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有志之士
柳毅然话中所说的这些道理，其实都很浅显，每个人都懂，乔其本人也当然是懂的。
但所谓当局者迷，这些事理乔其平常确实是明白，但在他如今情绪不平稳的情况下，却是很容易会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这般情况，柳毅然经历过。
所以他现在就是在以一个过来人，也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给乔其剖析这其中的利弊。
柳毅然的话很直接。
这个直接，是简单明了地将最最真实，也是最最现实的情况展现在乔其面前，意思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了，至于怎么选择，你得慎重。
柳毅然也是没想到，自己刚解决了自身存在的心境问题，这才没过多少工夫，马上又要帮着别人解决。
本来他还打算回来后好生给俞诚乔其两人说说自己的战绩，没成想出了这档子事。
在一番话说完后，柳毅然将脸从乔其面前移开，前倾的身子重新坐直。
他是怎么着也想不到，乔其竟然会因为这个一下子变得这么颓废。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要是遇到了一个修行天赋极为妖孽，可以碾压自己的存在，估计也是会心态爆炸的。
柳毅然心中这般想道，已经是默默地把自己把自己归类为了修行天赋极为妖孽的存在。
此时，乔其紧抿双唇，低着头，垂着眼睑，心中复杂难明。
多年前在凡世间，乔其发现自己能够感悟天地间的一道一源后，便开始一个人没日没夜地感悟道源，从初涉突破到深入，那年乔其二十九岁，在偶然间听闻了东南界这个地方后，他毅然决然动身前往。
许许多多的修士在来之前，都想过要在东南界中横扫八荒六合，大放异彩，吴大双是如此，乔其也不例外。
但现实很残酷。
吴大双在来到东南界还没几天，就差点被人打死。
死里逃生后，修整了一番，满脸横肉不服输的吴大双再战东南界。
然后没过几天，又差点被人打死。
这次过后，吴大双胆破了，不敢再入东南界一步，选择了回到凡世。
乔其在初来时候的经历和吴大很像。
不同的是，在遭受过毒打后，乔其并没有被吓破胆逃离，而是留了下来。
但他也从初时的意气风发，变成了遇人遇事能忍则忍，不能忍，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也要忍。
说好听点是能忍则忍，说难听了，就是唯唯诺诺。
都能骂了，被人打了，完事之后乔其还得陪上笑脸，说上一句骂得好，打得好。
不因为别的，只因他比别人弱，若是不这么做，人家一个不高兴，那乔其这条命没了。
从这方面看，吴大双无疑是明智的，世间，始终是不能够修行的凡人占据绝大多数，他吴大双有一身深入境修为，在凡世间只要不为非作歹太过分，足可以一辈子荣华富贵。
乔其不在乎这个，他只想在修行一途走得更远，哪怕是留在东南界中当狗，他也不在乎，他只当这是一种磨练。
三年，在东南界三年，受辱、受伤，不计其数。
但无论多苦多累，乔其从未有过一丝放弃的念头。
乔其的修行生涯至今，没怎么接触过其他修行之人。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就是柳毅然与俞诚两人。
乔其当初之所以下定决心要跟随两人修行，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第一次见面，乔其便感受到，两人可以称得上是宅心仁厚，与东南界内的残酷修士完全不同。
而剩下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瞧出了两人天赋异禀且实力强横，必然是来头不小，只要跟在两人身边，就不用再时刻担心生命受到威胁，且说不定还能沾沾光。
当时乔其的想法很简单，反正都是当狗，与其给那些个心狠手辣之辈随意欺辱，还不如找个好主子。
乔其是这么想，但柳毅然与俞诚不是，从他们选择了接纳乔其的那天起，在他们心中，乔其就是同伴。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在一行三人来到感悟之地后的这四周时间，是乔其在东南界三年里过得最舒心的四周，可以踏踏实实地修行，不需要担心会有危险来临。
只是当外部条件变好后，乔其自身，却是在这时候出了问题。
说起来也可笑，他是瞧出了柳毅然与俞诚天赋异禀，他那日话中也是将两人形容为天骄之姿。
可是他的经历，他的见识，使得他的眼光具有局限性，天骄之姿，在此前对于他而言，仅仅只是一个极好的形容词而已。
直到今天，在了解到柳毅然与俞诚的修行进度后，当柳毅然与俞诚两人用实际，将这个的形容词，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了乔其面前时。
乔其才真真正正明白了，什么是天骄之姿。
也是在这时候，乔其忽然就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
乔其能一直坚持，是因为他看得到希望，他坚信只要自己努力下去，就可以在修行一途走远。
但是现在，在见识过何为天赋后，他看不到希望了，也没办法再坚信。
“柳公子，俞公子，我以前，就如同是一直在坐井观天，总觉得，修行也就那么回事，自己日后肯定是能在修行一途取得巨大成就的。”
“直到我跳出了这口井再看，我见识到了天有多大同时，也认识到了，自身到底有多渺小。”
乔其苦笑：“我以前，原来一直是只井底之蛙……”
乔其在听完柳毅然刚才的话后，似乎身上的颓废劲头更甚了。
道理乔其都懂，可自身的天赋就摆在这，放眼看去，前面已经看不到希望了，还怎么坚持？
场中，柳毅然眉头皱起，他现在算是慢慢琢磨出一些问题的关键了。
乔其心中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很远大的目标，并且他一直以来都在为此而努力着。
但是今天，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心中定下的这个目标，就算是穷尽一辈子努力，也根本靠近不了，可能最后也就只能死在半路。
乔其现在难以接受的，便是这其中的落差感。
他心中极其不甘此生平庸，但是现实情况却告诉他，你这辈子就是注定了平庸。
柳毅然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与俞诚对视了一眼。
俞诚不善言辞，只能是以眼神回应自己插不上手。
柳毅然回过头看着垂头丧气的乔其，沉默良久后，忽然开口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今年多大了？”
乔其愣了愣，随后如实答道：“三十二了。”
柳毅然道：“三十二这个年纪，对不能修行的凡人而言，是正值壮年，你如今深入境修为，更是如日中天。”
顿了顿，柳毅然问道：“就是因为自身天赋不足，所以你就要放弃？”
面对柳毅然这个问题，乔其没有回答，只是苦笑着摇头。
柳毅然深吸口气，说道：
“天赋与努力，若是说哪个重要，我的回答是这两者同样重要。”
“但若是说这两者哪个更重要？那么我会说天赋更重要。”
“因为天赋，是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的，我们无法改变。而努力，是后天可以做到的。”
“修行一途，不可否认，天赋，永远是排在第一位。”
“但这并不是绝对意味着天赋不足就无法在修行一途走远。”
柳毅然继续道：“我有一个相识多年之人，我唤其为刘大哥，他年龄跟你差不多，也是三十出头。有一日，我两同样是说到修行天赋的问题，刘大哥说，他从小修行感悟，现在三十多了，却连初涉都未曾达到，看来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了。”
“我当时是这么回他的，我说，我人族从不缺大器晚成之人，有多少先辈感悟一生，看似无所寸进，但实则积累一生，待厚积薄发之日，一朝明悟，修为境界扶摇直上。”
柳毅然一边说着，挑了挑眉，“我承认，我当时与刘大哥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是带有一些安慰之意。”
“但是，我人族确确实实是从来不缺这般有志之士。”
“为什么称其为有志之士？因为这些先辈，在明知自身天赋平平的情况下，依旧是多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地修行，他们心中也很清楚，自身天赋不足，即便是一生奋力修行，结果依旧有很大可能会是不尽人意。”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
“因为他们心中的志气，不允许他们自暴自弃！”
柳毅然声如滚雷，炸响在乔其耳中。
“今天我对你说这番话，与对刘大哥说不同。”
“我对你说这番话，是想问一问你，你乔其，可做得来我话中所说的有志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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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所谓当局者迷，这些事理乔其平常确实是明白，但在他如今情绪不平稳的情况下，却是很容易会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这般情况，柳毅然经历过。
所以他现在就是在以一个过来人，也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给乔其剖析这其中的利弊。
柳毅然的话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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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毅然也是没想到，自己刚解决了自身存在的心境问题，这才没过多少工夫，马上又要帮着别人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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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要是遇到了一个修行天赋极为妖孽，可以碾压自己的存在，估计也是会心态爆炸的。
柳毅然心中这般想道，已经是默默地把自己把自己归类为了修行天赋极为妖孽的存在。
此时，乔其紧抿双唇，低着头，垂着眼睑，心中复杂难明。
多年前在凡世间，乔其发现自己能够感悟天地间的一道一源后，便开始一个人没日没夜地感悟道源，从初涉突破到深入，那年乔其二十九岁，在偶然间听闻了东南界这个地方后，他毅然决然动身前往。
许许多多的修士在来之前，都想过要在东南界中横扫八荒六合，大放异彩，吴大双是如此，乔其也不例外。
但现实很残酷。
吴大双在来到东南界还没几天，就差点被人打死。
死里逃生后，修整了一番，满脸横肉不服输的吴大双再战东南界。
然后没过几天，又差点被人打死。
这次过后，吴大双胆破了，不敢再入东南界一步，选择了回到凡世。
乔其在初来时候的经历和吴大很像。
不同的是，在遭受过毒打后，乔其并没有被吓破胆逃离，而是留了下来。
但他也从初时的意气风发，变成了遇人遇事能忍则忍，不能忍，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也要忍。
说好听点是能忍则忍，说难听了，就是唯唯诺诺。
都能骂了，被人打了，完事之后乔其还得陪上笑脸，说上一句骂得好，打得好。
不因为别的，只因他比别人弱，若是不这么做，人家一个不高兴，那乔其这条命没了。
从这方面看，吴大双无疑是明智的，世间，始终是不能够修行的凡人占据绝大多数，他吴大双有一身深入境修为，在凡世间只要不为非作歹太过分，足可以一辈子荣华富贵。
乔其不在乎这个，他只想在修行一途走得更远，哪怕是留在东南界中当狗，他也不在乎，他只当这是一种磨练。
三年，在东南界三年，受辱、受伤，不计其数。
但无论多苦多累，乔其从未有过一丝放弃的念头。
乔其的修行生涯至今，没怎么接触过其他修行之人。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就是柳毅然与俞诚两人。
乔其当初之所以下定决心要跟随两人修行，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第一次见面，乔其便感受到，两人可以称得上是宅心仁厚，与东南界内的残酷修士完全不同。
而剩下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瞧出了两人天赋异禀且实力强横，必然是来头不小，只要跟在两人身边，就不用再时刻担心生命受到威胁，且说不定还能沾沾光。
当时乔其的想法很简单，反正都是当狗，与其给那些个心狠手辣之辈随意欺辱，还不如找个好主子。
乔其是这么想，但柳毅然与俞诚不是，从他们选择了接纳乔其的那天起，在他们心中，乔其就是同伴。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在一行三人来到感悟之地后的这四周时间，是乔其在东南界三年里过得最舒心的四周，可以踏踏实实地修行，不需要担心会有危险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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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也可笑，他是瞧出了柳毅然与俞诚天赋异禀，他那日话中也是将两人形容为天骄之姿。
可是他的经历，他的见识，使得他的眼光具有局限性，天骄之姿，在此前对于他而言，仅仅只是一个极好的形容词而已。
直到今天，在了解到柳毅然与俞诚的修行进度后，当柳毅然与俞诚两人用实际，将这个的形容词，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了乔其面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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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这时候，乔其忽然就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
乔其能一直坚持，是因为他看得到希望，他坚信只要自己努力下去，就可以在修行一途走远。
但是现在，在见识过何为天赋后，他看不到希望了，也没办法再坚信。
“柳公子，俞公子，我以前，就如同是一直在坐井观天，总觉得，修行也就那么回事，自己日后肯定是能在修行一途取得巨大成就的。”
“直到我跳出了这口井再看，我见识到了天有多大同时，也认识到了，自身到底有多渺小。”
乔其苦笑：“我以前，原来一直是只井底之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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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柳毅然眉头皱起，他现在算是慢慢琢磨出一些问题的关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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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心中定下的这个目标，就算是穷尽一辈子努力，也根本靠近不了，可能最后也就只能死在半路。
乔其现在难以接受的，便是这其中的落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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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毅然回过头看着垂头丧气的乔其，沉默良久后，忽然开口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今年多大了？”
乔其愣了愣，随后如实答道：“三十二了。”
柳毅然道：“三十二这个年纪，对不能修行的凡人而言，是正值壮年，你如今深入境修为，更是如日中天。”
顿了顿，柳毅然问道：“就是因为自身天赋不足，所以你就要放弃？”
面对柳毅然这个问题，乔其没有回答，只是苦笑着摇头。
柳毅然深吸口气，说道：
“天赋与努力，若是说哪个重要，我的回答是这两者同样重要。”
“但若是说这两者哪个更重要？那么我会说天赋更重要。”
“因为天赋，是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的，我们无法改变。而努力，是后天可以做到的。”
“修行一途，不可否认，天赋，永远是排在第一位。”
“但这并不是绝对意味着天赋不足就无法在修行一途走远。”
柳毅然继续道：“我有一个相识多年之人，我唤其为刘大哥，他年龄跟你差不多，也是三十出头。有一日，我两同样是说到修行天赋的问题，刘大哥说，他从小修行感悟，现在三十多了，却连初涉都未曾达到，看来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了。”
“我当时是这么回他的，我说，我人族从不缺大器晚成之人，有多少先辈感悟一生，看似无所寸进，但实则积累一生，待厚积薄发之日，一朝明悟，修为境界扶摇直上。”
柳毅然一边说着，挑了挑眉，“我承认，我当时与刘大哥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是带有一些安慰之意。”
“但是，我人族确确实实是从来不缺这般有志之士。”
“为什么称其为有志之士？因为这些先辈，在明知自身天赋平平的情况下，依旧是多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地修行，他们心中也很清楚，自身天赋不足，即便是一生奋力修行，结果依旧有很大可能会是不尽人意。”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
“因为他们心中的志气，不允许他们自暴自弃！”
柳毅然声如滚雷，炸响在乔其耳中。
“今天我对你说这番话，与对刘大哥说不同。”
“我对你说这番话，是想问一问你，你乔其，可做得来我话中所说的有志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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