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烟花
第二十二章 烟花
大年三十，是一年中最为忙碌的一天。从早上开始，母亲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时钟，有条不紊地旋转着。她先是吆喝我们起床，随手揭走我们搭在被子上的棉衣，把它们缠在烟筒上，然后去厨房做饭。
我伸了一个懒腰，摸出枕边的半导体打开，希望能听到我喜欢的节目。但是，收音机里传出咝咝的声音，拨动了半天开关，也没有找到喜欢的节目，感觉特别无聊。想起昨天的检讨，心里还是很沮丧，恨不得此时在梦里没有醒过来。可是，看着窗帘透过的晨曦，一年的最后一天，确确实实是到来了，没有延迟半分。我翻了一个身，把枕巾盖在脸上，想重新再进入梦乡。
“干嘛？”坐在被窝里的姐姐一下揭开枕巾，用嘲笑的口气说，“吆，还知道丢人呀！昨天晚上我都丢死了。”说完她双手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地动着，笑声从指间里流出来，怪怪的。
听了姐姐的话，我终于躺不住了，刷一下坐起身子，不服气地说，“你丢什么人，是我写检查，又不是你写检查。”
“我陪你去不丢人呀？”姐姐丝毫不让我。
“我……”
“我什么？”姐姐蓬松着头发，气哼哼地说，“你把咱爸爸的脸都丢完了。”
“我是想……”我想编红葫芦的话刚到嘴边，又被我硬硬咽了回去。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让姐姐知道这件事，爸爸妈妈肯定也就知道了，到时候更乱了套。但我又不甘心服输，只能摸起枕头扔在她身上。
“大早上吵吵什么？”母亲推门进屋，看了一眼我和姐姐，见我们没有升级的动作，便解下烟筒上已经腾热的棉衣朝床上一扔，“趁着热乎把衣服穿上，起来帮我干活。”
“我可不干啊！”我披着热乎乎的棉衣，慢吞吞地把一只胳膊伸到袖子里，开始抗议。我甚至觉得，这个聊无生趣的年和自己没有关系，晚会肯定不能去了。一个没有欢乐的年，是没有意义的。
姐姐不愿意了，从被子朝我揣了一脚，“凭什么光我干活，你不干？”
“行了，她不干就不干吧，快点起来吧，太阳都照腚了。”母亲的音调开始提高，声线也绷的紧紧的，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见母亲要发火，姐姐虽然不服气，对我也没有办法，只好闷声穿衣服。我也见好就收，麻利地穿衣服跳下床去，离开这是非之地。
吃完早饭，我看见母亲把一个猪头摆在地上，那猪头笑咪咪的，像是还在沉睡。我还没有等火柱烧红，就溜出家门。因为，我不喜欢动物皮毛被烧焦的味道。每一次闻到焦糊味，一天都不想吃东西。这也是母亲轻易放过我的原因。我不喜欢猪肉，每一次看到盘子里的肉，总闻到一股猪圈的臊臭味。所以，每到过节，为了保证我的食欲，母亲都会变的很小心，不会强迫我干厨房的活。
隔壁政治处的门关着，烟筒却冒着青烟，在这个山谷中假节日与平时没有区别，只是比平日更安静些。首先，晨操没有了，早上的集合号变成懒洋洋的开饭号。时间仿佛一下子慢了下来，慢的让人无所适从，心生烦恼。
我总觉得少点什么，感觉本来就单调的日子，一下子就成了苍白。周围的山峰也变成一副静止图画，失去了往日的灵性，让人郁闷。我沿着院墙走着，手摸在冰冷的石头上，希望能摸索到时间隧道的开关，一下子回到过去热闹的日子里。我那些小伙伴，他们还好吗？大礼堂里是否还在上演《沙家浜》，咚咚咚，我耳边传来演员翻过矮墙落在舞台的声音。歌里总在唱鱼儿离不开水，如今，我住在孤零零的营房里，就像鱼儿搁浅在沙滩上，失去了往日的鱼水之欢。
啪，一个石子打在我身后的墙上，还没有我回过神来，啪，又一个石子打在墙上。
效忠一脸坏笑地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怎么？掉魂了？”
“你才掉魂了呢。”我怕他知道昨夜检查的事，不想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吆，都写检查了，还这么厉害。”他跟在我身后，幸灾乐祸地说，“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你知道又怎么样？”我猛地转过身，蔑视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毫不示弱，“就是写检查，也比你写得好。”我故意做出作揖的样子，开始羞辱他，“是谁写的，我对不起毛主席，我对不起……”
还没有等我念叨完，效忠就举起双手，做出投降了的样子，“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他悻悻地嘟噜，“解放军还优待俘虏，缴枪还不杀呢。”
“你还枪呢，都成了光杆司令。”我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揶揄着他。
他长叹了一口气，朝着东边的山崖凝视了一会说，“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真是闷死人了。”
“嫌闷你别来呀！你们家不是不来吗？怎么又搬来了。”我对他家比我们晚来，总有一种临阵逃脱的不屑。即使同样做检查，我也比他高出一筹。
“大人的事，我怎么知道？”效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像忽然想起来什么，凑近我问，“你们家买到鞭炮吗？”
“没有啊！赶年集那天咱不是都没有买到吗？”我对他明知故问开始怀疑，就反问他，“你们家买到了？”
效忠摇了摇头，“这深山老林的，去哪里买呀！”说着他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用力朝院墙上扔，“妈的，都说这里好，空气新鲜，过年连个响都没有。”
啪，石头断成两截迸飞了。效忠眼睛忽然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我知道能从哪里弄到鞭炮了。”
“哪里？”
“跟我走。”
我跟在效忠后面朝食堂方向走。路上遇到刚倒完垃圾的鲁平，听了效忠的话把铁簸萁朝路边一扔，也加入我们的队伍。快要经过食堂门口时，看见围着白围裙的炊事员们，正朝里面运东西。怕被发现，我们仨只好绕过去，从食堂后茶水炉边的过道走穿过，一直朝北走。跟在效忠的后面，我忽然发现，他虽然来的晚，竟然比我还熟悉这里。这些七绕八弯的路，他都轻车熟驾的很，完全不用鲁平指引。
营房的最北边，有个不起眼的小房子，刷着灰漆的木门玻璃早就坏了，用一块原色木板代替，门上的锁是新的，也是灰色。我们站在门前，不知道效忠要干啥。我一直以为，这个小屋里放着一些用不着的工具，或者是些废弃的子弹箱，不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晓忠走近木门，回头朝我们诡谲地笑了笑，好像他要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你没有看见吗？门锁着呢。”我对他的行动产生了疑惑。根据我的推断，无论如何，这个小屋里不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你疯了？”我开始质疑他的动机，不会在这无聊的时刻涮我们一把。
“别说话，你看他干什么。”鲁平很冷静，他目光扫着屋门，努力想找出一丝端倪来。
效忠伸手握着小锁，没有看见他用力，等他松开手时，锁已经被摘了下来，躺在他的手心。
“嗯”我不明白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什么，惊喜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怎么也会变魔术了。”
“呵呵，你还有这一手。”鲁平脸上也露出笑容，但笑容稍纵即逝，他立刻警惕地看着周围，仿佛嗅到危险的气息。他催促着，“快点，快点。”
效忠开门走进小屋，我闻到一股浓重的机油味，心想这里不会是个机油仓库吧。鲁平看我皱着鼻子，他往后倒退了一步，眼睛仍朝四周巡视着。
很快，效忠就从里小屋里出来，他右手紧紧握着什么，朝我们神神秘秘地笑着，“快走。”说着自己大步往回走。我们和鲁平紧跟着他，心里一种恶作剧后的快感。
一直走到茶水炉后面，效忠才停下脚步，环视了一下周围后摊开手掌。效忠的掌心里，此时赫然出现两个鞭炮形状的东西，让我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鲁平还没有等效忠回答，就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效忠手往回一缩“别碰，这东西比鞭炮厉害多了。”说完他看我和鲁平没有懂，便两手朝上一扬，嘴里发出一声“哄”的声响。他见我懵懵懂懂的样子，便学着电影里日本鬼子的样子问，“你的，明白？”
“不明白”我摇了摇头，心里实在不明白它是什么东西。
“什么明白，不明白的，赶紧送回去。”鲁平朝效忠的后背推了一把，“你不要命了？”
效忠往前踉跄了两步，回过头斜了鲁平一眼，笑嘻嘻地把手朝鲁平面前一晃，“不就听个响吗？看把你吓的。”
“你赶紧送回去。”鲁平的脸有些发红。
“到底是什么？”我更纳闷了。
“是大炮仗。”鲁平小声说。
“大炮仗？”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自从我们来了以后不久，我们经常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随着爆炸声扬起的尘土，那是大人们为春天建设营房做准备。
“送回去，快点送回去。”我也开始催促效忠，为了能有效果，我故意吓唬他，“你要是不送回去，我就和你爸爸说。”
效忠看见我们两个人态度坚定，犹豫了一会后，很不情愿地答应了，“好吧，你俩在这等着。”说完一溜烟跑回去了。
我心里砰砰地跳，生怕效忠半路上被人发现，我们板上钉钉的就成了同案犯。还好，此时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大人，一直到效忠气喘吁吁地回来，我心里才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夜晚终于来临，屋里也热闹了起来。母亲把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她说，“我饺子里包了五分钱，谁有福吃着。”
听了母亲的话，姐姐和弟弟抢着吃饺子，爸爸坐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虽然平时我不太喜欢吃饺子，为了能沾到福气也勉强地吃了几个。
嘎嘣，我牙被狠狠地硌了一下。当我从嘴里吐出五分钱硬币时，屋里顿时充满了笑声，节日的气氛终于来了。此时，彭，窗外的夜空忽然亮了一下。
“二踢脚。”弟弟最先扔下筷子跑了出去，我们跟在后面。
此时的夜空，正被一棵冉冉升起的信号弹照亮，东边的山崖显露出狰狞。
“信号弹，信号弹。”弟弟指着山崖喊着。
我回头看见爸爸正站在门口，深邃的目光正盯着橙色信号弹，脸上浮现出一种嘲讽的表情。片刻后，他转身进了屋。
等到父亲重新出来后，手里多了几个信号弹和一把剪子。他用剪子剪开信号弹的纸筒，把几个芯一排摆在雪地里，然后又回到屋里。
很快，他提着一个被烧的通红的火钩子出来，朝大家喊着，“让开，让开。”他走到信号弹旁，把铁钩子放在上面。霎时，院子里盛开了美丽烟花树，红的、绿的、黄的、紫的、橙的，几种颜色在雪地上变换着，把我们带到了玄幻中的仙境。多少年过去后，我一直认为那是最美的一夜。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iquge99.cc
大年三十，是一年中最为忙碌的一天。从早上开始，母亲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时钟，有条不紊地旋转着。她先是吆喝我们起床，随手揭走我们搭在被子上的棉衣，把它们缠在烟筒上，然后去厨房做饭。
我伸了一个懒腰，摸出枕边的半导体打开，希望能听到我喜欢的节目。但是，收音机里传出咝咝的声音，拨动了半天开关，也没有找到喜欢的节目，感觉特别无聊。想起昨天的检讨，心里还是很沮丧，恨不得此时在梦里没有醒过来。可是，看着窗帘透过的晨曦，一年的最后一天，确确实实是到来了，没有延迟半分。我翻了一个身，把枕巾盖在脸上，想重新再进入梦乡。
“干嘛？”坐在被窝里的姐姐一下揭开枕巾，用嘲笑的口气说，“吆，还知道丢人呀！昨天晚上我都丢死了。”说完她双手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地动着，笑声从指间里流出来，怪怪的。
听了姐姐的话，我终于躺不住了，刷一下坐起身子，不服气地说，“你丢什么人，是我写检查，又不是你写检查。”
“我陪你去不丢人呀？”姐姐丝毫不让我。
“我……”
“我什么？”姐姐蓬松着头发，气哼哼地说，“你把咱爸爸的脸都丢完了。”
“我是想……”我想编红葫芦的话刚到嘴边，又被我硬硬咽了回去。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让姐姐知道这件事，爸爸妈妈肯定也就知道了，到时候更乱了套。但我又不甘心服输，只能摸起枕头扔在她身上。
“大早上吵吵什么？”母亲推门进屋，看了一眼我和姐姐，见我们没有升级的动作，便解下烟筒上已经腾热的棉衣朝床上一扔，“趁着热乎把衣服穿上，起来帮我干活。”
“我可不干啊！”我披着热乎乎的棉衣，慢吞吞地把一只胳膊伸到袖子里，开始抗议。我甚至觉得，这个聊无生趣的年和自己没有关系，晚会肯定不能去了。一个没有欢乐的年，是没有意义的。
姐姐不愿意了，从被子朝我揣了一脚，“凭什么光我干活，你不干？”
“行了，她不干就不干吧，快点起来吧，太阳都照腚了。”母亲的音调开始提高，声线也绷的紧紧的，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见母亲要发火，姐姐虽然不服气，对我也没有办法，只好闷声穿衣服。我也见好就收，麻利地穿衣服跳下床去，离开这是非之地。
吃完早饭，我看见母亲把一个猪头摆在地上，那猪头笑咪咪的，像是还在沉睡。我还没有等火柱烧红，就溜出家门。因为，我不喜欢动物皮毛被烧焦的味道。每一次闻到焦糊味，一天都不想吃东西。这也是母亲轻易放过我的原因。我不喜欢猪肉，每一次看到盘子里的肉，总闻到一股猪圈的臊臭味。所以，每到过节，为了保证我的食欲，母亲都会变的很小心，不会强迫我干厨房的活。
隔壁政治处的门关着，烟筒却冒着青烟，在这个山谷中假节日与平时没有区别，只是比平日更安静些。首先，晨操没有了，早上的集合号变成懒洋洋的开饭号。时间仿佛一下子慢了下来，慢的让人无所适从，心生烦恼。
我总觉得少点什么，感觉本来就单调的日子，一下子就成了苍白。周围的山峰也变成一副静止图画，失去了往日的灵性，让人郁闷。我沿着院墙走着，手摸在冰冷的石头上，希望能摸索到时间隧道的开关，一下子回到过去热闹的日子里。我那些小伙伴，他们还好吗？大礼堂里是否还在上演《沙家浜》，咚咚咚，我耳边传来演员翻过矮墙落在舞台的声音。歌里总在唱鱼儿离不开水，如今，我住在孤零零的营房里，就像鱼儿搁浅在沙滩上，失去了往日的鱼水之欢。
啪，一个石子打在我身后的墙上，还没有我回过神来，啪，又一个石子打在墙上。
效忠一脸坏笑地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怎么？掉魂了？”
“你才掉魂了呢。”我怕他知道昨夜检查的事，不想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吆，都写检查了，还这么厉害。”他跟在我身后，幸灾乐祸地说，“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你知道又怎么样？”我猛地转过身，蔑视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毫不示弱，“就是写检查，也比你写得好。”我故意做出作揖的样子，开始羞辱他，“是谁写的，我对不起毛主席，我对不起……”
还没有等我念叨完，效忠就举起双手，做出投降了的样子，“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他悻悻地嘟噜，“解放军还优待俘虏，缴枪还不杀呢。”
“你还枪呢，都成了光杆司令。”我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揶揄着他。
他长叹了一口气，朝着东边的山崖凝视了一会说，“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真是闷死人了。”
“嫌闷你别来呀！你们家不是不来吗？怎么又搬来了。”我对他家比我们晚来，总有一种临阵逃脱的不屑。即使同样做检查，我也比他高出一筹。
“大人的事，我怎么知道？”效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像忽然想起来什么，凑近我问，“你们家买到鞭炮吗？”
“没有啊！赶年集那天咱不是都没有买到吗？”我对他明知故问开始怀疑，就反问他，“你们家买到了？”
效忠摇了摇头，“这深山老林的，去哪里买呀！”说着他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用力朝院墙上扔，“妈的，都说这里好，空气新鲜，过年连个响都没有。”
啪，石头断成两截迸飞了。效忠眼睛忽然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我知道能从哪里弄到鞭炮了。”
“哪里？”
“跟我走。”
我跟在效忠后面朝食堂方向走。路上遇到刚倒完垃圾的鲁平，听了效忠的话把铁簸萁朝路边一扔，也加入我们的队伍。快要经过食堂门口时，看见围着白围裙的炊事员们，正朝里面运东西。怕被发现，我们仨只好绕过去，从食堂后茶水炉边的过道走穿过，一直朝北走。跟在效忠的后面，我忽然发现，他虽然来的晚，竟然比我还熟悉这里。这些七绕八弯的路，他都轻车熟驾的很，完全不用鲁平指引。
营房的最北边，有个不起眼的小房子，刷着灰漆的木门玻璃早就坏了，用一块原色木板代替，门上的锁是新的，也是灰色。我们站在门前，不知道效忠要干啥。我一直以为，这个小屋里放着一些用不着的工具，或者是些废弃的子弹箱，不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晓忠走近木门，回头朝我们诡谲地笑了笑，好像他要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你没有看见吗？门锁着呢。”我对他的行动产生了疑惑。根据我的推断，无论如何，这个小屋里不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你疯了？”我开始质疑他的动机，不会在这无聊的时刻涮我们一把。
“别说话，你看他干什么。”鲁平很冷静，他目光扫着屋门，努力想找出一丝端倪来。
效忠伸手握着小锁，没有看见他用力，等他松开手时，锁已经被摘了下来，躺在他的手心。
“嗯”我不明白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什么，惊喜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怎么也会变魔术了。”
“呵呵，你还有这一手。”鲁平脸上也露出笑容，但笑容稍纵即逝，他立刻警惕地看着周围，仿佛嗅到危险的气息。他催促着，“快点，快点。”
效忠开门走进小屋，我闻到一股浓重的机油味，心想这里不会是个机油仓库吧。鲁平看我皱着鼻子，他往后倒退了一步，眼睛仍朝四周巡视着。
很快，效忠就从里小屋里出来，他右手紧紧握着什么，朝我们神神秘秘地笑着，“快走。”说着自己大步往回走。我们和鲁平紧跟着他，心里一种恶作剧后的快感。
一直走到茶水炉后面，效忠才停下脚步，环视了一下周围后摊开手掌。效忠的掌心里，此时赫然出现两个鞭炮形状的东西，让我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鲁平还没有等效忠回答，就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效忠手往回一缩“别碰，这东西比鞭炮厉害多了。”说完他看我和鲁平没有懂，便两手朝上一扬，嘴里发出一声“哄”的声响。他见我懵懵懂懂的样子，便学着电影里日本鬼子的样子问，“你的，明白？”
“不明白”我摇了摇头，心里实在不明白它是什么东西。
“什么明白，不明白的，赶紧送回去。”鲁平朝效忠的后背推了一把，“你不要命了？”
效忠往前踉跄了两步，回过头斜了鲁平一眼，笑嘻嘻地把手朝鲁平面前一晃，“不就听个响吗？看把你吓的。”
“你赶紧送回去。”鲁平的脸有些发红。
“到底是什么？”我更纳闷了。
“是大炮仗。”鲁平小声说。
“大炮仗？”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自从我们来了以后不久，我们经常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随着爆炸声扬起的尘土，那是大人们为春天建设营房做准备。
“送回去，快点送回去。”我也开始催促效忠，为了能有效果，我故意吓唬他，“你要是不送回去，我就和你爸爸说。”
效忠看见我们两个人态度坚定，犹豫了一会后，很不情愿地答应了，“好吧，你俩在这等着。”说完一溜烟跑回去了。
我心里砰砰地跳，生怕效忠半路上被人发现，我们板上钉钉的就成了同案犯。还好，此时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大人，一直到效忠气喘吁吁地回来，我心里才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夜晚终于来临，屋里也热闹了起来。母亲把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她说，“我饺子里包了五分钱，谁有福吃着。”
听了母亲的话，姐姐和弟弟抢着吃饺子，爸爸坐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虽然平时我不太喜欢吃饺子，为了能沾到福气也勉强地吃了几个。
嘎嘣，我牙被狠狠地硌了一下。当我从嘴里吐出五分钱硬币时，屋里顿时充满了笑声，节日的气氛终于来了。此时，彭，窗外的夜空忽然亮了一下。
“二踢脚。”弟弟最先扔下筷子跑了出去，我们跟在后面。
此时的夜空，正被一棵冉冉升起的信号弹照亮，东边的山崖显露出狰狞。
“信号弹，信号弹。”弟弟指着山崖喊着。
我回头看见爸爸正站在门口，深邃的目光正盯着橙色信号弹，脸上浮现出一种嘲讽的表情。片刻后，他转身进了屋。
等到父亲重新出来后，手里多了几个信号弹和一把剪子。他用剪子剪开信号弹的纸筒，把几个芯一排摆在雪地里，然后又回到屋里。
很快，他提着一个被烧的通红的火钩子出来，朝大家喊着，“让开，让开。”他走到信号弹旁，把铁钩子放在上面。霎时，院子里盛开了美丽烟花树，红的、绿的、黄的、紫的、橙的，几种颜色在雪地上变换着，把我们带到了玄幻中的仙境。多少年过去后，我一直认为那是最美的一夜。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iquge99.cc