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逆流而上
第四十四章 逆流而上
吃过早饭，看见弟弟正在喂鸽子，我悄悄溜出家，站在院门外朝北看，希望能看见小胖的身影。
屋脊上，大喇叭正播着，《红色娘子军》插曲，“……万泉河水清又清，我编斗笠送红军……”我喜欢这首歌，倚着院墙小声和唱。
很多时候，我都喜欢倚在院门口，听着大喇叭里播放歌曲，眺望远处的山峰，享受着早晚淡淡的阳光。只有这个时候，我觉得旷野清新的空气涤荡了思绪，让我不再胡思乱想，不再回忆已经消失了的过去。
鲁平端着铁锨从后院出来，他猫着腰顺着山墙下的排水沟，朝我走来。他抬头看见一眼我，着急地喊，“蛇，蛇，一条蛇。”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小翠绿色小蛇在沟里，正朝我游来。我叫了一声，跳到了一边，眼见小蛇钻进水泥板下石缝里，只露出半截尾巴在外面。
“鲁平，快点，快点。”我指着水泥板，惊恐地喊着。
鲁平跑过来，用铁锨尖压住蛇尾，硬从石缝里把它拖出来“看你往那跑，看你往那跑”。蛇扭动着身体，在做最后的挣扎，结果被他用铁锨截成几段。我向来怕蛇，对于蛇的尸体更是不敢多看。
“你别怕，它让我拍的死死得。”鲁平拄着铁锨，得意地朝我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它昨天在俺院子里，我没有找到锨，结果让它跑了。”
我抚着胸口，心悸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不是还没死吗？女孩子就是胆小。”鲁平嘴角掠过一丝嘲笑，胸口挺直了，仿佛自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刚刚做了一件不平凡的事。
鲁平头脑灵活，喜欢抓一些活物。冬天他用筐子扣麻雀，春天他在山上捉几只蝎子，夏天他在河里捉了小鱼放在罐头瓶里养。他快乐的样子，仿佛是山上的一株狗尾巴草，每天都在阳光下随风摇摆着。
“我看看，我看看。”小胖像风一样刮过来，对于死蛇她像是看见了宝物。居然捡了半截树枝，蹲下身子去拨弄蛇的尸体。
“小胖，小胖，你别动。”我跺着脚喊着，生怕她再把蛇弄出来。
“起来，起来。”郭伯伯上前拉开小胖，“你呀！什么时候能像个小姑娘的样子？”
“我看看，看看嘛！”小胖扭动着身体，她试图挣脱郭伯伯的大手。
郭伯伯像只老鹰，牢牢地抓着小胖，如同擒着一只小鸡。他毫不费力地把小胖拎到路中央，虎着脸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如闪电一般，小胖顿时失去了抵抗。她站在那，像阳光下失去水分的蘑菇，一下子蔫了。郭伯伯仍不放心，要过鲁平手里的铁锨，气哼哼铲了蛇，端着走下河滩。他魁梧的背影在阳光下，显的特别的高大，散发着当年的英雄气概。听说当年他从上甘岭阵地上下来的，我们对他都很敬重。
他还没有到水边，就用力扬起铁锨，那断成三截蛇的尸体，飞过河岸落在河里，被水冲走了。
郭伯伯背着手，朝办公室走去，小胖跟在后面，垂头丧气没有半点精神。
“小胖，小胖。”我朝她小声叫着，生怕被郭伯伯听到。
郭伯伯回头，看了小胖一眼，“嗯，你去玩去吧，不要跑远了。”
“嗯。”小胖像遇到了赦免一样，转身朝我们跑过来。
“今天去哪玩？”小胖站在我面前，又恢复了精神的模样。
“和我到河边看看吧。”
“河边有什么好玩的？”鲁平撇了一下嘴笑，不屑地说着，然后把铁锨抗在肩上，准备回家。
“我昨天晚上听到动静，那里是不是狼道呀？”我问鲁平。
“真的？”小胖好奇地凑上来，“我还没有见过狼呢。”她说着，眼睛里闪着期待的亮光。
“是吗？”鲁平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也去，看看是不是狼道。”说完扛着铁锨朝院门跑去，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嘱咐，“等着我啊！就你们俩人，还不得让狼吃了。”
我们挽起裤腿淌过了河。河对岸是山坡，有几层梯田，石堰上长满桑树，正枝繁叶茂。我在河滩的草丛中寻找着，想证实昨夜的猜想。果然，草棵有被折断的迹象。这时，小胖叫了起来；
“快来看，我找到狼粪了。”
“我看看，我看看。”鲁平跑上前，蹲下身子随手捡了石片，拨动着白色粪便，“我看像是狼的。”他站起身抬头看着对面的山，似乎陷入了沉思。那与天空接壤的山峰，悬崖峭壁如刀削一般，狼藏在哪里？
我也看着对面的山崖，盯着山崮下几个黑色洞口，心里在揣摩着，难道洞里真的藏着狼？
“狼烟，是狼粪点的烟吗？”小胖好奇地问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随口说，“大概是吧，也许狼烟不容易被风吹散，古人用它来传递消息。”
“唉！得用多少狼粪呀。”小胖感慨着，晃着她的蘑菇头，继续在河滩上捡石头。
“你看什么？”我推了一下鲁平的背，他已经半天没有吭声了，“要不咱再去探探那个洞？”我指着对面的山崖，开始撺弄他。
“不去。”他斩钉截铁拒绝了我，转身往前走去。
“呵呵，你上次准挨揍了。”我故意幸灾乐祸激他，想让他领着我们再去一次山洞。
“嘿嘿，嘿嘿。”他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领你俩去一个好地方。”
“还有好地方？”
“嗯”
“我怎么不知道？”
“你跟我走就行了。”
鲁平在前，我和小胖在后，三人沿着河岸逆流而上。没有走多远，山谷很快变窄，形成了一个瓶颈，没有了路。我们只好重新走进河里，淌着河水，沿着石墙根往北走。 忽然，一团黑影从天而降，像雨丝一样落下来，落在我头上胳膊上，凉腻腻的像无数条蛇。
“蛇。”我倒退了一步，几乎一屁股坐到水里。抬头看去，高墙上，一个人影一晃就不见了，只有淡蓝的天空和悠悠的白云。低头看，胳膊上落了一些烂韭菜。我知道，已经转到了机关食堂后面。
看到我的狼狈样，小胖极力忍着没有笑出声，但是肉嘟嘟的腮颤抖着，如被雨敲打的蘑菇。鲁平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把身子贴着墙根继续前行。我们知道，这个时候炊事员们一定在上面摘菜，如果让他们听见，我们就得挨大人们的训了。
很快，我们到了和小胖上次游泳的地方。河水漫过石坝，像一道瀑布跌落下来，冲击成一个深水区，让我们无法逾越。我和小胖看着哗哗响的瀑布发呆，一面是高墙，一面是石壁，我们无法过去。
我开始打退堂鼓，“咱回去吧。”
“没有事，跟着我，我有办法。”鲁平故作神秘地朝我眨了眨眼，朝着着西边的石壁靠去。
我们跟在鲁平的后面，又往后返了一段路，然后攀上山壁。石壁上长满清藤，碧绿如屏。鲁平先抓住藤蔓，朝突出的石头滑下去，身边碎石滚落在河中。他毫无惧色，脚尖一点点靠近落脚点，身体像羚羊一样轻巧。很快他就站在河边，朝着我和小胖招手，一副胜利的样子。
我也学他，慢慢滑下石壁，然后又被他拉上巨石。听脚下的碎石落到河里，扑通扑通响，心里虽然害怕，但也充满了自豪。我朝着小胖喊；
“你也过来吧。”
“我过不去呀！”小胖犹豫了起来，显然对自己没有信心。
“你能过来的，不要怕。”我朝她喊着，试图鼓励她。
“没有事，藤条很结实。”鲁平说。
小胖笨拙地贴着石壁，两手抓着青藤，一点点往前蹭。她胖硕的身体擦着石壁，周围的碎石和土噗噗往下落 ，眼看着脚下的河水小胖腿哆嗦起来，带着哭腔喊道，“不行，我腿都软了。”
鲁平爬上石壁，折了藤条绑在小胖腰上，连拉带拽，总算把小胖弄过来了。
小胖一屁股坐在大青石上，用胖手抹着额上的汗说“真吓人，我差一点就掉到河里了。”
“就这胆子，你还找狼呢，不让狼把你吃了就不错了。”鲁平鄙夷地拾起一块石头，用力抛向远处。
小胖有点不服气，嘟嘟囔囔辩解着，“谁和你一样啊！我不是没有爬过山吗？”
三个人打打闹闹，沿着河滩，继续往北走。河床呈现出喇叭形，东岸边山出现一个山洞，洞口扁平宛若一个蟾蜍张着大嘴，在等待来往的猎物。我对这个山洞产生了好奇，特别是洞口那块平整如舌头的石头，瞬间产生了好感，想探个究竟。我不顾鲁平的阻止，朝洞口跑了过去。鲁平和小胖跟在后面。
我站在洞口朝里看。虽然洞口的石头参差不齐，里面一块略高出地面的石块却光滑干净，一股木头腐烂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快来看。”我一步踏上蟾蜍的舌头，回头招呼着他们。一股清凉的风横穿洞口，浑身的汗竟然消退了，我坐在像舌头一样的大石头上，享受着徐徐凉风。
小胖刚进洞口就大叫起来，“哇，这里太好了，简直像个大房间。”
“有什么好看的。”鲁平站在洞口撇着嘴，“还有更好的地方呢。”
我们出了洞口，继续往北走。我猛然发现河床宽了，河水却消失了。我盯着远处空空的河床，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是我眼花了吗？我揉了揉眼睛，不错，河水虽然变瘦，却依然清澈充沛，难道是冒出的泉水吗？有这么大的山泉吗？
鲁平见我纳闷，卖关子地朝我说，“走吧，你一会就知道了。”
我心怀疑虑，跟在鲁平后面，继续往北走。小胖跟在后面，在河滩上寻寻觅觅，寻找送给妈妈的礼物——磨刀石。她不断经历着惊喜和失望，自言自语，把一块块石头抛进河里，渐渐落在后面。
逆流而上，原来河水一直沿着围墙而流，眼看随着围墙的消失而消失了。但是，到了围墙的拐角处，却彻底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湍急的河水左拐，从一座石桥下奔腾而出，轰鸣声不绝于耳，让这条河有了些气势。一个巨大的洞口正对着石桥，如一条巨龙盘旋在着，对着天地垂涎不断 。然而，那桥就是龙的牙齿，古老而坚韧，布满了岁月的青苔。
见我目瞪口呆，鲁平得意地对我说，“没有想到吧？”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还没有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这一切超出我的想象力。只觉得凉气扑面而来，仿佛一下子到了秋天。我好奇，想穿过桥去洞里探个究竟。
“过不去。”鲁平拉了我一把“要等洞里的水干了，才能进去。”
“水什么时候能干？”
“不知道。”
这时，小胖举着块红石头，朝我们跑了过来，“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然而，当她看到那座桥时，脸上竟有些紧张，“别看了，咱回家吧。”她说完，转头一个人往回走。
“小胖，等等我。”我喊着，却不能阻止她。
“你自己回去吧。”鲁平扔出杀手锏。
果然，小胖停住了脚步，却不愿意靠近桥下。
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沿着河谷走，在绕了一个大圈后，爬上了路基。
我们沿着大路往回走，很快到了桥上。站在桥上，俯视从洞里流出的河水，好奇心更重了，心里跃跃欲试，想进洞看看。我不顾小胖的阻拦，顺着从桥基下去，踩着两块摞着的石条，顺利到洞口。洞口有半间屋大，水不太深清澈见底，我忽然瞥见一个男人的背影，正涉水朝洞深处走去，很快就不见了。我想追到洞里看个究竟，被桥上的两个人喊了上来，小胖神神秘秘地说，“那个洞里有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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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看见弟弟正在喂鸽子，我悄悄溜出家，站在院门外朝北看，希望能看见小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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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都喜欢倚在院门口，听着大喇叭里播放歌曲，眺望远处的山峰，享受着早晚淡淡的阳光。只有这个时候，我觉得旷野清新的空气涤荡了思绪，让我不再胡思乱想，不再回忆已经消失了的过去。
鲁平端着铁锨从后院出来，他猫着腰顺着山墙下的排水沟，朝我走来。他抬头看见一眼我，着急地喊，“蛇，蛇，一条蛇。”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小翠绿色小蛇在沟里，正朝我游来。我叫了一声，跳到了一边，眼见小蛇钻进水泥板下石缝里，只露出半截尾巴在外面。
“鲁平，快点，快点。”我指着水泥板，惊恐地喊着。
鲁平跑过来，用铁锨尖压住蛇尾，硬从石缝里把它拖出来“看你往那跑，看你往那跑”。蛇扭动着身体，在做最后的挣扎，结果被他用铁锨截成几段。我向来怕蛇，对于蛇的尸体更是不敢多看。
“你别怕，它让我拍的死死得。”鲁平拄着铁锨，得意地朝我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它昨天在俺院子里，我没有找到锨，结果让它跑了。”
我抚着胸口，心悸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不是还没死吗？女孩子就是胆小。”鲁平嘴角掠过一丝嘲笑，胸口挺直了，仿佛自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刚刚做了一件不平凡的事。
鲁平头脑灵活，喜欢抓一些活物。冬天他用筐子扣麻雀，春天他在山上捉几只蝎子，夏天他在河里捉了小鱼放在罐头瓶里养。他快乐的样子，仿佛是山上的一株狗尾巴草，每天都在阳光下随风摇摆着。
“我看看，我看看。”小胖像风一样刮过来，对于死蛇她像是看见了宝物。居然捡了半截树枝，蹲下身子去拨弄蛇的尸体。
“小胖，小胖，你别动。”我跺着脚喊着，生怕她再把蛇弄出来。
“起来，起来。”郭伯伯上前拉开小胖，“你呀！什么时候能像个小姑娘的样子？”
“我看看，看看嘛！”小胖扭动着身体，她试图挣脱郭伯伯的大手。
郭伯伯像只老鹰，牢牢地抓着小胖，如同擒着一只小鸡。他毫不费力地把小胖拎到路中央，虎着脸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如闪电一般，小胖顿时失去了抵抗。她站在那，像阳光下失去水分的蘑菇，一下子蔫了。郭伯伯仍不放心，要过鲁平手里的铁锨，气哼哼铲了蛇，端着走下河滩。他魁梧的背影在阳光下，显的特别的高大，散发着当年的英雄气概。听说当年他从上甘岭阵地上下来的，我们对他都很敬重。
他还没有到水边，就用力扬起铁锨，那断成三截蛇的尸体，飞过河岸落在河里，被水冲走了。
郭伯伯背着手，朝办公室走去，小胖跟在后面，垂头丧气没有半点精神。
“小胖，小胖。”我朝她小声叫着，生怕被郭伯伯听到。
郭伯伯回头，看了小胖一眼，“嗯，你去玩去吧，不要跑远了。”
“嗯。”小胖像遇到了赦免一样，转身朝我们跑过来。
“今天去哪玩？”小胖站在我面前，又恢复了精神的模样。
“和我到河边看看吧。”
“河边有什么好玩的？”鲁平撇了一下嘴笑，不屑地说着，然后把铁锨抗在肩上，准备回家。
“我昨天晚上听到动静，那里是不是狼道呀？”我问鲁平。
“真的？”小胖好奇地凑上来，“我还没有见过狼呢。”她说着，眼睛里闪着期待的亮光。
“是吗？”鲁平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也去，看看是不是狼道。”说完扛着铁锨朝院门跑去，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嘱咐，“等着我啊！就你们俩人，还不得让狼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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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看，我找到狼粪了。”
“我看看，我看看。”鲁平跑上前，蹲下身子随手捡了石片，拨动着白色粪便，“我看像是狼的。”他站起身抬头看着对面的山，似乎陷入了沉思。那与天空接壤的山峰，悬崖峭壁如刀削一般，狼藏在哪里？
我也看着对面的山崖，盯着山崮下几个黑色洞口，心里在揣摩着，难道洞里真的藏着狼？
“狼烟，是狼粪点的烟吗？”小胖好奇地问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随口说，“大概是吧，也许狼烟不容易被风吹散，古人用它来传递消息。”
“唉！得用多少狼粪呀。”小胖感慨着，晃着她的蘑菇头，继续在河滩上捡石头。
“你看什么？”我推了一下鲁平的背，他已经半天没有吭声了，“要不咱再去探探那个洞？”我指着对面的山崖，开始撺弄他。
“不去。”他斩钉截铁拒绝了我，转身往前走去。
“呵呵，你上次准挨揍了。”我故意幸灾乐祸激他，想让他领着我们再去一次山洞。
“嘿嘿，嘿嘿。”他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领你俩去一个好地方。”
“还有好地方？”
“嗯”
“我怎么不知道？”
“你跟我走就行了。”
鲁平在前，我和小胖在后，三人沿着河岸逆流而上。没有走多远，山谷很快变窄，形成了一个瓶颈，没有了路。我们只好重新走进河里，淌着河水，沿着石墙根往北走。 忽然，一团黑影从天而降，像雨丝一样落下来，落在我头上胳膊上，凉腻腻的像无数条蛇。
“蛇。”我倒退了一步，几乎一屁股坐到水里。抬头看去，高墙上，一个人影一晃就不见了，只有淡蓝的天空和悠悠的白云。低头看，胳膊上落了一些烂韭菜。我知道，已经转到了机关食堂后面。
看到我的狼狈样，小胖极力忍着没有笑出声，但是肉嘟嘟的腮颤抖着，如被雨敲打的蘑菇。鲁平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把身子贴着墙根继续前行。我们知道，这个时候炊事员们一定在上面摘菜，如果让他们听见，我们就得挨大人们的训了。
很快，我们到了和小胖上次游泳的地方。河水漫过石坝，像一道瀑布跌落下来，冲击成一个深水区，让我们无法逾越。我和小胖看着哗哗响的瀑布发呆，一面是高墙，一面是石壁，我们无法过去。
我开始打退堂鼓，“咱回去吧。”
“没有事，跟着我，我有办法。”鲁平故作神秘地朝我眨了眨眼，朝着着西边的石壁靠去。
我们跟在鲁平的后面，又往后返了一段路，然后攀上山壁。石壁上长满清藤，碧绿如屏。鲁平先抓住藤蔓，朝突出的石头滑下去，身边碎石滚落在河中。他毫无惧色，脚尖一点点靠近落脚点，身体像羚羊一样轻巧。很快他就站在河边，朝着我和小胖招手，一副胜利的样子。
我也学他，慢慢滑下石壁，然后又被他拉上巨石。听脚下的碎石落到河里，扑通扑通响，心里虽然害怕，但也充满了自豪。我朝着小胖喊；
“你也过来吧。”
“我过不去呀！”小胖犹豫了起来，显然对自己没有信心。
“你能过来的，不要怕。”我朝她喊着，试图鼓励她。
“没有事，藤条很结实。”鲁平说。
小胖笨拙地贴着石壁，两手抓着青藤，一点点往前蹭。她胖硕的身体擦着石壁，周围的碎石和土噗噗往下落 ，眼看着脚下的河水小胖腿哆嗦起来，带着哭腔喊道，“不行，我腿都软了。”
鲁平爬上石壁，折了藤条绑在小胖腰上，连拉带拽，总算把小胖弄过来了。
小胖一屁股坐在大青石上，用胖手抹着额上的汗说“真吓人，我差一点就掉到河里了。”
“就这胆子，你还找狼呢，不让狼把你吃了就不错了。”鲁平鄙夷地拾起一块石头，用力抛向远处。
小胖有点不服气，嘟嘟囔囔辩解着，“谁和你一样啊！我不是没有爬过山吗？”
三个人打打闹闹，沿着河滩，继续往北走。河床呈现出喇叭形，东岸边山出现一个山洞，洞口扁平宛若一个蟾蜍张着大嘴，在等待来往的猎物。我对这个山洞产生了好奇，特别是洞口那块平整如舌头的石头，瞬间产生了好感，想探个究竟。我不顾鲁平的阻止，朝洞口跑了过去。鲁平和小胖跟在后面。
我站在洞口朝里看。虽然洞口的石头参差不齐，里面一块略高出地面的石块却光滑干净，一股木头腐烂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快来看。”我一步踏上蟾蜍的舌头，回头招呼着他们。一股清凉的风横穿洞口，浑身的汗竟然消退了，我坐在像舌头一样的大石头上，享受着徐徐凉风。
小胖刚进洞口就大叫起来，“哇，这里太好了，简直像个大房间。”
“有什么好看的。”鲁平站在洞口撇着嘴，“还有更好的地方呢。”
我们出了洞口，继续往北走。我猛然发现河床宽了，河水却消失了。我盯着远处空空的河床，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是我眼花了吗？我揉了揉眼睛，不错，河水虽然变瘦，却依然清澈充沛，难道是冒出的泉水吗？有这么大的山泉吗？
鲁平见我纳闷，卖关子地朝我说，“走吧，你一会就知道了。”
我心怀疑虑，跟在鲁平后面，继续往北走。小胖跟在后面，在河滩上寻寻觅觅，寻找送给妈妈的礼物——磨刀石。她不断经历着惊喜和失望，自言自语，把一块块石头抛进河里，渐渐落在后面。
逆流而上，原来河水一直沿着围墙而流，眼看随着围墙的消失而消失了。但是，到了围墙的拐角处，却彻底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湍急的河水左拐，从一座石桥下奔腾而出，轰鸣声不绝于耳，让这条河有了些气势。一个巨大的洞口正对着石桥，如一条巨龙盘旋在着，对着天地垂涎不断 。然而，那桥就是龙的牙齿，古老而坚韧，布满了岁月的青苔。
见我目瞪口呆，鲁平得意地对我说，“没有想到吧？”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还没有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这一切超出我的想象力。只觉得凉气扑面而来，仿佛一下子到了秋天。我好奇，想穿过桥去洞里探个究竟。
“过不去。”鲁平拉了我一把“要等洞里的水干了，才能进去。”
“水什么时候能干？”
“不知道。”
这时，小胖举着块红石头，朝我们跑了过来，“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然而，当她看到那座桥时，脸上竟有些紧张，“别看了，咱回家吧。”她说完，转头一个人往回走。
“小胖，等等我。”我喊着，却不能阻止她。
“你自己回去吧。”鲁平扔出杀手锏。
果然，小胖停住了脚步，却不愿意靠近桥下。
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沿着河谷走，在绕了一个大圈后，爬上了路基。
我们沿着大路往回走，很快到了桥上。站在桥上，俯视从洞里流出的河水，好奇心更重了，心里跃跃欲试，想进洞看看。我不顾小胖的阻拦，顺着从桥基下去，踩着两块摞着的石条，顺利到洞口。洞口有半间屋大，水不太深清澈见底，我忽然瞥见一个男人的背影，正涉水朝洞深处走去，很快就不见了。我想追到洞里看个究竟，被桥上的两个人喊了上来，小胖神神秘秘地说，“那个洞里有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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