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水洞
第四十五章 水洞
一直到晚上，我眼前还晃动着洞里那个背影。小胖说洞里有女鬼，我却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难道是我看错了吗？他趟水到洞里去干什么？那里面有什么？是不是像传说的一样？杂乱的思绪纷至沓来，扰我心烦意乱，抱着毛巾被翻来覆去睡不着。山里昼夜温差大，身下的竹席像石头一样凉，刚焐热身子下面，一翻身就又凉了。我辗转反侧的折腾，终于引起姐姐的不满。
“你怎么像个蛆一样乱动？”姐姐耐烦地把手伸到床头，摸着栓在床栏上的灯绳威胁说，“我要关灯了。”
自从春天开始，姐姐发现同学吃野菜煎饼后，心理受到强烈震撼，周围同学的家庭状况超过她的想象，震惊之余，她而对周围的琐事开始淡漠，她开始思索人生的意义。尽管父亲组织了一次捐献，帮同学渡过了春荒，但她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变，抛弃骄傲逐渐变的成熟。
“姐，有点冷。”我卷缩着身子，用毛巾被裹着自己，以减少身体接触席子的面积。这一领母亲托人从四川买来的席子，此时成了我们生活的讥讽，嘲笑着这个不太热的夏天，和孤单寂寞的我们。
“嗯，是有点凉。”姐姐坐了起来，揭掉身上的毛巾被。她把毛巾被展开，铺在席子上，颇为得意地说，“看，和我这样，铺一半盖一半就行了。”
“姐，真的有鬼吗？”我侧过身子，用手掌支着自己的头问。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我猛然感觉房间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对着我，身上更冷了。我连忙裹紧毛巾被，身子朝墙上靠了靠，似乎这样心里才能更踏实些。
“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什么呀!乱七八糟的。”姐姐撩起额前的乱发，小声嘱咐我，“可别乱说，哪有什么牛鬼蛇神，都是骗人的。”
“小胖说有鬼。”我辩解着。
“快点睡吧！”姐姐没有回答我，把后脑勺对着我，不再搭理我。
话不投机，我有些失望，便拿起枕边的半导体拨了起来。一阵沙沙的声音后，忽然传来一段奇怪的话，我忽的一下坐了起来，把它贴在耳边。但是那个声音消失了，只有余音还留在耳边，勾起我心底的警觉。我回忆刚才那段奇怪的话，好像是通知某一个人，有一个人上岸了。我回想起春天教室里，一个男同学把捡到的纸片交给老师，老师把纸片锁到抽屉里说，它是台湾的宣传单。那一段时间，每当晴空万里的时候，大家都会仰头搜索天空，偶尔会看见高空中的气球。我心里不禁担心起来，周围难道真的有特务。
我忽然觉得有凉风刮了进来，便起身把窗帘重新拉好，不留一点缝隙，我怕窗外有窥视的眼睛。这时，外面传来一种声音，像人声，又像是风声。我不敢揭开窗帘往外看，只能压低声音对姐姐说，“快关灯，快关灯。”
我揭开窗帘的一角，朝院子里看着。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繁星点点，院子里两团模糊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它们喘息着撕咬着，从东边滚到西边，然后又滚到南边。
“是什么？”姐姐问。
“看不清楚，好像不是人。”我一边观察，一边肯定地回答。
姐姐拿起手电筒下了床，她走到门后就站住了，外间没有动静，父母好像睡着了似地什么也没有听见。姐姐犹豫了一会又回到床上，我们两个人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影子滚来滚去。
“姐姐，是不是那个？”我不敢说出鬼字，怕一旦这个字出了口，外面的东西就会破窗而出。
“嗯……”姐姐也不坚持自己的无神论了。
没有听到姐姐的回答，我心里更害怕了，胳膊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像是掉进冰窟窿一样。我抓起毛巾被披在身上。
“没有事，我拿着手电筒呢？”姐姐安慰着我，“不管是狼还是那个，它们都怕光。”
这时，就听到外间有动静，随着门吱呀的声音，院子里灯一下亮了。两个黑影嗖一下窜出院子里。那项圈在灯光下一闪，我瞬间明白了，那是胜利在驱赶外来侵入者。
白天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像被一个线牵着朝水洞的方向走，总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具体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洞口斜对面不远有一排房子，里面驻扎着一个排。房子建在背对河水的石坝上，扼守着通往山里唯一的路。路从房子前经过，恰巧是个上坡，路基与屋脊平齐，来往行人可以轻松看见对院子里的情景。
此时，院子里没有人。靠近洞口石桥的南边有一个木岗楼，哨兵背着枪正注视着空无一人的沙石路。院子里除了晾晒的衣服外，还有一个枪口指着天空的高射机枪，如严阵以待的士兵在守卫狭长的天空。看见高射机枪我很高兴，它身上有着特别的磁力，把我吸了过去。平时它被篷布盖着，像个宝贝一样不轻易示人，今天机会难得。由于生长在军营，见惯了各种枪械，对武器有天然的亲近感，但对于高射机枪，我还没有机会亲近它。
我环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人后，就迅速坐到高射机枪的座椅上。但是还没有开始得意，被太阳炙烤的座位像一盆火，让我几乎要跳下来。还好，没有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权当我接受了一次考验。我舍不得撒手，两手握着被太阳晒得烫人的手柄，眯着眼睛搜索天空 。天空中什么都没有，只有火球一样的太阳挂在天上，朝大地吐着炙热的光芒，让我满眼都是金星。我模仿着枪声，嗒嗒嗒，仿佛天地间只有我自己在奋力作战，我是自己的英雄。
“下来，下来。”一个端着一盆衣服的战士，正站在门口朝我大声喊着。他小臂上缠着白纱布，显然是个受了伤正在休息的战士。
“下来就下来，有什么了不起得。”我虽然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地下来。但是还是不甘心，就靠近门口朝屋里看，心里盘算着能遇到一个好说话的叔叔。
“你不用看，今天就我自己在家。”战士蹲在院子中间开始搓衣服，盆子里的肥皂很快沫溢了出来，阳光在上面变换着颜色。
“今天你休息？”我试探着问，心里盼着他能快点离开。
“是啊！我休息。”说完他踮起脚朝路上看了一会，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唉！还不如去干活呐。我最讨厌洗衣服了。”
“叔叔，我妈妈也不喜欢洗衣服。”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我忽然想起母亲生气的样子。
“呵呵，真的吗？”战士忽然乐了，“看来洗衣服真不是个好活。”
“嗯。”为了表示赞同，我使劲地点了点头。
见我很听话，战士缓和了语气问，“你不在家里玩，自己跑到这里干什么？”
听口气他显然是认识我的，要不然早就轰我了。他右手不太敢用力，只能轻轻搓着衣服，还不时地皱着眉头停一会。每当他停止时，眼睛都会顺着山谷往北看，当听到采石的炮声时，脸上的兴奋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叔叔，我还想玩玩这个。”我鼓起勇气指了指高射机枪。
“那个呀……”战士沉吟了一下，又朝哨兵的位置看了看说，“就玩一会啊！”说完又开始洗衣服。
我开始学着大人的样子，开始摇高射机枪的手轮，尽量让自己像个熟练的高射机枪手，不让这个叔叔小瞧了我。忽然，空中出现一个倏忽的影子，朝着高射机枪急速俯冲下来，我头皮开始一阵阵发紧，脑海浮现老鹰抓小鸡的情景。当我抱着头滚下高射炮事，一阵阴风从头顶上刮过，紧接着一个脸盆飞过来，咣当一下砸在高射机枪上。
当我惊魂未定地站起来时，那只鹰在空中打了一个旋，身子一斜飞进斜对面的山洞里去了，再也没有了动静。
“快回家吧！”战士捡起脸盆，捧起刚才掉在泥地上的衣服朝水龙头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身说，“别在这个地方玩了，这里太邪性。”
我愣愣地看着他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中冲洗着满是泥土的军装，心里琢磨着他刚才说的话。邪性，难道这个洞里真有什么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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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上，我眼前还晃动着洞里那个背影。小胖说洞里有女鬼，我却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难道是我看错了吗？他趟水到洞里去干什么？那里面有什么？是不是像传说的一样？杂乱的思绪纷至沓来，扰我心烦意乱，抱着毛巾被翻来覆去睡不着。山里昼夜温差大，身下的竹席像石头一样凉，刚焐热身子下面，一翻身就又凉了。我辗转反侧的折腾，终于引起姐姐的不满。
“你怎么像个蛆一样乱动？”姐姐耐烦地把手伸到床头，摸着栓在床栏上的灯绳威胁说，“我要关灯了。”
自从春天开始，姐姐发现同学吃野菜煎饼后，心理受到强烈震撼，周围同学的家庭状况超过她的想象，震惊之余，她而对周围的琐事开始淡漠，她开始思索人生的意义。尽管父亲组织了一次捐献，帮同学渡过了春荒，但她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变，抛弃骄傲逐渐变的成熟。
“姐，有点冷。”我卷缩着身子，用毛巾被裹着自己，以减少身体接触席子的面积。这一领母亲托人从四川买来的席子，此时成了我们生活的讥讽，嘲笑着这个不太热的夏天，和孤单寂寞的我们。
“嗯，是有点凉。”姐姐坐了起来，揭掉身上的毛巾被。她把毛巾被展开，铺在席子上，颇为得意地说，“看，和我这样，铺一半盖一半就行了。”
“姐，真的有鬼吗？”我侧过身子，用手掌支着自己的头问。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我猛然感觉房间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对着我，身上更冷了。我连忙裹紧毛巾被，身子朝墙上靠了靠，似乎这样心里才能更踏实些。
“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什么呀!乱七八糟的。”姐姐撩起额前的乱发，小声嘱咐我，“可别乱说，哪有什么牛鬼蛇神，都是骗人的。”
“小胖说有鬼。”我辩解着。
“快点睡吧！”姐姐没有回答我，把后脑勺对着我，不再搭理我。
话不投机，我有些失望，便拿起枕边的半导体拨了起来。一阵沙沙的声音后，忽然传来一段奇怪的话，我忽的一下坐了起来，把它贴在耳边。但是那个声音消失了，只有余音还留在耳边，勾起我心底的警觉。我回忆刚才那段奇怪的话，好像是通知某一个人，有一个人上岸了。我回想起春天教室里，一个男同学把捡到的纸片交给老师，老师把纸片锁到抽屉里说，它是台湾的宣传单。那一段时间，每当晴空万里的时候，大家都会仰头搜索天空，偶尔会看见高空中的气球。我心里不禁担心起来，周围难道真的有特务。
我忽然觉得有凉风刮了进来，便起身把窗帘重新拉好，不留一点缝隙，我怕窗外有窥视的眼睛。这时，外面传来一种声音，像人声，又像是风声。我不敢揭开窗帘往外看，只能压低声音对姐姐说，“快关灯，快关灯。”
我揭开窗帘的一角，朝院子里看着。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繁星点点，院子里两团模糊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它们喘息着撕咬着，从东边滚到西边，然后又滚到南边。
“是什么？”姐姐问。
“看不清楚，好像不是人。”我一边观察，一边肯定地回答。
姐姐拿起手电筒下了床，她走到门后就站住了，外间没有动静，父母好像睡着了似地什么也没有听见。姐姐犹豫了一会又回到床上，我们两个人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影子滚来滚去。
“姐姐，是不是那个？”我不敢说出鬼字，怕一旦这个字出了口，外面的东西就会破窗而出。
“嗯……”姐姐也不坚持自己的无神论了。
没有听到姐姐的回答，我心里更害怕了，胳膊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像是掉进冰窟窿一样。我抓起毛巾被披在身上。
“没有事，我拿着手电筒呢？”姐姐安慰着我，“不管是狼还是那个，它们都怕光。”
这时，就听到外间有动静，随着门吱呀的声音，院子里灯一下亮了。两个黑影嗖一下窜出院子里。那项圈在灯光下一闪，我瞬间明白了，那是胜利在驱赶外来侵入者。
白天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像被一个线牵着朝水洞的方向走，总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具体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洞口斜对面不远有一排房子，里面驻扎着一个排。房子建在背对河水的石坝上，扼守着通往山里唯一的路。路从房子前经过，恰巧是个上坡，路基与屋脊平齐，来往行人可以轻松看见对院子里的情景。
此时，院子里没有人。靠近洞口石桥的南边有一个木岗楼，哨兵背着枪正注视着空无一人的沙石路。院子里除了晾晒的衣服外，还有一个枪口指着天空的高射机枪，如严阵以待的士兵在守卫狭长的天空。看见高射机枪我很高兴，它身上有着特别的磁力，把我吸了过去。平时它被篷布盖着，像个宝贝一样不轻易示人，今天机会难得。由于生长在军营，见惯了各种枪械，对武器有天然的亲近感，但对于高射机枪，我还没有机会亲近它。
我环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人后，就迅速坐到高射机枪的座椅上。但是还没有开始得意，被太阳炙烤的座位像一盆火，让我几乎要跳下来。还好，没有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权当我接受了一次考验。我舍不得撒手，两手握着被太阳晒得烫人的手柄，眯着眼睛搜索天空 。天空中什么都没有，只有火球一样的太阳挂在天上，朝大地吐着炙热的光芒，让我满眼都是金星。我模仿着枪声，嗒嗒嗒，仿佛天地间只有我自己在奋力作战，我是自己的英雄。
“下来，下来。”一个端着一盆衣服的战士，正站在门口朝我大声喊着。他小臂上缠着白纱布，显然是个受了伤正在休息的战士。
“下来就下来，有什么了不起得。”我虽然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地下来。但是还是不甘心，就靠近门口朝屋里看，心里盘算着能遇到一个好说话的叔叔。
“你不用看，今天就我自己在家。”战士蹲在院子中间开始搓衣服，盆子里的肥皂很快沫溢了出来，阳光在上面变换着颜色。
“今天你休息？”我试探着问，心里盼着他能快点离开。
“是啊！我休息。”说完他踮起脚朝路上看了一会，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唉！还不如去干活呐。我最讨厌洗衣服了。”
“叔叔，我妈妈也不喜欢洗衣服。”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我忽然想起母亲生气的样子。
“呵呵，真的吗？”战士忽然乐了，“看来洗衣服真不是个好活。”
“嗯。”为了表示赞同，我使劲地点了点头。
见我很听话，战士缓和了语气问，“你不在家里玩，自己跑到这里干什么？”
听口气他显然是认识我的，要不然早就轰我了。他右手不太敢用力，只能轻轻搓着衣服，还不时地皱着眉头停一会。每当他停止时，眼睛都会顺着山谷往北看，当听到采石的炮声时，脸上的兴奋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叔叔，我还想玩玩这个。”我鼓起勇气指了指高射机枪。
“那个呀……”战士沉吟了一下，又朝哨兵的位置看了看说，“就玩一会啊！”说完又开始洗衣服。
我开始学着大人的样子，开始摇高射机枪的手轮，尽量让自己像个熟练的高射机枪手，不让这个叔叔小瞧了我。忽然，空中出现一个倏忽的影子，朝着高射机枪急速俯冲下来，我头皮开始一阵阵发紧，脑海浮现老鹰抓小鸡的情景。当我抱着头滚下高射炮事，一阵阴风从头顶上刮过，紧接着一个脸盆飞过来，咣当一下砸在高射机枪上。
当我惊魂未定地站起来时，那只鹰在空中打了一个旋，身子一斜飞进斜对面的山洞里去了，再也没有了动静。
“快回家吧！”战士捡起脸盆，捧起刚才掉在泥地上的衣服朝水龙头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身说，“别在这个地方玩了，这里太邪性。”
我愣愣地看着他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中冲洗着满是泥土的军装，心里琢磨着他刚才说的话。邪性，难道这个洞里真有什么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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