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周后，秦霖铃最后一天上班，她没有告诉任何客人，也没有和同事们道别，下班后，换下身上刚洗过的工作服还给后勤，交接了更衣柜钥匙，退了名牌卡，她只带走了一颗骰子，把它带走，似乎是一种收集行程的仪式。
秦霖铃喜欢收集回忆，坐过的车票，重要的收据，一颗扣子，或是一只蝴蝶标本…她有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物品，每一样拿出来，都是能说清来历的记忆，现在，盒子里多了一颗骰子。
拿最后一笔工资还需要再等三天，反正房子还没到期，秦霖铃和汪子一继续住着，早早起床满城市乱转，傍晚回家。
长江经过W市，把城市分成三个部分，学院区在长江以东的郊区，酒吧在新城区，坐车到江边花了一个多小时。
夏天是长江的汛期，翻滚的江水打着漩奔流往复，站在江边，汹涌的澎湃能激发诗人释放胸中豪情。
汪子一的头发被风吹得向后飞起，她对着江喊:“我有诗一首，可愿听否？”
秦霖铃帮她把头发夹到耳后:“洗耳恭听。”
“长江啊长江，你怎么这么长，你比秦霖铃的头发还要长呀，你比黄婆的裹脚更要长……”
“……好诗啊，”秦霖铃闷笑出声:“再来一首！”
“嗯，没灵感了。”汪子一按着太阳穴，好像是在认真地回答问题。
秦霖铃默默摇头无语，手中的糖葫芦拿了一路才被吃掉三颗，这种路边传统小吃，是标准的中看不中吃，咬下一颗酸得掉牙，拿在手中虽说不重但挺碍事，她把糖葫芦递给汪子一:“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就丢了。”
“不能丢不能丢，我要吃的，再说了，你拿着好看。”汪子一一边说话一边拿出纸巾，给秦霖铃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又不嫌弃地翻一面擦手，最近汪子一变节约了，她花秦霖铃的钱，每一分都很珍惜。
轮渡来了，是开往对面城区的，每半小时一班，类似于公交车。
两人在闸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涌了进去，整船的座位无暇去理，直奔船头。
汽笛拉响，桅杆高立，轮渡斩波劈浪向远方驶去，留在身后的水花像正在清洗的洗衣粉泡沫，随船身驶过迅速湮灭。
两个人站在船头，猛烈的江风吹散头发，吹得人站立不稳，打在脸上的湿气带着水花，像淋了一场小雨，两人抓紧扶手，一脸狼狈地看着对方。
“并不像电影里一样浪漫啊！”汪子一有点兴致阑珊:“我还以为可以像泰坦尼克号里一样张开双臂呢。”
秦霖铃感觉自己快被风刮跑了，凑近汪子一从身后把她圈在怀里，手却抓着扶手一刻不松:“好了，你可以飞了。”
汪子一兴奋地学泰但尼克号经典动作，张开手尖叫，叫了没两声一片水花打来，吃了满嘴泥沙:“我觉得你应该站在前面，你来，我到后面去。”
“别乱动，电影里女生在前面。”秦霖铃抓着扶手没有松开。
“对啊，所以你应该在前面。”汪子一发现秦霖铃一直躲在自己身后避水。
“以后我当男的。”秦霖铃的声音淹没在轮渡轰鸣中，可汪子一还是听见了:“你哪点像男的？这种辛苦活还是交给我吧。”
“不行，我比你强壮。”
“行行行，你比我强壮，强壮的人能不能到前面来喝风，让我在后面躲会儿？”汪子一说着，把秦霖铃推到前面，顺势把手搭在她腰间。
吹了半小时风，两人都没有再玩的兴致，轮渡到达后没有下船，躲在上船的人群中挑了个后排座位逃票返程。
回到江边，坐在离江很近的楼梯上，吹着比空调冷气凉爽舒服的自然风，秦霖铃用手揽着汪子一的肩，岁月静好，一双背影像月光下如剪影般清晰深刻，汪子一把手放在秦霖铃腿上遥望远方:“你说为什么江水日夜流淌却永不干涸？”
秦霖铃回答不了，却哲学地说了一句:“因为人类在盼望。”
“人类在盼望什么？”
秦霖铃一时沉默，把搭在汪子一肩上的手向下移动到她的胳膊:“你盼望什么？”
“我？我只盼望永远像现在一样。”风把秦霖铃的头发吹到汪子一脸上，挠得她微微发痒，她把头发抓在手里:“永远，就是从今生一直到来世，最好是生生世世。”
秦霖铃没再说话，把汪子一搂得紧紧的，搂得骨头都发出“咯咯”声。
又坐了一会儿，秦霖铃看见许多流浪汉走过来，他们在炎炎夏日都选择在江边留宿。
“我们走吧。”秦霖铃说。
汪子一站起来，忽又想到了什么:“如果有一天你不见了，我们就约好在这里见面。”
“万一是你不见了呢？”秦霖铃的嘴唇被吹得冰冷，她把吻落在汪子一额头上。
“我，还是会在这里，等你来找到我，带我回家。”汪子一欺身靠近，同样冰凉的唇碰住了她的嘴巴。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一直在出租房住满最后一天才退房，汪子一在收拾打包物品，收一样就坐着玩一会儿，依依不舍的脸上挂满失落:“我不想走。”
秦霖铃似乎也对这个房间充满了感情，她把窗帘拉开挽起，靠着窗沿发呆。
“我们还会回来吗？”汪子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两人的东西不多，已经收得七七八八，温馨的房间里只剩下打包袋占满床铺。
还会回来吗？人走后房间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被再租出去，会有其他人住进这个房间，他们会在这里生活，吃喝拉撒，会在这个房间里写下属于各自的生命故事，也许墙面很快就会沾满脚手印，地上堆满垃圾，也许他们会把锅碗瓢盆带进来让屋子充满生活气息，不再留有薰衣草香的香味，也许，也有可能，住进来的人会像汪子一一样每天把地擦得干净发亮，他们会在这里相爱，会在这里做梦，也会在这里分开。
“等再回来，可能也住不进这个房间了。”秦霖铃把窗关好，来到汪子一身旁:“走吧，我们会有更好的。”
汪子一坐着不动。
“那你在这里检查下还有什么遗留物品，我先把这个大家伙扛下去，顺便退押金。”秦霖铃的眼睛把天花板、桌子、床面都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门框上，扛起行李袋走出门去。
“等我，一起吧。”汪子一追上她，调整好心态的脸上很快铺满了坏坏的涟漪:“想和你单独呆在一起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秦霖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这么想和我有私密空间？”
汪子一就是个“嘴炮”，秦霖铃一反击，她就迅速弱下去，脸蛋飞起两朵红晕:“来来来，我帮你一起拿。”
“你去屋里挑个轻点的拿着吧，这个我自己扛就行。”秦霖铃“男友力”十足，汪子一捏捏她的胳膊，这小身板也没长肌肉啊。
打了个车回到学校，校园里又拉上了迎新横幅，又是一年新生入学季，满校的热情洋溢。
“真快，一眨眼就大二了。”秦霖铃和汪子一抱着一大推行李踏在熟悉的校园路上，看上去就像是刚入学的新生。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刚入学时的初次见面恍如昨日，一年时间，从陌生到亲昵，“假小子”已经焕然一新变成了“小可爱”，而秦霖铃包里也装上了足够支付的学费，似水年华光阴似箭，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经过校新生报道处在寝室楼下搭的桌子时，秦霖铃看见了于嵩，他是学生会的，在校接待少不了他的身影，他还是一副帅气模样眼光游离在秦霖铃身上，他身边坐着的李春晓难得地笑容可掬，看见她们走来，热情打着招呼:“你们回来啦？”
秦霖铃客气地点点头，汪子一却没有搭理她，走到于嵩面前放下桶摇摇手:“学长好啊，好久不见。”
看着她们的大包小包，于嵩伸出手想要接过秦霖铃肩上的一大个蛇皮袋:“重吗？我帮你拿。”
秦霖铃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避开他伸出来的手微笑着说:“都到了，我们自己拿上去就行。”
“哎哟，学长怎么不帮我拿？”汪子一把背包递给他，好不容易站直了喘口气:“那就麻烦学长了。”
于嵩刚接过包，李春晓就抢过去拎在手上:“女生宿舍你进去还要登记，太麻烦了，我帮她们提上去吧。”
秦霖铃偷偷在汪子一屁股上掐了一把，好像在说“叫你多事。”
汪子一假装没感觉到，挤眉弄眼进了宿舍大门，又把桶递给李春晓，然后分担了秦霖铃的一部分行李。
秦霖铃东西最多，但她爬楼很快，大概是憋着一口气一鼓作气要冲回宿舍，李春晓和汪子一落在后面。
李春晓靠近汪子一耳朵:“你查了吗？”
“什么鬼？”汪子一明知道她在说什么，依然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拉拉啊，你知道你是拉拉吗？”李春晓神秘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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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霖铃喜欢收集回忆，坐过的车票，重要的收据，一颗扣子，或是一只蝴蝶标本…她有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物品，每一样拿出来，都是能说清来历的记忆，现在，盒子里多了一颗骰子。
拿最后一笔工资还需要再等三天，反正房子还没到期，秦霖铃和汪子一继续住着，早早起床满城市乱转，傍晚回家。
长江经过W市，把城市分成三个部分，学院区在长江以东的郊区，酒吧在新城区，坐车到江边花了一个多小时。
夏天是长江的汛期，翻滚的江水打着漩奔流往复，站在江边，汹涌的澎湃能激发诗人释放胸中豪情。
汪子一的头发被风吹得向后飞起，她对着江喊:“我有诗一首，可愿听否？”
秦霖铃帮她把头发夹到耳后:“洗耳恭听。”
“长江啊长江，你怎么这么长，你比秦霖铃的头发还要长呀，你比黄婆的裹脚更要长……”
“……好诗啊，”秦霖铃闷笑出声:“再来一首！”
“嗯，没灵感了。”汪子一按着太阳穴，好像是在认真地回答问题。
秦霖铃默默摇头无语，手中的糖葫芦拿了一路才被吃掉三颗，这种路边传统小吃，是标准的中看不中吃，咬下一颗酸得掉牙，拿在手中虽说不重但挺碍事，她把糖葫芦递给汪子一:“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就丢了。”
“不能丢不能丢，我要吃的，再说了，你拿着好看。”汪子一一边说话一边拿出纸巾，给秦霖铃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又不嫌弃地翻一面擦手，最近汪子一变节约了，她花秦霖铃的钱，每一分都很珍惜。
轮渡来了，是开往对面城区的，每半小时一班，类似于公交车。
两人在闸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涌了进去，整船的座位无暇去理，直奔船头。
汽笛拉响，桅杆高立，轮渡斩波劈浪向远方驶去，留在身后的水花像正在清洗的洗衣粉泡沫，随船身驶过迅速湮灭。
两个人站在船头，猛烈的江风吹散头发，吹得人站立不稳，打在脸上的湿气带着水花，像淋了一场小雨，两人抓紧扶手，一脸狼狈地看着对方。
“并不像电影里一样浪漫啊！”汪子一有点兴致阑珊:“我还以为可以像泰坦尼克号里一样张开双臂呢。”
秦霖铃感觉自己快被风刮跑了，凑近汪子一从身后把她圈在怀里，手却抓着扶手一刻不松:“好了，你可以飞了。”
汪子一兴奋地学泰但尼克号经典动作，张开手尖叫，叫了没两声一片水花打来，吃了满嘴泥沙:“我觉得你应该站在前面，你来，我到后面去。”
“别乱动，电影里女生在前面。”秦霖铃抓着扶手没有松开。
“对啊，所以你应该在前面。”汪子一发现秦霖铃一直躲在自己身后避水。
“以后我当男的。”秦霖铃的声音淹没在轮渡轰鸣中，可汪子一还是听见了:“你哪点像男的？这种辛苦活还是交给我吧。”
“不行，我比你强壮。”
“行行行，你比我强壮，强壮的人能不能到前面来喝风，让我在后面躲会儿？”汪子一说着，把秦霖铃推到前面，顺势把手搭在她腰间。
吹了半小时风，两人都没有再玩的兴致，轮渡到达后没有下船，躲在上船的人群中挑了个后排座位逃票返程。
回到江边，坐在离江很近的楼梯上，吹着比空调冷气凉爽舒服的自然风，秦霖铃用手揽着汪子一的肩，岁月静好，一双背影像月光下如剪影般清晰深刻，汪子一把手放在秦霖铃腿上遥望远方:“你说为什么江水日夜流淌却永不干涸？”
秦霖铃回答不了，却哲学地说了一句:“因为人类在盼望。”
“人类在盼望什么？”
秦霖铃一时沉默，把搭在汪子一肩上的手向下移动到她的胳膊:“你盼望什么？”
“我？我只盼望永远像现在一样。”风把秦霖铃的头发吹到汪子一脸上，挠得她微微发痒，她把头发抓在手里:“永远，就是从今生一直到来世，最好是生生世世。”
秦霖铃没再说话，把汪子一搂得紧紧的，搂得骨头都发出“咯咯”声。
又坐了一会儿，秦霖铃看见许多流浪汉走过来，他们在炎炎夏日都选择在江边留宿。
“我们走吧。”秦霖铃说。
汪子一站起来，忽又想到了什么:“如果有一天你不见了，我们就约好在这里见面。”
“万一是你不见了呢？”秦霖铃的嘴唇被吹得冰冷，她把吻落在汪子一额头上。
“我，还是会在这里，等你来找到我，带我回家。”汪子一欺身靠近，同样冰凉的唇碰住了她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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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霖铃似乎也对这个房间充满了感情，她把窗帘拉开挽起，靠着窗沿发呆。
“我们还会回来吗？”汪子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两人的东西不多，已经收得七七八八，温馨的房间里只剩下打包袋占满床铺。
还会回来吗？人走后房间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被再租出去，会有其他人住进这个房间，他们会在这里生活，吃喝拉撒，会在这个房间里写下属于各自的生命故事，也许墙面很快就会沾满脚手印，地上堆满垃圾，也许他们会把锅碗瓢盆带进来让屋子充满生活气息，不再留有薰衣草香的香味，也许，也有可能，住进来的人会像汪子一一样每天把地擦得干净发亮，他们会在这里相爱，会在这里做梦，也会在这里分开。
“等再回来，可能也住不进这个房间了。”秦霖铃把窗关好，来到汪子一身旁:“走吧，我们会有更好的。”
汪子一坐着不动。
“那你在这里检查下还有什么遗留物品，我先把这个大家伙扛下去，顺便退押金。”秦霖铃的眼睛把天花板、桌子、床面都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门框上，扛起行李袋走出门去。
“等我，一起吧。”汪子一追上她，调整好心态的脸上很快铺满了坏坏的涟漪:“想和你单独呆在一起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秦霖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这么想和我有私密空间？”
汪子一就是个“嘴炮”，秦霖铃一反击，她就迅速弱下去，脸蛋飞起两朵红晕:“来来来，我帮你一起拿。”
“你去屋里挑个轻点的拿着吧，这个我自己扛就行。”秦霖铃“男友力”十足，汪子一捏捏她的胳膊，这小身板也没长肌肉啊。
打了个车回到学校，校园里又拉上了迎新横幅，又是一年新生入学季，满校的热情洋溢。
“真快，一眨眼就大二了。”秦霖铃和汪子一抱着一大推行李踏在熟悉的校园路上，看上去就像是刚入学的新生。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刚入学时的初次见面恍如昨日，一年时间，从陌生到亲昵，“假小子”已经焕然一新变成了“小可爱”，而秦霖铃包里也装上了足够支付的学费，似水年华光阴似箭，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经过校新生报道处在寝室楼下搭的桌子时，秦霖铃看见了于嵩，他是学生会的，在校接待少不了他的身影，他还是一副帅气模样眼光游离在秦霖铃身上，他身边坐着的李春晓难得地笑容可掬，看见她们走来，热情打着招呼:“你们回来啦？”
秦霖铃客气地点点头，汪子一却没有搭理她，走到于嵩面前放下桶摇摇手:“学长好啊，好久不见。”
看着她们的大包小包，于嵩伸出手想要接过秦霖铃肩上的一大个蛇皮袋:“重吗？我帮你拿。”
秦霖铃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避开他伸出来的手微笑着说:“都到了，我们自己拿上去就行。”
“哎哟，学长怎么不帮我拿？”汪子一把背包递给他，好不容易站直了喘口气:“那就麻烦学长了。”
于嵩刚接过包，李春晓就抢过去拎在手上:“女生宿舍你进去还要登记，太麻烦了，我帮她们提上去吧。”
秦霖铃偷偷在汪子一屁股上掐了一把，好像在说“叫你多事。”
汪子一假装没感觉到，挤眉弄眼进了宿舍大门，又把桶递给李春晓，然后分担了秦霖铃的一部分行李。
秦霖铃东西最多，但她爬楼很快，大概是憋着一口气一鼓作气要冲回宿舍，李春晓和汪子一落在后面。
李春晓靠近汪子一耳朵:“你查了吗？”
“什么鬼？”汪子一明知道她在说什么，依然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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