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决裂
黄志武是第一次坐火车，免不了东看看西看看，只是因为发现哥哥耷拉着脸，才不敢到处溜达。也许是沉默的黄志文让黄志武有些畏惧，黄志武就跑过去挨着鞠梓荷坐下，看着哥哥又回头望了望云山县城，黄志武轻轻碰了碰鞠梓荷的胳膊，眼神带着疑惑。
鞠梓荷轻轻拍了拍黄志武的肩膀，事情得从半年以前说起了。
侯三儿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小书，嘴里念念有词。
“去、不去、去、不去...去”，等好不容易翻完一本书，“不行不行，重来一次”，然后又是新一轮翻书，可结果还是一样。刚准备起身，又重重的坐回椅子，一巴掌拍自己脸上，“侯三儿啊侯三儿啊，自己吐出去的唾沫还好意思吞回去吗，你脸皮真的越来越厚了”，心里偷偷的骂了自己两句，这才把刘海左右狂甩，一张脸拉得跟苦瓜一样。
“三哥，别数了，那本书是单页数，你数一天还是不行”，大概是害怕侯三儿甩断了脖子，张有福在旁边弱弱的开口道。话音刚落，那本破书就迎面飞了过来，“多嘴，我不知道吗”？随之而来的还有侯三儿骂骂咧咧的声音。
等到张有福又重新低下头算账，侯三儿又蹑手蹑脚的凑过去，熟络的揽上张有福的肩膀：“竹竿儿，你说我要是找志文倒腾点钱能行不，是不是不仗义”？
知道侯三儿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张有福放了心，语气也略有抬高：“仗义不仗义我不知道，不过志文肯定是没钱”。
“志文花钱那么省，咋会没有”？侯三儿一脸的不相信。
“这几个月志文都没在我这领工资，他说你帮他把志武捞出来他就很感谢了，不能让你掏钱了，还叫我别告诉你”，看到侯三儿变严肃的脸，张有福马上亡羊补牢继续道说道：“而且你也没问我啊”。
“那我账上还有多少余钱”？“还有四万块钱吧”。“这么点儿？给我提出来，我有用”。说完侯三儿也不管张有福的疑惑，把包夹在腋下就径直出去了。
“你们说我这么起早贪黑的图啥，这一年多了，就存了个几万块钱，妈的”，饭桌上，侯三儿当着张、袁两个兄弟，不住的发着牢骚。
“三哥，你平时也太大手大脚了，自然存不下来钱啊”，张有福这人实诚，有啥说啥。
听到张有福这话，侯三儿就是一瞪眼：“咱现在好歹是个厂长了，出去应酬啥的不得讲的排场吗，啥叫大手大脚，快滚回去睡觉，这么晚了”，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看到侯三儿有点生气了，张有福也就起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从桌上顺了两只烤串。
等到张有福走了，桌上就侯三儿和袁风如俩人了，看着侯三儿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袁风如心里也不痛快。从桌下拎了一瓶酒，递给侯三儿，才开口问道：“三哥，是不是遇到啥事缺钱了，我这儿还有点，要不你先拿去，正事儿要紧”。
看到袁风如的关切表情，侯三儿也就不好再苦着脸了，就给袁风如解释道：“这不是你那嫂子想买个车嘛，我觉得早晚都得买一辆，现在买了也图她个开心不是，可是咱这厂，本来就赚不到什么钱，现在你嫂子那又要花钱，你那点儿钱够个屁，你打牌都不够输的，愁啊”。说完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嫂子？就是咱们上回在歌厅碰到那个？三哥，厉害呀，这么快就...”，袁风如眉开眼笑的拍着马屁。
“哥我可是动了真心，第一眼就看上了，又温柔，又黏人，关键是...关你什么事”。侯三儿斜了一眼袁风如，不过脸色眉头已经舒展了不少。说到喜欢的姑娘，侯三儿有些开怀，又兴许是想到了一些房中趣事，还忍不住潇洒的甩了甩刘海。
袁风如眼珠一转，给自己杯子里倒满，才看着侯三儿：“三哥，咱们厂子为啥赚不到钱”？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咱们种子收得贵，加工又精细，卖的价钱也不高，自然没啥赚头了”，侯三儿语气也有些无奈。
“那咱们可以从这种子上找钱啊”，袁风如试探着问。
“找？怎么找？卖贵了别人不买，收便宜了别人不卖”，听到袁风如跟废话无异的说辞，侯三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三哥，这种菜种粮食种果子，收成好不好还是得看天的，咱们说了不算，你没务过农不知道”，袁风如笑得有些神秘。
侯三儿也不是蠢人，不然也做不好这个厂长了，听出来那么点儿意思，不过还是没太明白，受不了袁风如吊胃口，急忙开口问道：“矮子，快说说，有啥好主意”。
“乡下快要种麦子和白菜这些了，要是今年种下去的粮食只有一部分发芽了，地里死了不少种子，也就只能说这老天爷的不是了是吧”，袁风如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酒，伸出指头朝上指了指。
侯三儿稍稍意动，不过还是犹豫不决，“志文要是知道了指定不会同意，他那性子...”，侯三儿心里有点可惜。
“他就管销售那块儿，咱们这边他又不清楚，咱们这里就是大半个县的生意，一个季度，几万块钱不就到手了？你也就不用愁了，咱就做这一季，到时候哪怕志文问起，他还能去找老天爷麻烦？这事儿啊，天知地知。三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袁风如说完，就端起了杯子，要和侯三儿走一个。
侯三儿还是有些举棋不定，不过又想起了那曼妙的腰肢，一咬牙一狠心，两只杯子轻轻的碰到了一起。
只是有些事情，尝到了甜头就会上瘾，想戒掉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黄志文终究还是接到了来自各个乡镇的电话，都是统一的言辞，黄志文瞬间有些懵了，不过还是一再强调“同乡”的种子质量没问题，希望双方都能够好好调查。可能是因为以前刚合作时候，跟他们碰面的黄志文看起来也不像是唯利是图的商人，这些打电话的经销商也都愿意相信他，并且表示会再好好研究研究是不是气候和土壤之类的客观原因。
其实也不怪这些经销商打电话来絮叨，而是今年他们这波种子下去，出苗率不到百分之二十。看到坏掉这么多种子，农民自然会找经销商麻烦，经销商呢，自然也只能打电话找黄志文。
“到底怎么回事？三哥”。站在侯三儿办公室，黄志文脸色很不好看。
“发生什么事了”？侯三儿看着眼前反常的黄志文，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我这两天接到不少乡镇的电话，往年十天就发芽的种子，今年挺暖和的吧，结果半个月都不见绿，等把土翻过来，种子在地里都烂了，这难道不是种子出了问题吗”？黄志文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哪里会啊志文，我你还不放心吗，这种子出不出苗，我说了也不算啊”，侯三儿说话的底气越来越弱了。
“可是这哪里是出不出苗的问题啊，下五亩地的种，只能出一亩地的苗，三哥，你这事做得...”，黄志文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心里发苦。
看着侯三儿闭口不语，黄志文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其实去年小麦种子也有问题吧，白菜我就不说了，去年也只是收成差点，可是现在，你竟然把有问题的水稻种子拿出去卖，你知道这是粮食吗？三哥！粮食啊”！黄志文红着眼睛看着侯三儿。
侯三儿还是闭口不语，不知道是不是无话可说了。但是性子急的袁风如受不了黄志文的咄咄逼人，就要上前说话，甚至侯三儿想拉都没拉住。“黄志文，你怎么和三哥说话的？要不是为了捞志武出来，三哥会因为缺钱到打这些主意吗”？
黄志文突然沉默了，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天，黄志文重新去选了一些优质的种子给乡镇上运过去，还从李光明那里借了不少钱去赔偿乡亲的损失，等到平息了这场风波，心力交瘁的黄志文才重新走进侯三儿的办公室。
“事情处理好了，给他们说的是机器故障没有及时发现，该道的歉我都道了，该赔的钱我也赔了，不会给厂里带来损失”，黄志文语气平静，缓了口气才继续开口问着侯三儿：“以后咱们可以像以前那样好好做种子吗？一点水分都没有的做”。
看到侯三儿的犹豫，黄志文才自嘲一笑：“我知道了”，就要转身离开。袁风如突然猛地窜了出去，挡在黄志文身前，指着他的鼻子，唾沫横飞：“黄志文，你这个白眼狼，要不是三哥，你现在还在街边捡破烂，要不是三哥，你弟弟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着”。黄志文轻轻的拍下袁风如的手指头，语气还是一样的平静：“欠他的，有机会我会还的，我只是不喜欢昧着良心赚钱”。
“你以后也会和我一样的，只是我比你更早而已”，听到身后传来侯三儿熟悉的声音，黄志文抿了抿嘴唇，没有回头。
黄志文离开了，袁风如想说什么，却被侯三儿叫住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有福，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鞠梓荷和刘豪也在黄志文之后，相继走进侯三儿的办公室。
“竹竿儿去给他们算算工资，都走吧，都走吧”，侯三儿看起来像是有些累了，只是斜躺在椅背上。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办公室里突然“砰”的一声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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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梓荷轻轻拍了拍黄志武的肩膀，事情得从半年以前说起了。
侯三儿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小书，嘴里念念有词。
“去、不去、去、不去...去”，等好不容易翻完一本书，“不行不行，重来一次”，然后又是新一轮翻书，可结果还是一样。刚准备起身，又重重的坐回椅子，一巴掌拍自己脸上，“侯三儿啊侯三儿啊，自己吐出去的唾沫还好意思吞回去吗，你脸皮真的越来越厚了”，心里偷偷的骂了自己两句，这才把刘海左右狂甩，一张脸拉得跟苦瓜一样。
“三哥，别数了，那本书是单页数，你数一天还是不行”，大概是害怕侯三儿甩断了脖子，张有福在旁边弱弱的开口道。话音刚落，那本破书就迎面飞了过来，“多嘴，我不知道吗”？随之而来的还有侯三儿骂骂咧咧的声音。
等到张有福又重新低下头算账，侯三儿又蹑手蹑脚的凑过去，熟络的揽上张有福的肩膀：“竹竿儿，你说我要是找志文倒腾点钱能行不，是不是不仗义”？
知道侯三儿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张有福放了心，语气也略有抬高：“仗义不仗义我不知道，不过志文肯定是没钱”。
“志文花钱那么省，咋会没有”？侯三儿一脸的不相信。
“这几个月志文都没在我这领工资，他说你帮他把志武捞出来他就很感谢了，不能让你掏钱了，还叫我别告诉你”，看到侯三儿变严肃的脸，张有福马上亡羊补牢继续道说道：“而且你也没问我啊”。
“那我账上还有多少余钱”？“还有四万块钱吧”。“这么点儿？给我提出来，我有用”。说完侯三儿也不管张有福的疑惑，把包夹在腋下就径直出去了。
“你们说我这么起早贪黑的图啥，这一年多了，就存了个几万块钱，妈的”，饭桌上，侯三儿当着张、袁两个兄弟，不住的发着牢骚。
“三哥，你平时也太大手大脚了，自然存不下来钱啊”，张有福这人实诚，有啥说啥。
听到张有福这话，侯三儿就是一瞪眼：“咱现在好歹是个厂长了，出去应酬啥的不得讲的排场吗，啥叫大手大脚，快滚回去睡觉，这么晚了”，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看到侯三儿有点生气了，张有福也就起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从桌上顺了两只烤串。
等到张有福走了，桌上就侯三儿和袁风如俩人了，看着侯三儿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袁风如心里也不痛快。从桌下拎了一瓶酒，递给侯三儿，才开口问道：“三哥，是不是遇到啥事缺钱了，我这儿还有点，要不你先拿去，正事儿要紧”。
看到袁风如的关切表情，侯三儿也就不好再苦着脸了，就给袁风如解释道：“这不是你那嫂子想买个车嘛，我觉得早晚都得买一辆，现在买了也图她个开心不是，可是咱这厂，本来就赚不到什么钱，现在你嫂子那又要花钱，你那点儿钱够个屁，你打牌都不够输的，愁啊”。说完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嫂子？就是咱们上回在歌厅碰到那个？三哥，厉害呀，这么快就...”，袁风如眉开眼笑的拍着马屁。
“哥我可是动了真心，第一眼就看上了，又温柔，又黏人，关键是...关你什么事”。侯三儿斜了一眼袁风如，不过脸色眉头已经舒展了不少。说到喜欢的姑娘，侯三儿有些开怀，又兴许是想到了一些房中趣事，还忍不住潇洒的甩了甩刘海。
袁风如眼珠一转，给自己杯子里倒满，才看着侯三儿：“三哥，咱们厂子为啥赚不到钱”？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咱们种子收得贵，加工又精细，卖的价钱也不高，自然没啥赚头了”，侯三儿语气也有些无奈。
“那咱们可以从这种子上找钱啊”，袁风如试探着问。
“找？怎么找？卖贵了别人不买，收便宜了别人不卖”，听到袁风如跟废话无异的说辞，侯三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三哥，这种菜种粮食种果子，收成好不好还是得看天的，咱们说了不算，你没务过农不知道”，袁风如笑得有些神秘。
侯三儿也不是蠢人，不然也做不好这个厂长了，听出来那么点儿意思，不过还是没太明白，受不了袁风如吊胃口，急忙开口问道：“矮子，快说说，有啥好主意”。
“乡下快要种麦子和白菜这些了，要是今年种下去的粮食只有一部分发芽了，地里死了不少种子，也就只能说这老天爷的不是了是吧”，袁风如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酒，伸出指头朝上指了指。
侯三儿稍稍意动，不过还是犹豫不决，“志文要是知道了指定不会同意，他那性子...”，侯三儿心里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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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三儿还是有些举棋不定，不过又想起了那曼妙的腰肢，一咬牙一狠心，两只杯子轻轻的碰到了一起。
只是有些事情，尝到了甜头就会上瘾，想戒掉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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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怪这些经销商打电话来絮叨，而是今年他们这波种子下去，出苗率不到百分之二十。看到坏掉这么多种子，农民自然会找经销商麻烦，经销商呢，自然也只能打电话找黄志文。
“到底怎么回事？三哥”。站在侯三儿办公室，黄志文脸色很不好看。
“发生什么事了”？侯三儿看着眼前反常的黄志文，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我这两天接到不少乡镇的电话，往年十天就发芽的种子，今年挺暖和的吧，结果半个月都不见绿，等把土翻过来，种子在地里都烂了，这难道不是种子出了问题吗”？黄志文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哪里会啊志文，我你还不放心吗，这种子出不出苗，我说了也不算啊”，侯三儿说话的底气越来越弱了。
“可是这哪里是出不出苗的问题啊，下五亩地的种，只能出一亩地的苗，三哥，你这事做得...”，黄志文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心里发苦。
看着侯三儿闭口不语，黄志文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其实去年小麦种子也有问题吧，白菜我就不说了，去年也只是收成差点，可是现在，你竟然把有问题的水稻种子拿出去卖，你知道这是粮食吗？三哥！粮食啊”！黄志文红着眼睛看着侯三儿。
侯三儿还是闭口不语，不知道是不是无话可说了。但是性子急的袁风如受不了黄志文的咄咄逼人，就要上前说话，甚至侯三儿想拉都没拉住。“黄志文，你怎么和三哥说话的？要不是为了捞志武出来，三哥会因为缺钱到打这些主意吗”？
黄志文突然沉默了，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天，黄志文重新去选了一些优质的种子给乡镇上运过去，还从李光明那里借了不少钱去赔偿乡亲的损失，等到平息了这场风波，心力交瘁的黄志文才重新走进侯三儿的办公室。
“事情处理好了，给他们说的是机器故障没有及时发现，该道的歉我都道了，该赔的钱我也赔了，不会给厂里带来损失”，黄志文语气平静，缓了口气才继续开口问着侯三儿：“以后咱们可以像以前那样好好做种子吗？一点水分都没有的做”。
看到侯三儿的犹豫，黄志文才自嘲一笑：“我知道了”，就要转身离开。袁风如突然猛地窜了出去，挡在黄志文身前，指着他的鼻子，唾沫横飞：“黄志文，你这个白眼狼，要不是三哥，你现在还在街边捡破烂，要不是三哥，你弟弟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着”。黄志文轻轻的拍下袁风如的手指头，语气还是一样的平静：“欠他的，有机会我会还的，我只是不喜欢昧着良心赚钱”。
“你以后也会和我一样的，只是我比你更早而已”，听到身后传来侯三儿熟悉的声音，黄志文抿了抿嘴唇，没有回头。
黄志文离开了，袁风如想说什么，却被侯三儿叫住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有福，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鞠梓荷和刘豪也在黄志文之后，相继走进侯三儿的办公室。
“竹竿儿去给他们算算工资，都走吧，都走吧”，侯三儿看起来像是有些累了，只是斜躺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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