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这一场演出, 在无与伦比的琴声中落下帷幕。
待灯光暗下之时，坐在观众席上的观众久久没能回神，直至灯光重新亮起, 所有人才像是恍然从另一个世界里拉扯出来, 雷鸣般的掌声也随之在整个会场内响起。
表演很成功，纵观整个巡演，两人合作的这个舞台无疑最令人震撼的。
当时姜钰跳舞的这个音乐是经过反复打磨的成品, 来来回回改了三四次版才最终定下，为了配合舞蹈以及带动情绪，期间各种乐器的配合也是大有学问。然而今日, 仅是一架钢琴，没有经过任何事先的彩排, 竟是这般精彩绝伦。
坐在台下的观众不少都红着眼眶, 感性之人早已落泪，甚至也不曾想过，原来音乐与舞蹈居然能如此引起情绪的共鸣。
在他们看来, 这场压轴表演定是舞者和演奏之人在台下磨炼千百遍后才能呈现出来的效果, 但也只有工作人员清楚，这分明就是一场随性的演出，随性到连这架钢琴都是临时托关系寻来的。
表演结束之后, 陆骁率先离场，最后的巡演落幕也不曾出现他的身影。
观众们意犹未尽, 走时都还在和身边人感叹这最后一支舞，心里不免暗暗赞叹：果真不愧是姜钰, 来这一趟真值了！
而关于这突然出现的‘陆同学’，不少观众也抱有好奇。
姜钰在表演前的那番话属实别有深意，大伙儿都在暗暗猜测这位突然出现的陆先生究竟是有什么名堂, 和姜钰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谁都不会设想到，这是一场没有彩排过的表演，在观众们看来，这种出场方式虽然特别，但应是早有安排，任谁都不觉得姜钰会拿这么大一件事来玩闹。
观众们尽数离场，而姜钰也同所有工作人员说了一句辛苦，紧接着便准备要走，却又被兴奋的孩子们拦了去路。
“姜老师！那弹琴的人是谁啊？”
“是啊是啊，我们可都好奇着呢，那水平怕也是专业级别的吧？”
“那位陆先生看起来好帅啊，和姜老师凑在一起可真登对！”
“姜老师姜老师！他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
孩子们相互调侃着，巡演正式结束，卸下一身包袱的她们也放肆了许多，纷纷凑上前来八卦道。
姜钰似是也没想到，平日里在她面前稍显‘拘谨’的孩子们这会儿倒是格外热情，左一句右一句的，令姜钰的脸隐隐有些热意。
“对，她是我的男朋友。”姜钰毫不避讳地认了下来，大方坦荡的模样惹得在场所有人再次沸腾了起来。
“哇哇哇！原来我们的姜老师早就已经名花有主了啊！”
“姜老师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栽在臭男人的手上了呢！”
“诶，我看那位陆先生一表人才，还弹得一手好琴，和咱们姜老师也是顶配的啊！”
“是啊是啊，一个钢琴家，一个舞蹈家，这不就是天生一对？”
……
又是一阵哄闹声，姜钰脸上的笑意不减，也不想去否认她们的猜想。
而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看戏的司老师终是开口阻止道：“行了，都赶紧收拾收拾，晚上就好好放松一下，给你们自由活动的时间，但是明天下午一点的集合别忘了，我们还得赶飞机。”
“是！”大伙儿们齐声应道，那明亮的声音里满是兴奋与欢喜。
姜钰此时心心念念着另一个人，因而也没多与二团的孩子们交流便急急忙忙赶去了后台休息室。
可就在姜钰快要走至休息室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钰。”
姜钰正要开门的手微微一顿，随之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黎闻星，只见他正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面带笑意。
“闻星哥。”姜钰的语气里有些许惊讶，但没过一会儿便又意识到，这似乎并不奇怪。
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黎闻星总是时不时就会来看她的表演，结束后又会送上一束百合，就如同此时这般。
和记忆里的一样，男人朝着姜钰的方向不断走近，将手中的花束递了过去，却也只是站在距离她一步路的位置，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给予一个鼓励性质的拥抱。
以往的每次拥抱，对于黎闻星来说都存在着那么一点私心，但事到如今，他却也只能站在这个位置上，做个所谓的邻居哥哥。
“表演很成功。”黎闻星说着，脸上的笑容极为真挚。
他没想过，姜钰与陆骁同框的画面会这么美，美到让他生不出半分可以介入的感觉。
黎闻星自认为自己并非是个感性的人，但不得不承认，那时的他确实有种想哭的冲动，不仅是因为姜钰的舞姿，更是因为男人的琴声。
这么多年来，黎闻星从不觉得自己能输给任何人，陆骁是意外。
“谢谢。”姜钰浅笑着回道，低头看着怀中这束白色百合，脑子里也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点模糊回忆。
那会儿她还是初中，闻星哥第一次来看她的表演，手里捧的便是一束百合。
其实姜钰没有特别钟爱的鲜花，但那时的她颇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因此在收到百合之后也开始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简单的花卉。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对黎闻星的悸动似乎早已消失不见，但对百合的喜爱却好像并没有变。
现在想来，或许当时她所迷恋的，只是那种略带成熟的温柔而已。
但后来姜钰又意识到，那种无声且细腻的温柔似乎才是最难让人招架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姜钰勾起的嘴角又往上扬了一些。
黎闻星看着姜钰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笑容，心下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
“关于陆骁以前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黎闻星说着，眼神转深了些许。
姜钰微微一愣，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你知道我的工作，就是和公司的老总们打交道，所以多多少少就听到了点消息。”黎闻星说着，神情略显严肃。
“闻星哥是想说些什么？”姜钰单刀直入地开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认真。
“我只是想问，你和他在一起，真的考虑好了吗？”黎闻星的声音不大不小，回荡在整个无人的走廊里，也令站在门口的男人听得一清二楚。
陆骁背靠着门板一言不发，视线微微低垂，脸上并未有什么其余的神色，看上去极为淡然，只是落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却昭示着他并未表面看上去的这般平静。
姜钰并未出声，这种沉默令陆骁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于陆骁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闻星哥这是听到了些什么？”姜钰开口，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黎闻星低头看着姜钰，“很多，比如他这些年来的经商手段，比如当年他是如何坐上陆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再比如……他们陆家的那点事。”
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一扇门，似乎隔着两个世界，门内的陆骁一动不动，像是在等着门外姜钰做下命运的抉择。
是关于他的命运。
人生总是起落不定，明明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像个傻子一样处于狂喜之中。
他想，许是自己在姜钰的心中也是特殊的，否则又为何会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他的存在，为何会特地为他编下那一支舞，为何会无条件地相信他能够完成这次的表演。
在二十几年来的人生里，陆骁从未有一刻像当时她喊出‘陆先生’时那般幸福过。
她说，‘别怕’。
就在那一瞬间，陆骁想，如果曾经的所有折磨与痛苦都是为了这一刻时，那必然是值得的，要他再赴汤蹈火都没有关系。
这种上头了的感觉，令他至今想来都有种忍不住要哭的冲动。
可此时此刻，姜钰每多一秒的沉默似乎又像是一把刀，不断刮着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
陆骁不敢想象，如果姜钰的回答并非是他所期望的那样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明明在舞台上，他感觉他们是前所未有地接近，但此时再回想之时，总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如今梦醒了，在梦中的那点回忆与感受都会随着清醒而不断褪去。
梦是最容易破碎的。
“小钰，陆骁不是一个普通人，不管是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以前的经历。”黎闻星再次开口，进一步追问道：“我也从伯父伯母那里听说了关于你们高中的事情，但爱情不是儿戏，我知道他以前的生活是过得很艰难，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足以让自己过得很好。”
“闻星哥，有些问题你可以直接说。”姜钰开口，语气略冷。
黎闻星的眼神转深了些许，片刻后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只是想叫你分清，同情与爱情之间的区别。”
话音刚落的瞬间，门内的陆骁心脏猛然一缩，就连瞳孔都在刹那间颤了一下。
门外的姜钰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而就在陆骁几近想要逃跑之时，她的声音却又突然隔着门板传来——
“我知道。”她说。
“我一直都很清楚，所以才能很确信地说，我爱他。”
猩红的眼眶里，泪水猝不及防地从眼角滑落。
陆骁紧靠着冰冷的门板，片刻后身体脱力地滑落，直至跌坐在地面上。
男人抬手捂住了自己脸，将那些泪水尽数捂在了掌心里。
门外，黎闻星对上姜钰极为坚毅的眼神，微微一滞，片刻后突然笑出了声，脸上的严肃一消而散。
抬手轻轻摸了摸姜钰的脑袋，动作间带着几分深藏着的珍重。
“那就好。”
这许是他最后一次，可以这般摸她的头。
黎闻星眼中的笑意变得越来越柔和，柔和到有种难言的涩意。
他的动作极为克制，仅仅是摸了两下便收回了手，声音轻淡地开口：“小钰，记得要幸福。”
姜钰似是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捧着百合的手收紧了几分，也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当然，闻星哥，你也要幸福。”
黎闻星并未回答，视线瞥过那扇紧闭的休息室门，眼底闪过一丝深意，随即挥了挥手转身离开，那脚步潇洒又利落。
他想，既然追不上那个姓陆的家伙，那就推一把吧。
……
姜钰看着黎闻星离开的背影，那渐行渐远的身躯落入她眼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感慨。
直至黎闻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姜钰才收回视线，捧着花转身，转动把手想要推门而入，却发现这门就像是被人从内抵住了一样，极难推进。
姜钰愣了片刻，随即试探性地开口道：“陆骁？”
刚刚的那番对话对于姜钰来说是极其突然的，她知道陆骁在屋内等着她，却不曾料到他竟是在门口的位置。
很明显，陆骁是听见了什么，但姜钰也不确信他究竟是听到了哪些。
“陆骁，你先让我进去。”姜钰开口，语气依旧是那般平静，但细听之下却是带着些许担心和焦急。
“给我点时间。”
下一刻，男人的声音从门板内传来，带着闷闷的感觉，还有一些哑，以及……哽咽。
落在门把上的手微微一顿，姜钰脸上的神情也出现片刻失神，随即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似的，轻笑一声，再次开口的声音带有两分无奈，“你这又是做什么？我之前不是就和你说了吗？”
“我爱你。”姜钰再次重复，一字一句都这般郑重，“不是假话。”
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坐在地上的男人狼狈地擦着眼泪，可却像是中了邪一样，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这是头一回，陆骁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的……”陆骁不断重复着，这一回却是真真切切地将这个认知刻在了他的心里。
“既然知道了，那还把我堵在外面干什么？”姜钰不免有些失笑。
“再给我一分钟。”
姜钰明白，陆骁这会儿定是在赶急赶忙地擦眼泪。
像是个非要逞强的小屁孩。
“那行，我从现在开始倒数。”姜钰说着，飞快地开始数数：“60、59、58……”
门内，还未从地上站起来的陆骁彻底慌了。
“数快了！”
姜钰置若罔闻：“30、29、28……”
“慢点，再等等！”
“10、9、8……”
“给点面子！”
……
作者有话要说： 高估自己了，呜呜呜没补完，就发红包赔罪吧t t感谢在2021-08-27 22:45:16~2021-08-29 23: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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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灯光暗下之时，坐在观众席上的观众久久没能回神，直至灯光重新亮起, 所有人才像是恍然从另一个世界里拉扯出来, 雷鸣般的掌声也随之在整个会场内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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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姜钰跳舞的这个音乐是经过反复打磨的成品, 来来回回改了三四次版才最终定下，为了配合舞蹈以及带动情绪，期间各种乐器的配合也是大有学问。然而今日, 仅是一架钢琴，没有经过任何事先的彩排, 竟是这般精彩绝伦。
坐在台下的观众不少都红着眼眶, 感性之人早已落泪，甚至也不曾想过，原来音乐与舞蹈居然能如此引起情绪的共鸣。
在他们看来, 这场压轴表演定是舞者和演奏之人在台下磨炼千百遍后才能呈现出来的效果, 但也只有工作人员清楚，这分明就是一场随性的演出，随性到连这架钢琴都是临时托关系寻来的。
表演结束之后, 陆骁率先离场，最后的巡演落幕也不曾出现他的身影。
观众们意犹未尽, 走时都还在和身边人感叹这最后一支舞，心里不免暗暗赞叹：果真不愧是姜钰, 来这一趟真值了！
而关于这突然出现的‘陆同学’，不少观众也抱有好奇。
姜钰在表演前的那番话属实别有深意，大伙儿都在暗暗猜测这位突然出现的陆先生究竟是有什么名堂, 和姜钰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谁都不会设想到，这是一场没有彩排过的表演，在观众们看来，这种出场方式虽然特别，但应是早有安排，任谁都不觉得姜钰会拿这么大一件事来玩闹。
观众们尽数离场，而姜钰也同所有工作人员说了一句辛苦，紧接着便准备要走，却又被兴奋的孩子们拦了去路。
“姜老师！那弹琴的人是谁啊？”
“是啊是啊，我们可都好奇着呢，那水平怕也是专业级别的吧？”
“那位陆先生看起来好帅啊，和姜老师凑在一起可真登对！”
“姜老师姜老师！他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
孩子们相互调侃着，巡演正式结束，卸下一身包袱的她们也放肆了许多，纷纷凑上前来八卦道。
姜钰似是也没想到，平日里在她面前稍显‘拘谨’的孩子们这会儿倒是格外热情，左一句右一句的，令姜钰的脸隐隐有些热意。
“对，她是我的男朋友。”姜钰毫不避讳地认了下来，大方坦荡的模样惹得在场所有人再次沸腾了起来。
“哇哇哇！原来我们的姜老师早就已经名花有主了啊！”
“姜老师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栽在臭男人的手上了呢！”
“诶，我看那位陆先生一表人才，还弹得一手好琴，和咱们姜老师也是顶配的啊！”
“是啊是啊，一个钢琴家，一个舞蹈家，这不就是天生一对？”
……
又是一阵哄闹声，姜钰脸上的笑意不减，也不想去否认她们的猜想。
而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看戏的司老师终是开口阻止道：“行了，都赶紧收拾收拾，晚上就好好放松一下，给你们自由活动的时间，但是明天下午一点的集合别忘了，我们还得赶飞机。”
“是！”大伙儿们齐声应道，那明亮的声音里满是兴奋与欢喜。
姜钰此时心心念念着另一个人，因而也没多与二团的孩子们交流便急急忙忙赶去了后台休息室。
可就在姜钰快要走至休息室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钰。”
姜钰正要开门的手微微一顿，随之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黎闻星，只见他正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面带笑意。
“闻星哥。”姜钰的语气里有些许惊讶，但没过一会儿便又意识到，这似乎并不奇怪。
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黎闻星总是时不时就会来看她的表演，结束后又会送上一束百合，就如同此时这般。
和记忆里的一样，男人朝着姜钰的方向不断走近，将手中的花束递了过去，却也只是站在距离她一步路的位置，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给予一个鼓励性质的拥抱。
以往的每次拥抱，对于黎闻星来说都存在着那么一点私心，但事到如今，他却也只能站在这个位置上，做个所谓的邻居哥哥。
“表演很成功。”黎闻星说着，脸上的笑容极为真挚。
他没想过，姜钰与陆骁同框的画面会这么美，美到让他生不出半分可以介入的感觉。
黎闻星自认为自己并非是个感性的人，但不得不承认，那时的他确实有种想哭的冲动，不仅是因为姜钰的舞姿，更是因为男人的琴声。
这么多年来，黎闻星从不觉得自己能输给任何人，陆骁是意外。
“谢谢。”姜钰浅笑着回道，低头看着怀中这束白色百合，脑子里也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点模糊回忆。
那会儿她还是初中，闻星哥第一次来看她的表演，手里捧的便是一束百合。
其实姜钰没有特别钟爱的鲜花，但那时的她颇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因此在收到百合之后也开始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简单的花卉。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对黎闻星的悸动似乎早已消失不见，但对百合的喜爱却好像并没有变。
现在想来，或许当时她所迷恋的，只是那种略带成熟的温柔而已。
但后来姜钰又意识到，那种无声且细腻的温柔似乎才是最难让人招架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姜钰勾起的嘴角又往上扬了一些。
黎闻星看着姜钰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笑容，心下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
“关于陆骁以前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黎闻星说着，眼神转深了些许。
姜钰微微一愣，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你知道我的工作，就是和公司的老总们打交道，所以多多少少就听到了点消息。”黎闻星说着，神情略显严肃。
“闻星哥是想说些什么？”姜钰单刀直入地开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认真。
“我只是想问，你和他在一起，真的考虑好了吗？”黎闻星的声音不大不小，回荡在整个无人的走廊里，也令站在门口的男人听得一清二楚。
陆骁背靠着门板一言不发，视线微微低垂，脸上并未有什么其余的神色，看上去极为淡然，只是落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却昭示着他并未表面看上去的这般平静。
姜钰并未出声，这种沉默令陆骁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于陆骁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闻星哥这是听到了些什么？”姜钰开口，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黎闻星低头看着姜钰，“很多，比如他这些年来的经商手段，比如当年他是如何坐上陆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再比如……他们陆家的那点事。”
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一扇门，似乎隔着两个世界，门内的陆骁一动不动，像是在等着门外姜钰做下命运的抉择。
是关于他的命运。
人生总是起落不定，明明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像个傻子一样处于狂喜之中。
他想，许是自己在姜钰的心中也是特殊的，否则又为何会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他的存在，为何会特地为他编下那一支舞，为何会无条件地相信他能够完成这次的表演。
在二十几年来的人生里，陆骁从未有一刻像当时她喊出‘陆先生’时那般幸福过。
她说，‘别怕’。
就在那一瞬间，陆骁想，如果曾经的所有折磨与痛苦都是为了这一刻时，那必然是值得的，要他再赴汤蹈火都没有关系。
这种上头了的感觉，令他至今想来都有种忍不住要哭的冲动。
可此时此刻，姜钰每多一秒的沉默似乎又像是一把刀，不断刮着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
陆骁不敢想象，如果姜钰的回答并非是他所期望的那样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明明在舞台上，他感觉他们是前所未有地接近，但此时再回想之时，总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如今梦醒了，在梦中的那点回忆与感受都会随着清醒而不断褪去。
梦是最容易破碎的。
“小钰，陆骁不是一个普通人，不管是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以前的经历。”黎闻星再次开口，进一步追问道：“我也从伯父伯母那里听说了关于你们高中的事情，但爱情不是儿戏，我知道他以前的生活是过得很艰难，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足以让自己过得很好。”
“闻星哥，有些问题你可以直接说。”姜钰开口，语气略冷。
黎闻星的眼神转深了些许，片刻后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只是想叫你分清，同情与爱情之间的区别。”
话音刚落的瞬间，门内的陆骁心脏猛然一缩，就连瞳孔都在刹那间颤了一下。
门外的姜钰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而就在陆骁几近想要逃跑之时，她的声音却又突然隔着门板传来——
“我知道。”她说。
“我一直都很清楚，所以才能很确信地说，我爱他。”
猩红的眼眶里，泪水猝不及防地从眼角滑落。
陆骁紧靠着冰冷的门板，片刻后身体脱力地滑落，直至跌坐在地面上。
男人抬手捂住了自己脸，将那些泪水尽数捂在了掌心里。
门外，黎闻星对上姜钰极为坚毅的眼神，微微一滞，片刻后突然笑出了声，脸上的严肃一消而散。
抬手轻轻摸了摸姜钰的脑袋，动作间带着几分深藏着的珍重。
“那就好。”
这许是他最后一次，可以这般摸她的头。
黎闻星眼中的笑意变得越来越柔和，柔和到有种难言的涩意。
他的动作极为克制，仅仅是摸了两下便收回了手，声音轻淡地开口：“小钰，记得要幸福。”
姜钰似是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捧着百合的手收紧了几分，也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当然，闻星哥，你也要幸福。”
黎闻星并未回答，视线瞥过那扇紧闭的休息室门，眼底闪过一丝深意，随即挥了挥手转身离开，那脚步潇洒又利落。
他想，既然追不上那个姓陆的家伙，那就推一把吧。
……
姜钰看着黎闻星离开的背影，那渐行渐远的身躯落入她眼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感慨。
直至黎闻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姜钰才收回视线，捧着花转身，转动把手想要推门而入，却发现这门就像是被人从内抵住了一样，极难推进。
姜钰愣了片刻，随即试探性地开口道：“陆骁？”
刚刚的那番对话对于姜钰来说是极其突然的，她知道陆骁在屋内等着她，却不曾料到他竟是在门口的位置。
很明显，陆骁是听见了什么，但姜钰也不确信他究竟是听到了哪些。
“陆骁，你先让我进去。”姜钰开口，语气依旧是那般平静，但细听之下却是带着些许担心和焦急。
“给我点时间。”
下一刻，男人的声音从门板内传来，带着闷闷的感觉，还有一些哑，以及……哽咽。
落在门把上的手微微一顿，姜钰脸上的神情也出现片刻失神，随即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似的，轻笑一声，再次开口的声音带有两分无奈，“你这又是做什么？我之前不是就和你说了吗？”
“我爱你。”姜钰再次重复，一字一句都这般郑重，“不是假话。”
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坐在地上的男人狼狈地擦着眼泪，可却像是中了邪一样，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这是头一回，陆骁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的……”陆骁不断重复着，这一回却是真真切切地将这个认知刻在了他的心里。
“既然知道了，那还把我堵在外面干什么？”姜钰不免有些失笑。
“再给我一分钟。”
姜钰明白，陆骁这会儿定是在赶急赶忙地擦眼泪。
像是个非要逞强的小屁孩。
“那行，我从现在开始倒数。”姜钰说着，飞快地开始数数：“60、59、58……”
门内，还未从地上站起来的陆骁彻底慌了。
“数快了！”
姜钰置若罔闻：“30、29、28……”
“慢点，再等等！”
“10、9、8……”
“给点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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