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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野鸽子

小说:我不是鱼作者:酸碱度字数:3611更新时间 : 2020-11-21 10:13:00
第四十九章    野鸽子

刚放学回家,就听见屋里鸟叫。我叫了几声弟弟,没有听到他答应,我知道他又去找鲁平了。鲁平刚做了一把能打火柴的手枪,把他馋坏了,经常偷了厨房的火柴出去,求鲁平让他过把瘾。

        吱吱,鸟声音高了起来。它们最近变的很贪吃,声音也变的聒噪,经常叫起了就停不下,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空寂的屋里,被它们急迫的叫声填满,让人更觉的空荡。

我到处看了看,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墙角的纸箱子里鸟儿正张着大嘴在叫,它们看见我来叫的更欢了。我去厨房去拿了馒头,蹲在纸箱子前准备喂鸟。平时都是弟弟在喂他们,我已经好久喂过它了。揭开盖在纸箱上的报纸,忽然发现它们已经长大了不少。它们长出了一身崭新羽毛,是灰的像缎子一样闪亮的羽毛,脖子周围带着蓝紫的光泽。哇,原来是一对可爱的鸽子。我高兴的在屋里转了一个圈,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诉说愿望,想把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与人分享。

我摸起电话,当电话里响起话务员“喂”的声音后,我却惊慌地放下电话。父亲不允许我们随便打电话,更不用说是长途。但是,想起小胖离开时的样子,我还是想给她打电话。

那天,她依依不舍朝北京吉普走去,忽然停住了脚步,拉着我的手认真的嘱咐我,鸟儿长大了要我告诉她,她会再回来看它们。

我拿起了电话鼓足勇气,“叔叔,给我接军区后勤家属院小胖家。”

“小胖是谁?”电话里响起一个熟悉的问话。

“就是郭伯伯家。”我心里开始兴奋,终于能和小胖通话了,这么久了她还能记得我的声音吗?

但是,话务员仔细盘问我,当他搞清楚我自己在家后,就说线路忙电话接不通而挂断了电话。我期待明天线路不忙时,就能打通小胖家的电话。

不一会,弟弟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刚进门就对我说,“鲁平的枪真好,还能打火材呢。”

“嗨,我知道这时什么鸟了。”我故意朝弟弟卖关子。

“什么鸟?”说着他要去厨房拿馒头,“忘了,忘了,刚才我忘了喂了。还不把它们饿坏了。”

“等你黄瓜菜都凉了,我刚才喂过了。”

弟弟刚蹲在纸箱子前,那两个鸟儿的嘴就凑了过来,啄着他的手指仿佛找到了吃的。

“你好好看看,像不像鸽子呀?”我问。

弟弟端详了一会,猛的站起来,“嗨,还真是鸽子哩。”

我没有提防,弟弟的头一下顶在我下巴上,一阵酸痛朝我袭来,顿时眼睛里的泪满了,刚才的喜悦立即消失了。

晚饭时,当我在饭桌上宣布这一消息时,却没有看出父亲有多高兴。他微皱着眉头问我,“你今天打电话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有点吃惊,看着父亲心里猜想一定是话务员告状了,他们最讨厌小孩子乱打电话。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不是说了嘛!不许乱打电话,占线会耽误重要事情的,你懂了吗?”父亲眼睛注视着我,语重心长地说。

我低声分辨着,“我没有乱打电话,就是想给小胖打一个,告诉她这两个小鸟是鸽子。”

“奥,那你就给小胖写信吧,写好了,让你郭伯伯捎给她,这样不是更好吗?想说多少话都行。”

父亲的话提醒了我,写信是个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我开始给小胖写信,有不会写的字用别字代替。我写了满满的一张纸,交给了父亲,他转交给郭伯伯。很快,小胖给我回信,还给我捎来一个淡绿色的塑料发卡。我对着镜子试了几次后,就小心地放到抽屉里去了。

我们根据鸽子的特征,给它们的起了名字。身体淡灰的叫做“灰灰”翅膀上有斑点的叫做“斑点”

很快纸箱子里关不住它们了。它们经常跳到纸箱的边缘上,然后从那上面再跳到地上,在母亲的卧室里走来走去,到处随便拉屎。有时候,它们会跑到母亲的床底下,任凭千呼万唤不出来。

母亲每一次用拖把擦完床下后,都会发狠,“等长大了,就把它们炖了鸽子汤。”

只要我们在家,就尽量让它们到院子里去,省的被母亲抱怨。每天放学后,是鸽子们放风的时间。“灰灰”老实,“斑点”调皮,表现自然不一样。“灰灰”  在院子里老是缩手缩脚,看见人会迟疑一下然后跑掉,去院墙根下啄着地上的沙子,如享受美食大餐。“斑点”刚开始还缩头缩脑地东张西望,仿佛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圆溜溜的眼睛不够用。没有几天,它便游遍了院子里的角角落落,这里啄一下,那里刨一下,像是检阅着自己的领地。每发现一个好地方,“斑点”就“咕咕”地叫着,“灰灰”听见叫声一溜小跑赶来,跟班一样在它的身后,在院子里东游西逛。傍晚,晚霞映照的院子里,鸽子和我们一起沉醉在晚风里。

院子里,刚载的梧桐树还没有长大,生出几片阔大的绿叶,顶在光秃秃的枝干上,还没有落。我和弟弟成了小树,任鸽子在我们的身上落脚。松开捧着鸽子的手,它们站在手掌里并不惊慌,转动着头四处看着,然后顺着手臂慢慢走到我们肩上,居高临下地站着,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有时,我们会把鸽子抛向空中,它们在空中扑棱几下翅膀,稳稳地落在我们头上或肩上。我们和弟弟每天傍晚,肩上都会站着一只鸽子,骄傲地在小院里晃来晃去,宛如手托着宝塔的托塔李天王,威风凛凛的不可一世,让营房里许多孩子羡慕不已。

          每天傍晚,李向阳都准时来报道。他张着两手弯着腰,像个老母鸡似的追着鸽子满院子跑,厚嘴唇里也冒出咕咕的声音,仿佛成了它们的同类。每到这时,弟弟就不高兴,用力把他推到一边,不让他再靠近鸽子。李向阳失落地站在一边,像个委屈的孩子。他羡慕地看着鸽子在院子里走走停停,一直传来他妈的喊声,才回家提了暖瓶去食堂打开水去。

          看着天空飞过的鸟,我们盼着鸽子快点学会飞,但是每一次把它们抛向空中,它们都是稳稳地落在人的肩膀上,不肯飞到空中去。它们胆小的样子让人很着急,可是我们毕竟不是它们的母亲,不会教它们飞行。我们真怕这两只笨鸽子,那一天一不留神被炖了。

有一天傍晚,弟弟又一次用力把“斑点”抛向空中,它没有像往常一样落在弟弟肩上,惊慌中它斜了一下翅膀,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弧线,仓皇的落在了屋顶上。它显然是吓坏了。“咕咕”“咕咕”它在红瓦上来回地走动着,叫声里充满了胆怯和无助,惊恐的眼神看着不知所措的我们。

“斑点,下来!下来!”弟弟大声喊着。“斑点”反而逃上了屋脊,在屋檐上徘徊着,试探着不敢起飞。

“飞下来啊!斑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弟弟声音里带了哭腔。“灰灰”也开始焦躁不安,在院子里来回走,不时扬起头对着屋顶咕咕叫。夕阳洒在屋顶上,瓦被照如一片彩霞,“斑点”宛如浮在彩霞里全身透着灵性。在我们一次次呼唤声中,“斑点”犹豫着……犹豫着。忽然一阵翅膀煽动的声音,大家回身看时,“灰灰”已经在院子的矮墙上了,仰头朝着“斑点”叫着,一声声似充满了深情。这时,“斑点”低低了头,走到了屋檐边上看着我们,像是鼓足了勇气。忽然,它张开了翅膀,用力地煽动着,在大家的欢呼声中,稳稳地落在弟弟肩上,弟弟破涕而笑。而“斑点”居高临下地挺着胸,像个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因为我们搬了新房,母亲停止了抱怨。新房子宽敞了很多,除了三间卧室一个厨房外,还多了里外两个走廊,这样鸽子也有了家。

一根建房子剩余的方木,就成了鸽子临时的家。外走廊尽头,斜放着一根长木,一头顶着屋角一头触地,从纸箱子里解放的鸽子就栖息在方木上。弟弟曾恳求父亲给鸽子造一个窝,父亲虽然答应了,却没有时间来实现自己的诺言。它们就这样缩着在方木上,每天我打扫落在水泥地上的鸽子粪,敞开走廊的两扇木门,鸽子扑扑楞楞飞走,出去觅食了。我们不用再喂他们食物,也不用担心母亲的威胁,让它们自由自在地活着。但是,快乐是短暂的,即使鸽子也是如此。谁也没有想到,鸽子会被一件精致的礼物吓跑了。

有一天,有人送给了我们一个鸽子窝,它是大家渴望已久的鸽子窝。鸽子窝是用光滑的红松木做的,精致的屋檐和椭圆的门,做工非常精巧。母亲把这个散发着松香的小房子,挂在走廊雪白的墙上,非常漂亮。那一天,大家都盼着鸽子早点回来,能喜欢这个漂亮的礼物。

傍晚,鸽子终于回来了。它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始终不肯走进门。我和弟弟站在院子里,心情激动地等待着,希望它们能喜欢自己的新家。天渐渐黑了,两个鸽子慢慢悠悠进了门,我们跟在它们身后,屏住呼吸。但出人意料的是它们并不领情,依旧遵守着自己的习惯,飞到方木上栖息。

弟弟小声嚷着“笨蛋,这么漂亮的房子不住。”

“还不适应呢。”我安慰着弟弟,生怕他再上去抓它们。

一连几天,它们不肯进入新家,各种各样的诱惑都不能奏效。面对崭新的家,它们没有一点心存感激,而是临如大敌。终于,妈妈采取了强硬手段。妈妈一边生气的嘟噜着,“好好的窝不住,不知道好歹。”一边抓着“斑点”,把它硬塞到了鸽子窝里。结果刚一松手,“斑点”便钻了出来,惊恐万状地拍打着翅膀飞了出去。它没有马上离去,只在院子上空不断地盘旋着,晚霞照着它灰色的翅膀在不停煽动着。开始我们没有在意,以为它总会回来的,“灰灰”仍蹲在方木上过夜。但是,那一晚“斑点”没有回来,“灰灰”“咕咕”叫了一夜,天亮就飞走了。

傍晚,“灰灰”也没有回来。

从那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每一天太阳落山,鸟儿开始归巢的时候,总能看到两只鸽子在我们家上空久久盘旋,直到夜幕降临,它们才恋恋不舍飞走。从此,我们家的饭桌上,再也见不到鸽子肉了。父亲说,“举起枪,看到的就是“斑点”和“灰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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