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他来到她的城市
火车果然是比汽车快了很多，等着一行三人到了几百公里外的省城，也就才是下午而已。刘豪没跟着他们一起，听说家里老娘病了，得回去伺候着，所以送走了他们仨，就回了乡下。
“你们接下来去哪里”？估计两兄弟没地方去，鞠梓荷心里有了些想法。
“志武班主任帮忙开了转学证明，我准备送志武去蓉城七中上学，刚好我干爸家丫头也在七中读书，以后也算有了照应”，下了车，黄志文好像没了在车上时候的阴郁，回答了鞠梓荷的问题。
“那你知道七中怎么走吗”？鞠梓荷一句话就让黄志文陷入了尴尬，不过她也没继续为难第一次来省城的黄志文，“跟我走吧，我大学同学一家都去外地了，把房子很便宜就租给我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房子看起来很好，在黄志文看来，比陈盼家的房子还要好。坐北朝南的，光线也很不错，门外的街道叫林荫街，透过窗斜着看过去，还能看到七中的大门。
“怎么样？房子不错吧”，鞠梓荷有些邀功意味的看着黄志文有些艳羡的目光，也很是开心，“呐，以后你住这一间，志武住那里，我住这儿，以后在这弄一个盆栽，比沙发稍微高一点就行了...”。
鞠梓荷还在兴高采烈的憧憬着新房子的布置，不过黄志文的一句话，鞠梓荷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我和志武不住这边，我准备送他去学校住，我就找个有宿舍的工作”。
“你一定要和我分得这么清楚吗”？鞠梓荷有些气愤。
“我...”，黄志文只是紧了紧手中的行李箱，一时间无话可说。
鞠梓荷的声音低了下来，看着黄志文的眼睛：“你看志武也挺喜欢这里的，离学校也近。你出去万一没找到包住的工作呢，怎么办，要是离学校太远，你要看志武也不方便。咱俩也算是朋友吧，不应该互相帮助吗，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别拒绝了”。
黄志文低下头，不去看鞠梓荷的一脸认真，转过头，黄志武正在沙发上高高坐下去又弹起来，玩得不亦乐乎，握紧行李箱的手也松开了不少。
听到黄志文没有再拒绝，鞠梓荷眼底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
给黄志武办转学手续的过程没有想象中的复杂。七中校方看到黄志文出示的转学证明，还有黄志武考试的成绩单，确认属实后，事情就出奇的顺利了，毕竟就算是在他们这种省级示范高中，也很难说有没有期末考接近满分的高二学生存在。
“师傅你好，我想问问你们这里还缺不缺工人”？
这几天来，黄志文骑着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自行车，跑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市场和超市，可惜那些店家要么是不需要搬运工，要么就是给出的工资太低，甚至干一两个月下来，给黄志武交一学期的学费都成问题。黄志文当然没有接受，只能骑着车继续奔波，好在最后有个好心的看店大叔，看着黄志文还算比较壮实的体格，提醒他可以去建筑工地试试。
黄志文才按照大叔说的方向，沿着一条笔直的马路走到头，才找到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工地。四周是高高的金属板围栏，还有一阵阵嘈杂的切割钢筋的声音。等他走进去，才看到深陷下去的地基，还有伫立的金属支架，烈日下，机械卷起的尘土混杂着切割机的刺鼻味道，有些像从前三河镇上那个铁匠铺的味道，黄志文轻轻的吸了吸鼻子。
看着有个中年人模样的黝黑工人带安全帽走了过来，沟壑交错的脸上，汗水横流，在阳光下有些发亮。等到那个中年工人走近了，黄志文才出声询问。
胡延生正准备去吃中饭顺便休息休息，听到有人像是叫自己，这才发现工地大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模样年轻的小伙子，朴实得就像乡下的柏树一样。这才咧开嘴：“问我啊？我哪知道还要不要工人了，你等去那边问问”，说完还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彩钢房。
“这位师傅，谢谢了”，笑着道了声谢，这才朝着工地另一边的彩钢房走了过去。
“我们这个建筑公司是苏省老板，现在这儿要建一个商务大楼，工人倒是需要，但你以前没干过，就只能当小工，工资是七十块钱一天，按月结算，我们这不像其他建筑公司拖欠工资。你来做的话，就干些运送建材还有切割钢管之类的粗浅活儿，到时候会给你分个组长，有什么不懂的多看多学，听组长的安排。你觉得可以的话明天就来报到，然后领手套和安全帽，工地上有宿舍、食堂，可以靠工时预领饭票”，不怪这个负责人的普通话蹩脚，实在是黄志文也听不太懂普通话，但终究还是弄明白了大概意思，马上表示自己明天过来上班，就离开了工地。
鞠梓荷正在厨房里忙碌着，透过厨房的毛玻璃，只能看到她窈窕的身影，黄志文有些呆了，那个身影也曾经像这样，在厨房里来来去去，回忆得太过专注，连鞠梓荷端菜上桌子都没发现。
“好看吗”？鞠梓荷长长的睫毛都快扫到黄志文脸上了，黄志文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点点头。“好看就准备吃饭了”，说完转身又进了厨房，脚步微轻。
黄志文就在这个工地上，开始一天一天的为了生活下去而流汗，那座地基上面，一层一层的不断增高。
又是新一天的报到，不过今天跟往常不一样，工地上多出了一个没有穿劳保服的人，只是带了一个安全帽，也并没有工地上千篇一律的黝黑皮肤。
黄志文最近有些着急，弟弟快要开学了，可手头还没有足够的学费，他是七月十号来工地上干活的，本来前几天就满了一个月了，按照最开始说好的，应该发工钱了，不过当时上面也没提起。后来听工友说，他们这儿是十五号结算，至于十五号以前来这儿的，也得等下个月十五号。最后还是听到说干一天就有一天的钱，不会少，黄志文这才放心。这不，今天就十五号了，黄志文心里有些按捺不住。
捅了捅前面一个工友的肩膀，黄志文才低声问道：“师傅，那人谁呀”？眼神朝着站前面讲话的人斜了斜。
“呢你都不晓得？这是呢个踏踏最大的官儿，管钱的也是他，你是不是瓜”？听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话，黄志文也没计较工友说话的态度，发工钱了，尽管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不过听到工友的确定，黄志文还是忍不住搓了搓手。
“黄志文，来领工资”，平时在黄志文耳朵里怪腔怪调的话，今天尤其悦耳。在衣服上狠狠的蹭了几下手，差不多干净了，黄志文这才上前。
“来，这是你的工资，三十五天，两千四百五十块，你数数”，等到黄志文仔细数完放进兜里，那人才继续开口，不过却是看着所有工人们，说道：“黄志文，上个月工作非常认真，所以，今天开始不用做小工了，去楼上扎钢筋，胡师傅你教教他”，说完还带头鼓了掌，下面的工人也纷纷响应。等到掌声停歇，这才喊下一个人上前领工资。
“你行啊小伙子，一个多月就让你上楼了”，说话的是胡延生，也就是黄志文第一次来这里询问过的大叔。
不过黄志文表情有些怪异，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师傅，上楼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用”。
这话一问出口，胡延生忍不住失笑：“我姓胡，叫我胡工就好了，叫佬胡（和谐）也行。你这小子，做小工一天七十，上楼一天一百二，你上不上”。说完就直接走了，黄志文楞了一下，也马上追了上去。
“搭钢筋，中间距离要看好，你看我这个...注意你这个扎法，十字花知道是啥不...上层和下层要错开一点...扎这柱子要扎密一点，这玩意受力最多，用这箍筋钩住了...”，一个上午，一老一少就在这楼层上，说的人倾囊相授，听的人心无旁骛。
“胡师傅，你休息会儿”，看着胡师傅大半个上午一直不停的给自己讲解，黄志文从兜里掏出烟盒，赶紧打开递过去一根，又去不远处捡来一张纸皮，给胡延生轻轻的扇着风。
“嗨！大前门，我就好这一口，你这小伙子啊，不错”，感受着身上这一丝难得的凉意，胡延生心里也很是舒坦。
“胡师傅你先休息会儿，我来扎，你帮我瞧着点，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黄志文就要起身去搭剪力墙，只是突然脚下被钢筋绊住，直挺挺的就摔到了钢架上面。
胡延生赶紧扔下手中的烟头，一把把黄志文扶了起来，“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儿”？生怕这个今天才认识的不错小伙儿受了伤。
“没事的，胡师傅”，站起身，黄志文只觉得身上有些隐约痛感。
“你看险不险，再往前头一尺...”，胡延生没好说出这些不吉利的话来，不过还是很严肃的告诫道：“做咱们这行，做事情就得小心一些，不能马虎”。
黄志文只是咧了咧嘴，回头看了一眼森然的钢筋桩子，也是心有余悸。
“哥，你身上怎么了，这么大几条口子”？黄志武一边给哥哥肩膀上搽着药，一边出声询问。
“不小心摔的，来，这是学费，到时候开学你自己去交”，黄志文从裤兜里小心翼翼的掏出钱，放在桌上，只是不小心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忍不住轻吸了一口凉气。
感觉到弟弟停下了动作，黄志文才开口：“搽你的药啊，没事，不疼”，黄志文背着身子，也看不到弟弟的脸。
听到哥哥说话，黄志武揉了揉眼睛，把颤抖着的棉签轻轻的敷在哥哥狰狞的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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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接下来去哪里”？估计两兄弟没地方去，鞠梓荷心里有了些想法。
“志武班主任帮忙开了转学证明，我准备送志武去蓉城七中上学，刚好我干爸家丫头也在七中读书，以后也算有了照应”，下了车，黄志文好像没了在车上时候的阴郁，回答了鞠梓荷的问题。
“那你知道七中怎么走吗”？鞠梓荷一句话就让黄志文陷入了尴尬，不过她也没继续为难第一次来省城的黄志文，“跟我走吧，我大学同学一家都去外地了，把房子很便宜就租给我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房子看起来很好，在黄志文看来，比陈盼家的房子还要好。坐北朝南的，光线也很不错，门外的街道叫林荫街，透过窗斜着看过去，还能看到七中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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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梓荷还在兴高采烈的憧憬着新房子的布置，不过黄志文的一句话，鞠梓荷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我和志武不住这边，我准备送他去学校住，我就找个有宿舍的工作”。
“你一定要和我分得这么清楚吗”？鞠梓荷有些气愤。
“我...”，黄志文只是紧了紧手中的行李箱，一时间无话可说。
鞠梓荷的声音低了下来，看着黄志文的眼睛：“你看志武也挺喜欢这里的，离学校也近。你出去万一没找到包住的工作呢，怎么办，要是离学校太远，你要看志武也不方便。咱俩也算是朋友吧，不应该互相帮助吗，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别拒绝了”。
黄志文低下头，不去看鞠梓荷的一脸认真，转过头，黄志武正在沙发上高高坐下去又弹起来，玩得不亦乐乎，握紧行李箱的手也松开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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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你好，我想问问你们这里还缺不缺工人”？
这几天来，黄志文骑着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自行车，跑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市场和超市，可惜那些店家要么是不需要搬运工，要么就是给出的工资太低，甚至干一两个月下来，给黄志武交一学期的学费都成问题。黄志文当然没有接受，只能骑着车继续奔波，好在最后有个好心的看店大叔，看着黄志文还算比较壮实的体格，提醒他可以去建筑工地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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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个建筑公司是苏省老板，现在这儿要建一个商务大楼，工人倒是需要，但你以前没干过，就只能当小工，工资是七十块钱一天，按月结算，我们这不像其他建筑公司拖欠工资。你来做的话，就干些运送建材还有切割钢管之类的粗浅活儿，到时候会给你分个组长，有什么不懂的多看多学，听组长的安排。你觉得可以的话明天就来报到，然后领手套和安全帽，工地上有宿舍、食堂，可以靠工时预领饭票”，不怪这个负责人的普通话蹩脚，实在是黄志文也听不太懂普通话，但终究还是弄明白了大概意思，马上表示自己明天过来上班，就离开了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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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志文，来领工资”，平时在黄志文耳朵里怪腔怪调的话，今天尤其悦耳。在衣服上狠狠的蹭了几下手，差不多干净了，黄志文这才上前。
“来，这是你的工资，三十五天，两千四百五十块，你数数”，等到黄志文仔细数完放进兜里，那人才继续开口，不过却是看着所有工人们，说道：“黄志文，上个月工作非常认真，所以，今天开始不用做小工了，去楼上扎钢筋，胡师傅你教教他”，说完还带头鼓了掌，下面的工人也纷纷响应。等到掌声停歇，这才喊下一个人上前领工资。
“你行啊小伙子，一个多月就让你上楼了”，说话的是胡延生，也就是黄志文第一次来这里询问过的大叔。
不过黄志文表情有些怪异，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师傅，上楼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用”。
这话一问出口，胡延生忍不住失笑：“我姓胡，叫我胡工就好了，叫佬胡（和谐）也行。你这小子，做小工一天七十，上楼一天一百二，你上不上”。说完就直接走了，黄志文楞了一下，也马上追了上去。
“搭钢筋，中间距离要看好，你看我这个...注意你这个扎法，十字花知道是啥不...上层和下层要错开一点...扎这柱子要扎密一点，这玩意受力最多，用这箍筋钩住了...”，一个上午，一老一少就在这楼层上，说的人倾囊相授，听的人心无旁骛。
“胡师傅，你休息会儿”，看着胡师傅大半个上午一直不停的给自己讲解，黄志文从兜里掏出烟盒，赶紧打开递过去一根，又去不远处捡来一张纸皮，给胡延生轻轻的扇着风。
“嗨！大前门，我就好这一口，你这小伙子啊，不错”，感受着身上这一丝难得的凉意，胡延生心里也很是舒坦。
“胡师傅你先休息会儿，我来扎，你帮我瞧着点，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黄志文就要起身去搭剪力墙，只是突然脚下被钢筋绊住，直挺挺的就摔到了钢架上面。
胡延生赶紧扔下手中的烟头，一把把黄志文扶了起来，“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儿”？生怕这个今天才认识的不错小伙儿受了伤。
“没事的，胡师傅”，站起身，黄志文只觉得身上有些隐约痛感。
“你看险不险，再往前头一尺...”，胡延生没好说出这些不吉利的话来，不过还是很严肃的告诫道：“做咱们这行，做事情就得小心一些，不能马虎”。
黄志文只是咧了咧嘴，回头看了一眼森然的钢筋桩子，也是心有余悸。
“哥，你身上怎么了，这么大几条口子”？黄志武一边给哥哥肩膀上搽着药，一边出声询问。
“不小心摔的，来，这是学费，到时候开学你自己去交”，黄志文从裤兜里小心翼翼的掏出钱，放在桌上，只是不小心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忍不住轻吸了一口凉气。
感觉到弟弟停下了动作，黄志文才开口：“搽你的药啊，没事，不疼”，黄志文背着身子，也看不到弟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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