吼道：“你说谎！成师虽然平时御下严厉，但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
火尊者阴森地低笑：“甲子分殿距离这鬼地方多远？七星定坤盘什么等级的宝贝？”
他越说声音越是低沉，还带着一丝老奸巨猾了这么多年的那种“淳淳善诱”的口吻。
方然只是提了一句，但火尊者立刻就想到了更多。
带着一丝老狐狸一般阴险狡猾的笑，他凑近了李长天，说：“你小子想想，这世上，真有这么多这么巧的事？水行莲对我家主事有大用，对你有个屁的用！刀圣洞府这么重要的地方，成北涂那孙子真想要，放心让你这么个小屁孩来取？”
他笑得比鬼哭好看不了多少，说的话字字诛心。
“你，不过是用完了就能扔的弃子而已！”
管他真不真呢，先咋呼住了再说。
李长天可以死，事实上火尊者现在有把握一把火就能烧了他！
道心动摇，境界低于火尊者，洞府也一点一点落入了方然的掌控。
这种情况之下，只要方然想，李长天没有可能活着走出刀圣洞府。
但是，火尊者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
杀身容易，诛心难。
他要替方然在李成北涂身边，埋下来一颗危险无比的致命种子！
没有什么人，能比道心剧烈动摇之下，开始对成北涂产生出来不信任的李长天更为合适。
也许都还没到不信任的地步，但火尊者只需要李长天对成北涂产生出来怀疑的种子，就够了。
更何况……成北涂他，是真的不干净。
并且李长天这一次，是真的栽了，栽的道心都出现了动荡。
所以，只要火尊者再稍微引导一下，就足够在李长天和成北涂中间，划出来一道极其细微的隔阂。
说完了这些话，火尊者捋了一把头发，笑眯眯地回到了方然身侧，邀功一般地哈了哈腰。
“主事，咋样？”火尊者压低了声音问。
方然微微点头，对李长天道：“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速速离去吧。”
刀阵落入方然掌控之后，想要离开洞府的话，也不会再有惊天刀意落下。
李长天浑浑噩噩地踏出了山洞，招来他的巡天舟，远遁而去。
自始至终，也再没多说一句话。
……
李长天走后，方然一掌按在了阵基之上。
虽然已经侵蚀了大半的洞府刀阵，但是从阵基来控制还是要更加方便。
巫翳对此丝毫不介意，她甚至催促方然快点彻底控制了刀圣洞府，找出来水行莲的下落，分给她一朵就好。
而羽前辈，更是不可能去阻拦方然的了。
整座刀圣洞府，其中每一个角落的情况，全部都落在了方然的掌控之中。
越是庞大的洞府，其中运转的细节就越是庞杂。所以很多情况下，洞府主人都需要一道府灵来帮助自己处理这些细节。
刀圣洞府没有这种布置，一直以来都是顺着刀圣强横刀意的布置自发运转。所以李长天先前才需要漫长的时间来炼化。
但这对于方然不适用。
有了曾经掌控过龙宫的经验，方然留出来了足够的负载来处理这些汹涌而来的信息。
在感知当中，刀圣洞府的全貌一览无余。
千余里长，百余里宽，如同一道梭子一般的巨大浮陆，构成了刀圣洞府的主体。
刀峰密集，且高度大多一致。
地面之下还有数十里的地壳，其中地脉循着刀意的路径流转运行，奔流不息。
只是……
先前在地面上的时候，刀意霸道无匹，但是实际上，洞府已经算得上是后继无力。
两万年的全力镇压，加上地魔不断的反扑，极其严重地消磨着刀圣留下来的刀意，到现在，这刀意早就已经薄弱到了极致，摇摇欲坠。
对于方然这样境界的依旧拥有着致命的杀伤力，但是比昔年全盛之时，相差何止千万。
若是没有血魔谋划，没有方然破局，任由此处洞府再这么自由存在下去，用不了百年，刀阵就无法镇压地魔了。
好在地魔最后的一丝魔念被血魔吞噬，一者衰弱一者半残，才最终葬送在了方然的气运之火之下。
在阵基正下方，还有一个约十里方圆的刀意囚牢，其中存留的则是更加稀薄的残留魔念，几乎已经翻不出任何浪花了。
但魔气……却更比通道之中更加雄浑！
这种数量的魔气，让方然都一阵发怵。
就算是这么多灵力，他都得吐纳上很长一段时间。
好在刀阵还足够坚固，足够撑到方然完成魔气的解析，进而随意吐纳利用魔气。
到那个时候，再彻底消化了十里刀笼里面的魔气，将刀圣昔年未尽之功彻底补全，也算是方然继承了这座洞府之后，完成刀圣最后的心愿。
至于水行莲，在已经掌控整个洞府的方然有心搜索之下，还真的找到了。
海上莲生……至少这一点还是符合任务描述的。
几座错落的刀峰之间，一汪泉眼坐落其中，和周围肃杀的环境颇有些格格不入。
莲池。
当中，浮着三朵洁白到有些透明的莲花。莲生九瓣，花瓣中似有水波流转。
将水行莲采撷下来，方然自己留下来一朵，剩下两朵分给了巫翳和羽前辈。
巫翳在拿到水行莲的时候，明显表现出来一丝激动，感觉她对于这么一朵小小的莲花，有着极其迫切的渴求。
“我要炼化这朵莲花，借你的洞府用一段时间。”她几乎是立刻就对方然道。
“好。刀意我都收敛了，你随意找一个地方吧……需要我凝聚起来一些对应属性的灵力帮助你吗？”
巫翳依旧没有什么焦距的目光中显露出来一丝欢快的笑意，她扯了扯破破烂烂的裙摆，行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四不像的礼，说了一声“不用，多谢”，几个起落之下就消失在了刀峰之后。
羽前辈倒是没有对这朵莲花显出来什么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随手送入了大袖当中。
他的那一艘简单到可以称得上简陋的小天舟浮在半空，前来接他离去。
说实话，对于这么一尊神秘莫测的大强者，方然是充满了好奇的。
但是羽前辈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话，方然也不好直接问人家，所以现在也只能是带着敬意送对方一程。
“记得，七十二个时辰。拖久了，会出事。”
临行前，羽前辈依然没忘了叮嘱一句。
虽然并不需要把魔气逼出体外，但是方然依旧是点了点头，以示让羽前辈不必担心。
叮嘱完那一句之后，羽前辈似乎又恢复了初见时候的颓丧感，就好像背负着什么极其沉重的事情一般。
他转过身，在空中踏出几步，然后身形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
方然道：“羽前辈还有什么交代？”
“扳指……算了。斯人已故，俱往矣。”
无比的怅然。
方然看了看手中青鸾剑上的玉珏，他还记得羽前辈先前还问过一句来着。
扳指？
不是玉珏。
还有……斯人已故？
羽前辈和当年龙殁之地一战时，参战的人族，有什么关系？
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啊！
本着熊熊燃烧的好奇之心，方然还是问了一句：“羽前辈你……认得这玉珏？”
浮于半空的身形停下了脚步，羽前辈黑色的翎羽大氅无风自动。
他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叹道：“记不太清了……但这是当年我送给一个部下的。那时候他带兵去对抗一具玄魔，阖族出征。战场的位置，应当就在龙殁之地……既然这枚扳指已经被埋在地下，想来，他也已经彻底身殒，连带着征战的全族，也都殉身了吧……”
一种极其悲伤的感觉从羽前辈那里扩散出来，令得火尊者这样的大恶人都不由得抹了抹眼角。
说着轻松，但是从羽前辈的话里，不难听出当年那一战的惨烈，以及上古人祖们的那种向死而生的绝然。
千万人抛头颅洒热血，何其壮阔！
“主事……老火我……想哭……主事……主事？”
火尊者看着方然，而方然的表情极其复杂。
“若是阖族出征，那应该……还是留了一些后人的……”
羽前辈骤然转身，大氅如黑翼张开！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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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运之火烧灼，血魔血海留下来的，只剩下一蓬颜色黯淡的余烬，窸窸窣窣散落在地上，被刀意搅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魔气和气运之力全部重新敛入了方然体内，从外表上看，再也看不出任何异象。
身后，羽前辈从先前充斥着魔气的通道之内飞掠而来，先是看了一眼那一蓬飞灰，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方然身上。
他的目光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平和宁静，只是此刻还多了一些温和之色，与先前射出那一箭时展露的强横实力形成非常鲜明的反差。
踏入方然身前三步范围，羽前辈手指一点，立时，就有一道精纯凝炼的灵力渡入了方然体内。
这道灵力比方然所凝炼出来的还要厚重许多，那些翻腾的魔气遇到这道灵力，开始飞速退却，然后被牢牢束缚在灵力囚牢之中，与他的经脉隔绝开来。
“周天镇魔诀？”羽前辈轻声问。
方然有些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暗天君传讯而来的那篇口诀，的确叫这个名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羽前辈声音更加温和，但是也带着一丝责备：“你的境界太低，强行容纳如此数目的魔气，很容易伤到根基。我渡给你的灵力可以暂时压制魔气，但最多也只能帮你延缓七十二个时辰。在这之后，你必须将魔气逼出体外。否则即使我再渡灵力给你，也不一定还能保住你的神魂。”
“……哦。”方然点了点头。
羽前辈也以为，方然只是容纳了魔气。
事实上根本没人能猜到，也没人敢信，魔气对于方然已经几乎没有了威胁。
他是真正地可以吐纳魔气，化为己用。
但这个……确实没办法和人解释，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反而可能会惹出来许多麻烦，甚至有可能会被人当成血魔这样的寄体复苏的存在。
不过羽前辈的这种善意，他还是满怀感激地接受了。
巫翳走上前来，目光闪动地看着方然，绕着他转了三圈。
兽血符篆纹身还在躁动，不过程度已经低了很多，看样子很快就会平缓下来。
域外邪魔在此地残留的最后一点魔念被焚灭，对她的影响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就……死了？”她用脚踩了踩血魔余烬落下的地面，问。
以天机轮盘解析，那团余烬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血魔的气息残留。
方然确认道：“死了，这回应该是死彻底了。”
终于斩了这个棘手无比的血魔，方然也可以稍微舒一口气。
他脸上流露出来一丝肃穆，低声道：“我后来请人查过，血魔在荒野上为了苏生，直接间接所杀的，一共是五万四千七百六十三人……这个债，也算是偿了一部分。”
只是一部分！
还有一部分，彻底覆灭的天雷门已经偿还了。
最后一部分……
千情谷！
下一步，就是要将千情谷彻底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对于这种勾结域外邪魔，屠戮同族的宗派，方然对他们心中不存任何心慈手软！
哪怕只是为了未来没有人会再来打扰荒辰的生意，他也绝对不允许千情谷继续存在下去！
另一边，影若烟早就知道这个数目，默然无语。
她收起来了龙晶石指虎，乌云垂层层褪下，恢复成了一双靴子的模样。然后走上前来，按了按方然的肩膀。
触手之时，她能感觉到方然此刻的身上非常的冰冷，显然“容纳”并且压制那些魔气，对方然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那种冰冷让她的掌心一阵刺痛，但她还是坚定地用力握住了方然的手臂，以此来表示自己绝对会和他共同进退的决心。
而火尊者与巫翳，第一次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都是明显地一惊。
这么多性命，哪怕是渊默之野的罪民，就这么被域外邪魔杀了，也是一件极其令人心痛并且愤怒的事情。
方然看向无力地靠在一边的李长天，沉声道：“血魔复苏背后的推手，是千情谷。千情谷主和成北涂，有些交情。”
李长天目光突然恢复了锋利，他死死盯着方然，像是要从方然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里，看出来刚才那句话里的任何欺诈。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方然的表情，非常的严肃。
他说的是事实！
但李长天依旧抱着侥幸，低吼道：“你说谎！成师虽然平时御下严厉，但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
火尊者阴森地低笑：“甲子分殿距离这鬼地方多远？七星定坤盘什么等级的宝贝？”
他越说声音越是低沉，还带着一丝老奸巨猾了这么多年的那种“淳淳善诱”的口吻。
方然只是提了一句，但火尊者立刻就想到了更多。
带着一丝老狐狸一般阴险狡猾的笑，他凑近了李长天，说：“你小子想想，这世上，真有这么多这么巧的事？水行莲对我家主事有大用，对你有个屁的用！刀圣洞府这么重要的地方，成北涂那孙子真想要，放心让你这么个小屁孩来取？”
他笑得比鬼哭好看不了多少，说的话字字诛心。
“你，不过是用完了就能扔的弃子而已！”
管他真不真呢，先咋呼住了再说。
李长天可以死，事实上火尊者现在有把握一把火就能烧了他！
道心动摇，境界低于火尊者，洞府也一点一点落入了方然的掌控。
这种情况之下，只要方然想，李长天没有可能活着走出刀圣洞府。
但是，火尊者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
杀身容易，诛心难。
他要替方然在李成北涂身边，埋下来一颗危险无比的致命种子！
没有什么人，能比道心剧烈动摇之下，开始对成北涂产生出来不信任的李长天更为合适。
也许都还没到不信任的地步，但火尊者只需要李长天对成北涂产生出来怀疑的种子，就够了。
更何况……成北涂他，是真的不干净。
并且李长天这一次，是真的栽了，栽的道心都出现了动荡。
所以，只要火尊者再稍微引导一下，就足够在李长天和成北涂中间，划出来一道极其细微的隔阂。
说完了这些话，火尊者捋了一把头发，笑眯眯地回到了方然身侧，邀功一般地哈了哈腰。
“主事，咋样？”火尊者压低了声音问。
方然微微点头，对李长天道：“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速速离去吧。”
刀阵落入方然掌控之后，想要离开洞府的话，也不会再有惊天刀意落下。
李长天浑浑噩噩地踏出了山洞，招来他的巡天舟，远遁而去。
自始至终，也再没多说一句话。
……
李长天走后，方然一掌按在了阵基之上。
虽然已经侵蚀了大半的洞府刀阵，但是从阵基来控制还是要更加方便。
巫翳对此丝毫不介意，她甚至催促方然快点彻底控制了刀圣洞府，找出来水行莲的下落，分给她一朵就好。
而羽前辈，更是不可能去阻拦方然的了。
整座刀圣洞府，其中每一个角落的情况，全部都落在了方然的掌控之中。
越是庞大的洞府，其中运转的细节就越是庞杂。所以很多情况下，洞府主人都需要一道府灵来帮助自己处理这些细节。
刀圣洞府没有这种布置，一直以来都是顺着刀圣强横刀意的布置自发运转。所以李长天先前才需要漫长的时间来炼化。
但这对于方然不适用。
有了曾经掌控过龙宫的经验，方然留出来了足够的负载来处理这些汹涌而来的信息。
在感知当中，刀圣洞府的全貌一览无余。
千余里长，百余里宽，如同一道梭子一般的巨大浮陆，构成了刀圣洞府的主体。
刀峰密集，且高度大多一致。
地面之下还有数十里的地壳，其中地脉循着刀意的路径流转运行，奔流不息。
只是……
先前在地面上的时候，刀意霸道无匹，但是实际上，洞府已经算得上是后继无力。
两万年的全力镇压，加上地魔不断的反扑，极其严重地消磨着刀圣留下来的刀意，到现在，这刀意早就已经薄弱到了极致，摇摇欲坠。
对于方然这样境界的依旧拥有着致命的杀伤力，但是比昔年全盛之时，相差何止千万。
若是没有血魔谋划，没有方然破局，任由此处洞府再这么自由存在下去，用不了百年，刀阵就无法镇压地魔了。
好在地魔最后的一丝魔念被血魔吞噬，一者衰弱一者半残，才最终葬送在了方然的气运之火之下。
在阵基正下方，还有一个约十里方圆的刀意囚牢，其中存留的则是更加稀薄的残留魔念，几乎已经翻不出任何浪花了。
但魔气……却更比通道之中更加雄浑！
这种数量的魔气，让方然都一阵发怵。
就算是这么多灵力，他都得吐纳上很长一段时间。
好在刀阵还足够坚固，足够撑到方然完成魔气的解析，进而随意吐纳利用魔气。
到那个时候，再彻底消化了十里刀笼里面的魔气，将刀圣昔年未尽之功彻底补全，也算是方然继承了这座洞府之后，完成刀圣最后的心愿。
至于水行莲，在已经掌控整个洞府的方然有心搜索之下，还真的找到了。
海上莲生……至少这一点还是符合任务描述的。
几座错落的刀峰之间，一汪泉眼坐落其中，和周围肃杀的环境颇有些格格不入。
莲池。
当中，浮着三朵洁白到有些透明的莲花。莲生九瓣，花瓣中似有水波流转。
将水行莲采撷下来，方然自己留下来一朵，剩下两朵分给了巫翳和羽前辈。
巫翳在拿到水行莲的时候，明显表现出来一丝激动，感觉她对于这么一朵小小的莲花，有着极其迫切的渴求。
“我要炼化这朵莲花，借你的洞府用一段时间。”她几乎是立刻就对方然道。
“好。刀意我都收敛了，你随意找一个地方吧……需要我凝聚起来一些对应属性的灵力帮助你吗？”
巫翳依旧没有什么焦距的目光中显露出来一丝欢快的笑意，她扯了扯破破烂烂的裙摆，行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四不像的礼，说了一声“不用，多谢”，几个起落之下就消失在了刀峰之后。
羽前辈倒是没有对这朵莲花显出来什么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随手送入了大袖当中。
他的那一艘简单到可以称得上简陋的小天舟浮在半空，前来接他离去。
说实话，对于这么一尊神秘莫测的大强者，方然是充满了好奇的。
但是羽前辈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话，方然也不好直接问人家，所以现在也只能是带着敬意送对方一程。
“记得，七十二个时辰。拖久了，会出事。”
临行前，羽前辈依然没忘了叮嘱一句。
虽然并不需要把魔气逼出体外，但是方然依旧是点了点头，以示让羽前辈不必担心。
叮嘱完那一句之后，羽前辈似乎又恢复了初见时候的颓丧感，就好像背负着什么极其沉重的事情一般。
他转过身，在空中踏出几步，然后身形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
方然道：“羽前辈还有什么交代？”
“扳指……算了。斯人已故，俱往矣。”
无比的怅然。
方然看了看手中青鸾剑上的玉珏，他还记得羽前辈先前还问过一句来着。
扳指？
不是玉珏。
还有……斯人已故？
羽前辈和当年龙殁之地一战时，参战的人族，有什么关系？
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啊！
本着熊熊燃烧的好奇之心，方然还是问了一句：“羽前辈你……认得这玉珏？”
浮于半空的身形停下了脚步，羽前辈黑色的翎羽大氅无风自动。
他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叹道：“记不太清了……但这是当年我送给一个部下的。那时候他带兵去对抗一具玄魔，阖族出征。战场的位置，应当就在龙殁之地……既然这枚扳指已经被埋在地下，想来，他也已经彻底身殒，连带着征战的全族，也都殉身了吧……”
一种极其悲伤的感觉从羽前辈那里扩散出来，令得火尊者这样的大恶人都不由得抹了抹眼角。
说着轻松，但是从羽前辈的话里，不难听出当年那一战的惨烈，以及上古人祖们的那种向死而生的绝然。
千万人抛头颅洒热血，何其壮阔！
“主事……老火我……想哭……主事……主事？”
火尊者看着方然，而方然的表情极其复杂。
“若是阖族出征，那应该……还是留了一些后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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