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南来北往（11）
不对。
不是。
听见这句话, 乔又澄心底，第一时间、不由自主出现否定的声音。
她绝对不是因为霍迟与顾右丞长得像才喜欢他。
绝对不是。
否决完，看清过道尽头的人时, 乔又澄罕见出现烦闷这种情绪。而且，烦闷好像如同斗地主时一样自动选择了超级加倍。
她皱起眉头, 将细烟从唇间拿下, 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霍西廷从远处走过来, 一边说, “来找你。”
乔又澄往后退半步，“有事？”
她生疏冷漠显而易见, 霍西廷不由自主想起他们当初伪装情侣的时候，还有很久以前，在那个小村里相依为命的时候。那时候，她从来没有冷漠，她是温和的, 是活泼的, 她会亲密地挽住他的肩膀, 甜甜地喊他哥哥。
而不是现在这样冷漠。
到底是他错了。
是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
是他多次拒绝了他。
霍西廷眼底不由自主流露出悲伤的情绪，“乔梨，你别这样，我是小西哥哥……”
乔又澄眸中的不解逐渐浓厚, 在霍西廷伸手想要触碰她时，更直接往后退, 厌恶与生疏达到极致，她皱眉冷眼看霍西廷，“霍先生, 你今年几岁？是到了老年痴呆的年龄吗？”
霍西廷：……
乔又澄：“假如你大脑没有出现问题，那应该记得我们的交易早就结束了，而且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乔梨这个名字，但和你交易的人应该叫乔又澄，她一般喊你霍先生。”
“然后小西哥哥是什么东西，怪恶心了……”
霍西廷以为她在撒谎，眼中的伤痛一分没减，沉声说，“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拒绝我，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乔又澄：？？？
她不懂这种感情，只觉得霍西廷脑子有病，出现臆想症了，以前霍西廷顶多是自大自傲，没见这么脑残，看来人年纪大了脑子确实会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高富
帅也不例外。
乔又澄对这位男朋友的舅舅投去真可怜的目光，并打算转头离开。
霍西廷没想到是这种局面，见到乔又澄要走，几乎下意识就说，“你和霍迟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像我和顾右丞吗？”
乔又澄震惊了，并选择停在原地，转头去看这个，不太正常的舅舅。
“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
乔又澄窒息了，“你哪来的自信……”
长得像顾右丞她承认，可长得像霍西廷？？
她会因为一段伪装情侣的工作喜欢上一个人？还是一个从头到尾让她厌恶的人？
要么是她病了，要么是霍西廷病了。
看来霍西廷病得不轻。
乔又澄诚恳道，“你趁没破产多去看看医生吧。”
她说完就走，没有一秒钟的停留。
霍西廷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他今天拿到侦探传来的信息，得知那个姓顾的少年，仿佛得到了真相，他以为乔又澄选择霍迟，仅仅是因为霍迟长相是他和顾右丞的结合。
他以为真相就是如此。
他以为她的冷漠是在迁怒怨恨，怨恨当年与之前。
可现在，怎么感觉不是这样的。
——她怎么好像，不记得他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生日派对，薛宓一个不注意，顾琢就和霍迟一起来到清吧门外。
明月疏冷，盛夏的夜下，天空飘起不合时宜的朦胧细雨，给冷漠月色又添一层冰霜。
顾琢侧头旁边被他特意喊出来的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眉眼清隽，轮廓清晰，隐隐约约与他哥哥确实有一点像。但要说很像，也没有，除了那两颗痣，其他地方只是有个大轮廓，更何况两个人的周身气质完全不同。
顾右丞是旧社会里一心向上的贫贱书生，有韧性会做人，在圆滑至极的性情里留下棱角，人前人后完全是两个面孔，一般人只会看见他的其中一面，包括乔又澄。而霍迟更
冷更直接，比早早长大的顾右丞更像一个少年。
顾琢能明白乔又澄为什么会喜欢他。
一个在黑暗里待了很久、一心想自救而没办法自救、冷漠又不足够冷漠的人，见到一团明亮的火焰，一团只属于她的火焰，她怎么能不被吸引。
对于乔又澄这样的人来说，她不缺喜欢，但缺少年热忱、孤注一掷的喜欢。
可顾琢不想乔又澄喜欢霍迟。
他不乐意乔又澄喜欢任何人，乔又澄应该和他一起苟活到老，她不能抛下他，他也不能失去她。
顾琢眉眼渐阴，凉凉笑着说，“你也不是很相信她，为了一个秘密就能和我出来。”
霍迟看着他，没有答复。
顾琢并不在意，又笑了一声继续说，“你们之间还是不够坦诚的，对吧？”
他垂着头点燃一根烟，恶意的眉眼藏在朦胧雾气中，像在刑侦室询问罪犯，循循善诱，逐一击破。
可霍迟只是看着他。
顾琢自以为傲的审讯手段出了问题，开始质疑心理学，止不住轻轻皱了下眉头。
这时候，确定他不会再开口，霍迟才说。
“我不一定打不过你。”
顾琢一愣，没想到这种单纯的少年居然完全不上钩，更没想到他开口就说了这样一句话，有意思，更有意思了，他笑容更加肆意，“怎么，你想和我打一架？”
霍迟：“你再来骚扰我们，我会的。”
顾琢被气笑了，“你们？”
霍迟冷冷看他一眼，不愿与他再多说。
他对顾琢口里的秘密不感兴趣，出来一趟，只是想警告他，有些话乔又澄或许不好说，但他可以说。
顾琢没等到答复，反而看见霍迟转身准备离开，心底骤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原本想循序渐进，想逐个击破霍迟的心理防线，可霍迟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如果让他离开，以后也许更没有机会了吧。
顾琢知道，乔又澄肯定不会说分手。在这段感情里也许霍迟用情更深，也许他处于弱势，可能让这段感情
无疾而终的也一定是霍迟。
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下一次不一定能再和霍迟单独见面，下一次他们的感情也许会比现在坚固，下一次乔又澄也许会把真相说出来。总而言之，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顾琢不再想得失，几乎脱口就说。
“你知道乔又澄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你知道你长得很像我哥吗？”
“你知道我哥是为了她死的吗？”
……
他没有说你是替身。
可每一句话都在说你是替身。
顾琢不确定这样说会有什么结果，能不能达到最佳效果，会不会让他们再也不往来。
他忍不住了。
即便达不到最佳效果，即便他们不会反目成仇，那至少，他们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在一起。
顾琢确定，像霍迟那样骄傲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替身。
——他绝对不会接受。
然而，他等到霍迟停下脚步，却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决绝与悲伤。
霍迟只是站在那儿，没有回头，清瘦的身躯落在雨中，不见悲伤，只与月光一般沉静，一如往昔。
“我知道。”
“那不是因为她死的。”
……
他说完转身离开，如同天空落下的雨水没有一点回头的可能。
顾琢在听见他第一句话时便睁大双眼，怔愣在原地。
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他知道了怎么还会在一起？
——或者说，他宁愿当一个替身？
顾琢手指轻颤，他不敢再往下想，也终于明白刚才那种不祥的预感从何而来。他笃定他们会分手，就是因为他相信霍迟不会承受这样的屈辱。可是现在，霍迟承受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结局也会不一样。
……
顾琢陷入沉思。
霍迟没有理会，说完该说的就走了。
他进门就碰上正在找他的薛宓，见薛宓一脸担忧，他解释了两句，接着才坐下来，没多久，乔又澄也回来了，她神色淡淡，身上却一股烟味，很
浓，霍迟只有童年时在村口老爷爷的身上闻到过。
她遇见什么。
顾琢不是去找他了吗？为什么她回得比薛宓迟。
是因为今天的顾琢太像那个人了吗？
霍迟很想问，可又不敢问。
“你们刚在玩什么？”
乔又澄问。
霍迟收回眸光，平静地说，“没有，在等你。”
薛宓见状也说：“是啊，这不都等你吗？你怎么去个洗手间要这么久，早知道等你一起回来了。”
“太开心了，抽了根烟才回来，”乔又澄顺着薛宓给的阶梯轻描淡写解释一句，接着拿起桌子上的骰子，“来来来，生日派对最重要的就是开心，等我干嘛。”
她看上去比平常要开心很多，接下来的所有行为也证明了她所说的参加生日宴会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掷骰子、喝酒，她带着霍迟一路所向睥睨，赢翻全场。霍迟今夜看了无数舞蹈，得了无数句姐夫，也听到无数个爱情故事，最后是薛宓的爱情故事与乔又澄订的三层生日蛋糕。
派对结束的的清吧门口。
喝了不少的乔又澄脑袋抵在霍迟肩头，从包里将演唱会门票递给薛宓，“生日快乐！”
薛宓很喜欢这个歌手且从没有抢到过票，这次放票分了三个凌晨，也许是不想要争抢，时间都极其刁钻。她说乔又澄怎么黑眼圈那么浓，原来是为了抢票。乔又澄一直都这样，对亲密的人做得多说得少，看上去很冷漠，但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又会偿还十分善意。
薛宓知道她这个好朋友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她微红眼眶，有许多话想说，可这会儿乔又澄已经醉了，霍迟，她又不是很熟，满心的感动都被储存下来。薛宓将票放到小包里，嘱咐霍迟，“等会一定要把她送宿舍，问问阿姨能不能送上去——要不别回去了，直接去宾馆吧，这么晚了回去也不正常。”
周俏提前跟个帅哥离场了，乔又澄这会儿回去，宿舍就她一个醉鬼，怎么想都不安全，听说有醉鬼把脑壳塞马桶里来着……
薛宓开始为好友的未来担忧。
霍迟清楚她的担忧，说，“没事，我有经验。”
薛宓一想也对，眼睛乱飘笑着说，“是啊是啊，这件事是你最有经验，我差点都忘了。”
照顾醉鬼小乔这件事，没有人比他有经验了。
毕竟乔又澄每次装醉真醉，都是他在旁边。
少年骨节分明地手牢牢握住乔又澄的肩膀，明明长得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环住她肩部的手臂肌肉线条十分清晰明朗，清瘦而不失半分力量感，又或者他在用全身力气保护怀里的女孩子。
他一定很喜欢她。
所以，乔又澄这样自闭的小孩才会尝试为他敞开心门吧？
薛宓隐约感知过道里她没能得到的答案，想到顾琢喊霍迟出去过，有些担心顾琢乱说什么让两个人的感情出现问题，她斟酌着，换上十分轻松的表情，有意说，“今天小乔和我说她特别喜欢你，我还在想为什么你有什么特别的，现在总算知道了。”
霍迟没说话。
她佯装叹息，“啧，什么时候甜甜的恋爱才轮得到我，怎么我遇到的弟弟都那个样——不过，看你们幸福也挺好，我就喜欢看相爱两不疑这种戏码。”
霍迟沉默了两秒，在薛宓的网约车来前，才认真说，“谢谢。”
他眸光十分深沉，薛宓感觉他感谢的可能不是她夸他，而是她说这些话的原因，是她说乔又澄喜欢他，让他放宽心，别因为顾琢的话怀疑乔又澄的喜欢。
这个看上去很没情商的弟弟也许比想象中有情商。
薛宓坐在车里，摁着太阳穴，想。
霍迟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顾琢说的话是他早就隐约感知的真相，他不会因为顾琢改变什么，能让他有改变的只会是乔又澄。
乔又澄说喜欢他。
他知道。
顾琢说他是替身。
他也知道。
可这两件事，一个是过去式，一个……应该算是现在时。
他知道乔又澄最开始是因为这张脸才对他上心，但也
知道，后面他们能重新在一起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张脸。
他只是不确定，乔又澄对他的喜欢有多少、她有没有把他放在她的未来版图里，以及，她现在能不能彻底分清他和那个人……
“你在想什么呀。”
“我都要掉下去了。”
肩头传来轻声埋怨的声音打断霍迟的思绪。
霍迟将她往上提了提，感觉到她的睫毛划过颈部，她应该又闭眼了，这一次醉酒的程度应该比之前要深很多。
能不能趁她喝醉酒问话。
她醒来会不会记得。
霍迟有些犹豫。
“嗯，现在我们去哪里？”乔又澄问。
霍迟先回神答复，“找个酒店。”
乔又澄：“啊，你又要带我去开/房吗？”
霍迟：“……没有，可以开两——”
乔又澄打断他，“不，就开一间，一张床的那种。”
霍迟：“……”
乔又澄见他没反驳，心满意足换个姿势接着闭眼，“嗯，情侣就是这样子的。”
情侣。
互相喜欢的人。
应该是互相喜欢的人吧？
霍迟心想。
这算不算得到答复了。
“嗯——霍迟。”
她忽然又喊他。
霍迟应她，“我在。”
“你有和别人情侣过吗？”
“……没有。”
“那，你有喜欢过别人吗？”
“没有。”
乔又澄沉默很久，像是想了很久，久到霍迟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又问：“你没有喜欢过别人为什么会喜欢我？”
霍迟回答：“没有别人。”
乔又澄偏不信，继续说，
“可是你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
“万一别人比我好呢？”
“也许你是没有见过更好的才会短暂喜欢我，到时候你见到好女孩就会知道我很糟糕，然后就会毫不犹豫抛弃我，并对这段过去感到耻辱，嗯，下次见面也许还会打我。”
“当然，你打不过我的。我能打五个。”
“但是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你不会喜欢别人。”
……
霍迟原本很想耐心地等她碎碎念完再说，但也许醉酒的乔又澄能在一夜之间说完一年的话，让她说下去，让她说完，估计能说到他们分手，他复仇失败被暴打，她被抓到警局枪毙，接着冤魂让世界倒闭之类的……
毕竟醉酒的小乔是一个很有想象力的人。
霍迟唇角经不住扬起弧度。
他笑得很温和，打断小乔碎碎念的声音也很温和，
“我试过。”
“不会的。”
在不久前与她分手的夜里，他梦到许多个没有遇见她的世界，每一个世界的结局都是孤独终老，就如同之前他没有遇见她的每一天一样，他不会在意任何女孩子，不是她们不够好，而是他不喜欢。
感情永远是这样玄妙，说不出来为什么，可他能确定，世界上那么多好女孩，他只喜欢这一个，也只会喜欢这一个。
“那——如果我骗了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
她说话声音很轻，完全没有刚才问话时的张牙舞爪。
也许这才是她真正想要问的问题。
霍迟心弦紧绷，他隐约能知道她说的骗是什么，这是一个，很难很难回问，更难回答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现在还在骗我吗？”
“没有吧……嗯，没有。”
乔又澄搭在他肩头，很认真地说。
霍迟听见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确定后面不会再有其他相反的话，沉溺在水中的心脏才被提起来，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
他想问的问题有了答案。
至少其中一个有了答案。
她现在喜欢完全无关以前。
她是喜欢他的，无论这份喜欢有多少。
他放心了。
也许后面还会有许多障碍，也许她会因为害怕不敢向前，也许还有很多也许，但是没关系，她能迈出第一步，他就有勇气走最后九十九步。
霍迟微微低头，看清路上每一粒石头，语气轻快了一些，“那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乔又澄
：“可是我以前骗过你。”
霍迟：“那我也有不喜欢你的以前。”
乔又澄喝醉了，还没有想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霍迟说：“就是我们扯平了，都不用计较以前了。”
乔又澄：“嗯……好像也是。”
她这时候听信霍迟的话，没有去想两个以前根本不是同一个意义上的以前，就觉得这两件事确实可以抵消，心情与表情一同愉悦起来。
天空又开始落起细雨。
夏日的雨水与她想要的爱情一样，来得正合时宜，滚热的空气与微凉的雨水各取所需，让深夜清冷的月光都变得温柔。
今天真温柔啊。
乔又澄心想。
她伸手去探飘下的雨水，让它们停留在掌心，留下越多，雨下得越大，她越开心，她故意问，“下雨了，看来我们回不去了，你是不是得背我一辈子了？”
“是的。”霍迟说。
醉了的小乔啧一声，轻声叹说，“那我们真可怜，要在一起一辈子了。”
话是这么说，她唇边的笑意却一点没离开。
她望着天空，脑子里没有清醒时那样多的束缚与想法，只是很单纯地想，
——雨啊，再下大一点吧。
——最好，永远不要停。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我她娘日更了。
我好喜欢最后的对话，我好浪漫，我居然也是可以谈恋爱的人呜呜呜欢迎光临红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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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听见这句话, 乔又澄心底，第一时间、不由自主出现否定的声音。
她绝对不是因为霍迟与顾右丞长得像才喜欢他。
绝对不是。
否决完，看清过道尽头的人时, 乔又澄罕见出现烦闷这种情绪。而且，烦闷好像如同斗地主时一样自动选择了超级加倍。
她皱起眉头, 将细烟从唇间拿下, 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霍西廷从远处走过来, 一边说, “来找你。”
乔又澄往后退半步，“有事？”
她生疏冷漠显而易见, 霍西廷不由自主想起他们当初伪装情侣的时候，还有很久以前，在那个小村里相依为命的时候。那时候，她从来没有冷漠，她是温和的, 是活泼的, 她会亲密地挽住他的肩膀, 甜甜地喊他哥哥。
而不是现在这样冷漠。
到底是他错了。
是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
是他多次拒绝了他。
霍西廷眼底不由自主流露出悲伤的情绪，“乔梨，你别这样，我是小西哥哥……”
乔又澄眸中的不解逐渐浓厚, 在霍西廷伸手想要触碰她时，更直接往后退, 厌恶与生疏达到极致，她皱眉冷眼看霍西廷，“霍先生, 你今年几岁？是到了老年痴呆的年龄吗？”
霍西廷：……
乔又澄：“假如你大脑没有出现问题，那应该记得我们的交易早就结束了，而且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乔梨这个名字，但和你交易的人应该叫乔又澄，她一般喊你霍先生。”
“然后小西哥哥是什么东西，怪恶心了……”
霍西廷以为她在撒谎，眼中的伤痛一分没减，沉声说，“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拒绝我，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乔又澄：？？？
她不懂这种感情，只觉得霍西廷脑子有病，出现臆想症了，以前霍西廷顶多是自大自傲，没见这么脑残，看来人年纪大了脑子确实会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高富
帅也不例外。
乔又澄对这位男朋友的舅舅投去真可怜的目光，并打算转头离开。
霍西廷没想到是这种局面，见到乔又澄要走，几乎下意识就说，“你和霍迟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像我和顾右丞吗？”
乔又澄震惊了，并选择停在原地，转头去看这个，不太正常的舅舅。
“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
乔又澄窒息了，“你哪来的自信……”
长得像顾右丞她承认，可长得像霍西廷？？
她会因为一段伪装情侣的工作喜欢上一个人？还是一个从头到尾让她厌恶的人？
要么是她病了，要么是霍西廷病了。
看来霍西廷病得不轻。
乔又澄诚恳道，“你趁没破产多去看看医生吧。”
她说完就走，没有一秒钟的停留。
霍西廷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他今天拿到侦探传来的信息，得知那个姓顾的少年，仿佛得到了真相，他以为乔又澄选择霍迟，仅仅是因为霍迟长相是他和顾右丞的结合。
他以为真相就是如此。
他以为她的冷漠是在迁怒怨恨，怨恨当年与之前。
可现在，怎么感觉不是这样的。
——她怎么好像，不记得他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生日派对，薛宓一个不注意，顾琢就和霍迟一起来到清吧门外。
明月疏冷，盛夏的夜下，天空飘起不合时宜的朦胧细雨，给冷漠月色又添一层冰霜。
顾琢侧头旁边被他特意喊出来的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眉眼清隽，轮廓清晰，隐隐约约与他哥哥确实有一点像。但要说很像，也没有，除了那两颗痣，其他地方只是有个大轮廓，更何况两个人的周身气质完全不同。
顾右丞是旧社会里一心向上的贫贱书生，有韧性会做人，在圆滑至极的性情里留下棱角，人前人后完全是两个面孔，一般人只会看见他的其中一面，包括乔又澄。而霍迟更
冷更直接，比早早长大的顾右丞更像一个少年。
顾琢能明白乔又澄为什么会喜欢他。
一个在黑暗里待了很久、一心想自救而没办法自救、冷漠又不足够冷漠的人，见到一团明亮的火焰，一团只属于她的火焰，她怎么能不被吸引。
对于乔又澄这样的人来说，她不缺喜欢，但缺少年热忱、孤注一掷的喜欢。
可顾琢不想乔又澄喜欢霍迟。
他不乐意乔又澄喜欢任何人，乔又澄应该和他一起苟活到老，她不能抛下他，他也不能失去她。
顾琢眉眼渐阴，凉凉笑着说，“你也不是很相信她，为了一个秘密就能和我出来。”
霍迟看着他，没有答复。
顾琢并不在意，又笑了一声继续说，“你们之间还是不够坦诚的，对吧？”
他垂着头点燃一根烟，恶意的眉眼藏在朦胧雾气中，像在刑侦室询问罪犯，循循善诱，逐一击破。
可霍迟只是看着他。
顾琢自以为傲的审讯手段出了问题，开始质疑心理学，止不住轻轻皱了下眉头。
这时候，确定他不会再开口，霍迟才说。
“我不一定打不过你。”
顾琢一愣，没想到这种单纯的少年居然完全不上钩，更没想到他开口就说了这样一句话，有意思，更有意思了，他笑容更加肆意，“怎么，你想和我打一架？”
霍迟：“你再来骚扰我们，我会的。”
顾琢被气笑了，“你们？”
霍迟冷冷看他一眼，不愿与他再多说。
他对顾琢口里的秘密不感兴趣，出来一趟，只是想警告他，有些话乔又澄或许不好说，但他可以说。
顾琢没等到答复，反而看见霍迟转身准备离开，心底骤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原本想循序渐进，想逐个击破霍迟的心理防线，可霍迟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如果让他离开，以后也许更没有机会了吧。
顾琢知道，乔又澄肯定不会说分手。在这段感情里也许霍迟用情更深，也许他处于弱势，可能让这段感情
无疾而终的也一定是霍迟。
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下一次不一定能再和霍迟单独见面，下一次他们的感情也许会比现在坚固，下一次乔又澄也许会把真相说出来。总而言之，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顾琢不再想得失，几乎脱口就说。
“你知道乔又澄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你知道你长得很像我哥吗？”
“你知道我哥是为了她死的吗？”
……
他没有说你是替身。
可每一句话都在说你是替身。
顾琢不确定这样说会有什么结果，能不能达到最佳效果，会不会让他们再也不往来。
他忍不住了。
即便达不到最佳效果，即便他们不会反目成仇，那至少，他们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在一起。
顾琢确定，像霍迟那样骄傲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替身。
——他绝对不会接受。
然而，他等到霍迟停下脚步，却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决绝与悲伤。
霍迟只是站在那儿，没有回头，清瘦的身躯落在雨中，不见悲伤，只与月光一般沉静，一如往昔。
“我知道。”
“那不是因为她死的。”
……
他说完转身离开，如同天空落下的雨水没有一点回头的可能。
顾琢在听见他第一句话时便睁大双眼，怔愣在原地。
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他知道了怎么还会在一起？
——或者说，他宁愿当一个替身？
顾琢手指轻颤，他不敢再往下想，也终于明白刚才那种不祥的预感从何而来。他笃定他们会分手，就是因为他相信霍迟不会承受这样的屈辱。可是现在，霍迟承受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结局也会不一样。
……
顾琢陷入沉思。
霍迟没有理会，说完该说的就走了。
他进门就碰上正在找他的薛宓，见薛宓一脸担忧，他解释了两句，接着才坐下来，没多久，乔又澄也回来了，她神色淡淡，身上却一股烟味，很
浓，霍迟只有童年时在村口老爷爷的身上闻到过。
她遇见什么。
顾琢不是去找他了吗？为什么她回得比薛宓迟。
是因为今天的顾琢太像那个人了吗？
霍迟很想问，可又不敢问。
“你们刚在玩什么？”
乔又澄问。
霍迟收回眸光，平静地说，“没有，在等你。”
薛宓见状也说：“是啊，这不都等你吗？你怎么去个洗手间要这么久，早知道等你一起回来了。”
“太开心了，抽了根烟才回来，”乔又澄顺着薛宓给的阶梯轻描淡写解释一句，接着拿起桌子上的骰子，“来来来，生日派对最重要的就是开心，等我干嘛。”
她看上去比平常要开心很多，接下来的所有行为也证明了她所说的参加生日宴会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掷骰子、喝酒，她带着霍迟一路所向睥睨，赢翻全场。霍迟今夜看了无数舞蹈，得了无数句姐夫，也听到无数个爱情故事，最后是薛宓的爱情故事与乔又澄订的三层生日蛋糕。
派对结束的的清吧门口。
喝了不少的乔又澄脑袋抵在霍迟肩头，从包里将演唱会门票递给薛宓，“生日快乐！”
薛宓很喜欢这个歌手且从没有抢到过票，这次放票分了三个凌晨，也许是不想要争抢，时间都极其刁钻。她说乔又澄怎么黑眼圈那么浓，原来是为了抢票。乔又澄一直都这样，对亲密的人做得多说得少，看上去很冷漠，但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又会偿还十分善意。
薛宓知道她这个好朋友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她微红眼眶，有许多话想说，可这会儿乔又澄已经醉了，霍迟，她又不是很熟，满心的感动都被储存下来。薛宓将票放到小包里，嘱咐霍迟，“等会一定要把她送宿舍，问问阿姨能不能送上去——要不别回去了，直接去宾馆吧，这么晚了回去也不正常。”
周俏提前跟个帅哥离场了，乔又澄这会儿回去，宿舍就她一个醉鬼，怎么想都不安全，听说有醉鬼把脑壳塞马桶里来着……
薛宓开始为好友的未来担忧。
霍迟清楚她的担忧，说，“没事，我有经验。”
薛宓一想也对，眼睛乱飘笑着说，“是啊是啊，这件事是你最有经验，我差点都忘了。”
照顾醉鬼小乔这件事，没有人比他有经验了。
毕竟乔又澄每次装醉真醉，都是他在旁边。
少年骨节分明地手牢牢握住乔又澄的肩膀，明明长得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环住她肩部的手臂肌肉线条十分清晰明朗，清瘦而不失半分力量感，又或者他在用全身力气保护怀里的女孩子。
他一定很喜欢她。
所以，乔又澄这样自闭的小孩才会尝试为他敞开心门吧？
薛宓隐约感知过道里她没能得到的答案，想到顾琢喊霍迟出去过，有些担心顾琢乱说什么让两个人的感情出现问题，她斟酌着，换上十分轻松的表情，有意说，“今天小乔和我说她特别喜欢你，我还在想为什么你有什么特别的，现在总算知道了。”
霍迟没说话。
她佯装叹息，“啧，什么时候甜甜的恋爱才轮得到我，怎么我遇到的弟弟都那个样——不过，看你们幸福也挺好，我就喜欢看相爱两不疑这种戏码。”
霍迟沉默了两秒，在薛宓的网约车来前，才认真说，“谢谢。”
他眸光十分深沉，薛宓感觉他感谢的可能不是她夸他，而是她说这些话的原因，是她说乔又澄喜欢他，让他放宽心，别因为顾琢的话怀疑乔又澄的喜欢。
这个看上去很没情商的弟弟也许比想象中有情商。
薛宓坐在车里，摁着太阳穴，想。
霍迟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顾琢说的话是他早就隐约感知的真相，他不会因为顾琢改变什么，能让他有改变的只会是乔又澄。
乔又澄说喜欢他。
他知道。
顾琢说他是替身。
他也知道。
可这两件事，一个是过去式，一个……应该算是现在时。
他知道乔又澄最开始是因为这张脸才对他上心，但也
知道，后面他们能重新在一起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张脸。
他只是不确定，乔又澄对他的喜欢有多少、她有没有把他放在她的未来版图里，以及，她现在能不能彻底分清他和那个人……
“你在想什么呀。”
“我都要掉下去了。”
肩头传来轻声埋怨的声音打断霍迟的思绪。
霍迟将她往上提了提，感觉到她的睫毛划过颈部，她应该又闭眼了，这一次醉酒的程度应该比之前要深很多。
能不能趁她喝醉酒问话。
她醒来会不会记得。
霍迟有些犹豫。
“嗯，现在我们去哪里？”乔又澄问。
霍迟先回神答复，“找个酒店。”
乔又澄：“啊，你又要带我去开/房吗？”
霍迟：“……没有，可以开两——”
乔又澄打断他，“不，就开一间，一张床的那种。”
霍迟：“……”
乔又澄见他没反驳，心满意足换个姿势接着闭眼，“嗯，情侣就是这样子的。”
情侣。
互相喜欢的人。
应该是互相喜欢的人吧？
霍迟心想。
这算不算得到答复了。
“嗯——霍迟。”
她忽然又喊他。
霍迟应她，“我在。”
“你有和别人情侣过吗？”
“……没有。”
“那，你有喜欢过别人吗？”
“没有。”
乔又澄沉默很久，像是想了很久，久到霍迟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又问：“你没有喜欢过别人为什么会喜欢我？”
霍迟回答：“没有别人。”
乔又澄偏不信，继续说，
“可是你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
“万一别人比我好呢？”
“也许你是没有见过更好的才会短暂喜欢我，到时候你见到好女孩就会知道我很糟糕，然后就会毫不犹豫抛弃我，并对这段过去感到耻辱，嗯，下次见面也许还会打我。”
“当然，你打不过我的。我能打五个。”
“但是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你不会喜欢别人。”
……
霍迟原本很想耐心地等她碎碎念完再说，但也许醉酒的乔又澄能在一夜之间说完一年的话，让她说下去，让她说完，估计能说到他们分手，他复仇失败被暴打，她被抓到警局枪毙，接着冤魂让世界倒闭之类的……
毕竟醉酒的小乔是一个很有想象力的人。
霍迟唇角经不住扬起弧度。
他笑得很温和，打断小乔碎碎念的声音也很温和，
“我试过。”
“不会的。”
在不久前与她分手的夜里，他梦到许多个没有遇见她的世界，每一个世界的结局都是孤独终老，就如同之前他没有遇见她的每一天一样，他不会在意任何女孩子，不是她们不够好，而是他不喜欢。
感情永远是这样玄妙，说不出来为什么，可他能确定，世界上那么多好女孩，他只喜欢这一个，也只会喜欢这一个。
“那——如果我骗了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
她说话声音很轻，完全没有刚才问话时的张牙舞爪。
也许这才是她真正想要问的问题。
霍迟心弦紧绷，他隐约能知道她说的骗是什么，这是一个，很难很难回问，更难回答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现在还在骗我吗？”
“没有吧……嗯，没有。”
乔又澄搭在他肩头，很认真地说。
霍迟听见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确定后面不会再有其他相反的话，沉溺在水中的心脏才被提起来，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
他想问的问题有了答案。
至少其中一个有了答案。
她现在喜欢完全无关以前。
她是喜欢他的，无论这份喜欢有多少。
他放心了。
也许后面还会有许多障碍，也许她会因为害怕不敢向前，也许还有很多也许，但是没关系，她能迈出第一步，他就有勇气走最后九十九步。
霍迟微微低头，看清路上每一粒石头，语气轻快了一些，“那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乔又澄
：“可是我以前骗过你。”
霍迟：“那我也有不喜欢你的以前。”
乔又澄喝醉了，还没有想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霍迟说：“就是我们扯平了，都不用计较以前了。”
乔又澄：“嗯……好像也是。”
她这时候听信霍迟的话，没有去想两个以前根本不是同一个意义上的以前，就觉得这两件事确实可以抵消，心情与表情一同愉悦起来。
天空又开始落起细雨。
夏日的雨水与她想要的爱情一样，来得正合时宜，滚热的空气与微凉的雨水各取所需，让深夜清冷的月光都变得温柔。
今天真温柔啊。
乔又澄心想。
她伸手去探飘下的雨水，让它们停留在掌心，留下越多，雨下得越大，她越开心，她故意问，“下雨了，看来我们回不去了，你是不是得背我一辈子了？”
“是的。”霍迟说。
醉了的小乔啧一声，轻声叹说，“那我们真可怜，要在一起一辈子了。”
话是这么说，她唇边的笑意却一点没离开。
她望着天空，脑子里没有清醒时那样多的束缚与想法，只是很单纯地想，
——雨啊，再下大一点吧。
——最好，永远不要停。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我她娘日更了。
我好喜欢最后的对话，我好浪漫，我居然也是可以谈恋爱的人呜呜呜欢迎光临红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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